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故事,是這樣的。


    受各位關照了。我是僵屍相川。


    那麽,各位在學園祭、或才藝表演會時,曾經演過話劇裏的什麽角色?


    「事情就是這樣。拜托你了,吉田友紀。」


    「我是滿想在娑羅室的演場會亮相啦~不過伴舞的隻算是配角吧?」


    到最近,聽說因為大家都想演主角,好像就讓白雪公主變成二十五個耶。


    「我想當主角啦。」


    「這簡單,伴舞也有獨挑大梁的場麵。」


    主角那麽多,我覺得應該會陷入飽和,分不出誰才是主角。


    「真的嗎!那我想參加!」


    隻要發揮出自己的個性,站到舞台前——任何能樂在其中的人,都當得上主角。


    秋天,用僵屍身分度過的高中生活,對我來說已經駕輕就熟。


    這件事發生在學園祭結束後,氣溫完全降低的某個日子。


    由於我是僵屍會怕陽光,平時都習慣在教室睡到晚上,不過有時候,我也會在學校裏四處徘徊。


    今天就是那種心情,當我走在變得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卻突然覺得有音樂聲,因此我停下腳步。


    那裏,是二年c班的教室。


    要進學長姊的教室,感覺是不太方便,我就悄悄地從門上的窗口探頭往裏望。


    具秋意的橘黃色夕陽照耀著教室,裏麵有兩個女同學,正在做奇妙的運動。


    確認過她們兩個都是熟麵孔,而且教室裏沒有別人,我悄悄地開了門。


    於是,快節奏的大音量旋律被解放到教室外,我稍微捂住耳朵——


    「你們在幹嘛?」


    並且稍微大聲地朝對方攀談。


    坐在桌子上,修長玉腿裹了黑絲襪交錯翹著的,是女同學「娑羅室」——唉呀,她在學校是叫「星川輝羅羅」……她甩過一頭自豪的烏黑長發,回頭認出我的臉之後就歎了口氣。


    「唔?這不是my達令嗎?來打擾的要不是你,肋骨可會被我打斷三根左右。你這個淘氣鬼。」


    成熟的風格與傲然表情。我遭到她「哼」地一笑置之。即使被娑羅室用這種態度對待,我也沒說什麽,隻顧走向她們倆。


    另一個女同學則與娑羅室互為對比,留著短發,身高也略矮。她像個領到足球的小鬼頭,露出了開朗笑容,用力地朝我大幅揮著手。


    「噢,相川!呀嗬~!」


    少女活力十足,和彌漫寂寥氣氛的秋空並不搭調。她叫「吉田友紀」,理應要待在一年d班教室的同年級學生。為什麽她會在二年c班教室?


    坐在桌子上的娑羅室俐落地撥開黑發,然後關掉身旁的收音機,寂靜隨即造訪了夕陽照耀下的教室。


    接著開口的,是站著的友紀。


    「我在練習跳舞!」


    少女得意地豎起大拇指。呆瓜友紀像個少年,手裏拿著躲避球比較配,沒辦法把她和舞蹈聯想在一起的我,興致不高地發出「哦~」的聲音。


    「跳舞啊……等等,學園祭已經結束囉?」


    「嗯。這是我個人要辦的活動,混帳達令。」


    說著,娑羅室注視我的臉。那自負的笑容是什麽意思?——還有她稱呼我的方式,依舊讓人搞不清楚是討厭或喜歡我。反正我隻把她當普通朋友就是了。


    「三天之後娑羅室要辦演唱會,所以我會幫她伴舞!」


    友紀整個人轉了一圈。露出笑容的她踏著舞步,使得水手服裙擺輕盈翻飛。你這樣內褲會走光啦,要轉身拜托慢一點。


    除了女高中生和吸血忍者以外,娑羅室還有網路偶像這另外一種身分。不隻在網路,她也像普通偶像一樣,辦過不少次演唱會。可是,要把友紀形容成偶像會有點勉強,而且我也擔心她跳舞行不行。


    「哦,那你露一手讓我看看。」


    我用音樂製作人的態度抱起胳臂。


    「好!」友紀鼓起幹勁,秀了段輕快的舞步。果然和我擔心的一樣,那種水準實在很難稱得上是舞者。


    她不時會擺出像在撈泥鰍的動作,讓我心裏留下疑問:舞步原本就是這麽編的?友紀要在人前表演,看來還太早。


    那套轉身尤其差勁。她轉得不穩,力道也不夠,而且對不上節拍。


    娑羅室大概也有相同看法。她皺著臉,發出「唔——」地低吟。


    等友紀差不多整段跳完以後,我「嗯」地用力點了個頭。


    「你跳舞的才能——是零分耶。」


    我這句話變成利刃,仿佛貫穿了友紀豐滿的胸部。


    「相……相川你好過分!跟跳得好不好相比,你更應該肯定我的努力嘛!」


    「不好意思,my達令說得對。我實在不覺得,這種水準再練三天能有什麽進展——真是頭大了。」


    「不找友紀不行嗎?」


    「其實,我的伴舞團發生集體食物中毒,全部病倒了。可是距離正式表演隻剩下三天。我本來是認為,找體能優秀的人臨陣磨槍應該沒問題。」


    聽起來可真聳動。這兩個女生隸屬於「吸血忍者」組織,身手非凡。我猜那群伴舞肯定也是吸血忍者——但不管是吸血鬼或忍者,搞到食物中毒都說不過去吧?


    「所以你就找了這家夥替補——」


    「對啊,我是期待她身為吸血忍者的體能。另外三個人已經決定了——不過沒有四個人還是無法對稱,畫麵不好看。話雖如此,隻留兩個人又太少。」


    「原來如此。那場表演——找男的伴舞也行嗎?」


    說著我脫下製服的西裝外套,並解開袖扣、挽起袖子。


    然後,我利用教室後麵的寬廣空間,充分運用僵屍的輕盈身段跳起舞。


    「now i gotta cut loose~footloose~kiy sunday shoes~(注:步唱的是一九八四年拍攝的經典電影《渾身是勁》的主題曲「footloose」。)」


    看我這敏捷的動作!還有完美的轉身!盡管對我的躍動感冒出雞皮疙瘩吧!


    「相川好惡!你幹嘛自己配歌啊!惡心!」


    「你幾歲啦?通常跳舞不會選那首歌吧?」


    「還是我跳『閃舞』比較好?雖然那支舞的轉身很難,我沒練就是了——」


    「反正你也會配歌吧!惡心死了!惡得無與倫比!」


    「總比你把撈泥鰍的動作加進去像樣吧!」


    「我想想。最糟的情況下——也有必要找達令當伴舞。要是你們兩個都想上場,就看你們明天能跳到什麽水準再判斷吧。」


    「正合我意!」


    最愛跟人比賽的野丫頭友紀,笑得十分開心地瞪著我。嗬,我可不認為自己會輸。


    「——對了,剩下三個伴舞的是誰?」


    「你沒聽瑟拉芬提起?」


    「咦?」


    「——my達令,就是你家那群食客哦。」


    啊~原來如此。是她們啊…………咦?是找她們!


    從學校回到家以後,聽得見客廳傳來音樂聲,讓我開始抱頭傷神了。


    看來娑羅室所說的似乎並非虛言,也不是開玩笑。


    走到客廳,我發現平時都圍著桌子喝茶的那三個人,正在忙些什麽。


    桌子好像被收走了,電視也沒開。桌子沒擺在房間正中央,會覺得客廳格外空曠。而三個少女就站在那裏。


    「那我們從最開始再練一次!」


    活潑喊話的少女呆毛翹來翹去。那是個穿t恤搭配短褲的嬌小少女。嬌小的她栗發及肩,胸部屁股都很小。表


    情囂張而自信十足的她叫春奈,是我家的食客之一。


    春奈按下了收音機的回帶鈕,以她為中心,有兩個少女守候在旁。


    「我們開始練出架勢了。」


    馬尾少女有副模特兒般的漂亮身材。小可愛底下若隱若現的胸口正香汗淋漓。


    姿態撩人的她名叫瑟拉芬,是我家的食客之二。


    「你回來了」


    最後一個則是穿著小背心和緊身短褲,還搭配西洋手甲,打扮得不可思議的奇妙少女。麵無表情的她,令人感受不到任何情緒。基於某種理由,這個少女不能出聲也不能表露感情。


    她是將我變成僵屍的死靈法師,食客之三,優。本名叫優克莉伍德·海爾賽茲。


    優出不了聲音,所以她會用原子筆在撕取式的便條上寫字,藉此和別人溝通。但那樣實在可惜了她那張可愛的臉,我就在腦裏替優添加妹妹屬性,擅自幫她配音。像剛才那張便條——


    「你回來了!哥哥!嗬嗬!」


    大概會變成這樣。


    如同娑羅室所說的,看來這三個人會為她伴舞。


    她們現在,應該是在為表演做練習吧。我懂了我懂了。感覺隻有不祥的預感耶!


    「啊,步回來了哦。」


    春奈露骨地現出嫌惡的臉色。


    「他的存在感太惡心,我都沒注意到。」


    瑟拉嘖了一聲。


    我有些話非得和這些家夥說清楚,但可想而知的是,說了下場會很慘。我一沉默,瑟拉就眯起翡翠色的迷人眼睛,往我這裏瞪。


    「總覺得很讓人在意。」


    因為她露出正在懷疑些什麽的形跡——


    「在意什麽?」我回了一句。


    「我是說,煩人度有口皆碑,像飯碗上黏著的硬米粒的你,看了這個狀況卻沒問『你們在做什麽?』,感覺實在可疑。」


    為了講這段毀謗我的介紹句,瑟拉把台詞拖得亂長一把的——!


    「的確,假如是步一定會說:『老哥~我喜歡小雪~!』(注:日劇《一個屋簷下》中,福山雅治對江口洋介說的名台詞。)」


    為什麽在春奈的觀念裏,我開完玄關不到兩分鍾就要模仿藝人?


    沒辦法。反正我都已經知道了。


    「其實,你們現在練的這段舞啊——」


    她們兩人臉色都很認真。那是認真想刺殺我的眼神。


    「我大概也會參加。請多指——」唰!


    有綠色葉片紮進我的額頭。那是一枚有如手裏劍的寬闊葉片,我輕易就能想像出是瑟拉出手射來的。


    因為瑟拉與友紀都是吸血忍者,她擁有將樹葉化作利刃的能力。


    瑟拉與同為吸血忍者的娑羅室交情特別深。這次伴舞會選中她們三個,八成是娑羅室透過瑟拉拜托的。


    「步不可能跳得好吧!」


    春奈反射性地猛翹呆毛。


    「你別小看我的舞蹈天分。」


    「即使你會跳,也很惡心。」


    「那是你的主觀吧。」


    「我想看」=「哥哥迷人的舞姿,我好想好想看喔!」


    優。啊啊,我就秀一段吧!秀我跳舞的英姿!


    我趕狗似地揮了揮手,瑟拉和春奈就移動到走廊,騰出讓我跳舞的空間。至於舞步我已經請娑羅室教過了。


    我閉上眼,「呼~」地做了深呼吸,然後猛然睜開!


    來吧來吧來吧來吧!剛學好熱騰騰的舞步!


    如何,看我這充滿躍動感的俐落動作!


    「停停停。」春奈貌似慌忙地伸出雙手。


    「怎麽了?我才剛開始跳而已耶。」


    「嗯,我明白你是來破壞我們的心情,所以你可以滾啦!」


    不對不對,你們要感動也行耶。


    「……好惡心。」


    我被瑟拉撂下這句評語。她口氣裏的厭惡感比平常還重。


    「礙事 你去做飯」=「呃~嗯,哥哥……那個……」


    我腦內那個妹屬性的優煩惱了很久,結果——


    「你好像……會礙事耶。」


    她照著便條的內容念了出來。


    我在做飯時觀察她們練舞的模樣,不過春奈和瑟拉的舞藝,都精湛得會讓人頻頻稱是地發出「原來如此!」的低語。


    春奈本來就擅長活動身體,她這方麵的天分,出色到可以替她加上天才的隱藏設定。


    我沒見到瑟拉在料理和繪畫以外的事情失敗過,而且她不愧是忍者,秀出的身手太棒了。尤其是那對豐滿的「胸部」動起來特別棒啦。


    問題在於優。


    「呼,我們休息一下!」


    擦著汗的春奈把音樂停掉。大概是運動過會熱,她拉起t恤想扇風進去。


    「說得對,畢竟海爾賽茲大人看來也累了。」


    瑟拉遞了毛巾,對優投以微笑。


    一滴汗都沒流的優,如往常般麵無表情地收下毛巾。


    我猶豫著該不該吐槽。


    這是因為——


    優根本就沒有動!


    這女生對跳舞的幹勁是零吧!安排給優的舞步就是杵在原地?nono,實在不可能。


    瑟拉和春奈並沒有自由發揮,她們跳的舞步和我學的是同一套。換句話說,優應該也一樣。相較於動作激烈的兩人,優活像金剛仁王像獨自矗立的模樣未免太奇特了。或許她是不想跳。


    「步,你晚餐還沒準備好嗎?真是比蒼蠅還沒用。」


    「我剛做完啦。好囉,把桌子抬出來。」


    比所有人都先動作的是優。她大概很餓了吧。不常積極活動的優,把茶幾擺到客廳正中央。


    瑟拉和春奈則把我的大作——衝繩風苦瓜什錦熱炒端上桌。


    「我開動了」=「哇~看起來好好吃喔!我要開動囉!」


    春奈正馬不停蹄地,把我使出渾身解數做的炒苦瓜塞進嘴。看來她想早點吃完繼續練舞。


    「我問你喔,步。你真的想上台啊?」


    「對啊,現在變成是友紀或我會上台表演。」


    我在添飯時如此嘀咕著,結果春奈那根呆毛突然豎直。


    「步……來練舞。」


    「啊?」感覺被人用滿低的音調點到名,我疑惑地偏著頭。


    「那家夥沒有跳舞天分啦!我才受不了自己的第一場演唱會受到玷汙!」


    唉,誰叫她好像無論如何都想跳那個撈泥鰍的舞步——


    「——等一下,那不是你的演唱會啦!你把伴舞這個字眼的意思重新想一遍看看!」


    「咦?我是當伴舞?」


    「對。娑羅室是這麽說的。」


    被啜飲著味噌湯的瑟拉這麽提醒,春奈又看著旁邊說——


    「啊~我記得我記得。沒問題。」


    她明顯在用念書的語氣講話。


    「我看,你是想搶走娑羅室的演唱會吧?」


    春奈「咻~」地吹著沒聲音的口哨,裝作沒聽到。


    「不行喔,春奈。娑羅室是個嘔氣時,會比生氣更麻煩的吸血忍者。」


    「我都說沒問題了吧!好啦,你們快點吃完!練習就對了!」


    真可疑。春奈說不定會惹出什麽問題,正因為如此,我有必要贏得伴舞的位子。


    瑟拉似乎也是這樣想,觀察過我的臉色之後,她點了個頭。


    優默默地維持吃晚餐的步調,感覺自得其樂。


    和春奈紮紮實實地練舞練到深夜的我,在放學後認真秀出成果給友紀和娑羅室看。


    我身為僵屍,原本就具備優秀體能,


    要把區區一首歌的舞步練熟,並不需要花太多時間。


    僵屍有多會跳舞,請各位務必參考《顫栗》的音樂錄影帶。


    「嗯,進步很多了,混帳達令。不對,應該說我已經習慣你的惡心了?」


    「謝謝。雖然還不到完美啦。」


    「不不不,你別這麽謙虛。要是這樣,伴舞交給達令好像也不錯。」


    對於娑羅室的評語,友紀好像大受刺激,整個人跪到地上。


    「可惡!我居然輸給惡心時的相川!」


    也許我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麽不甘心的模樣。友紀是個輸給任何人,都懂得尊敬對手的溫柔女生。這就表示——


    「你該不會是超想跳舞吧?」


    「咦?呃,這個嘛——嗯,我想上場。我不管做什麽——都總是在幕後……光做一些不起眼的事情……雖然伴舞也算在幕後,但我還是覺得伴舞好酷!我會覺得那幾乎就跟當主角一樣!所以……」


    麵對落寞點頭的友紀,我搔了搔頭。


    「知道了啦。由你上吧。」


    「達……達令!你在說什——」


    「是這樣啦。我發現要在演場會表演太丟臉了,辦不到啦。再說與其找我,友紀上台更能讓觀眾high起來。」


    我這麽說著朝友紀笑了。呃——雖然眼睛是飄到她的胸口。


    友紀穿水手服時並沒有多明顯,但她其實有一對不會比瑟拉遜色的漂亮「胸部」。


    我不認為胸大就是美,可是她那樣肯定也是屬於絕品。


    同樣一支舞,當然是讓有魅力的人跳比較好。


    「相川——謝謝你!我絕對會讓表演成功!」


    友紀臉上頓時現出光輝。嗯,果然這張傻臉最適合她。


    娑羅室嘲弄似地發出嗤笑聲。


    「會這樣做出決定——真是my達令的作風。」


    我完全聽不懂意思,不過娑羅室心情顯得相當好,我也就沒有多問。


    於是,我們在放學途中去了live house。據說今天似乎要彩排。


    雖然娑羅室當的是網路偶像,但終究隻是讓女高中生登台的演唱會活動,原本我以為那會是一間頗題迷你的live house,結果到了以後以發現,場地大到足夠容納一千人左右。


    嗯。還好我主動退出,這可不是一句丟臉就能了事的排場。


    這裏比我們學校的體育館還大嘛。哦,連奈落都有?所謂「奈落」是一種舞台裝置,專指地板可以升降移動的部分。


    正式表演時,娑羅室應該會踩著地板升上來。


    我從伴舞中被剔除了,但是燈光照明人員好像不夠,我身為春奈她們的監護人,還是爭取參加了活動的幕後工作。


    我得到移動其中一盞聚光燈的工作,聽完在什麽時候要如何打燈的說明,我跟春奈、瑟拉還有優會合,確認伴舞要站的位置。


    娑羅室站在舞台中央,朝麥克風吼了一句:


    「想死的家夥給我站出來!」


    那就是娑羅室的歌要開始的信號。她在唱歌前都會說這句。


    前奏出現,友紀緊張得麵色僵硬。


    「你們等一下啦!」


    娑羅室站在正中間,位於她右邊的春奈則用力揮著手,扯開嗓門。


    我本來以為,反正她就是想抱怨「我沒站中間很奇怪」——


    「為什麽呆瓜友紀基會在!」


    春奈指向站得比她更右邊的友紀。


    「是相川把機會讓給——」為了蓋過友紀這句話。


    「我跟她比跳舞比輸了。友紀的舞跳得很完美。」


    我這樣對春奈放話。於是,春奈帶著生悶氣的表情噤口。


    隻要跳得好,找我或友紀上台都無所謂。春奈抱持的是這種想法。


    不過,我說了謊話。友紀的轉身並不完美,動不動還會跳成撈泥鰍。


    這個謊話,將會被徹底拆穿。


    彩排進行下去,當然也會有跳舞的場麵。


    設想著正式演出,大家開始將全力灌注於舞蹈。


    我一直心驚膽跳地看著,不過友紀大概是展現了練習的成果,既沒跳成撈泥鰍,也跟得上春奈她們輕快的舞步。


    前奏、副歌,到這邊為止即使是友紀也沒出差錯。


    問題在間奏部分。身為歌手的娑羅室沒唱歌,伴舞動作就會相對加快。


    這段間奏中,有高速三圈旋轉的動作。在此舞者會被要求做出古典芭蕾般的漂亮轉身,明明穿的不是尖頭舞鞋,她們卻要靠著腳尖繞上三圈,這對模仿過所有舞蹈電影,甚至有自信加入放浪兄弟的我來說也有難度。


    春奈和瑟拉毫無障礙地辦到了。


    可是——拚命過頭的友紀,卻在一次都沒成功的轉身中摔得四腳朝天。


    看到她那樣,春奈用力揮起雙手,要音樂停止。


    「音樂停一下啦!你根本不行嘛!就讓步上場好了,快點換手!」


    我也無法反駁。穿著水手服的友紀坐在地板上,顯得意誌消沉。


    拜托你把腳合起來,內褲會走光的。會被我看見藍底加粉紅蝴蝶結的款式。


    「呃……那個~友紀剛才偶爾失誤一次,你就原諒她啦。」


    「誰要啊!我們跳舞又不是在玩!這還可以領到把人通通告下去的費用(注:原文中春奈是把「通告費」(guarantee),講成了發音類似的日式英文「gnd do」。)耶!」


    通告費並不是「把人通通告下去的費用」的簡稱,那是指簽過合約的演出費,不過在左側伴舞的瑟拉,來到聽不下別人講話的春奈身邊。


    「春奈,我覺得讓她跳也沒什麽關係。」


    「啊?為什麽啦!」


    「曾經嚴重失敗過一次的人,是可以信任的。因為是否有所反省,以經驗來說會有天壤之別。」


    「瑟拉——嗯,說得對。我讚成這個意見。畢竟友紀對剛剛的失敗好像很不甘心。」


    友紀依然坐著,視線落在地板上。她應該是對跳舞跳不好的自己感到不甘心,什麽也說不出來吧。看友紀這樣,我對她坐著縮起腿,還把腳微微打開的姿勢相當在意。


    「不過——失敗兩次的人,就再也不能信任了。要是在正式表演中失誤,到時我可會瞧不起你,別怪我。」


    瑟拉冷冷的目光十分美麗,卻令人不寒而栗。


    對於意誌消沉的友紀,我很想說些什麽幫她打氣,就在我煩惱著該說什麽時……結果朝她講話的是娑羅室。


    她「啪」地一聲用力打在友紀背上。


    「你要看下麵看到什麽時候?你以為這樣做我的達令就會安慰你?別撒嬌了!」


    友紀驚訝得睜圓眼睛,不過也許是挨罵讓情緒更低落了,她又低下頭。氣氛變得越來越難讓我提醒她內褲走光的事。


    「可是……我……」


    聽到友紀答得不幹不脆,娑羅室的黑發整片散開,有如將情緒爆發。


    娑羅室一把揪住友紀胸口,將臉貼近得連鼻子都快碰到了。


    「到底能不能辦到,你現在就給我說清楚!我不會接受,希望可以。這種理想!你不是說過想在幕前照到光?你現在麵對的方向有光嗎?把臉轉向前麵!往前衝就對了!你的優點隻有這個吧!」


    友紀拉著娑羅室的手,然後起身。


    「嗯。這樣不像我——腦袋不好的我……能做到的就是衝……對吧!嗯,謝謝!我會死命練習的!」


    友紀的呆瓜臉,就在那裏。看到她的表情,讓我安心地鬆了口氣。就各方麵來說啦。


    「友紀基……


    那個……我會幫你特訓啦……所以……」


    雙手指尖繞來繞去的春奈,貌似難為情地紅著臉。


    「嗯……呃……就那個嘛,欸……」


    「我們 一起跳吧」


    春奈想說,卻因為自尊心而不方便說的話,優代為效勞了。那份心意所有人都一樣。


    伴舞團的心,現在團結一致了。


    這天,友紀改成住我家。


    春奈和瑟拉在桌子又被收起來的客廳裏,按部就班地教她跳舞。


    「那邊要用旋轉鎖腳功~好了,接著慣性甩尾!對,再連過五個發夾彎!」


    練了又練、練了又練,友紀轉身還是轉不好。即使如此她仍不放棄。


    「這時候請你更用力地踏出舞步,感覺像把步的小指頭踩爛那樣。再用力!光這種程度,他對你擺張惡心臉就沒了!想著要將步徹底粉身碎骨,讓他痛到五年後也會記起來!」


    瑟拉指導時也很熱情,但不知道為什麽,我眼裏漫出的眼淚並非出於感動。


    同樣的動作,她們究竟重複了幾小時?


    透過春奈熱心教導——友紀總算將轉身練成功了。


    「我辦到了!我辦到了耶,相川!你剛剛有看到嗎?」


    「嗯,你辦到了。」


    友紀用力豎起大拇指,我也對她豎起大拇指回應。


    「你肯做就做得到嘛……嗬啊,」


    「既然可以放心了,我們衝個澡就寢吧。」


    時間已入深夜。瑟拉帶著睡眼惺忪的春奈去浴室。她們不會是要一起洗吧?我好在意……


    累透了的友紀就地坐下,放鬆已經疲累不堪的身體。


    「成功了……真是太好了……」


    「一開始明明老是跳成撈泥鰍,還真虧你能練到這種地步耶。」


    「那隻是因為——我不懂跳舞,當腦袋空白想不起舞步時,就會不小心跳成那樣啦。現在我已經徹底背熟了,所以沒問題啦!」


    友紀笑著這麽說道,簡直像春奈一樣自信滿滿。


    春奈和瑟拉睡了以後,友紀還是一直反覆練習,我都陪在她旁邊。


    「嗬……嗬啊~好累~不過,我也已經將轉身完全練好了。」


    「嗯,很棒。」


    「我想再練一次!」


    友紀心裏得意,打算將轉三圈就好的舞步跳成轉四圈。因此,她失去了平衡。


    就在友紀腦袋差點撞到牆壁時,幫忙撐了一把的——是優。


    不知道優是從什麽時候就待在那裏,我完全沒發覺。


    說不定她和我一樣,始終都陪在旁邊。


    「最好 稍作休息」=「哥哥,你們努力過頭了啦~」


    這樣啊。畢竟友紀一直都在跳舞。就算是田徑隊鍛煉出的腿,疲勞也已經累積過多了。


    我打算扶友紀起來——


    「好痛!」結果她發出讓人擔憂的叫聲。友紀把手湊在腳踝,表情顯得滿痛苦。


    「你該不會是——扭到腳了吧?」


    「才……才這樣不會有影響啦。」


    「你扭傷了 重心放得太偏其中一隻腳」


    原來是這樣。因為她剛才跳到高速轉身的動作——


    「沒事啦!我可是吸血忍者耶?這種傷立刻就會好!」


    友紀笑得很輕鬆,我心裏卻隻留下不祥的預感。


    假如傷沒好——不對,隻要腿上有一點點異狀——友紀還能跳成功嗎?


    時間是殘酷的,不會等人。正式演出的時候到了。


    觀眾客滿,連後台也能聽見外頭已經人聲鼎沸。


    表演即將開始,在舞台兩側待命的我們都很緊張。


    娑羅室身穿粉紅色的輕盈服裝,簡直像活躍於秋葉原的偶像。春奈和瑟拉、優和友紀則是穿窄裙搭配平口無肩帶背心。


    最緊張的自然是友紀,她一直把手湊在胸口。


    大概是為了替這樣的友紀打氣,春奈迅速伸出右手,瑟拉又把右手放到那上麵。跟著是優把裹著手甲的右手放上去,娑羅室也伸出手。我微笑出聲後把手疊了上去。


    然後——友紀也一樣。


    「我不會容許失敗!聽好了!不怕就不會失敗!最開心的人就是主角!」


    對於春奈囂張的宣言——


    「正合我意。」娑羅室應聲。


    「梅兒·舒特瓏,你有沒有什麽話想說?」


    瑟拉溫柔的言詞,似乎讓友紀把緊張全拋開了——


    「雖然我隻練了三天,可是我為這個時候拚足了幹勁——大家鼓起氣魄上吧!」


    「噢!」


    所有人振臂高舉。她們的眼裏充滿光輝。


    像這樣——上場的時刻終於到了。我負責照明,所以人在二樓觀眾席正前方。


    從這裏看是有點遠,不過我可以把光打在想看的人身上,就某個角度來說也算特等席。


    朝下麵俯望,觀眾席全部塞得爆滿。也許他們是等不及要看娑羅室上場,有人已經站起來拿著螢光棒當光劍猛揮,鼓噪聲來回交錯。


    我照著彩排時學到的步驟,把聚光燈關掉。


    於是,那仿佛成了信號,所有光源都隨之熄滅,室內變得一片漆黑。


    觀眾們的喧鬧聲也融入黑暗,隻剩寂靜與漆黑籠罩著演唱會場。


    有盞眾光燈把光打上舞台。我也配合著將燈點亮。


    伴舞團從舞台兩旁衝來台上。美少女們被燈光照出的模樣,讓觀眾的情緒如海嘯般翻湧。


    友紀站到右端,優站左端,瑟拉的位置在中間偏左,春奈則是中間偏右。很好很好,她們都安分守己。


    地板從舞台中央漸漸升起——


    「想死的家夥給我站出來!」


    娑羅室的招牌台詞成為引信,前奏開始了。


    轟!煙火燃起,穿著粉紅色輕盈服裝的美女縱身而出。她大概是沒耐性等地板完全升上來。


    娑羅室運用吸血忍者的體能往上飛躍。柔順亮麗的黑發隨著風整麵散開,她就像長了翅膀一樣,輕靈地在舞台著地。


    抓緊時機,聚光燈將光線聚集至舞台中央。娑羅室以一如往常的自負表情喊道:


    「來吧,各位!狂歡享受到死吧!」


    等候已久的偶像登場,使現場掀起歡呼。


    曲目是偶像風格的流行搖滾樂。從娑羅室平時的凶悍氣質,幾乎想像不到她的歌聲會那麽可愛清澈。配合激烈曲調,伴舞團也跳得越顯賣力。


    觀眾們也順著節奏揮手、擺頭、跳躍。


    友紀的腳有沒有問題啊?倒不如說——


    優完全都沒動耶。現在回想起來,她在練習時也是不動的。


    不對,要仔細看——是響板!優拿著響板!


    原來優是負責打節拍嗎——!好可愛!她好可愛!但還是很奇怪!優是不是不想跳舞啊?


    表演順利進行的過程中,曲子來到間奏。


    娑羅室後退一步,伴舞團則移動向前。燈光也像俱樂部般閃爍亂舞,照出了四名舞者。


    這時候,會跳到那段回身轉三圈的舞步。直到表演前幾天都還沒練好的轉身,現在友紀能辦到嗎?她的腳有沒有問題?


    當我擔心地看著演出——


    一圈、兩圈、三圈。


    好!友紀將那段舞步漂亮跳完了。我握緊拳頭,無意識地擺出叫好的架勢。


    什麽嘛,看來擔心都是白費的。我放心地捂起胸口,但就在這時候,友紀的動作停住了。


    她怎麽了?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啊——!是撈泥鰍的動作—


    —!友紀忘了舞步!由於轉身成功,她安心到讓腦袋變成一片空白!


    春奈或許是看不下去,就離開自己該站的位置,來到友紀麵前。她想在友紀麵前跳舞,讓友紀記起忘掉的舞步。


    靠著春奈靈機一動,友紀才勉強跳回原先的舞步。


    伴舞團各自站回最初的位置後,娑羅室又來到中央。


    曲目正準備進入後半段——可是狀況和最初有點不一樣。


    友紀去右端。優去左端。瑟拉是在中間偏左。而春奈——春奈不見了!她在哪裏!


    我抱著要把魯邦三世揪出來的決心,將聚光燈挪遍整座舞台。


    可是——她不在。這是怎麽回事?發生什麽意外了?


    當娑羅室要展開歌喉時,聚光燈又集中了。待在焦點的——是春奈。她明明非得站回定位,卻一直留在舞台中間。


    那家夥……我都叫她別跑到前麵了。春奈八成是到前麵秀過一次,就high到無法克製。


    「也借我麥克風啦!」


    而且她還搶了娑羅室的麥克風唱歌。


    「爆炸頭!爆·炸,頭!爆炸頭!爆·炸·頭——」


    春奈唱起奇怪的歌了!就叫你不要搶鋒頭啦!啊~不過她的舞藝倒是無懈可擊。


    「嗬,我也料想過會有這種狀況——」


    娑羅室手上,有另一支麥克風。怎麽會?難道她帶著兩支麥克風上台!隨後春奈的麥克風就被幕後工作人員關掉音訊,現場隻剩娑羅室的歌聲。


    敲了敲麥克風發現聲音被關掉以後,春奈不服輸地開始在舞台中央跳舞。她是想邊跳邊搶娑羅室的麥克風。


    從春奈都有顧好自己舞步這點來看,可以感受到她對跳舞的堅持。


    娑羅室在唱歌之餘,還得閃避死纏不放的春奈。任何人來看,都知道她們是在搶麥克風,笑聲與歡呼交相湧現。


    真頭大,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你這頭豬……要我把你那頭煩人的頭發扯光,讓你腦袋變成幽靈城鎮狀態?」


    還有,瑟拉正在踐踏最前排的男觀眾。對方恐怕是在用下流的目光盯著她瞧。


    哎呀,優的響板停住了!是膩了嗎?她打膩了——?


    而在舞台中央,春奈和娑羅室的戰鬥已經做出了結。


    娑羅室技高一籌,春奈一次都沒搶到麥克風。


    歌曲也到了最後的副歌,氣氛變得更加沸騰。沒唱到歌的春奈顯得滿臉不甘心,但是觀眾們歡呼道:「呆毛太棒啦!」,使她又恢複精神。


    「你們今天肯來看我的演唱會,謝啦!」


    春奈的麥克風沒開,然而她活力十足的聲音,所有人鐵定都有聽見。


    在依舊混亂的情況下,曲子結束,演唱會收尾得慘不忍睹。


    不過——觀眾、春奈、瑟拉和友紀,都有露出相當高興的笑容就是了。


    「哎呀,表演得好完美!」


    演唱會告終,回休息室以後,呆毛翹來翹去的春奈一直在自誇。我走進休息室,觀察伴舞團眾人的臉色。


    嗯——她們毫無反省之意。


    這時候,身為演場會主角的娑羅室進來了。她的表情看起來比平常更強悍。演唱會被搞得一團糟,這也難怪吧。


    現在與其由我來發火——


    「娑羅室,你告訴她們。」


    娑羅室雙手扠腰,站到我的一步之前。


    「各位辛苦了。我開過幾場演唱會,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對啊。要看到表演得那麽七零八落的舞者,機會不多吧。聆聽的我頻頻點頭稱是——


    「實在太棒了!我第一次這麽開心!以後我們再找這個班底開演唱會吧!」


    娑羅室張開雙手。她的表情十分開朗。


    「演唱會好讚!」春奈高喊,興奮得就像對著大海抒發心情那般。


    「我還在緊張耶——心跳都慢不下來。」


    事情有始有終,友紀貌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嗯,胸口會留下一股屬於正麵的亢奮。」


    瑟拉現出笑容——慢著,這是什麽氣氛?


    「不對不對不對,我才不會讓你們把問題賴掉!」


    用毛巾擦著臉的瑟拉,咂著舌瞪我。


    春奈靜靜地喝著運動飲料,好像姑且願意聽我說。


    「瑟拉,你踩了觀眾的臉對不對?不,你已經是在用踹了吧?」


    「那沒辦法,因為有個刺蝟頭的眼鏡混帳在偷拍我。」


    「我記得,吸血忍者是不會攻擊人類的種族吧?」


    「嗯。我踩爛的隻是一堆垃圾和眼鏡,不會造成問題吧?對方和我們也不是不認識,我就沒有手下留情。」


    算啦,既然和對方認識,之後應該還可以道歉。這麽想著的我放棄追究,結果友紀低頭認錯了。


    「對不起!我腦袋亂成一團就忘掉舞步了,害演唱會變成——」


    我本來想拿友紀撈泥鰍的事跡消遣她,但是看到她這麽猛烈反省,根本什麽都沒辦法講。友紀這段話,使春奈的呆毛直豎做出反應。


    「我也忘了自己該站的位置啦。」


    「咦?」


    「哎呀,還好友紀基失敗了。多虧有她,我才能掩飾自己失敗的部分。」


    春奈,難道你——會去跟娑羅室搶麥克風,都是為了友紀——


    「再說,我驅逐那個眼鏡混帳,也比跳舞更專心。」


    「我的響板 也停住了」


    這樣啊,瑟拉冒出奇怪的舉動、優停止打響板,都是設想到友紀又會變沮喪的關係。為了可以取笑彼此的失敗,大家才故意像這樣——


    「不過春奈,你是伴舞,娑羅室是歌手。主角當然是娑羅室,你卻想跟她搶——」


    「算了,my達令,別這麽說。我覺得自己樂在其中,而且我並不認為這場演場會是專屬於我的。」


    「對啊!因為在這場演唱會——」


    春奈一如往常地大呼小叫,盡管我偏過頭讓耳朵和她拉開距離——


    「我們所有人都是主角啦!」


    對於她的話我無法反駁。春奈說過:「開心的人就是主角。」這次的主角到底是誰?要問這個,我會說並非任何人。


    能不能當主角,根本沒有人可以去分配。


    隻要被眾光燈照到,哪怕是伴舞也能當主角。


    就算人生中一無是處,就算覺得自己是配角,所有人還是當得了主角。


    「我也有當上主角嗎?」


    顯得心裏不踏實的友紀,被優拍了肩膀。她遞給友紀的便條上——寫著「當然」兩個字。


    春奈和瑟拉也朝友紀點頭。


    「這樣喔——我也和大家一起當到主角啦——太好了。」


    友紀害羞而又高興似地,抓了抓自己的頭。


    所有人都是主角。這樣不就好了嗎——我不知道春奈想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但至少我對她的話是如此去理解的。


    所以,原本我心裏那股怒氣,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環抱雙臂聽我們講話的娑羅室,笑著對我說:


    「是啊,沒錯。雖然畫麵糟透了,不過我想這會是一場最棒的演唱會。」


    沒錯——這是場最棒的演唱會。觀眾到現在還沒停止的歡呼,已經道盡一切。


    另外,從演唱會結束後回收的問卷來看,優的人氣高居第一。


    嗯,優確實很可愛。雖然她並沒有跳舞啦。


    ——咦?等一下。我也算主角吧?


    *


    音樂放完,友紀和娑羅室受到了喝采。


    跟那時候的演唱會比起來,在這裏跳舞隻是小意思吧。


    「那麽讓各位久等了。現在新郎新娘要切蛋糕!」


    「剛才切過了不素嗎!」


    我不自覺地冒出關西腔。


    「有什麽關係嘛,相川!收下我的第一次啦!」


    你又講這種容易被誤解的話——


    「我和你已經有過很多種合作經驗了。」


    「好啦,快點快點!我們走吧,相川!」


    友紀硬拉著提不起勁的我,來到蛋糕旁邊。


    剛才不是切過了嗎?為什麽現在還得再切一次蛋糕?你們想玩戳海盜桶遊戲啊?


    慢著,為什麽我的眼睛會被蒙住?


    現在明明要開始切,他們卻要我拿著長刀子遠離蛋糕。


    「喂喂喂,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而且我還被迫轉了好幾圈。


    這是——在玩那個?


    當我停下來,歡呼聲就變了。


    「右邊,右邊!」「左!」「我說右啦!」「白癡!」


    「唔~好熱血喔!相川!」


    劈西瓜。要在視覺被剝奪,三半規管也失靈的狀況下鎖定目標。


    光這樣就夠累了,我還得跟呆瓜友紀兩個人攜手合作,不得不說這簡直難如登天。


    「到了,到了!」聽到別人這樣喊——


    「喝呀啊啊啊啊!」


    友紀舉刀劈下——鏗!


    「呃,那麽現在要請新娘下去換套衣服——」


    ……他說……什麽……?


    結果呢!告訴我結果!你們太趕了吧!


    以手感來看,完全是劈在桌子上耶!用刀子切蛋糕又不會「鏗」地響起來!


    「喂,拜托……幫我拿掉眼罩……欸。」


    很好,沒人理我。


    我自己解開眼罩並走回座位。友紀已經不見了。


    這時候,現場放起了音樂。這是海拉爾城(注:電玩遊戲《薩爾達傳說》中的城堡)附近的地圖配樂。


    啊,我喜歡這首曲子。聽了會有在冒險的感覺。


    現在是友紀和婆羅室要一分高下。表示又會換婆羅室過來?盡管我這麽想——


    「新娘————優————克莉伍德·海爾賽————————茲!」


    在結婚禮服上裝備鎧甲與手甲的新娘,走進會場。


    坦白講,讓我毛骨悚然。


    照這種發展,這個模式。


    我本來還以為花個兩小時多就能回家——


    但我到底排了跟多少人辦喜宴的行程啊!


    難道是要跟這裏所有人——想到這點,我情緒就變得低落了。


    然而,優輕輕坐到我旁邊,被她用蔚藍亮麗的眼睛一望,唔~


    娑羅室和友紀所欠缺的清純,就在我眼前。


    白與銀的搭配和亮麗碧眼,讓人招架不住。


    「呃~現在我將為大家讀賀電。」


    給誰的啦!啊,現在讀表示是給優的?


    「呃,第一通賀電是說:『你要結婚啦?哈哈哈哈哈,好有意思耶。下次再——』內容到這裏就結束了。以上是來自妮葛蕾莉亞·妮比羅絲小姐。」


    妮妮小姐……我看她是中途睡著,繼續寫又嫌麻煩,就直接把訊息發過來吧。那個爆乳女。


    「接著這通是說:『又是相川啊?變態還這麽受歡迎。去死一死算啦!』……以上來自創遊學園一年c班的諸位同學。」


    原來那些家夥是這樣想的嗎——喂,你們就在會場裏麵嘛!而且班上所有人都在偷笑!


    「接著這通是說:『去死一死算啦。』……以上來自內閣總理大臣。」


    咒我死居然連國家也有份!太驚喜了吧!


    「趕快把蛋糕切完散場啦。」


    滿載詛咒的賀電應該是半開玩笑,我嘀咕著沒聽進去,結果優開始享用眼前的餐點。


    別看優這樣,食量還滿大的。


    看她用戴著手甲的手擠檸檬,實在好可愛。


    這時候,我有件在意的事。


    檸檬……優碰檸檬不要緊吧?


    其實,之前發生過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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