——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奢侈的事嗎?


    大家好,我是相川步。立刻進入主題吧,對各位來說怎麽樣算是奢侈?


    「然後啊,瑟拉小姐。相川他——」


    「因為你的聲音太惡心,我沒聽清楚。對不起。」


    像我就覺得是吃壽司。壽司最棒了。可以吃到不用擔心價錢的壽司,簡直超奢侈的。


    「我是說壽司啦,壽司。相川在炫耀說他去吃了壽司耶?」


    「因為你的眼鏡顏色太惡心,我沒聽清楚。對不起。」


    假如再要求多一點,吃壽司要是有可愛的女生陪伴,又別有滋味。


    「他可是和星川輝羅羅兩個人單獨去哦?」


    「——那個雜碎……你說的是真的嗎?」


    啊~我好想再吃耶。上等鮪肚肉。


    「怎麽辦,瑟拉小姐?」


    「我記得你這廚餘——是不是叫織戶?……今天晚上來我們家,我請你吃好東西。」


    體質頗為僵屍的我,每天放學後都會在教室閑聊,藉此耗到晚上七點等太陽完全下山。


    陪我聊天的,有80%機率是不起眼的男同學;有50%機率是隔壁班的戶外活動派短發少女;有時候他們兩個則會一起出現,但是今天不同。


    對方是留黑色長發的美女。她比我大一年,即使在美女如雲的這間學校裏也排得上頂級,堪稱成績優秀、體育全能的女超人。


    她叫娑羅室伐底,屬於吸血忍者這種讓人摸不著頭緒的種族,另外她在學校自稱的姓名是星川輝羅羅。


    雙臂交抱的她腳步站得略開,威風地以銳利目光俯視著我。


    「哎呀,上次吃到的那個有夠好吃耶。」


    娑羅室看過來的視線有壓迫感,但我仍然一臉神清氣爽地搭話。


    「嗬,混帳達令,還在聊那件事?看來你挺喜歡壽司嘛。」


    「日本人都喜歡壽司啦。」


    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娑羅室對我的稱呼變成了「達令」。到現在我還是不懂,自己為什麽會被這位美女看上。


    「說得沒錯,我也很喜歡。」


    「吸血忍者算日本人嗎?隻看名字感覺不像就是了。」


    「嗯,我在日本出生,所以就是日本人。不過你別誤會。」


    「咦?」


    「因為我最喜歡的……是my達令嘛。」


    你不要麵對麵瞪著我,還講這種讓人心跳加速的台詞。我會回不了話啦。


    當我從得逞的娑羅室麵前別開目光——


    「相川~!」


    戴眼鏡的刺蝟頭男生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然後淚流如注地抱到我身上。


    真是又惡又煩。


    「幹嘛,織戶?」


    這家夥就是出現率80%的那個男同學,織戶。一看就讓人覺得很煩。我打算不甩對方,結果他裝氣質地用略尖的聲音說——


    「真叫人羨慕耶……達令。」


    織戶居然講出這種話。


    「我整個人都發惡寒了啦!你不要叫我達令!」


    這股寒意冷得好像能凍結血液,害我摟住自己的身體。


    「——好啦,你們是在聊什麽?」


    織戶把熱烘烘的手臂繞到我脖子上,又用拳頭在我的太陽穴上打轉,讓人非常想痛扁他,但我現在心情正好,就決定放他一馬。


    「呃,是這樣啦。之前她請我吃了超高檔壽司。」


    沒錯,娑羅室帶我去了某間好吃到亂七八糟的壽司店。所以,我現在才會有一顆能夠包容大部分狀況的溫柔心靈。


    「你們怎麽會有那種錢……?」


    織戶消沉到連刺蝟頭的發梢都少了銳角。


    「嗯,其實我出道發行cd了。一口氣收到了大筆進帳。」


    「哦~對了,你是在當網路偶像嘛。」


    「那為什麽要帶相川去啦!也帶我去啊!」


    「那張cd的歌詞,是我想著my達令還有他說過的話,才寫出來的詩。那張cd可以大賣,我認為並不是隻靠自己的才華。因此,我覺得要給達令一些回饋。」


    「原來有這種理由喔?」


    「反正你又被大批美少女包圍著用餐了吧?羨慕啊,羨慕!」


    「呃,把我們家的食客都帶去實在不好意思,所以這次我是瞞著家裏那些人,跟她兩個人去的——喏,畢竟春奈和優平常就可以掃掉三大塊披薩,那樣很傷荷包吧。」


    「還敢說。你點了一粒要三千圓的上等鮪魚肚肉耶?肚肉達令。」


    「那個簡直棒透了。油花吃起來不會膩,可是在舌頭上卻入口即化耶。這輩子我至少要再吃一次。」


    「其他還有什麽?」


    如此接著發問的織戶,鏡片正反射出用來掩飾落寞眼神的光。


    「我想想喔~像是超有彈性的活蝦;還有大塊到可以把米飯包起來,一口根本吃不完的海鰻,另外嘛……」


    「夠了。相川……我肚子不隻是餓,連火氣都上來了。」


    看到抓亂頭發的織戶打斷我講話,娑羅室大概覺得他很可悲,於是發出了瞧不起人似地嗤笑聲。


    「嗬,那麽……我有工作,先失陪了。」


    娑羅室一個轉身快步離去。我朝著及腰的烏黑直發拋了話:


    「噢。下次再約吧。」


    娑羅室輕輕舉起手回應,不過她沒回頭,也沒出聲音。


    那種離開的方式好酷。我是這麽想,而旁邊的織戶扶起鏡框,似乎在鑽牛角尖思索著什麽。


    跟織戶聊過那些以後,我們家隔天晚餐吃的是壽司。盡管我希望這是巧合——


    寬廣的客廳裏有大尺寸電漿電視。


    圓型茶幾上,擺著八成是外賣送來的壽司,圍繞在旁的戰士則有六名。


    假如沿順時針來介紹,首先坐在十二點鍾位置的,是身為僵屍所以食欲旺盛的我,接著還有織戶。


    接著,是綁馬尾的黑發美女瑟拉。她和娑羅室同樣是吸血忍者,穿著讓極品身材露到胸口的衣服和牛仔褲,看了讓人流口水。


    「步,可不可以請你別用臭眼睛看我?真是惡心。」


    眼球會臭是什麽意思!算了,口出惡言的瑟拉後麵則是優。她有一頭銀色長發和藍眼睛,是個穿著鎧甲及手甲的沉默少女。優並不是不會講話,不過她有不能講話的理由。優就是這麽不可思議的少女。


    「我喜歡白肉魚」


    優很像清淡爽口的白肉魚,她旁邊有春奈在。眾人當中最棘手的就是這家夥。


    褐發及肩。貓一般的大眼睛。這個囂張少女還長了根呆毛,能幫自己的矮個子充場麵。她的真麵目,是來自異世界的魔裝少女,恣意妄為又任性。身上則穿著印了「特級正妹」字樣的奇妙襯衫。


    「欸,這裏麵最貴的是哪一種?上等鮪肚肉?還是海膽?」


    自我中心的春奈根本不懂得看人臉色,滿腦子想著要從貴的開始吃,而待在她旁邊的少女是友基。友基的名字有時候是叫梅兒·舒特瓏,有時候又會變成吉田友紀。附帶一提,我自己則是叫她友紀。她今天穿了小背心搭短褲,暴露度偏高。


    「最貴的是上等鮪肚肉!它的防禦力可不簡單,據說還是自動鎖這個詞的由來……(注:日文中,「上等鮪肚肉」(才才卜口)和「自動鎖」(才ー卜口ツク)前幾個字的發音相同。)」


    友紀就是這樣,很容易被人灌輸錯誤知識,堪稱傻蛋界備受期待的新星。


    然後,介紹完一圈後又回到我這裏。


    織戶跑來我們家吃壽司,這狀況發生得根本沒道理——那個豬頭,大概把我


    和娑羅室去吃壽司的事抖出來吧?然後十之八九是春奈耍任性說「我也要吃」——或許偶爾大家一起吃個壽司也不錯啦。


    雖然我最近才吃過頂級貨。嗬嗬嗬嗬。


    「那麽,要不要來玩個遊戲?」


    這麽起頭的,是身材火辣的馬尾大姊瑟拉。


    「玩遊戲?比什麽我都奉陪!」


    反應很高興的則是友紀。遊戲啊?我有點提不起勁,兩下敲桌聲「叩叩」地傳了過來。於是我將目光轉向銀發少女——


    「用普通方式搶壽司 感覺會吵架」


    優在撕取式的便條簿上寫了這些字。的確,畢竟春奈和友紀都有白目的傾向。我想還是找個辦法,讓大家選自己要吃的菜色比較好。


    「反正不管比什麽會贏的都是我啦!你們想贏,壓根就門兒都沒有!壓根!」


    我看春奈隻是想講「壓根」這個詞吧?壓根。


    「瑟拉小姐做的決定不會有錯!」


    有幸坐到瑟拉旁邊的織戶,顯得相當興奮。


    「規則呢?」我這麽問,瑟拉就指了指優拿的便條簿。


    「我們各自寫下想吃的菜色,再同時亮給大家看。然後,內容有重複的人就吃不到。這個規則你們覺得如何?」


    原來如此。要是貪心得把大家都想吃的鮪肚肉當目標,吃不到的風險會變高。換句話說,這樣可以克製住春奈和友紀?


    「總之我們來玩玩看吧!」


    友紀似乎已經想吃壽司想到忍不住了。


    瑟拉將原子筆遞給所有人,優則把原子筆擱到便條簿上。


    「寫完想吃的菜色後,請你撕下那張便條,再交給春奈。」


    優撕下一張便條,交給春奈。


    春奈也迅速寫完,然後再交給友紀。


    「相川,你不要看我這邊喔~」


    「我沒看啦。」


    友紀背對著我,她拖延了一些時間,但還是避著大家撕好便條遞給了我。


    「因為步動不動就偷看別人才可疑嘛!再說我也有好幾次洗澡被偷看!」


    呆毛翹來翹去之餘,春奈還把加在我身上的冤罪講得理所當然。


    「是啊,我心裏也有數。」


    冤上加冤了。


    「太讓人羨慕啦,相川——!你這不就等於住在後宮嗎!」


    別在我耳邊鬼叫。這眼鏡男煩死了。


    「我根本不記得自己偷看過她們。」


    隨口應付織戶同時,我也將原子筆尖「喀喀喀」地壓進又壓出。


    那麽——第一輪開始。最危險的是春奈,她肯定會專挑高價位的東西吃。這表示她應該會寫上等鮪肚肉、比目魚、鯛魚、海膽這些貨色。


    假如我寫了那些,就很可能會跟春奈重複而吃不到了。而且優也已經準備好熱茶和薑片,她有可能從第一局就對重口味菜色下手——


    「喂,相川你快寫一寫啦。」


    受到織戶催促,我決定挑章魚。地位和鮭魚、花枝、煎蛋等主流菜色差了一段距離的,我認為就是章魚了。挑這個來卡位最有機會,和別人重複的可能性應該也最低。


    好,就寫章……咦?


    「喂,這支原子筆寫不出來耶?」


    「斷水是常有的事喔。請你多試幾次。」


    在我塗過幾遍之後,筆可以寫了。為什麽原子筆這玩意,不時就會變得沒辦法寫?是在耍傲嬌嗎?


    然後,我將便條傳給織戶。他似乎早有定案,迅速寫完傳給瑟拉。


    等瑟拉撕下便條,所有人想吃的東西總算決定完畢。


    「好!開獎囉!」


    友紀喊著,像鬥紙牌達人似地將便條砸在桌上。配合她的動作,大家也亮出便條。


    內容重複的——是我和織戶。


    「喂,相川你別鬧了!」


    明明吃不到壽司,織戶卻滿臉笑容地輕輕給了我一拐子。能夠和瑟拉吃飯,有讓他高興到這種地步啊?


    可惡。隻能說是我運氣不好。


    優寫了煎蛋、友紀是寫鮭魚、瑟拉是寫花枝,然後——


    「好,上等鮪肚肉我收下了,」


    如我所料,春奈是對上等鮪肚肉發動攻勢。被她吃到感覺還挺嘔的,可是沒辦法。


    「唔哇,師父好好喔。第一張就賺到鮪肚肉啊,」


    原本表情雀躍的友紀,看到如此局麵也不得不失落。她有和春奈學做菜,兩個人相當要好。所以即使上等鮪肚肉被搶走,友紀也不會生氣。


    接著是第二輪。優寫好,春奈寫好,友紀拖了一會但也設法寫好了。


    春奈這次會怎麽出招?她已經吃了鮪肚肉,接下來會換海膽?看來我還不能對高級食材下手。優是從差錯不大的煎蛋開始起頭,所以這次會寫白肉魚?友紀都是隨機亂選,不過她愛吃的應該是重口味——不對,我要仔細觀察!看她的小碟子!


    「鮭魚還是要配義式醬汁嘛,我倒~」


    友紀加在碟子裏的並不是醬油!她用調味醬浸著壽司來吃。適合加醬料,搭配度排在鮭魚後麵的食材是——蝦子或鮪魚吧?


    啊!那不是烙梨鮮蝦嗎?我竟然看漏了那道菜色。蝦子、烙梨以及洋蔥片的搭配可是絕佳美味啊。我絕對要吃到,可是那好像和調味醬很配。


    友紀遲早會把烙梨鮮蝦當成目標。不過——正因為如此,我現在就必須先出手!


    「步,你拖得好久!輪完一圈以前先想好嘛!慢牛!」


    烙梨鮮蝦。我用難寫的原子筆寫下這幾個字……決勝時刻到了。


    「開獎吧!」


    啪!數張便條被砸到桌上。


    「好,又是我贏~」


    春奈提出的菜色——是上等鮪肚肉!這未免太扯了吧!連續兩次都寫上等鮪肚肉!她怎麽會出這種險招!


    有相同想法的似乎不隻是我,織戶和友紀也露出訝異的臉色。


    「呼,我並不想和你重複,莫可奈何囉。」


    瑟拉寫的是烙梨鮮蝦。和我重複。


    「步想得大多」


    輕鬆得到鯛魚的優,嗬護似地用裹著手甲的手拿起壽司。沒用筷子夾而是用手,體會得出她對壽司感情深厚,可是手甲和壽司實在不搭調,感覺很有趣。


    而友紀——竟然是寫比目魚!沒想到這家夥會挑高價貨色下手——


    「用比目魚薄片配醬汁最棒了~」


    友紀拿起橄欖油開始倒倒倒倒……達巴·麥洛德(注:動畫《重戰機l-gaim》男主角,「達巴」與日文的「倒」音近)。極品比目魚被淋得油膩膩的模樣,使我難掩悔恨。比目魚薄片沾義式醬汁。沒考慮到這層可能性,是我失算了。


    第三輪。優花了一點時間思考,我也趁機思考自己要怎麽辦。


    春奈做出了連吃兩次上等鮪肚肉的惡舉。沒道理再來第三次。盡管我是這麽希望——


    「鮪肚肉好吃好吃!再多我都吃得下!」


    看著呆毛活力十足地擺動起伏,我覺得說出那些話的她,再寫一次也不是不可能。春奈那近似獵人的眼神,看起來仿佛正盯著下一塊鮪肚肉。


    不對——這家夥下次八成還是會挑上等鮪肚肉。


    優和春奈一樣,雖然沒有表情,她也默默地注視著鮪肚肉。


    她恐怕是想吃鮪肚肉吧,所以才在煩惱。


    然而——我不能讓春奈再這樣橫行霸道下去。


    「好囉,換相川寫。」


    友紀笑著把便條簿傳過來。我毫不猶豫地寫下上等鮪肚肉。


    等著瞧,春奈。我會讓你那張充滿自信的表情蒙上陰影。


    「那就


    來開獎吧!」


    友紀一聲令下,大家同時亮出便條。


    春奈是寫……中等鮪肚肉!這家夥!居然出這招!


    原來她剛才看的,是放在上等鮪肚肉後麵的中等鮪肚肉!


    這次出現的中等鮪肚肉,包含著重大意義。


    她沒有專挑最高級的海膽或上等鮪肚肉,反而退一步選擇中等鮪肚肉,這就表示選項的範圍一口氣變廣了。下次春奈會再回頭寫上等鮪肚肉?還是會對中等鮪肚肉下手?或者她會改吃其他高檔貨……不行,我完全著了她的道。


    「喵哈哈……你太嫩了,太嫩了!」


    沉醉於勝利的大笑。混帳春奈,擺出那種讓人恨得牙癢癢的表情。要是她長得不可愛,我早就開扁了。


    「唔!我原本是看準你會再賭一次上等鮪肚肉就是了。」


    「啊?我都知道你會選那個寫了耶?」


    你說……什麽……?這樣啊,原來我要反將她一軍的企圖,早就被看穿了。這家夥外表看起來隻是個小不點的呆毛少女,好歹也掛著天才魔裝少女的頭銜。


    算啦。這樣我反而就能吃到上等鮪——


    「喂,相川~你幹嘛這時候寫上等鮪肚肉啦?別鬧了。」


    織戶……你也一樣?看來想阻止春奈的人似乎不隻是我。


    翻船了……我又陰溝裏翻船了……


    另一方麵,友紀是寫——how much。你想玩的梗到底是「幼鰂魚」還是「鮭魚卵」啦(注:幼鰂魚在日文稱為「ハマチ」,與英文的「how much」音近;「鮭魚卵」則作「いくら」,與日文的「多少錢」同音。)!


    呃,難道友紀是打著狡猾主意,故意用了兩種菜色都通的寫法—


    「鮭魚卵?」


    優似乎也很好奇友紀寫的是哪邊。


    「how much這個單句,是因為美國人曾經看到一條太棒的幼鰂魚,才會忍不住讚歎,然後傳來傳去就固定下來了。」


    看來是我自己想得太多。友紀好像以為how much和幼鰂魚意思相同。隻能說她是傻妹了。


    不要再想東想西,吃喜歡的東西就好,如此打算的我玩了第四輪——


    「又是你啊……真惡心。」


    我和瑟拉重複。


    第五輪——


    「喂,相川~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我和織戶重複。


    這樣看來,今天似乎是我走黴運的日子。


    原本我是這樣認為,可是事情十分不對勁。都不知已經玩了幾輪,我還是一次都沒吃到壽司。


    因為我每次都和織戶或瑟拉重複。


    等我察覺異樣,壽司的量已經少到再玩五輪就要吃完了。


    雖然我根本沒去注意,誰在什麽時候和誰重複,又光是把心思放在春奈上麵,但我一次都沒吃到壽司,這難道不奇怪嗎?


    難道說句「運氣不好」就能把事情一語帶過?


    「好!酪梨鮮蝦到手了到手了~」


    友紀意氣風發地拿醬汁倒在鮮蝦酪梨上——啊!


    她寫的是……酪梨……鮮蝦?我不禁倒抽一口氣。


    剛剛聽友紀提到我才回想起來。事實上,「烙」梨是錯別字,「酪」梨才是對的(注:在原文中,步是把avocado」拚成了「abogado」。)——而且我記得,這個詞要是拚音拚錯,就會變成西班牙文的「律師」。


    「沒想到飲食生活裏全是肉的你,會因為酪梨而高興。」


    瑟拉用醬油淋在鮭魚卵上,瞧不起友紀似地笑了。


    這時,有道電流竄過我腦中。啊……對啊……我懂了!……原來如此!


    「是沒有錯啦,我每天都在吃肉——不過搭配起來好吃的東西,我都會吃耶。」


    「每天光吃肉,難怪友基會變成傻蛋。」


    織戶和我重複,所以他這次也吃不到,而他瞧不起友紀似地笑了。


    「織戶,你很笨耶。聽好囉?牛和豬也是吃蔬菜的,所以我等於間接吃到蔬菜啦。」


    「沒人那樣講的啦。」


    當客廳掀起一片歡笑聲時,我獨自用顫抖的手按著嘴角。


    假如我的推理正確,瑟拉和織戶——


    他們兩個完全是衝著我來的。


    趁大家聊得正熱絡,我從用完堆起來的整疊便條中,偷偷抽出一部分,然後為了不讓發抖的聲音露餡,我深呼吸說道:


    「啊——我去一下廁所。你們不要先吃喔!」


    「快點回來啦。」


    「好。」隨口回應之後,我仔細留心,設法不讓他們發現便條有被抽走一部分,就去了廁所。


    粉紅色的毛茸茸馬桶墊大概是出自春奈的品味,我一屁股坐到上麵,端詳起自己抽出的那幾張便條。


    於是,懷疑變成了篤定。


    在第二輪中,我選的是酪梨鮮蝦。


    可是,當時我還沒發現自己搞錯字,寫成了「烙梨」。


    而那個時候,瑟拉和我重複到的便條是寫著——「烙梨鮮蝦」。


    這代表什麽?問題就在這裏。


    她知道便條的內容。我寫了什麽,瑟拉是知道的。


    不對,不隻是瑟拉。假設織戶也知道呢?


    回想起來,狀況不是很奇怪?瑟拉和織戶。他們兩個會和我重複,表示思考方式應該是相同的。然而,瑟拉和織戶卻從沒有彼此重複過。


    ……他們知道我的選項。我寫的一字一句是什麽,他們都知道。


    這樣推論應該沒錯吧。瑟拉在剛才聊天時,講的是正確的「酪梨鮮蝦」。之前,她是故意配合我寫錯字?


    那些家夥……不過,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叩叩叩叩!廁所的門突然被敲,害我全身僵住。


    「步!你要上到什麽時候!快出來啦!」


    似乎是春奈來叫人。要是離開太久,可能會被他們發現我在起疑。


    好,我就在下一輪看穿他們。


    盡管我並沒有方便,還是衝了水之後再開門。


    「抱歉,讓你久等了。」


    「眼睛放亮點啦!你以為你是讓誰在等——」


    原本卯起來要罵人的春奈,話卻哽住了。


    「怎麽了?」


    「不,沒事。」


    春奈宛如一隻發現什麽東西的貓,靜靜地低頭看著廁所。


    真是個怪家夥。我回到客廳,麵對那本便條簿。


    「總覺得有人在看我耶。」


    我說出這句話後,轉過頭看著後麵。


    瑟拉和織戶都知道我寫什麽。肯定是坐我旁邊的織戶,用了某種方式偷看,再轉達給瑟拉知道。不過他是怎麽做的?可惡!感覺自己越想就陷得越深。


    「話說回來——步唱歌不好聽耶。」


    春奈冒出這句時,我發現在場除了友紀以外的人都頓住了。友紀獨自偏著頭。


    「師父,你在——」說什麽?她八成是想這麽問。察覺到這點的瑟拉插話似地說道——


    「那不重要。步,你能不能快點?」


    她如此催促。


    當我思索春奈剛才在說什麽時,我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進廁所的時候,我沒把馬桶墊圈掀起來。


    那時候春奈曾經默默地低頭看著廁所。廁所裏明明有衝水聲,卻沒出現把馬桶墊圈拉下來的聲音。


    我太大意了。春奈就是靠著那些蛛絲馬跡,察覺我進廁所的目的不是要方便。


    還有,剛才的那句話。


    「步唱歌不好聽。」


    首先如果是春奈,就不會用


    「不好聽」這種說法。假如她要評我的歌聲,八成會說「爛」。


    換句話說,這裏麵隱含著訊息。


    「步在懷疑」。


    春奈是想讓大家知道,我開始對這個遊戲起了疑心。因此,除了呆瓜友紀以外的人都緊張起來。


    這代表——不隻瑟拉和織戶,連春奈都是同夥。


    但是,已經無所謂了。我懷著西瓜蟲般的心情,把背脊彎得圓圓的,然後趴到地板上拚命隔絕掉光線,在便條寫下「鮪魚」。


    無懈可擊。連一絲破綻也沒有——就這樣定輸贏。


    「好,開獎!」


    如何!瑟拉的便條是寫——幼鰂魚。很好!正如我所料。這樣競爭條件變成五五波——


    「可惜囉,相川——我寫的就是那個。」


    織戶的眼鏡散發出詭異光芒。他砸在桌上的便條,寫著「鮪魚」字樣。


    怎麽……會……?


    他不可能偷看到!照理說,我蓋著寫的時候連自己都看不清楚了!


    大約再玩四輪,遊戲就會結束——啊啊!


    我懷疑起自己的眼睛。壽司變得隻剩六種了。


    糟糕。


    剩五種的情況下,即使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寫不同菜色,身為第六個人的我鐵定會重複。也就是說——下一輪,搞不好會變成我能吃到壽司的最後機會。


    優寫完、春奈寫完、友紀又背對我拖了一點時間——


    無論玩了多久,這家夥是不是都會拖到時間啊?


    慢著……假如,連友紀都跟他們是同夥?


    我急躁得克製不住,開始把原子筆尖「喀喀喀」地按進按出。


    原子筆?


    對啊。原來是這麽回事!謎底——全都解開了。


    「來,相川。」


    友紀笑著把便條簿傳過來。保持麵無表情的我接下東西,轉身背向桌子。


    於是,在我將便條簿迅速翻完以後,我發現了那個。


    是複寫紙。把那個夾在文件裏,再朝上麵寫字,字就會印到底下。


    仔細一想就會明白。線索非常多。


    為什麽瑟拉並不是寫「酪梨」,而是寫成「烙梨」?


    為什麽友紀總是拖延時間?


    為什麽隻有我的原子筆不好寫?


    這一切都顯示,他們是用複寫紙複製我寫的字。


    複寫紙是靠筆壓把字印上去的。這支原子筆不好寫。既然如此,我當然會把筆尖壓在紙上用力寫。所以即使隔著兩張紙也會印得很清楚。


    友紀總是拖到時間,是因為她要把複寫紙塞進去。


    換句話說——友紀跟他們也是同夥!那張傻蛋臉一直在背地裏耍我!


    還有,瑟拉會把字寫成「烙梨」,是因為筆跡已經清楚印上去了。沒錯,把字寫錯的並不是瑟拉,而是我。


    就算想寫正確的字蓋過去,底下的筆跡也會礙事。假如塗掉又顯得不自然。


    既然她已經撕了便條紙,也沒辦法再換一張。


    倒不如說,正因為我搞錯字寫成「烙梨」,瑟拉才硬著頭皮照原樣亮出來。


    織戶和瑟拉會交互跟我重複,道理很簡單。他們兩個應該都想吃到一半。


    完美。我完美地看穿這套伎倆了。不過,現在沒必要大吵大鬧說他們耍詐。


    我要嚇倒這幾個騙我的家夥。


    讓複寫紙保持原樣的我,寫下了「鮪魚」。


    接著,我撕下那張便條,再把便條簿多翻幾頁,在大約中間的頁數裏挑一張寫下「酪梨鮮蝦」……


    呃,還是像友紀剛才寫how much那樣,想個同時有兩種意思的詞——不對,幹脆就準備兩張如何?


    假如有兩張,也比較容易避開會隨機亂選的優和友紀。


    ……好,多寫一張「花枝」當成保險吧。


    這樣子,瑟拉和織戶其中一邊就會選鮪魚。可是——我就能稱心如意吃到酪梨鮮蝦或花枝了。他們活該。


    「好,開獎!」


    友紀亮出寫著章魚的便條。這家夥負責用複寫紙動手腳,所以她所寫的,都是自己真正想吃的東西。


    接著瑟拉亮出的是——鮪魚。正如我所料。


    看到我臉色泰然自若,選了幼鰂魚的織戶冒出聲音說:「不會吧——」


    好啦,讓我看看吧。讓我看你們驚訝的表情——當我準備亮出便條時——


    「步,你的企圖我都看透了!」


    春奈搶先將便條砸在桌麵——上麵有酪梨鮮蝦的字樣。


    她擺著自滿的表情,意氣風發地繼續說道:


    「步最喜歡吃蝦子。一次都沒有吃到蝦子的你,在緊要關頭會順著本能選擇的,就是這道酪梨鮮蝦!」


    春奈猜到我產生疑心後,會發現複寫紙的存在,又猜到我打算將計就計,所以她才寫了那張便條。


    好險。我忍住想大聲笑出來的念頭,然後砸下守候多時的「花枝」便條。


    「啥!」


    春奈和瑟拉訝異得睜大眼睛。沒錯,就是這種表情。我想看到的就是這種表情。


    我贏了——


    叩叩。桌子被人用熟悉的節奏敲了兩下,我看著優。


    ……我膽顫心驚地,覺得全身汗毛直豎。


    花枝。


    優選的菜色,是花枝。原來她和我一樣選了花枝!


    被大家用來用去的便條簿,現在則物歸原主回到優手裏。


    有段話被寫在一張便條上:


    「就算看穿陷餅 就算將計就計 就算先做保險 即便如此 世界上存在一樣東西 是無人能及 無人能贏的」


    拿到這張便條,我發出了「咕嘟」的吞咽聲。


    「那東西是——?」


    「命運」


    命運。講得酷一點,就是「宿命」。


    「步動搖了 我的心」


    優隻要動感情,就會改變周圍人們的命運。因此,優總是麵無表情、不講話,她應該擁有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至於動搖的意誌。


    然而,優怎麽會——


    像這樣,在壽司隻剩五種的當下,我能吃到的可能性已經消失了。


    ——大勢已去。


    接下來,隻剩徒具形式的競爭。不管我寫什麽,都會和別人重複。


    肚子空空的僵屍,隻能看著自己最愛的尊貴壽司被美少女和眼鏡男蹂躪。


    「你們會告訴我,為什麽要設這個局整我吧?」


    「你不懂嗎,相川?」


    友紀說話之餘,還享用著被調味醬搞砸的幼鰂魚。麻煩你吃完東西再講話啦。


    「原因我知道啦——織戶,是你爆的料對不對?」


    「報告、連絡、商量,並不算壞事吧?」


    織戶舉起雙手露出輕視的笑容,態度像在說「真受不了」。處理問題的三要訣「報連商」,我從小學以後就沒聽人提過了。


    「像你這種宇宙中的區區一顆塵埃,連爛泥巴都比你帥,但聽說不中用的你,竟然囂張地吃了高級壽司?——你覺得我們會容許這種事?」


    我不認為會被容許,但你講得是不是太狠了點?


    「對啊!我們被排擠的那種心情,你仔細感受看看吧!」


    原來你們這麽想吃壽司?這些家夥也真是的——


    「聽好了,相川,你光是可以像這樣待在現場,就已經夠奢侈了。」


    織戶在鮪魚肉上沾了醬油,靜靜說道。


    「我明明什麽也沒吃耶?」


    「對啊,能在這麽多美少女的服侍下用餐,光是待在這裏,你就已經夠奢侈了。可是你


    卻薄情以對,甚至還跟別人單獨去約會、吃高級壽司……你這個布爾喬亞!」


    被織戶這麽一說……能在這種稱之為後宮也不為過的環境用餐,的確很奢侈。


    「我不會叫你別去吃壽司。」


    瑟拉的眼神有些落寞。


    「重點是至少說一聲嘛!」


    眼睛長得圓滾滾又耿直的春奈,以言語紮進我心裏。


    「無論有什麽事 我都希望和你在一起」


    優。對啊。說得沒錯。我應該和她們交代一聲。我做的事情可以說是背叛。要維持後宮,就不能背叛任何一個人。


    「這樣啊,是我不好。下次我會記得要約大家。」


    對於認錯的我,春奈用力點了頭。她頭頂的呆毛,則像節拍器故障似地高速擺動。


    「畢竟和我吃飯肯定是最棒的嘛!」


    「……原來你覺得很寂寞啊?」


    「啊!這哪可能啊,呆子!再說步根本跟蒼蠅差不了多少!」


    「我——是覺得有點寂寞耶。」


    友紀害羞地嘀咕。


    這樣啊。優動的感情,會不會也是寂寞?


    或許優是在生氣,她把臉背對我這裏。


    「我不允許 你和別人獨處 絕對不準」


    結果她是在意這個?咦?難道說,優動的感情——


    原來她是在嫉妒?


    盡管我沒說,心裏的疑問大概還是跑到了臉上。優緩緩、清楚地,對我點了一次頭。


    假如讓優嫉妒,我就會遭遇不幸。


    今天我了解到這項新事實。


    *


    是的——由於娑羅室帶我去吃了壽司,讓我遭到近似霸淩的待遇。


    現在那已成為美好回憶,而當我感觸深刻地回想時——


    「喂,達令。你有沒有在聽?」


    被娑羅室揪著肩膀猛晃,我才從往事中回神過來。


    「嗯?啊,抱歉。我沒在聽。」


    「真是。雖然說隻是做個樣子,如果和我結婚能讓你感慨成這樣,我可是隨時歡迎。」


    「我們並沒有辦婚禮就是了。這隻是訂婚喜宴。」


    「那麽請新郎新娘切蛋糕。」


    會場的配樂換成了「回憶的紡輪」。


    啊,記得瑟拉也喜歡這首曲子。她偶爾會哼——等等,這是《必殺仕事人》(注:講述主角中村主水與同行殺手,受雇執行暗殺任務的著名古裝劇《必殺》係列第15部作品。)的片頭曲嘛!我都投入到懂得先附和再吐槽了!


    而且這個版本沒有歌詞,跟除了中村主水以外的人出動時用的配樂完全一樣。


    「至少,我要跟達令切到蛋糕。」


    低聲如此說的娑羅室露出微笑.然後和我攜手握住長度有如劍的蛋糕刀。


    微微地,有那麽一絲感動浮上我心頭——不可能!還是太扯啦!


    誰叫你們用的配樂是必殺仕事人!


    攝影師看準了時機按下快門,炫目的光芒籠罩我的全身,讓人忍不住眯起眼。


    「達令。我現在,正站在幸福的巔峰。」


    「那太好了。」


    我從一副泫然欲泣表情的娑羅室麵前別開視線,抽出刀子。


    就是因為她偶爾會露出這種表情,我才推托不掉這份工作。


    「那麽,現在要讓新娘下去換套衣服。各位請在暢談之間稍待片刻。」


    娑羅室嫵媚地笑著朝我揮過手,就從會場離開了。


    真受不了。看來活動還要很久,不知道一兩個小時辦不辦得完?


    來賓們鬧哄哄地七嘴八舌談笑。


    也不清楚後來又過了多久。


    走進會場的娑羅室,穿著一襲紅色禮服。


    她沒有直接走來我這裏,而是坐到附近的位子。


    「那麽,新娘要入場了!」


    咚咚啪!咚咚啪!咚咚啪!咚咚啪!


    伴隨著那段由跺腳和拍手聲組成的知名節奏,身穿新娘禮服的少女進到會場。


    「新娘————!吉田————————友————紀————!」


    如同足球選手般進場,被陌生小孩牽著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友紀。


    原來如此。是這麽回事啊。


    說新娘要換衣服是障眼法。然而真相卻是——


    換人重來。坐到我旁邊的友紀,露出滿麵笑容。


    我隻能報以苦笑了。


    司儀口中道出我們的簡曆。


    「呃~他們兩位認識的地方,居然是在一處巷道。那時候新郎不知道為什麽穿著女裝。據說新娘對他的第一印象是:『哇,這個人簡直變態嘛。』」


    「友紀,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啊。」


    「誰叫你突然穿女裝出現,這是難免吧?就算不是我也會那麽想。再說——」


    是這樣嗎?我記不太清楚就是了。


    「明明是初次見麵,新郎卻突然奪走了新娘的唇。」


    會場裏冒出毫不保留的噓聲。


    啊~原來如此。那難怪會被當成變態。


    「不過啊,我真的覺得,那時候能遇見相川真是太好了。其實就連現在,我也還是不懂自己當時為什麽會在那裏。」


    這麽說來,我記得友紀是大師和惡魔男爵派過來的。


    與其說友紀是新娘,她的心態還比較像來賓。她一直隻顧吃東西。


    「接下來,請各位欣賞由親朋好友帶來的餘興節目。」


    安德森一句話,讓我家那群食客和娑羅室站到寬廣的舞台上。


    「沒想到我能在這種s級座位,觀賞到輝羅羅的演唱會!」


    織戶的眼鏡正在淌淚。不對,那是錯覺吧。全是因為淚水量太多,我才不小心看成有眼淚從鏡片滲出來。


    結果,那家夥又開始把醬料沾在自己臉上。


    曲子開始同時,燈光亂舞,表演者媲美麥可傑克森的激烈舞步,活脫就是壓軸節目。


    來賓們也都看得十分投入,像我旁邊的友紀,眼裏已經冒出鑽石般的光采。


    「友紀基!」


    春奈在曲目中間叫了友紀。


    友紀看了看我的臉色。我很容易就看出她的眼神是想說什麽。


    「嗯,你去吧。友基。」


    「噢!」


    盡管她還是穿著新娘禮服,仍然秀得出默契十足的激烈舞蹈。


    她們什麽時候練習過了?


    不對,這套舞步並不是她們為了餘興節目而練的。


    沒錯——記得那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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