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我所擔憂的,步的樣子果然不對勁。


    他大概認為情況會往不好的方向發展,全是自己害的吧。


    還有,步在平鬆家看到了他理想中的家庭,這會不會也是主要原因?


    步不懂看時機的毛病,似乎是遺傳的呢。


    明明接下來就要決戰了,還這樣有氣無力拖拖拉拉——


    全是自己的錯?——未免也太過自負了。


    假如步要那麽惡心,我寧願他像平時一樣。


    「你打來做什麽?」


    我加重語氣。


    不,我拚命地克製自己並接起電話。


    「你沒事吧?剛才那是什麽電話?你被卷進什麽麻煩了嗎?」


    摻雜著焦急、不安及憂慮情緒的溫柔說話聲。


    被我遺忘已久的,老爸的聲音。


    在我心裏——絲毫沒有懷念的感覺。


    「跟你無關吧!」


    我看到平鬆被我嚇得全身僵硬,便呼了一口氣。


    「……步。現在還不遲……你要不要來爸爸這裏?我們在加拿大蓋了房子。你還可以做一趟極光之旅——」


    「少囉嗦!現在才講這些幹什麽?你現在才講這些有什麽用!」


    無論是掃墓、聖誕節、新年或我的生日。


    一年連一次聯絡都沒有的爸爸,為什麽會突然打電話過來——


    我不用問也知道。


    剛才韋莉耶的宣戰電話,恐怕是在同一時間打給全世界,並非隻針對日本。因為他們並不是要侵略日本,而是要拿下「這個世界」。


    而且,宣戰布告中忽然冒出了我的名字,所以爸爸才會主動聯絡吧。


    但他完全沒有觸及那件事。


    不管這是惡作劇或什麽來著,爸爸都在擔心我。


    ……擔心是嗎?


    「畢竟我們是一家人啊。如何?你要不要一起——」


    「……你剛才,講了什麽?」


    有個我不能當作沒聽到的單字。


    我拿著手機的手無法克製地顫抖。


    「你才不是我的家人!」


    我以幾乎要捏碎手機的力道掛了電話。真想直接往牆上摔去。


    混帳!


    混帳!混帳!混帳!


    他說我們是一家人?


    開什麽玩笑!


    我才沒有家人!


    不,我的家人是——


    「相川?怎麽了嗎?」


    友紀擔心地望著我的臉。


    「……沒什麽,我今天要先回家了。」


    我沒好氣地回話,然後將攤在桌上的筆記本和教科書匆匆塞進包包。哪怕書頁折到,或是封麵外翻,我才不管那麽多。


    「相川……抱歉……我剛才踹了你。」


    三原過意不去地說。


    「不是你的錯啦。」


    為什麽大家都在擔心我?


    煩躁到不行。


    連聽別人講話都嫌煩。


    「喂,達令。這個給你。」


    娑羅室遞了手帕過來。


    她剛才明明還想奉上自己的內褲,變態度下降得真多。


    織戶的臉模糊得看不清楚。


    他的臉原本有這麽像打了馬賽克嗎?


    我也知道那副長相很猥褻,不過是誰幫他打馬賽克的?


    「總之,擦掉眼淚吧。」


    聽娑羅室一說,我才明白。


    我在哭。


    哈哈,丟人現眼。


    我在哭什麽啊!


    「真的很抱歉。」


    我沒收下手帕,急忙收拾完就衝出房間了。


    這樣沒資格笑友紀呢。我擦了又擦,眼淚還是湧出來。


    沒出息。


    我居然在別人麵前哭成這樣。


    我居然沒發現自己的臉都哭皺了。


    我的情緒沒有跟上眼淚。


    因為家人有了聯絡,我才喜極而泣?


    哪有可能。


    我是覺得不甘心。


    爸爸是在海外聽見了韋莉耶的宣戰吧。


    而且,當中有提到我的名字。


    所以他才覺得擔心。


    事到如今,他終於會擔心了。


    太晚了。


    太晚太晚了。


    ——之前,我一直感到寂寞。


    我一直覺得好孤獨。


    家人?


    倘若我有家人,那也應該是救我脫離孤獨的那些家夥。


    像平鬆的媽媽一樣,會對我付出關心的存在。


    優、春奈、瑟拉。


    還有那些家夥。


    沒錯。


    ——所謂的家人,就應該像那樣。


    忽然奪門而出的我回到家,深深吸入一口氣,揉了好幾次眼睛,然後才走進家門。


    我不想被察覺。


    不想被我的家人察覺。


    「春奈、優,你們沒事吧?」


    我在玄關仔細檢查自己的臉,雖然眼睛有點紅卻也無可奈何,我直接走到客廳。


    「步,梅兒·舒特瓏呢?」


    一如往常端正地跪坐著的瑟拉反問我。


    「啊——」


    糟糕。


    韋莉耶的目標是友紀。


    可是,我卻丟下她跑了回來。


    我對自己的愚蠢抱頭懊惱。


    「……真是的,看來你當時顧不得那麽多吧?算了,既然娑羅室跟她在一起,大概就不會出問題。」


    瑟拉傻眼似的搖頭。


    馬尾唰唰地擺動著。


    「……你知道些什麽?」


    聽瑟拉的語氣,就像曾看見我從讀書會上跑出來一樣。


    「剛才家裏有電話——是令尊打來的。」


    因為我掛掉手機,他才改打家裏嗎?


    搞砸了。


    我不應該感情用事,要自己把電話講完才對的。


    東拉西扯後,結果還是被瑟拉察覺了。


    「我才沒有爸爸,那種人不是我的家人。」


    我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步。」


    低聲叫我名字的瑟拉起身。


    「怎樣?」


    我用納悶臉色麵對朝這裏走來的她。


    「我還是——忍不住這口氣。」


    「什麽氣?」


    磅!


    一記鐵拳。握得緊緊的堅硬拳頭。


    我被瑟拉使勁揍飛,整個人滑在走廊上。


    「才稍微被冷落,你就不認家人了?家族的羈絆對你來說,隻有這點份量嗎?我——不對,我們都希望能當你的家人。但如果對你來說,家人是可以用『我好寂寞』這種幼稚理由就幹脆地割舍掉的東西,那我不得不告訴你——」


    「瑟拉,你——」


    「你這愛撒嬌的家夥!」


    「對不起。」


    瑟拉的話語,比她的鐵拳更沉更重。


    不愧是用葉片的忍者。


    我從認識她的時候就這樣覺得了。


    這家夥說的話,威力可以跟優匹敵。


    「自己害得世界瀕臨危機。那種無從阻止的乏力感——我能夠體會。所以——之前我並沒有一拳將無精打采的你揍飛。」


    從彩香來了以後,瑟拉就顯得怪怪的,原來是這麽回事。


    都是因為我變得有氣無力的關係。


    瑟拉以她自己的方式在為我著想。


    ……而且,這家夥也肯把我當成一家人。


    我好高興。


    「對不起。」


    我再一次吐露相同的話語。


    我能說的僅止於此。


    「春奈講的話,你還記得嗎?」


    「哪段話?」


    「韋莉耶宣戰了。這表示,春奈講的第一關卡已經克服了。」


    「意思是她們選擇開戰,而不是用操控記憶的方式鎮壓。」


    「或許戰爭是因為你才會發生——然而,那也代表我們人類不用受到家畜般的對待。是你開啟了唯一的希望之門。」


    「……是那樣嗎?」


    「你身為那唯一的希望,這麽愛撒嬌會令人困擾的——去打電話。原諒你的『家人』,並跟他們和解。現在馬上。」


    瑟拉用了命令語氣。


    一向冷靜凜然的她,正強硬地命令我。


    換成平常,她都會在提議後問一句:「這樣如何呢?」要不然就是一味否定我說:「請不要這樣,真惡心。」


    受不了,三原也好,這家夥也好,為什麽我今天非得一直被命令啊?


    ……我是自作自受。種什麽因得什麽果。


    錯在我吧。


    「我知道了啦。」


    我想阻止戰爭。


    我想拯救世界。


    結果我卻連跟老爸都談不攏,又能有什麽作為。


    我一邊拿出手機,一邊走上二樓。


    跟老爸之間的對話,我不想讓人聽見。


    我走進房間,把包包甩到旁邊,倒在床上。


    冷靜下來之後,我打了電話。


    ……結果,鈴聲才響一聲,爸爸就接起來了。


    他似乎一直在等我回電。


    「………………爸。」


    「是步嗎?」


    「嗯……是我。」


    「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所謂的強悍,就是包容對方。


    那是妮妮小姐教我的道理。


    剛才我太情緒化,但現在不同了。


    不要緊。


    我可以包容爸爸。


    我——已經變強了。


    我非得變強——變得比現在更強。


    「爸,我有事情想告訴你。」


    「什麽事?要講什麽我都聽。不論你想做什麽,我都會讓你去做。」


    「該從哪裏講起好呢?哎,雖然你八成不會信——去年,我在便利商店想搭訕女生——」


    我講出來了。


    至今所發生的事情。


    還有,接下來的事情。


    上次跟爸爸談話,是隔了幾年的事?


    關於發生在我身上的狀況,接下來將要發生的狀況,還有我的要求。


    那一切,爸爸都接納了。


    盡管我不確定他相不相信。


    隻不過,那好比贖罪。


    我的內心感到海闊天空。


    等我到了客廳,就發現家裏的三人組齊聚一堂。


    還有,彩香也在。


    電視播著新聞節目。


    換作平時,她們都會看綜藝節目,但今天似乎不一樣。


    『這是外星人搞的鬼。』


    身為專家的大學教授正一臉得意地發表意見。


    他的專業領域跟這沾不上邊吧。


    『不是惡作劇嗎?』


    主持人問。


    看來是個什麽都不懂還想帶風向的家夥。


    『全球十八個國家的訊號都被駭了喔!美國政府可不會允許那樣的惡作劇。不會錯,凶手就是外星人。』


    根本八竿子打不著。


    受不了,所謂的評論家,為什麽總是把事情講得振振有詞啊。


    至少先講清楚那隻是他的主張或個人見解吧,不然觀眾會一股腦地信以為真啦。


    我就不一樣。


    我才不會受電視影響。


    「……讓你們久等了。」


    我無視那樣的電視節目,坐進電暖桌。


    「做出了斷了嗎?」


    被瑟拉一問,我用力點頭。


    「嗯,謝謝你給我打電話的時間。」


    「惡心。」


    咦~我明明是照你的期望回答,為什麽非得被你臭罵!


    「嗯。總覺得,你們講話有受到電視劇影響的調調。」


    春奈表情傻眼地說。


    ……不知道怎麽搞的。


    我現在感覺好羞恥。


    「對了,有必要發表宣戰布告嗎?」


    所以我急忙改變話題。


    「你的意思是?」


    「畢竟韋莉耶不打算談判,采取軍事行動也不會遭到抨擊,更不需要大義名分才對。說到底,他們根本不把這個世界的居民當人看。娑羅室也講過,他們擬的宣戰文似乎並個熟練。」


    「唔~大概是覺得好玩吧。」


    比世界上任何人都還要夠格稱專家的春奈做了假設。


    「好玩?」


    「你們不靠魔法就能讓文明發達到這種地步,我覺得很厲害。雖然也可以說,正是因為你們沒有魔法的關係。我猜她們都想嚐試跟那樣的『科技文明』交手。」


    「這是戰爭耶!要互相殘殺耶!哪有什麽好玩的啊。」


    「因為她們絕對不會輸嘛,這樣子當然好玩。」


    好玩的不是發動戰爭。


    好玩的是戰勝。


    簡單來說,就是這麽回事吧。


    「那麽,韋莉耶下一步會有什麽行動?」


    瑟拉問春奈。


    「唔~應該會轟炸軍事設施吧。哎,因為她們一心想跟強大對手作戰,所以我猜會摧毀兩處左右當成問候,讓敵方保留戰力,然後再轟炸都市重挫民心。」


    「我絕對不會讓她們轟炸都市。」


    「就算不是你也會這麽想吧。所以要這樣才能認真戰鬥。不是有這樣的說法嗎?『隻要有了要保護的事物就會變強』。她們就是希望人類務必變強。」


    「你們魔裝少女,真不知道該說是戰鬥民族還什麽來著,就愛搞這種荒謬的把戲。」


    「……要你管。」


    磅磅磅磅。春奈用了好似冷峰學園小林的那招音速手刀,連續刺激我的後腦杓。(注:電玩遊戲《熱血行進曲》中的角色招式。)


    「春奈已經和她們不一樣了」


    「我知道啦,優。春奈已經不會把這個世界的人當螻蟻看待了。」


    「咦?我還是會啊。」


    春奈居然一臉不以為意地說出了驚人事實。


    我還以為你早就不會藐視這個世界了。


    哎,雖然春奈八成是開玩笑的。


    「原來你會喔!對了春奈,米斯特汀改造完成了嗎?」


    「完全沒有。」


    春奈搖了搖頭。


    你還說完全沒有——戰爭都快開打了耶。


    「嗯。還剩下範圍的問題——這種茶真好喝呢。」


    彩香邊點頭邊啜飲,好像對我們家的茶相當滿意。


    「再不快點,韋莉耶就要發動攻擊了吧?」


    「我們已經被攻擊嘍。」


    春奈居然又一臉不以為意地說出了驚人事實。


    「啥?你怎麽會知道?新聞又沒有報導。」


    「沒想到你會依賴媒體。」


    瑟拉用瞧不起人的眼神看了我。


    「哎,遭受攻擊的報導播出來應該會造成恐慌啦——但你是怎麽曉得的?」


    「我把意念的波道開啟並且接通了。」


    聽了春奈的話,我將手放在眉間並閉上眼。


    「……抱歉。我完全不懂你說的意思。」


    「啥?虧我還代換成這個世界的詞匯耶。就是將意念雞魯波隆以後再阿鬼雷魯


    啦。」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夠了,春奈的解釋完全不成解釋。我太笨應該也是原因。


    「要用什麽語言才能讓這家夥聽懂啊?」


    春奈一邊眯著眼睛瞪我,一邊用茶潤喉。


    「總之,告訴我那有什麽功效就好。」


    「讓心靈和心靈相互通訊。而且,還可以從中擷取意念能量。」


    雖然我聽春奈說過要那樣做,實際辦到可就厲害了。


    從懷有夢想到實現的這段過程未免太快。


    「……你真的成功辦到那一點啦?」


    「不愧是兩位天才呢。」


    對喔。


    記得彩香也是因為太天才,才變成繭居族的。


    她們倆都是韋莉耶人和這個世界的人所生的混血兒。


    這跟賽馬配種是兩回事,不過春奈跟彩香有類似的血統。


    再說,彩香的父親是那位惡魔男爵。


    發明了魔裝兵器的魔法技術專家。


    而且,彩香原本的能力就是讓心靈合一。


    「雖然還比不上我,但是這家夥也挺行的。」


    能讓春奈講出這種話,彩香應該有兩把刷子吧。


    「呃,所以說,你就是靠那種力量,才曉得攻擊已經開始了?」


    「沒錯。」


    「既然這樣,我們現在要趕快行動才可以吧。」


    「我不是說過還沒準備好嗎?」


    對喔。在美迦洛出現以前不能動。


    因為就算吸血忍者和魔裝少女杠上,也不會有騰算。


    「意思是,現在隻能等米斯特汀完成?」


    「假如有不隻能影響這個世界,連冥界和韋莉耶都可以幹涉的異能者就好了,但不知道世上有沒有那樣的能人。」


    「果然問題就在那裏嘛~」


    彩香和春奈一同哀號。


    「——咦?等一下。」


    「嗯?」雖然春奈擺出要我少礙事的臉,但我的個性是有疑問不講出來就不會痛快。


    「以前有過全人類都變成女性的風波吧。」


    沒錯,那是在美蓮葛現身時發生的事,當時連我也成了女人。


    「有嗎?」


    春奈和彩香同時歪頭。


    喂~!你忘個什麽勁啊?你還一起參加了教育旅行吧!跟變成女人的我一起!


    「是有那麽回事呢。」


    瑟拉小姐好棒!


    「那次好好玩」


    優的感想怪怪的!不對,正因為事情已經解決了,會覺得懷念也不奇怪吧。要是所有人一直像那樣保持女兒身,大概就講不出好玩這種話了。


    「沒錯。我記得那次風波牽連到的不隻這個世界,連冥界和韋莉耶都遭殃了對吧?」


    當時連身為冥界人的安德森同學,都變成女性了。


    全是最強美迦洛搞的鬼。


    「是喔?那超厲害的不是嗎?」


    春奈語氣平淡,表情卻顯得驚訝。


    看來她完全不記得耶。


    「假如有人能辦到那種事,希望你務必將他帶來啊。」


    彩香是繭居族,因此不知情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再說吸血忍者盡是女的。


    「如果有那家夥,我的理論就可以完美實現了。」


    「……你說的那個人物,我記得——」


    瑟拉似乎知道我在說誰了。


    她摟著自己肩膀,大概是心裏發毛吧。題外話,瑟拉摟住肩膀的姿勢會強調出胸型。


    「嗯,沒有錯。」


    我也覺得心裏發毛。


    可以的話,我盡量不想依靠那家夥,更不想欠那家夥人情。


    「我反對。有步就已經夠惡心了,我不想呼吸到比現在更惡心的空氣。」


    「呼出來的氣是無辜的啦!」


    「有那麽惡心喔?跟步有得比?」


    春奈「咦~」地露出嫌棄的臉色。跟我有得比這種說法聽了超不爽。


    「是啊。那個人光呼吸就惡心。他們倆的惡心度,相當於眼屎比鼻屎。」


    「你那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把我們當眼屎鼻屎看吧。」


    「感冒時的。」


    「那不就怎麽挖也挖不完嗎?」


    欸,你簡直損人不嘴軟耶。


    「那就把他抓來吧。先弄昏比較好吧?」


    ……春奈小姐。


    這家夥說什麽鬼話?


    「太棒了,春奈。一語驚醒惡心人。」


    瑟拉僅用指尖替春奈鼓掌。


    「呃,就算不用抓的,說一聲他就會來——」


    「少天真了!現在可是分秒必爭!」


    忽然熱血起來的春奈拍了桌子。


    這家夥該不會樂在其中吧?


    「出發吧!獵人頭獵人!」


    所以你要獵的是人頭還是人才?


    盡管我差點對「獵人頭」這個詞產生認知錯亂,卻沒有出手阻止。


    …………織戶啊,願你百世流芳。


    「住手~~!修卡啊啊啊啊!小心我揍扁你們!」


    就這樣,在幾小時內變成階下囚的織戶正不停扭身掙紮。


    他的手腳被綁在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型囚架上,還被蒙住眼睛。


    而且春奈她們莫名其妙地專程把他放在我位於二樓的房裏,因此我隻能傻眼。


    外星人入侵——因為電視上這麽起哄,織戶似乎是覺得害怕,一直鬼叫個不停。


    不,他的臉上似乎泛起了紅暈。


    ……這家夥!


    難道說……這家夥……是在感到興奮嗎?


    忽然遭到綁架,遭到捆綁,他竟然還覺得興奮!


    變態。


    根本是變態。


    我記得,織戶是被第七深淵的美蓮葛改造成「最強美迦洛」的。


    哎,雖然就是那股力量害他落到現在這種慘況。


    難不成,織戶當時也像這樣樂在其中嗎?


    我忽然想到。


    假如,遇見優還有被京子捅死的是別人而不是我。


    比方說,要是換成這家夥,事情會變成什麽樣?


    ……或許戰爭根本就不會發生呢。


    織戶八成不會對夜之王找麻煩,也不會違抗莉莉亞或大師。


    更不會舉辦什麽三界高峰會。


    到最後,戰爭會發生嗎?


    倘若如此,我的心情多少會輕鬆一點。


    或許未必是我的責任。


    「好,我們要開始了,你出去。」


    穿長袍的春奈推了我的背。


    在她旁邊有狀似害羞的彩香,以及優的身影。


    「這裏是我的房間耶。」


    「妾身不想被你看見。」


    彩香害羞得用長袍遮住臉。


    「反正你們又要跳森巴對吧?」


    「錯了啦,白癡。那是黑魔法儀式。」


    ……原來那是黑魔法喔。


    我還以為那單純隻是在瞎鬧。


    「所以說,你們的長袍底下又是比基尼?」


    「反正你出去啦!」


    從房間被趕出來的我,在客廳發現了把地圖攤開來的瑟拉、娑羅室和友紀。


    「……原來你們來了啊。」


    真稀奇。


    我會這麽想,並不是指她們來家裏稀奇,而是她們被叫來我家,卻沒有來見我。


    她們應該正在討論非常嚴肅的話題。


    「我們在考慮將敵人擊退的地點。」


    原來如此。


    既然韋


    莉耶已經開戰了,要製定好作戰方略才可以。


    為求隨時能應戰。


    「假設將梅兒·舒特瓏當成誘餌,戰場該選在哪裏——要研討的就是這一點。」


    瑟拉幫忙做了補充。


    在任何時候,這家夥都會顧慮我有哪裏聽得懂、哪裏聽不懂。


    ……真的,要是沒有她在,我們大概無法一路奮戰過來。


    「以前我和首領一起作戰時——是在街道打遊擊戰耶。」


    友紀將上半身趴在電暖桌上,愉快地左搖右晃。看上去也像在抖腳。


    「………………等一下,友紀你先等一下。」


    友紀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應了一聲:「嗯?」


    「你說的遊擊戰,是在這個世界?」


    「呃,是在那個叫韋莉耶……?的地力。」


    瞠目結舌。


    「…………原來你是參加過叛變的成員啊!」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要打那場仗,不過那裏的街道色彩繽紛得讓人眼花撩亂喔。當時我是跟師父那樣的女孩子在火拚。」


    完完全全就是那場叛變的參與人員嘛。


    對我來說,那是衝擊性真相。


    叛變距今已有百年之久。


    這家夥的心靈,是從什麽時候就維持在小學生程度?


    不對,心理層麵成熟的人,在這世上又有多少?


    沒成為大人的我要質疑友紀也不合道理。


    「你跟魔裝少女火拚過,還能全身而退啊。」


    「沒有啦,說起來不太好意思……我一下子就被扁得落花流水了。真的,慘到能活下來簡直不可思議的地步,可說是死裏逃生的。」


    這樣啊。


    原來是這麽回事。


    友紀體內,為什麽會有魔裝兵器?


    那是因為她和首領一起參加了叛變。


    話雖如此也隻是暫時,友紀後來受了重傷撤退。


    此時,魔裝兵器就被藏到了她的體內。


    趁替她療傷保命時。


    之後,首領回到韋莉耶繼續主導叛變,友紀則留在這個世界。


    過程大概就是這樣吧。


    「……瑟拉和娑羅室,也都有參加叛變嗎?」


    「當時我負責保衛這個世界。」


    原來如此。娑羅室被分派去防守了啊。


    假如我是首領,應該也會派她防守。


    有娑羅室在,就可以把這個世界交給她。


    咦?那瑟拉呢?


    「當時我還沒有出生。」


    ………………真的假的?


    「慢、慢著慢著慢著……」


    我慌了。


    慌得揮手將話題先打住。


    「你是怎麽了?惡心。」


    瑟拉對我慌張的模樣表露出厭惡。


    「瑟拉,意思是你年紀比友紀小嗎?」


    「嗯。是啊。」


    我不太想知道這樣的真相。


    她們這些人沒壽命概念,出現這種狀況也是有可能的吧。


    「所以論輩分,友紀要比你高嘍?」


    「是的。所以我才沒有用平輩朋友的語氣和她相處,不是嗎?」


    「雖然我的階級被瑟拉芬趕過去了!」


    友紀汗顏地說。


    「到頭來,你們的上下關係挺模糊的耶。」


    「我在各方麵的地位都是最高的。」


    哼哼——娑羅室得意地挺胸。


    哎,話是那樣說沒錯啦。


    「好啦,春奈是說在哪裏交戰比較好?」


    把話題繞回去吧。衝擊性真相就此帶過。


    「東京鐵塔底下的芝公園。」


    娑羅室指了地圖。


    「理由是?」


    「不管選在哪裏,結果都一樣。」


    嗯。要對付可以忽然從任何地方冒出來的魔裝少女,躲也沒有用吧。


    躲也沒有用——


    「欸,為什麽那些魔裝少女不現在就過來這裏?」


    這個疑問在美迦洛身上也通用就是了,為什麽他們都沒有跑來我家?


    不對,或許已經來過了,隻是有瑟拉在應付。美迦洛還有想加害優的吸血忍者,似乎都是她收拾掉的。


    碰上成群的魔裝少女,瑟拉應該就應付不來了。


    「我想是她們不曉得吧?」


    「不曉得什麽?」


    「你還有梅兒·舒特瓏的長相。」


    聽了瑟拉的意見,我把手湊到下巴,眉頭深鎖。


    「……的確,我不記得自己被人拍過照。」


    不知道是怎麽搞的。雖然心裏不釋懷——既然這是最簡單的真相,就沒必要深思了。遵從奧坎剃刀原則。


    「但是,她們遲早會來。」


    表示魔裝少女們目前正在搜查吧。


    也對。我們不能慢條斯理地隻顧討論。


    記得春奈是說,要把友紀亮出來當誘餌。


    與其被敵方發現而承受猛攻,請君入甕確實會比較占優勢才對。


    而且,如果我們不盡量占優勢,就無法與之一戰。


    芝公園啊。


    聯誼時,我們就是在那裏跟京子交手的。


    「要等美迦洛冒出來,才是執行作戰的日子對不對?」


    「嗯。希望春奈她們能在那之前將米斯特汀改造完成。」


    這算單方麵的期望。唯有那部分,我們隻能祈禱。


    「世界局勢怎麽樣了?從那之後新聞就停止報導了,簡直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大事件通常會受到管製,要等結束後才會報導,因為怕群眾恐慌。」


    盡管娑羅室這麽說,但現在是資訊社會。我不認為這麽大條的事情能藏得住。


    「網路上總有個風聲吧?」


    「啊~我有看到別人在傳,魔裝少女好像用飛彈直接轟就能打倒耶。」


    友紀這麽說。


    用科學打倒敵人啊。


    「對外表隻是小孩子的單一個人用上飛彈嗎?感覺人權團體會有話說呢。」


    娑羅室笑了。吸血忍者的敵人或許是人權團體。


    的確,對於不曉得其威脅性的人們而言,應該會抗拒用飛彈轟魔裝少女。


    「外星人或異世界人有人權嗎?他們又沒納稅。」


    「至少,對方似乎不打算尊重我方的人權就是了。」


    哎,現在問題倒不在於有沒有人權。


    「總之,為了迎接決戰,你不是該先去睡個覺?」


    瑟拉這麽提議,我搖了搖頭。


    「誰睡得著啊?戰爭都開打了。」


    我對戰略戰術無法插嘴,但是總不能放心睡大頭覺。


    「你在亢奮嗎?」


    「呃,那也是原因啦——我在想,靠我們是不是也製得住目前鬧事的魔裝少女。」


    「在沒有米斯特汀的條件下嗎?」


    「……哎,隻要變身就勉強鬥得過啦。」


    即使不把米斯特汀帶去,我在這裏先變身就好了。


    「喔,我們的混帳達令還真行,好像單槍匹馬就能打倒所有敵人了。精力無窮無盡呢。」


    被娑羅室挖苦,我才警覺自己講的話是有勇無謀。


    「是我的錯,看來行不通。一對一還好,要是魔裝少女群起攻之就完了。就算一對一也不能連戰幾十場。」


    「我們以前有連續跟一百人對練過吧?」


    友紀笑著問了瑟拉,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幫忙打圓場。


    「是啊,比到第九十場左右,對手要是不懂得看場合套招


    就練不下去了。」


    空手道也有類似的訓練,但要是沒有合氣道或氣功那種程度的默契,百人對練就無法成立。


    在精力見底的狀態下能作實戰訓練嗎?


    「以那個角度來說,百人對練是鍛煉協調性的好訓練。」


    「我是不是也該找個機會接受吸血忍者的訓練啊?」


    畢竟體育課又不會教授戰鬥訓練。


    「要不要從現在就開始?」


    娑羅室說著朝我節節逼近。


    你想幹什麽啦?


    「噢!好耶!我想練!」


    友紀眼睛發亮。


    好比準備在午休時間踢足球的小學生。


    「呃,剛剛才講過要儲備體力吧。」


    「真是沒協調性的家夥。」


    連瑟拉都想參加喔?我看,她八成是想玩把我千刀萬剮的虐待狂把戲。


    「好啦,回到原本話題。結果你們訂了什麽樣的計劃?」


    「嗯。梅兒要在我們的陪同下,到芝公園集合。先一麵引出敵人,一麵找出主力部隊,再由達令發動猛攻,拿下女王。」


    娑羅室居然草草說明了事。這家夥大概想用吸血忍者訓練的名義,對我胡搞瞎搞吧。


    「或許我也從一開始就到芝公園比較好。」


    「所有情資都會集中到那裏吧?那樣比較合適。」


    娑羅室散發著「好想趕快將這場會議結束」的氣場。


    「韋莉耶的那些家夥會到芝公園嗎?」


    所以我把話題拖長。還有,我正在找藉口逃離娑羅室的魔掌。


    「這時候——會需要海爾賽茲大人。」


    「為什麽需要優?」


    「海爾賽茲大人平時都隱藏著自己的強大魔力。隻要故意讓敵人感應到那股力量——」


    「用強大的魔力就能釣到敵人?所以說當誘餌的不是友紀,而是優嗎?」


    「不,當誘餌的終究是梅兒·舒特瓏。我們會將那股強大魔力,偽裝得像是從永動機外泄的一樣。」


    「……對我們來說,優克莉伍德就像神明一樣,不管有什麽狀況都會保護她。」


    「都交給你們了。這樣一來,剩下的就是預測莉莉亞的主力部隊會在哪裏。」


    「照春奈所說,隻要在我們芝公園戰鬥,女王就會到這裏坐鎮。」


    瑟拉指出的地點,是晴空塔。


    如果是莉莉亞,光從晴空塔居高臨下,應該就可以掌握戰況了。


    「她不會找個能排開大軍的地方嗎?在晴空塔附近要將部隊排開有困難吧?」


    「因為,她們都能在天空飛。」


    ……天空的確很廣闊啊。


    哎呀,我的手機正震動個不停。


    是誰來電?


    會打電話給我的人,大部分都在這個家集合了,不過這支號碼是——


    「安德森同學?」


    「嗨,相川。抱歉直接切入正題,有壞消息。冥界趁韋莉耶出兵之便,也跟著出兵了。略過宣戰這個步驟。」


    我抱頭苦惱。


    情況刻不容緩。


    要當成采取行動的契機,已經足夠了。


    接了安德森同學的電話以後,我回到自己房間。


    「呼~~~~魯咿~~~~!」


    房裏傳出詭異的呐喊聲。


    「媽媽咪呀!」


    還聽得見非日文的字眼。


    「緋雨閑丸!」


    可惡!她們到底想講什麽!我不知道是我自己聽錯,還是她們真的那樣說,可是又有聲音傳出來了。


    想開門的衝動,跟希望別開門就這樣聽下去的衝動正在糾葛。


    ……情況刻不容緩。


    我抱著被踹的覺悟打開門。


    於是,我看到被某種銀色液體沾得濕漉漉的織戶,還有比基尼三人組拿著沙鈴跳舞的模樣。


    「你……你這兔崽子闖進來幹什麽?」


    口氣像黑道的春奈賞了我一腳。


    我在挨打的同時,還佯裝無事地據實以告。


    「春奈,冥界也出兵了。再不執行作戰,這個世界就危險了。」


    聽懂狀況的春奈雙手插腰,皺了眉頭。


    「……沒辦法嘍。」


    盡管情非得已,也沒辦法了。


    沒時間等東西完成。


    「妾身也一塊去吧。」


    彩香擺著跟春奈一樣的姿勢小聲地說。


    「彩香?不,那太危險了。」


    「這場戰爭會決定所有世界的命運——如此緊要的關頭,妾身怎麽能躲在屋子裏!」


    彩香……


    對喔。說得也對。


    讓繭居族挺身而出的事態。嚴重性可見一斑。


    沒錯,這是決定命運的一戰。


    天王山、關原、滑鐵盧、諾曼第、阿斯卡倫、紮瑪。


    對我來說,這是關鍵性與其相當的一戰。


    「心理準備ok?」


    優。


    你和瑟拉一樣,總能明白我的想法。


    我還覺得不安。


    也還有煩惱。


    所以,優才會跟我確認。


    「……嗯,我準備好了。」


    ……沒問題,應該行得通。隻要有你們在。


    「好!步,我們上!作戰開始!」


    春奈立刻恢複了活力。


    真不知道她的活力救了我幾次。


    「噢。」


    不知為何,我回以笑容。


    除了米斯特汀的改造以外,萬事皆備了。


    眾吸血忍者一直在進行準備,確保隨時能開打。


    我們所有人一起來到了東京鐵塔。


    天氣是陰天。


    烏雲密布。


    那些吸血忍者跟警察、自衛隊交涉,正在疏散這一帶的民眾。


    要疏散群眾並沒有那麽簡單,不明白發生什麽事的人們陷入恐慌狀態。


    在這個當下,汽車喇叭依然像尖叫聲一樣回蕩著。


    呼出來的氣是白色。


    今天仍留有冬天的寒意。


    雖然偶爾會聽到「明明已經三月了卻還是好冷」這種話,但每年三月都覺得冷的難道隻有我嗎?既然這樣,我也覺得四月還是冷。


    要是有太陽,氣溫大概會像樣一點,不過天氣冷還是比太陽光來得好。


    「聽好了,步。依目前情況來看,改造的進度大約是三十五%。」


    春奈表情認真地說。


    她身上是褐色大衣配方格紋圍巾,紅裙子加上條紋膝上襪的打扮,手裏還拿了電鋸。


    「喂喂喂,完全沒弄好不是嗎?」


    我歎出白色氣息。


    「功能全部裝上去了,還是能依你需要使用。」


    「能用卻隻有三十五%?」


    「隻要用過一次,米斯特汀可能就會壞掉。所以,也要盡量避免變身。你懂嗎?」


    「哎,步是最後防線。假如狀況變成非要他出手,這場作戰就失敗了。」


    瑟拉說得也對。假如非由我出麵救援,我根本就沒辦法離開這裏去女王那邊。


    換句話說,攻堅女王的計劃會失敗。


    「開始」


    優將這樣寫著的便條遞給我,然後用戴著手甲的手牽起友紀的手。


    於是——


    魔裝兵器從友紀背後現身了。


    它的右半邊身體是個男性,左半邊身體原本是火焰——


    但是,左半身現在變成了金屬般的銀色身軀。


    宛如生化機械人。


    這就是大師改裝


    出來的永動機?


    之前我想問卻不能問:這東西變成什麽樣了——沒想到居然還維持著人型。


    美迦洛製造裝置原本隻是個水晶球,因此我有點驚訝。


    「我的維涅葛雷特變帥了耶!」


    友紀眼睛發亮。


    她似乎很開心,牽著優的手晃來晃去。


    「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喔。」


    啵、啵、啵——


    可以看見天上有少女的身影接二連三出現。


    她們是被優的魔力和友紀的魔裝兵器誘來的。


    「喂喂喂喂喂……」


    我忍不住發出聲音。


    對方的數量,非比尋常。


    那可不隻一百人。


    她們是以幾百、幾千的規模來到這裏。


    我的身體不禁發抖。


    好可怕。


    胸口好像快迸裂了。


    難道這些全是敵人?


    陰霾天色讓鮮豔的服裝格外顯眼。


    假如有太陽照著,逆光下要仰望天空就辛苦了吧。


    少女們疾速朝這裏接近。


    她們在中途嘎然而止。


    因為有吸血忍者的部隊擋住其去路。


    身穿黑鬥篷的男女井然成列。


    如果說魔裝少女的外表像國中生或小學生,那吸血忍者恰好相反。


    放眼望去,看不到像小學生的吸血忍者。


    「彩香大人。」


    「好。」


    娑羅室一開口,彩香便祈禱似地雙手合十,並且閉上眼睛。


    在彩香的頭發翩然散開後,娑羅室點了頭說:「嗯。」


    彩香的能力。


    就是讓眾人共有意識。


    那會讓大家默契十足,應該說,訊息傳達會變得比默契更迅速。


    彩香將她的能力覆蓋到全體吸血忍者。


    我本來也想加入意識共有,但我希望盡量減輕彩香的負擔。


    這邊就交給娑羅室等人了。


    「好,大家聽著,還不要主動攻擊敵人。」


    她發出聲音,讓我們也能明白狀況。


    因為在美迦洛來以前,我們不能跟對方交鋒。


    吸血忍者對上魔裝少女,結果顯而易見。


    「——不對,我們應該攻擊。」


    春奈雙手交叉抱胸低語。


    「這是為什麽?」


    瑟拉想問清真相。


    平時總能舉一反三的她,有時也會不懂以結論為本的春奈在想什麽。


    「那些家夥並不是在等戰力到齊,隻是在想要用什麽方式打倒敵人才帥氣。想華麗地大鬧一場罷了。所以我們要讓那些家夥認清狀況,認清要打倒我們沒那麽簡單。」


    「那就來個華麗的齊射吧。」


    齊射?


    在我印象中,吸血忍者全都會用劍或火球——


    忽然間,有飛彈無聲無息地發射了。


    不,用「發射」來形容不太對。


    那是忽然從地麵冒出來的。


    「什麽能力啊?」


    「是首領。」


    娑羅室擺著一副苦瓜臉說。


    「那家夥也在?他不靜養不行吧?」


    「嗯。即使身體無法動彈,能力依舊可以使出全力。首領目前處於躲藏起來和我連接意識的狀態。」


    「即使如此,還是由你指揮人馬?」


    「不能讓首領有負擔。這不算什麽,我們現在將意識連上了。可以同時用由上而下與由下而上的兩麵觀點來作戰。」


    娑羅室會表情僵硬,應該是不想讓首領赴戰場的關係。


    無時間延遲的指揮體製,以及不屈的士氣。


    那就是吸血忍者的強處吧。


    首領的能力是在影子與影子間移動。


    目前,他射出了設置在別處的飛彈,使彈頭在影子間穿梭後從地麵發射。


    為什麽要那樣做?


    為了不讓飛彈被破壞。


    據說飛彈對魔裝少女有效。


    步槍等級的威力,對魔裝少女的防禦力起不了作用。


    管用的武器不能被摧毀,這就是他的考量吧。


    再加上不知道會從哪裏射來的恐懼。


    那家夥的影子能力,用來打遊擊戰再合適不過。


    忽然出現的成群飛彈讓魔裝少女困惑,與其保持距離。


    既然不知道東西會從哪飛來,就必須估計出最遠射程並退出其範圍。


    「好,狀況不錯。她們打算等人數到齊。」


    春奈開心地說。


    畢竟這家夥也是魔裝少女。不管怎樣,還是會樂於戰爭吧。


    人的真心沒有那麽容易改變。


    也沒有必要改變。


    春奈維持這樣就好了。


    她跟那些家夥……是不一樣的。


    不知道就這樣經過了多久的時間。


    如果隻是站著,一般會覺得時間過得很緩慢,但專注時就不一樣了。


    不知不覺中,已經過了一小時左右。


    飛在天空的少女形成一整群,擺出「陣形」。


    菱形的陣形——會是方圓陣、魚鱗陣或是鋒矢陣?


    在空中擺出陣形,可不是容易見到的畫麵。


    多麽壯闊。


    人數差不多有八千吧?


    遠遠看去,整群魔裝少女就像蟲子一樣。


    而且,她們保持著陣形——開始前進了。


    緩緩、緩緩地。


    「齊射——預備。」


    娑羅室的臉色變得險惡。


    她們下降到飛彈的最大射程之外。


    即使看準踏進射程的瞬間發射飛彈,對方也會立刻退到射程外吧。


    不把她們引過來,飛彈就無法命中。


    「發射!」


    但是,娑羅室在誘敵深入前就下了發射命令。


    她的目的不在於命中。


    這是在拖延時間。


    可惡!美迦洛什麽時候才會來啊?


    「我們是不是行動得太早了?」


    我忍不出問出這句話。


    不過,春奈立刻搖頭否定。


    「我們反而該早一點行動才對。美迦洛肯定是害怕跟魔裝少女交手,正在聚集兵力。因為它們的兵力要是沒有比魔裝少女多,就算想打也打不過。」


    原來如此,意思是假如我們行動得比目前更晚,美迦洛就會四處散開,之後集合所需的時間就更久了?


    真令人焦急。


    數量眾多的飛彈射出,引發大爆炸。


    那些魔裝少女仍不停前進。


    飛彈對魔裝少女有效。


    然而,那是指針對單一的魔裝少女。


    假如有多名魔裝少女,她們就能一邊擊落飛彈一邊攻過來才對。


    原來她們會行動,就是因為有那樣的自信。


    受不了,那些家夥真是怪物。


    「這樣一來,隻能靠吸血忍者來擋了嗎?」


    「照作戰計劃,在美迦洛那些妖怪登場前,我們不會出手。」


    娑羅室決心抗戰。


    我瞄向優那邊。


    優已經沒有再釋出魔力。


    也對。烽火已經點燃了,就不用讓魔力一直外泄。


    友紀正屏息觀望戰況。


    瑟拉和娑羅室使了好幾次眼色。


    她們都沒有開口,但現在意識是共有的。


    我想她們倆肯定是一邊商量,一邊在采取應對吧。


    ……隻有我。


    隻有我在心慌,而且不知所措。


    真的,唯獨我像個小鬼一樣。


    菱形的魔裝少女陣仗逐漸逼近。


    目標是這裏。


    她們的目的是友紀。


    盡管對方應該不會直接攻擊這邊——


    魔裝少女的陣仗來到一定距離,就停止行軍了。


    我正在納是悶怎麽回事,一直望著那邊,這時有道紅光點一亮。


    齊射——


    是魔裝少女的齊射!


    她們居然用齊射來回敬!


    巨大的火炎炮彈急速來襲。


    是火球術。


    我在教育旅行也挨過幾次,但是大小根本不能比。


    學生和親衛隊的實力果然有所差距吧。


    喂喂喂喂喂……不妙了。


    這樣非常不妙!


    那玩意根本就是隕石吧!


    那些家夥什麽招術都敢用嗎?


    有幾個吸血忍者站到火彈前麵。


    各式各樣的異能者,將火彈逐一消去。


    ——即使如此,還是沒辦法全部擊落。


    吸血忍者果然敵不過魔裝少女。


    假如是一兩發火彈,我還可以舍命擋下,可是像這樣來了幾千發,根本防不勝防。


    那些臭美迦洛。


    它們平常出現時都讓我覺得很煩,不過像這樣都不出現就更煩了。


    既然如此,也隻能拚了。


    「我來擋。」


    「跟女王交手前,你不應該消耗體力。」


    娑羅室伸手製止我。


    「可是再這樣下去,優跟友紀會被火彈砸中!」


    現在不上陣,我又是為了什麽待在這裏?


    「要不然——由我來擋。哪怕要賠上這條命。」


    「瑟拉!」


    瑟拉還沒回應我就衝出去了。


    她手上,拿著魔裝煉器「王者之劍正宗」。


    在吸血忍者當中,最強的並不是娑羅室。


    我們陣營裏同樣有魔裝少女。


    不過,瑟拉也是足以對付莉莉亞的王牌人選。


    難道我們在頭一輪攻擊,就非得派出身為王牌之一的瑟拉?


    這場戰爭,我們真的能贏嗎?


    累積在我心裏的盡是不安。


    瑟拉變身成魔裝少女,將火彈逐一擊落。


    原來如此,她讓彈道偏移了。


    很像瑟拉的作風。


    畢竟沒時間將火彈摧毀,這樣一招就能解決。


    ——可是。


    「不行。她處理不完。」


    春奈不甘心地說。


    沒錯。就算瑟拉飛快地陸續讓彈道偏移,還是來不及。


    魔裝少女們持續齊射。


    相較於我們射出的飛彈,她們那邊更能輕輕鬆鬆地連射。


    吸血忍者被迫應付接二連三的波狀攻擊。


    第一波火彈終於來到我眼前了。


    好大。


    光是這一顆,就大得足以轟倒東京鐵塔了吧?


    長毛象等級的大。


    長毛象大p。


    我的腦袋一團混亂。


    結果,還是隻能由我來擋。


    「步,不要動!」


    在我踏出一步的瞬間,春奈大喊出聲。


    火彈忽然消失無蹤。


    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有個人單槍匹馬,隻靠著把手臂一揮,就打掉火彈了。


    那身影,讓我目瞪口呆。


    「妮妮小姐!」


    意外的救兵——可靠的我方同伴出現讓我十分高興。


    連瑟拉在內的眾吸血忍者都無法徹底解決魔裝少女的魔法。


    那些火彈卻當著我們眼前,忽然消失了。


    因為用上魔力的攻擊,對妮妮小姐不管用。


    我打了個哆嗦。


    她來助陣了。


    冥界最強的人物來助陣了。


    「抱歉,我來晚了,相川小弟。」


    在我旁邊著地的女性,露出了親切微笑。


    她穿著針織衫配牛仔褲,一身休閑服感覺並不適合參加戰爭。即使情況緊迫,那對雙峰依舊雄偉,讓人視線忍不住飄過去。


    「……你一開口就講對我的名字了,這是第一次耶。」


    「有嗎?」


    妮妮小姐難得不是一副愛困的樣子。


    平常她明明是個隨時散發著愛困氣息的女性。


    ……難道妮妮小姐講對我的名字,是她沒有睡昏頭的證據?


    「別讓敵人接近!將她們逼回去!」


    透過彩香連接意識,在娑羅室指揮下的吸血忍者們遠比我想像更善戰。


    聽春奈說,反叛原本是惡魔男爵的陣營占優勢。


    哎,畢竟大師和克莉絲那樣的怪物都站在他那邊,說來也合情合理,不過吸血忍者的戰力對魔裝少女管用這一點,早在一百年前就得到驗證了。


    在那之後,不知道韋莉耶的軍事實力提升了多少。


    但是,至少我們世界的科技在這一百年來是以驚人速度在進化。


    隻要飛彈或火箭筒直接命中,便能打倒魔裝少女。那就夠了。


    莉莉亞在哪裏?


    還沒有聯絡嗎?


    「達令,似乎還找不到女王的蹤跡。」


    聽娑羅室一說,我感到困惑。


    現在,戰爭明明在我眼前開打了,我卻什麽都不能做嗎?


    行得通。


    行得通的。


    我心裏描繪出能看見希望的天真願景,隨後——


    「相、相川……那邊……」


    友紀所指的方向,可以看見菱形陣形。


    那與我們現在對付的魔裝少女軍團,位於不同方向。


    組成相同陣形的軍團,還有一支、兩支、三支——


    敵方增援。


    而且來這裏助陣的,是人數多達好幾萬的魔裝少女。


    「哎呀,不妙了耶。」


    妮妮小姐搔了搔頭。


    娑羅室也露出險惡臉色。


    壓倒性的兵力。


    戰爭這檔事,單純就是數量多的一方占優勢。


    假如在武裝方麵也輸人,就一籌莫展了。


    敵方的那支援軍發出閃亮光芒。


    大概是發動了魔法。


    結果,接在火彈之後的是雷擊。


    一道巨雷光速朝著這裏轟了過來。


    差點讓我不由得閉上眼睛的光之聚合體。


    雷光藉著驚人熱量將大樓融化並飛向娑羅室。


    喂喂喂,她們一出招就針對指揮官啊?


    娑羅室擔任指揮官這一點怎麽會穿幫?既然對方是魔裝少女,任何奇跡都有可能發生。


    「呼。」


    那被妮妮小姐輕易撥開了。


    在場除了妮妮小姐以外,沒有人能應對那道攻擊。


    萬一她不在這,戰爭或許已經結束了。


    那道攻擊就是那麽強。


    將力量集束,然後發出強大的一擊。


    用那種方式贏不過妮妮小姐。


    領悟到那一點的魔裝少女軍團,又再次采取人海戰術。


    是火彈。


    最容易也最恐怖的轟炸攻擊。


    火彈的數量,從數千膨脹到數萬。


    不可能應付得完。


    照這樣看,難道我們逼不得已隻能變更作戰計劃了?


    然而——


    火彈突然改變了軌道。


    「這是……」


    娑羅室似乎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麽。


    因為火彈全部急


    轉彎了。


    敵人改變了目標?並不是那樣。


    我看見了。


    看見——飛在天空的哈雷機車。


    「是老爺爺,那是杜拉克老爺爺!」


    我忍不住喊了出來。


    雖然不好意思,但是興奮甚於羞恥。


    杜拉克老爺爺、妮妮小姐和優同樣是第七深淵的一員,是「吸引能力」的異能者。


    讓所有火彈改變方向的,八成就是那個老爺爺的力量。


    異變持續發生。


    眾多大樓忽然變成恐龍般的模樣,並撲向魔裝少女。


    莫非……莫非那是……


    「畢竟這座城市有一堆東西讓她變嘛。」


    妮妮小姐笑著這麽說。


    「東京市區對美蓮葛來說 就像軍械庫」


    優寫的便條讓我確定。


    美蓮葛也來幫忙了。


    她身為變化能力的異能者,將東京的街道變成了侏羅紀公園。


    哎,雖然那些幾乎都屬於白亞紀而非侏羅紀的恐龍,不過侏羅紀公園本身就是那樣了,所以我的比喻沒問題。


    類似暴龍、三角龍、無齒翼龍的玩意正到處亂竄。


    某方麵來說,那就像機獸新世紀zoids或變型金剛的世界。


    緊接著——


    那些家夥,終於出現了。


    穿著立領學生服的藍鯨,從雲隙間緩緩飛了下來。


    在鯨魚背上,有同樣穿著立領學生服的許多動物。


    是美迦洛。


    美迦洛總算來了!


    吸血忍者們一陣緊張。


    美迦洛會是敵人、同伴、或者中立?


    這就是第二道關卡。


    如果美迦洛不將所有兵力指向魔裝少女,我們就會被慘電。


    為此,之前我們一直控製攻勢。


    當我屏息觀望著美迦洛的動向——


    結果,它們竟然完全無視吸血忍者,都朝魔裝少女發動突擊了。


    沒有半隻美迦洛攻向我們。


    怎麽回事?


    冥界不是跟韋莉耶一樣要搶永動機嗎?


    我們旁邊也出現了藍鯨。


    仿佛要保護東京鐵塔般。


    那條藍鯨的背上,看得見揮著扇子的男人身影。


    是杜拜斯啊。


    這樣我就懂了。


    這支美迦洛軍團是友軍。


    「娑羅室。麻煩你轉告吸血忍者——它們是自己人。」


    「那些妖怪信得過?」


    「嗯。既然指揮官不是安德森同學或貝郎,而是杜拜斯……就能解釋美迦洛為何晚來了。」


    沒錯,杜拜斯替我們說服了冥界。


    或許他隻是在談判時,拿永動機的優先使用權作擔保。


    現在要是能擊退韋莉耶的大軍,吸血忍者確實會覺得冥界有恩於我們吧。


    「好,全員拔刀!以肉搏戰跟敵人耗!」


    娑羅室有些高興地將右手奮然伸向前。


    第二關卡似乎也順利通過了。


    這樣一來,隻剩最後的關卡——討伐莉莉亞。


    「還找不到人嗎?」


    在大家積極扳回戰局的氣氛中,隻有春奈露出苦瓜臉。


    縱使目前的情勢,全按照她的盤算、想法在進行。


    不,若是照春奈的想法,就算我們拚到這種地步,魔裝少女依舊會贏。


    時間限製已經快到了。


    魔裝少女的陣形全麵瓦解。


    吸血忍者和美迦洛的聯軍正在力戰群敵。


    可是,魔裝少女的援軍陸續趕到了。


    春奈就是擔心我方這樣的攻勢,遲早會再度翻盤。


    「雖然接二連三地有部隊趕來這裏——但似乎找不出敵方的待命部隊。」


    「連那座高塔附近也沒有嗎?」


    「晴空塔周圍連魔裝少女的影子也沒有。」


    娑羅室說的話,讓春奈思考了一會——


    「會不會在了望台?」


    春奈這麽嘀咕。


    「不不不,那邊要布兵也太窄了吧?」


    我邊笑邊說,結果被春奈拿電鋸敲了後腦杓。


    假如鋸刃在動,我的頭發就要分岔了。


    「萬一人躲在那裏我就扁你。」


    我身邊未免也太多開扁後才說要扁人的家夥啦。


    「……厲害。」


    娑羅室說的話,讓我和春奈同時看向她那邊。


    難不成——不會吧?真的在了望台?


    「我們之前有天大的誤解,敵方的主力部隊並不存在。」


    「不存在是什麽意思?」


    「在那裏的並不是部隊。韋莉耶女王莉莉亞·莉莉絲隻身一人待在晴空塔。」


    隻身一人——在這場百萬人規模的戰爭中,總大將把自己孤立著。


    那樣要行動確實會比較靈活吧,而且如果沒有春奈,我們恐怕自始至終都找不到女王。


    總之,春奈扁了我。


    開扁時還帶著充滿希望的笑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樣算是僵屍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木村心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木村心一並收藏這樣算是僵屍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