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拉芬說她在擔心笨達令。


    的確,他的人生遭逢戲劇性轉變,應該會有許多煩惱吧。


    好,我就去那個讀書會探探達令的狀況。


    哎呀,有電話——


    什麽?妖怪出現了?要我下指示?


    誰管那麽多!我正為了my達令在忙呢!


    隨你們怎麽做!


    害人操無謂的心,這樣的男人是最蠢的。


    翹課對一向品行端正的我來說,是想都沒想過的事。


    直到現在,我心裏還是有點罪惡感。


    哎,不過將這時間用來解開友紀的誤會、和她重修舊好相當充足,而且也有其必要。


    在三原與織戶對我賊笑的情況下,我無視他們上完了課。


    友紀似乎沒辦法徹底無視他們,因此被追根究柢地逼問,把事情全招了。


    話雖如此,她講的全是一些無法理解的內容,大家聽完都沒認真看待就是了。


    在平鬆家開讀書會那件事,好像是從今天開始,所有人會先回家一趟再到現場集合。


    我回到家後,將這件事告知瑟拉——


    結果她表示「請你務必去參加」,答應得意外幹脆。


    我還以為一定會遭到反對,被她數落「在這種緊要關頭你還悠哉個什麽勁?惡心」之類的。


    坦白講,我待在家裏也辦不到任何事,若是韋莉耶展開侵略,無論我人待在哪裏都一樣。


    唉……


    歎氣歎不完。


    這次歎氣,還包含了念書帶來的憂鬱。


    有種說法叫「討厭念書」,但喜歡念書的人才少吧。


    上次來平鬆家,是聖誕節的事了吧。


    獨棟豪宅。


    雖然稱為豪宅,倒也不是吸血忍者首領住的那種宅邸,差不多就是富裕家庭的等級。


    隔壁和對麵的人家,也都像有錢人的宅邸。


    這就是所謂的高級住宅區吧。


    「幹淨的白色牆壁」,這種形容詞活像是醫院般。


    該怎麽說呢?難道他們家在打掃時,連外牆都會卯起來清理嗎?整棟房子美侖美奐得像新屋一樣,讓我不禁這麽推測。


    女生的家啊……


    如果是在認識優她們以前,我想我絕對不會來吧。


    雖然我曾經扮成聖誕老公公強闖民宅,也拜訪過獨居的吸血忍者,但受邀而來,這或許是頭一遭。


    哎,雖然並不是平鬆親自邀請的就是了——


    我望著仙人掌還什麽來著的盆栽,杵在門鈴前。


    感覺會緊張耶。


    我用襯衫擦了擦汗涔涔的手,呼出一口氣。


    好。


    叮~咚~


    等了幾秒鍾,就聽見很有精神的應門聲:「來了來了~」


    那陣嗓音帶有某種成熟嫵媚的韻味,又同時擁有小孩般的可愛感。


    門一打開——站在那裏的是個頭發綁成兩束的大姊姊。


    活像是平鬆變開朗些、胸部尺寸倍增後的模樣。


    對方充滿高雅氣質,洋裝穿在她身上簡直就像禮服一般。


    「啊,那個……幸會,我叫相川,請問妙子同學在家嗎?」


    「她在呀~你是相川啊~哦~」


    這位大姊「嗬嗬」地低聲笑了。


    從笑的方式都能感受其高雅。


    「媽……媽媽!都說讓我來應門了嘛……真是的!」


    平鬆急忙從那位高雅大姊的身後趕來。


    平時不會看到她這種倉皇失措的模樣。


    ……………欸,媽媽?


    不管怎麽看都太年輕了,感覺頂多隻差兩歲。


    ——難不成,平鬆的媽媽也是吸血忍者或韋莉耶人?


    不對,以韋莉耶人來說胸部太有料,而且那些家夥更年輕。


    「伯母,你看起來好年輕喔。請問你是忍者嗎?」


    考慮到對方有可能是吸血忍者,我試著攀談。


    「嗬嗬嗬嗬嗬,跟妙子說的一樣,相川你真有趣。」


    她開心地對我笑。


    她或許以為我是在說笑吧。


    雖然她並沒肯定或否定,不過吸血忍者總不至於到處都有。


    況且我也沒聽說平鬆受過忍者的修行,假如她出自吸血忍者的家係,友紀或娑羅室也都會知道才對。


    不行不行。


    我居然對初次見麵的人起疑,一定是有毛病。


    「伯母說的有趣,是指我嗎?」


    原來平鬆是用「有趣」來形容我啊。


    真意外。


    我以前有逗平鬆捧腹大笑過嗎?


    「她還說你很溫柔,長得又帥——」


    伯母一邊扳指頭數著,一邊露出相當愉快的笑容。


    「媽……媽媽!……相、相川……進……進來吧。」


    平鬆把害她臉紅的媽媽推到不知道是客廳或什麽房間去。


    雖然不曉得那些話有幾分是真的,不過看來伯母應該是以逗平鬆為樂吧。


    家人……是嗎……


    「打擾了。」


    我有些羨慕地走進屋裏。


    穿上平鬆拿來的軟綿綿拖鞋,走過一小段沒有一絲灰塵的走廊後爬上樓梯。


    「……請進。」


    平鬆打開房門,於是我踏進「魔境」當中。


    有股輕輕挑逗著鼻腔的芬芳。


    這空間是怎麽回事?


    令人頭暈目眩。


    原來所謂的女生房間,這麽讓人心動。


    那跟瑟拉或春奈的房間都不一樣。


    是完全沒有男人存在的地方。


    或許該稱之為禁忌的聖地。


    但是,我刻意把這裏以「魔境」形容。


    若是待在這樣的地方——我似乎會抓狂。


    我體內的矢吹丈似乎會變成「趕快站起來啊」的那個矢吹丈。


    仿佛被荷西·曼德沙的螺旋拳一擊搗中要害,整個人東倒西歪。


    光是走進房間就受了這麽大的衝擊。


    之前扮聖誕老公公入侵時,明明不會這樣的。


    果然是因為燈光將房裏照得明亮,再如上不曉得該說是芳香精油或是平鬆體味的香味,讓男人」發狂。


    房裏整齊得跟友紀的房間完全不能比。


    大小粗估應該有五坪,或許還更寬敞一點。


    參考書類的書籍整齊擺放在書架上,並按照五十音排列。


    隻放了一個布偶在枕邊。


    醜得要命的狗布偶。


    ——對,就是我在聖誕節留下來的那個。


    那一點也不可愛的布偶還是一樣醜。


    哎,雖然也有人說它長得跟我很像——但我怎麽看都一點也不像。


    話說,這家夥放在枕邊,難道它都跟平鬆一起睡?真讓人羨慕。


    「織戶還沒來嗎?」


    「嗯。相川你最早到喔。」


    我最早到啊——


    雖然不曉得究竟會有幾個人來,但是房間正中央擺了張桌子,有六張坐墊。


    六個人嗎?


    假設有我、平鬆、織戶,然後友紀與三原大概也會來——


    還有一個人?


    會是誰?


    啊,安德森同學嗎?


    畢竟發生了冥界入侵的事,他大概辛苦得很。


    總之,我端坐到離自己最近的坐墊上。


    當我從包包裏拿出教科書和筆記本擺到桌上時——


    「相川,那個布偶……是你送我的對不對?」


    平鬆也坐到我對麵,攤開筆記本。


    「嗯?啊~我不記得了耶。」


    我搔了搔臉頰。


    基本上,送來那份禮物的是「聖誕老公公」而不是「僵屍」。


    得當成是聖誕老公公送的才行。


    「嗬嗬……也對……是聖誕老公公……送的。」


    完全穿幫了。


    連我為什麽會回答得那麽含糊,也全部露餡了。


    直截了當地說,與其從來路不明的胡須老爺爺那裏拿禮物,收到的若是熟人送的禮物,應該比較放心吧。


    既然如此,或許說是我送的比較好。


    反正平鬆已經察覺了,也沒必要明講。


    「紅茶來嘍~」


    「喀嚓」一聲,平鬆的媽媽開了門進來。


    她手中的托盤放著茶具組和泡芙。


    「媽……媽媽!你先敲門嘛!」


    平鬆連忙起身將托盤搶過來,然後用手肘頂著她,想將人趕出去。


    「哎呀哎呀~你們是在親親嗎?」


    雖然伯母的嗓音與長相都很有氣質,但個性似乎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雖然她是個美女啦。


    「媽媽!」


    難得聽到平鬆的嗓門這麽大。


    感覺好新鮮,讓我靦腆起來了。


    平鬆將媽媽趕出房間,把茶具組擺到桌上後,「唉」地深深歎了氣。


    「……對不起喔……相川。」


    「不會,伯母好有趣。」


    「……因為我爸媽都那樣……所以我得堅強才行。」


    「爸媽?原來伯父也是那種調調啊。」


    「啊……對啊……」


    平鬆一瞬間像是「糟了」似的張大嘴,然後才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平鬆家還滿有趣的耶。


    這就是正常的「家庭」嗎?


    「我們要不要先開始?」


    「也對……也不知道……其他人什麽時候會來。」


    才剛這麽說完——


    叮~咚~


    立刻就有人到了。


    平鬆彈了起來,急急忙忙地衝出房間。


    可以感受到她無論如何都要自己應門的氣慨。


    「哎唷!媽媽!」


    平鬆哀怨的叫聲傳來。


    看來她似乎還是沒趕上。


    我忍不住噗嗤地笑了。


    總覺得慌張的平鬆好可愛。


    鬧哄哄的嬌笑聲傳來,我便心虛地拿起自動鉛筆,裝出在用功的樣子。


    「啊,是相川耶~」


    那是友紀的聲音。


    她一身橫紋襯衫配連帽外套,短褲加內搭褲的裝扮。


    友紀就這麽想穿短褲啊?


    ……橫紋衫會將巨乳襯托得更明顯耶。我的目光不自覺就飄過去了。


    「你們孤男寡女的在做什麽?」


    看似無奈的三原也到了門邊。


    重視可愛度甚於保暖的穿著。


    針織上衣配荷葉裙、長筒襪加上薄外套的裝扮。


    「你到底把我想得多惡劣啊?」


    「那句話你問過好幾次了。」


    「因為我得不到答案。」


    「總之先來喝杯茶吧~」


    三原看到桌上的茶具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她一邊轉著圈圈一邊走進房間,然後坐到平鬆旁邊的位子。


    因為在平鬆的位子上有攤開的筆記本,三原認出這一點,才坐到隔壁的吧。


    友紀則一邊在我身旁坐下,一邊伸手拿泡芙。


    先顧著吃這一點很像她的作風。


    叮~咚~


    喔,人陸續到了耶。


    餐廳也是這樣,客人流動的時間大多會重疊。


    一下子跑來一整群,然後又一下子走光。


    簡直像暴風雨。


    接著抵達的是織戶。


    平鬆似乎又來不及應門,一臉疲倦的樣子。


    「平鬆家的媽媽真可愛~」


    織戶一邊賊笑,一邊心花怒放地說。


    「才、才沒有……那種事。」


    平鬆一臉難為情地猛搖手。


    「不曉得她願不願意和我交往啊~我要不要告白看看呢~」


    「你真的有夠惡心,惡斃了。」


    盡管織戶應該隻是在開玩笑,但他那番話讓三原表露出厭惡感。


    哎,織戶既惡心又讓人反胃這一點我也有同感,不過以三原的情況來看,似乎還包含了一些嫉妒在內。


    「隻剩安德森同學還沒來啊。」


    我這麽喃喃自語時,三原「咦?」地露出吃驚的表情看著我。


    她的表情像是在說:這家夥鬼扯什麽?


    「我們有找過安德森,不過他說他很忙來不了喔?」


    友紀幫忙補了一句。


    原來如此。


    ……等一下。


    平鬆在準備坐墊時會弄錯人數嗎?


    一定會有第六個人來才對。


    那到底會是誰——


    後來經過大約二十分鍾,當眾人說說笑笑告一段落,覺得差不多該開始念書準備考試時——


    那家夥來了。


    「抱歉,我來晚了,達令與其他人久等了。」


    黑發少女一邊匆匆脫掉紅色大衣,一邊走進房裏。


    ………………原來是你啊!


    我忍不住在心裏吐槽。


    因為來者跟我們既不同班,也不是別班同學——而是「學姊」。


    話說你穿製服來啊?


    你的便服就隻有偶像服裝和製服嗎?


    「娑羅……你幹嘛來參加學弟妹的讀書會?」


    我差點就叫出娑羅室的名字了——趕緊含糊帶過。


    「不要緊,因為我打算留級。」


    「……啥?」


    「可是,假如我留級了,傻達令卻沒有升上來,那就毫無意義。我覺得務必要傾囊相授,所以才會過來。」


    「喂,你的姿態也太高了吧。」


    人為什麽要上學?


    身為孩子的我無法回答。


    因為正確答案並非隻有一個。


    為了就業?為了社會?


    對於在那些方麵都已經獲得保障的娑羅室來說,校園生活不過是娛樂罷了。


    無論花三年讀完,或者花十年讀完,大概都一樣。


    她隻是想要一個「在學高中女生」的頭銜。


    據說是因為吸血忍者一直以來都是穿著樸素地接受訓練,所以才會想嚐試華麗的服裝或各種裝扮。


    畢竟就連瑟拉都一樣,所以那種想法是非常根深蒂固的。


    而娑羅室大概就是喜歡高中女生的裝扮吧。


    「多棒的一天!」


    織戶不斷引用某個諧星曾用過的搞笑段子。


    雖然都是老班底,不過在女生房間裏被女生圍繞的情況似乎讓他相當感動。


    而我或許是因為平常就處於這種環境,早已習慣了。我並沒有感動到會像織戶那樣流眼淚。


    我反而覺得沒力。


    「平鬆總是所有科目都滿介耶。」


    我放著織戶不管,邊翻教科書邊確認考試範圍。


    「你該不會把教科書的內容全背下來了吧——」


    友紀這麽說——畢竟平鬆的記憶力高深莫測。


    那對平鬆而言未必不可能。聽在所有人耳裏,都不覺得是玩笑話。


    「你是怎麽背起來的?」


    「我並沒有……全部背下來……」


    平鬆似乎有些困擾。大概是因為個性內向,她有排斥過度評價的傾向。


    「在記憶術中較常見的是『記憶宮殿』——但我不清楚是否適合用於準備考試。」


    娑羅室代為回答。


    「記憶宮殿?」


    「……你是指……中介曆程法對不對……比如……在腦海中回想起自己熟悉的空間……自己的房間之類的……然後將想記住的事情逐步擺進去。」


    平鬆一臉高興地解釋。娑羅室知道記憶術這一點,似乎讓她滿高興的。畢竟我們這幾個普通高中生沒辦法聊平鬆那種水準的話題。


    娑羅室跟平鬆似乎很合得來呢。


    「假如那樣就能記住,感覺所有人都辦得到……」


    「……嗯……我想任何人都辦得到喔……隻是需要一點訣竅吧?……不是單純把想記的事擺進去……應該說是加深印象……」


    雖然平鬆拚命尋找詞匯說明,但我不太感興趣。


    「放在那裏的玩偶,和這個房間不太搭調耶。請問那就是所謂的加深印象嗎?」


    織戶似乎很感興趣。


    倒不如說,他是想參加女生的對話吧。


    織戶講話時微妙地加了點敬語,因為娑羅室在場的關係。


    對長輩的敬意……


    我老是會忘掉耶。


    「哦,你就是那樣把撲克牌全部記下來的啊。」


    三原的話讓我吃了一驚。


    「咦?平鬆能把撲克牌全部記下來嗎?」


    就算是魔術師也沒辦法輕易辦到吧。


    「要花大約五分鍾……就是了……」


    平鬆似乎想強調自己並沒有多厲害,但是五分鍾能記熟就已經夠強了。


    「五分鍾被你講得那麽含蓄,那世界第一的人有多厲害啊?」


    「……我記得……應該是二十一秒……」


    世界水準超強的!


    二十一秒不就隻是一眼掃過去而已嗎?


    人類的記憶力真不得了。


    「不過,既然你記性那麽好,考試要連續拿滿分根本輕而易舉嘛。」


    「……其實……這和記憶術沒什麽關係喔……」


    「怎麽會沒關係?你都不用準備考試吧?」


    三原已經望著筆記本開始用功了。她一副不感興趣的態度,仿佛在說:依平鬆的記性,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就是啊,相川!你原本就知道嗎?」


    用來遮住紅筆字答案的紅色墊板被友紀拿來搧風。


    或許是暖氣夠強,這個溫暖的房間對她來說似乎嫌熱了點。


    「咦……唔嗯……你們那樣講好像有點語病……」


    「換句話說,是這麽回事吧。你平時就一直持續在用功,並不是考前一個周才猛抱佛腳的那種類型。」


    娑羅室把三原講的話解釋得好懂多了。


    「就是因為你能配合我的智商講話,我才喜歡你~」


    ……糟糕!


    我不小心用了那種詞匯!


    「啊,好像要流鼻血了。」


    滿臉通紅的娑羅室緩緩用手捂著鼻子,閉上眼睛。


    「娑羅室……我那隻是一種措辭而已,措辭。」


    「縮羅士?」


    吼!我又不小心把名字說出來了。我一邊感受三原緊盯著看的強烈視線,一邊歎息。


    「啊~那是綽號啦,綽號。」


    「那你也喜歡我嗎?」


    織戶煩死了。不過,他這是在幫我打圓場。朋友果然不是當假的。


    「啊~喜歡啦喜歡啦。」


    「那……那我呢?」


    連友紀都搭了順風車。


    「最喜歡最喜歡。」


    「……相川。」


    「我也由衷地喜歡平鬆。」


    「……謝……謝謝。」


    平鬆的臉紅得像蘋果,她低下頭。


    ……平鬆該不會並沒有跟風的意思,而是想講其他事情吧?雖然我一不小心就順著話鋒說了出口。


    「你這八麵玲瓏達令!將來遲早會被人從背後捅刀喔!」


    與其說是將來,我以往早就被捅過好幾次了。


    「到頭來,要在考試中拿高分,還是隻能靠用功吧。」


    織戶幫忙把話題轉回去了。


    得救啦。我實在不擅長應付愛情喜劇。


    「唔~假如隻是想拿分數……」


    「有什麽訣竅嗎?」


    「老師……畢竟也是人……隻要上了課……就會知道……他們重視的是哪些部分。」


    「原來如此,從出題者的角度來預測考題嗎?」


    「嗯……雖然隻能預測個大概……」


    「我信任平鬆,麻煩告訴我可能會出現在考題中的重點。」


    「哎,在仰賴猜題的當下,這次考試就已經不具任何意義了。」


    雖然娑羅室小姐道出了現實,但如果要那樣說,事先指定好出題範圍來考試,作為「測試」真的有意義嗎?


    我覺得,要看測的是什麽。


    假如是要測試學生有沒有好好聽課,隻要在上完課時來個突擊小考就行了。


    一旦指定好出題範圍與考試時間,那不就隻是單純的「記憶力測驗」而已嗎?


    假如真要測試學生的知識,那不是更應該將所有科目統整起來,一並抽考嗎?


    不過,加果真的這麽做,我的考試結果八成會慘兮兮吧。


    「來~各位同學!我烤了蛋糕喔!」


    喀嚓一聲,有人忽然闖進房間。


    「哎唷!媽媽你真是的!真的不用忙那些啦!」


    平鬆站起身,她的臉又紅了。


    哎,真好。


    這就是所謂的家庭。


    接下來,讀書會開始了。


    沒有音樂或任何聲音的安靜空間。


    準備考試沒什麽了不起。


    隻是不斷重複罷了。


    單純就是一再重複「背」這個動作。


    「啊~這裏好難~」


    我從自己不擅長的數學著手。說是這麽說,我根本沒擅長科目就是了。


    「啊……這個啊……要像這樣……」


    「我來教你解題的好方法,笨達令。」


    不知不覺中,平鬆和娑羅室便分別在我左右兩旁關照我用功。


    一次讓兩位優秀的老師指導,即使在補習班也不太會有這種待遇吧。


    另一方麵——


    「對了!這裏要用分數來算!」


    「不,你先把分數給我忘掉!那種東西暫時用不到!」


    「……那換圓規上場了嗎?」


    「那一樣給我忘掉!你不會再用到那個了啦!」


    三原片刻不離友紀身邊,活像個家教老師。


    友紀腦中的知識似乎還停留在小學階段,不過畢竟這家夥也是吸血忍者,無論從高中畢業或留級,對她的人生都不構成妨礙吧。


    就算不會數學——以友紀的情況來講是小學程度的算數——隻要會其他事就可以討生活了。力氣活對吸血忍者而言不算難事,如果是友紀,隻要開間拉麵店就會有客人大排長龍吧。


    ……真是的,讀這些書有什麽意義呢?


    會這樣想的我,應該有社會適應障礙吧。


    「喂,相川。」


    忽然,織戶叫了我。


    「怎樣?」


    「為什麽我沒有專屬家教?」


    「我哪知道。」


    「不,可是呢……這樣反而方便。」


    「是啊,你是個自立自強的小孩。加油~」


    我默默動筆,連看也不看地隨便應了他幾句。


    畢竟都沒人理他


    ,感覺怪可憐的。


    於是乎。


    織戶霍地站起,把手搭到我的肩膀上。


    「幫我拖延時間。」


    他壓低聲音交代,不過娑羅室似乎聽見了。


    娑羅室惡狠狠地瞪向我。


    我回以「沒什麽事喔」的微笑,結果她又緩緩捂住鼻子閉上眼。


    你興奮個什麽勁啊?


    「那麽,我借一下廁所。」


    織戶「啪」地拍了膝蓋,然後起身。


    「啊……在一樓……」


    「啊~我知道我知道——拜。」


    織戶製止想起身的平鬆,莫名其妙地敬了個禮後就離開房間了。


    就算他叫我拖延時間,我也摸不著頭緒。


    正常來說,大家都在埋首用功,不管你離席多久也沒人會介意吧?


    不對,要是繼續保持沉默下去,或許會演變成「咦?織戶去太久了吧?」的氣氛。


    換句話說,他希望我開個話題讓大家聊開來。


    要聊什麽才好啊?


    即使提到戰爭的事也不會有任何幫助。


    「平鬆,你什麽都懂耶。」


    倉促間,我開啟了話題。


    「才……才沒有……那種事。」


    「啊,我一直都覺得好奇耶。」


    友紀順勢講出這種話。


    「為什麽動物的叫聲各有不同?」


    怎麽搞的,友紀這話有哲學味耶。雖然鳥啼聲有許多很類似,不過動物叫聲各有不同確實讓人覺得挺奇妙。


    「聽說……斑馬的叫聲跟狗叫聲一樣。」


    真的還假的,平鬆小姐?


    「嗯~動物的叫聲確實有太多變化了。」


    三原也停筆抬起頭來。


    「所以我就想,說不定在一開始,所有動物都是用同一種語言講話的。」


    友紀眼睛發亮,握起拳頭。


    「你這話真有意思耶。那為什麽它們的叫聲會變成各自不同?」


    三原開始對友紀的話題感興趣了。


    「如果是平鬆,應該會知道原因吧?」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平鬆身上。


    「……我……不太曉得耶。」


    平鬆靦腆地微微偏頭。


    「嗯,我認為大概是神明分配的。」


    看來娑羅室相信「智能設計論」更甚於「進化論」的樣子。


    或者,她也有可能是兩者特質兼具的「飛行義大利麵怪物教」信徒。


    「全是神明的獨斷?」


    這時候沒必要討論有無神明的存在。


    盡管我哼聲嗤笑,還是順勢停下筆附和。


    好巧不巧,似乎能成功替織戶「拖延時間」了。


    「神明應該是中立且重民主主義的。」


    娑羅室心目中的神明,感覺是個大好人耶。


    「我想祂一定舉辦過『叫聲競標會』!」


    友紀的眼睛閃亮到不能再亮了。


    她的腦袋裏,八成已經浮現動物們群眾的競標會場景象。


    「競標會啊……」


    三原似乎很愉快地重複了一遍。


    「好~首先要競標的叫聲是——『喵~』像這樣嗎?」


    我試著當起主席。


    「對對對!就像那種感覺!」


    友紀好像很滿意。


    主席肯定是個開朗的神明吧。


    在昏暗的會場內。


    台上有拿著麥克風、身穿西裝的神明。


    好比婚宴或奧斯卡頒獎典禮那樣,動物們圍坐在圓桌旁。


    所有人腦中都浮現如此的畫麵。


    「然後,想要『喵~』的動物們都舉了手。」


    「結果……是貓得到了……是抽簽決定嗎?」


    畢竟它們也沒錢可付嘛。


    出現想要的叫聲時,動物們便會舉手,要是同時有好幾種動物舉手,就抽簽決定。


    「原來如此,這麽一來動物們也能接受。」


    「獅子大哥肯定會像這樣擺出一派從容的樣子——把事情交給手下的鬣狗去辦。」


    友紀交抱雙臂,換了個從容的坐姿。


    原來她喜歡獅子啊。


    感覺友紀會說是因為獅子帥的關係。


    「意思是,鬣狗跟獅子同桌嘍?」


    三原的問題沒得到回答。友紀好像已經徹底融入獅子的角色了。


    「獅子大哥、獅子大哥,請問你不舉手爭取『喵~』的叫聲嗎?」


    飾演鬣狗的三原用了比較謙卑的語氣和表情問友紀。


    「不用,本大爺要有威嚴。」


    看來獅子的形象是個耍大牌的資深演員。


    感覺很有架勢的演技。


    手上仿佛還拿著雪茄。


    友紀揣摩的獅子讓我忍不住笑出聲音。


    在你心目中的獅子究竟是什麽模樣啊?


    「不過,那是『喵~』的聲音耶?我覺得一定會大受歡迎。」


    鬣狗三原似乎很愉快地聳恿獅子友紀。


    「受歡迎?我——啊,我雷歐才不需要,隻要我雷歐一開口,任何叫聲都一定會受歡迎。」


    獅子友紀講到一半換了自稱詞,因為她覺得「雷歐」這名字與獅子更有關連性。


    「不愧是獅子大哥,你在等待可以威震八方的叫聲對不對?」


    鬣狗三原小聲鼓掌,但她的表情看起來也像在取笑對方。


    畢竟在任何人眼裏,都看得出獅子友紀是在虛張聲勢。


    「瞧,禿鷹那可悲的難看德行,所有叫聲它都舉手想爭取。我雷歐不需要像那樣替自己留後路。嘎哈哈哈!」


    獅子友紀嗤之以鼻,發出符合百獸之王派頭的笑聲。


    平常不會藐視別人的友紀賣力演出,模樣逗趣。


    「接下來的叫聲是——『喔喔喔』。」


    娑羅室立刻接話。


    因為她閑了下來,就代替笑擱下工作的我,接下主席的位置。


    「獅子大哥!你覺得『喔喔喔』怎麽樣!」


    超有名的叫聲登場,鬣狗三原狀似興奮地拍了拍獅子友紀的背詢問意見。


    「『喔喔喔』不行,『喔喔喔』這叫聲……不行不行,太長啦!而且土得要命。」


    獅子友紀搖手拒絕。


    的確,獅子『喔喔喔』地叫,哪有人會怕啊。


    「我覺得『喔喔喔』是不錯的叫聲耶。」


    鬣狗三原似乎想對認為「喔喔喔」很遜的獅子友紀提出異議。


    「好的,『喔喔喔』決定分配給雞先生了,請發表一句感言。」


    主席娑羅室察覺到鬣狗三原的想法,裝成拿著麥克風的樣子要平鬆發表意見。


    「……我希望藉這種叫聲……成為早晨的代名詞。」


    平鬆雞的感言實在太棒了。


    棒得跟國產土雞一樣。


    我想雞胸肉絕對很美味。不,雞腿肉似乎也難令人以割舍。


    就各方麵而言,平鬆雞全身上下似乎都讓人垂涎三尺。


    於是透過平鬆的一句話,獅子友紀才搞懂鬣狗三原為什麽對「喔喔喔」興致高昂。


    「…………咦?『喔喔喔』好像……意外地不賴耶?」


    獅子友紀維持交抱雙臂的姿勢,抬頭仰天表示懊悔。


    在動物叫聲猜謎中,「喔喔喔」是最不會被猜錯的。


    正是因為聲音拖得長,才不會跟多達一百萬種的任何動物重複。


    照演技來看,在舉辦這場叫聲競標會時,獅子大哥應該沒有想那麽多。


    然而,後人的評價


    卻讓「喔喔喔」躋身知名叫聲排行榜前幾名。


    「我想獅子大概會像這樣,一派從容地等著『吼嗚~』出現。」


    友紀感慨地望著天花板,試圖理解獅子的苦惱。


    「大概就是東嫌西嫌地等太久,結果叫聲幾乎都分配完了吧。」


    我笑著這麽說完,鬣狗三原就抓著友紀的身體猛晃。


    「獅子大哥、獅子大哥,不妙啦!『嘶~』還有『吱吱』都被搶走了!再這樣下去,叫聲就要分光了啦!」


    她好像樂在其中耶。


    鬣狗三原很清楚。


    實際上,獅子大哥越是焦急、越是裝腔作勢,鬣狗就會越開心才對。


    盡管用詞尊敬,鬣狗八成一直在內心取笑對方。


    「唔唔唔……早知道應該在『嘎嘎』被鴨子先生搶走前先下手為強嗎?」


    獅子友紀啃起拇指指甲。假如是『嘎嘎』叫,因叫法而異,或許也會有威嚇之效。說不定這次競標會根本沒有獅子想要的叫聲。


    沒有聲音的百獸之王,能讓人認同嗎?


    獅子焦急的情緒來到最高點。


    「那麽換下一個叫聲吧。『……嗚~』」


    主席娑羅室用咕噥得讓人聽不清楚的聲音說。


    「好!這個我要了!」


    獅子友紀看準這一刻,筆直舉起手。


    獅子大哥等的就是這時候。


    吼啦~


    我王。(注:日文中,獅子的吼叫聲與「我王」發音相近。)


    能強調自己是百獸之王,感覺既帥氣又可畏的叫聲。


    非這個不可。


    「好,現在獅子先生和大象先生要單挑,誰會獲得『叭嗚~』的叫聲昵?」


    得逞的娑羅室露出竊笑。


    「什麽?」


    獅子友紀瞪大眼睛。


    沒想到竟然是「叭嗚~」。


    我雖然同情完全上當的友紀,但還是捧腹大笑。


    「咦~獅子大哥,你把『吼嗚~』和『叭嗚~』搞混了啦!」


    鬣狗三原也笑到飆淚。


    「……唔!」


    完全上當的獅子友紀滿臉通紅,用兩手遮住了臉。


    「我覺得應該也會發生這種意外。」


    娑羅室好像也玩得很樂。


    「太過分了!你是魔鬼!水之狂鬼!」


    獅子友紀叫了娑羅室的別號。


    或許是出醜或不甘心的緣故,淚水在她眼裏打轉。


    友紀聲音大雖大,倒沒有真的生氣。


    「因為我不記得有收到劇本。」


    雖然不知道照友紀的劇本來演會是什麽結局,但我想競標會上就算出現那種陷阱也不奇怪。


    「雖然我不排斥那樣的即興演出…………不過獅子大哥為了掩飾自己害怕參加抽簽,一定會說『叭嗚~也不錯嘛』。」


    獅子友紀在稍微咀嚼了丟臉滋味後,又再度交抱雙臂。


    我的安慰讓她找回了身為獅子的威嚴。


    「嗬嗬,獅子感覺真可愛。不過,這時候會是大象爭取到『叭嗚~』吧?」


    娑羅室開心地笑著。


    抽簽時,大象應該會為了自己能不能得到「叭嗚~」而緊張;相反的,獅子大哥肯定會擔心要是不小心抽中「叭嗚~」怎麽辦吧。


    然而,大象幸運得到「叭嗚~」了。


    運氣真旺。


    「於是,經過一波三折,獅子終於獲得『吼嗚~』了吧。」


    友紀點頭稱是。


    話題似乎要進入總結了。


    織戶現在怎麽了呢?好像沒辦法再拖延下去了。


    「……獅於……肯定非常高興吧~」


    平鬆沉浸於想像中。


    大家也跟她一樣閉上眼睛,想像那幕光景,所有人腦海裏都浮現獅子大哥心滿意足的模樣。


    等它離開會場以後,八成會久久不能自己地擺出勝利姿勢吧。


    畢竟它差點落得沒有吼聲可以威嚇的窘境。


    假如獅子大哥妥協選了「叭嗚~」或打噴嚏似的叫聲,大概就威嚴掃地了。


    「最後的壓軸是『啾哇』!而這當然是由超人力霸王——」


    「友紀,你等一下。」


    「嗯?」


    友紀一副理所當然地想替話題收尾,卻被三原中途喊了暫停。


    我正好也想叫暫停。


    三原對友紀的反應比較快呢。


    被搶先吐槽的落敗感令人非常難忍受。


    「那並不是叫聲吧?」


    因此,我開口訂正友紀。


    這次似乎輪到三原體會落敗感了,她用一副「那明明是我要講的耶」的眼神瞪了過來。


    「……真的嗎?」


    友紀低聲嘟囔,瞄了平鬆一眼。


    她認為博學的平鬆會曉得正確答案。


    換句話說,友紀不相信我與三原嘍。


    ……哎,畢竟我們總是喜歡戲弄友紀,這也難怪啦。


    「……把那個當成叫聲……應該會被罵吧。」


    遭到信賴的平鬆否定,友紀咳了一聲清嗓,然後忘掉自己剛才的言行。


    「哎,不管怎樣,獅子大哥能得到『吼嗚~』不就好了嗎?」


    友紀「啪」地拍手,以笑容替話題做總結。


    「……慢著,說不定,隻是我們擅自把獅子的叫聲形容成『吼嗚~』,有沒有可能『叭嗚~』才是它真正的叫聲?」


    娑羅室忽然察覺這點。


    說不定獅子大哥真的就像友紀一樣,中了「叭嗚~」的陷阱。


    既然這樣,他會不會被迫接受用「叭嗚~」當叫聲呢?


    「……原來如此。就算叫聲定案,也許獅子大哥會做發聲練習,盡量不讓別人聽出來。」


    我點頭對娑羅室表示讚同。


    真正的叫聲其實是「叭嗚~」,不過靠發聲方式讓人以為是「吼嗚~」。


    這麽一想,獅子那堅強的模樣就讓人感到同情了。


    非比尋常的努力。


    努力嗎?


    我在做些什麽呢?


    現在明明不是以學生身分努力的時候。


    「話說回來。」


    享受一段無關緊要的閑聊時光後,三原悄聲嘟囔。


    「嗯?」


    「織戶那家夥會不會去太久了啊?」


    好,出局!


    沒辦法再拖延時間嘍。


    倒不如說,我拖得夠久了。


    「就算是找廁所時迷路,也回來得太慢了。」


    友紀接續三原的話題,這麽一來,要轉移話題就難了。


    我難保不會被懷疑跟織戶是共犯。


    而且,我和友紀一樣覺得疑惑。


    話雖如此,讓我疑惑的並非是織戶回來得太遲,而是他的目的。


    那家夥說過。


    他想要平鬆的內衣褲。


    既然如此,東西就在這個房間。


    他得去翻近在眼前的衣櫃。


    而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我們五個人不會同時離席。而且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允許織戶去翻內衣褲。


    所以織戶為什麽會叫我拖延時間?這讓我感到納悶。


    問題並不在於時間。


    而是有人監視。


    那家夥到底打著什麽主意?


    「欸,平鬆。你的內衣褲收在那邊的衣櫃裏吧?用收納盒或什麽分裝著。」


    「……咦……嗯。」


    平鬆滿臉通紅地微微點頭。


    啪——!三原反應快得像在玩你敲我擋的猜


    拳遊戲,將筆記本卷起來往我頭上敲。


    「你喔!忽然亂問什麽啦?」


    「對不起。我剛才那樣問,神經確實太大條了。不過,我認為那就是織戶的目標。」


    「……的確,他說想開讀書會時,我就覺得當中一定有鬼。」


    三原交抱雙臂,手裏還握著卷起來的筆記本,仿佛像為了隨時方便再揍我。


    「所以我在想,他會不會是想從其他地方偷內衣褲。」


    「……即使是織戶……也不至於……做出那麽誇張的事情吧?」


    平鬆真是溫柔。


    雖然大家一致認為織戶毫無疑問地會下手,平鬆還是相信他內心的善良麵。


    「……沒有聽見他上樓梯的聲音。」


    友紀拚命用不靈光的腦袋思考。


    也就是說,織戶正在一樓搞什麽鬼吧。


    「他的目標是換洗衣物。」


    娑羅室眼神篤定地說。


    「啊……我剛才……」


    平鬆臉色發青。


    「難道你洗過澡了?」


    「嗯……我都是一放學回家……就洗澡……因為可以順便換掉製服。」


    「習慣嗎……畢竟織戶對女生的種種習慣都摸得一清二楚——對了,娑羅室,你怎麽會察覺到那一點?」


    「嗯,如果是我要偷達令的拳擊手內褲,就會趁剛脫掉的時候下手。」


    「你為什麽會知道我最近從四角褲改成穿拳擊手內褲?」


    「我聽瑟拉芬說的。」


    那個老實的家夥。她都不會考慮我的隱私權嗎?


    不對,我在家裏應該連人權都沒有。


    咦?僵屍有人權嗎?


    我記得不管哪個國家,一遇到僵屍都會拿散彈槍轟下去才對。


    既然這樣,我沒有人權是天經地義的嘍?


    「可、可是……大家都是臆測的吧?織戶……會做那種事情嗎?」


    什麽……


    平鬆……難道你還相信著織戶?


    可以的話,我也希望自己像你一樣相信性善說。


    但……這就是事實啊。


    真相一向是殘酷且嚴厲的。


    所以人們才會追求夢想和溫柔。


    「喔,你們在聊什麽?」


    這時候,話題男主角回來了。


    他的雙手什麽也沒拿。


    可是——


    他穿的牛仔褲,圓滾滾的一團。


    還有,襯衫in牛仔褲裏的肚子周圍也像孕婦一樣圓滾滾的。


    口袋裏看起來不像有塞東西。


    這家夥——居然直接把東西塞到胯下或肚子一帶了!太貪心了吧!


    「欸!你去做了什麽好事?」


    三原起身朝織戶逼近。


    「咦~你指的是什麽意思?」


    呆子還噘起嘴巴裝蒜。


    「把東西交出來。」


    三原朝織戶的肚子賞了一兩拳。


    她雙腳略開、放低重心,運用膝蓋彈起的作用力給予織戶腹部重擊。


    這家夥……居然扁人扁得這麽熟練。


    「唔咕。」


    織戶發出一點也不可愛的呻吟。三原扯了他的上衣,將襯衫從牛仔褲裏拽出來。


    同時——有數塊布落到地板上。


    那東西讓人看了大吃一驚。


    在場所有人——不,除織戶以外的人都嚇到了。


    當事人則擺出一副讓人討厭到不能再討厭的表情,雙手一攤。


    動作簡直像好萊塢影星一樣誇張。


    被他耍了。


    三原應該是這麽想的吧。


    沒想到織戶藏在肚子的並不是內褲,隻是幾條毛巾。


    空包彈。


    織戶並非單純的笨蛋。


    「我還是先說一聲好了。這個啊,乃我家的毛巾是也。」


    有哪個家夥在得意時,臉可以煩人成這樣的嗎?


    「……還有地方沒檢查,不是嗎?」


    三原一臉不甘的樣子。


    「咦?你是指哪裏,?」


    「就……那裏嘛。」


    身為少女,無法跨越那條線的三原紅著臉別開視線。


    「你講得太抽象,我聽不懂!」


    織戶像人偶一樣僵硬地抖著頭,然後惹人厭地朝三原貼近。


    「就那裏嘛!」


    三原朝織戶的胯下一指。


    唔——她咬牙忍耐住不甘心與羞恥。


    「佳奈美加油!」


    友紀幫忙聲援。


    三原的苦惱在任何人眼裏都顯而易見。


    「我的『鼓鼓茂虎道』鼓成一團,會構成犯罪嗎?」


    我覺得會耶。


    「我叫你……把那個拿出來啦!」


    「咦~?拿出來好嗎?意思是你想看我的『巨炮茂虎道』嗎?」


    尺寸還稍微加強是怎樣?


    這就是織戶的計策。


    他把東西藏在無法搜身的部位。


    現在,其功效發揮到極致了。


    哎,既然如此——


    三原猛盯著我看。


    友紀、平鬆和娑羅室也是。


    我就知道會這樣。


    狀況必然會演變成要由我來搜身。


    「可是我連碰都不想碰耶。」


    嘿咻——我不甘不願地站起來。


    真是的,被大家依賴也挺傷腦筋。


    最討厭的差事居然落在我頭上。


    咻、咻——織戶的腰晃來晃去。


    為了搜他那件牛仔褲,我蹲到地上。


    織戶颼颼地把腰扭來扭去。


    ………………唔。


    「不……不行!我辦不到!」


    讓織戶稱心如意並非我所願,我也希望拯救平鬆脫離魔掌。


    然而,更重要的是——


    我不想摸男人的胯下!


    不,對方不是普通男人。


    他是我朋友。


    我惡心的朋友。


    再說要公然當著大家的麵前摸,誰受得了!


    或許是我的樣子讓人看不下去——


    此時,有一名英雄挺身而出。


    那是個永遠隨時可依靠的人物。這個世界的英雄,除吸血忍者外不作他想。


    而且,在目前狀況下一樣靠得住。


    挺身而出的不是別人,正是娑羅室。


    擁有眾多粉絲的網路偶像,美貌恰如吸血忍者的少女。


    她把我推開,走到織戶麵前。


    「哼。」


    娑羅室提腳踹向織戶的胯下。


    想不到偶像會給粉絲這樣一腳。


    「啊嗚!」織戶痛得忍不住踮起腳尖。


    娑羅室更拉下他的褲子拉鏈,用力得幾乎要把拉鏈扯壞,然後迅速把手伸進去。


    純白的內褲翩然而落。


    手法可比剖開安康魚腹取出內髒。


    「你、你不會害羞嗎?」


    腿軟跪下的織戶捂著胯下,臉頰在地板上磨蹭。


    「當然不會,怕羞的人——怎麽當得了偶像!」


    不值一談。這句話的語病未免太嚴重了。


    強。


    娑羅室小姐真強。


    在人前唱歌跳舞,確實要壓抑害羞的情緒才對,話雖如此,那跟會不會害羞是兩回事。


    對喔,不管是什麽情況,我都沒看過娑羅室害羞的場麵耶。


    她當偶像是人盡皆知的事。既勇敢又大膽的手法,讓所有人都鼓掌叫好。


    娑羅室將搶回來的純白內褲(


    剛脫下)遞給平鬆。


    「謝……謝謝……呃,可是……」


    平鬆為之語塞。


    「不用擔心。那家夥是把這個塞在牛仔褲和內褲之間,不像你擔心的那麽髒。」


    娑羅室朝著好似受驚嚇小動物的平鬆露出微笑。


    「喔……」


    平鬆好像沒辦法釋懷。


    「你瞧,依然白得讓人訝異。」


    娑羅室攤開內褲,證明其潔白。


    可是,平鬆越來越無地自容了。


    從她一直偷瞄我這邊看來,恐怕是因為內褲被我看見而難為情得要命吧。


    再加上還被攤開強調其驚人潔白度,平鬆大概已經害羞到爆了。


    「哎,怎麽說好呢。滿可愛的內褲。」


    因為被平鬆偷瞄,我試著誇了一句。


    「謝……謝謝……」


    平鬆無地自容地輕聲說道。


    「你給我咬緊牙關跪下磕頭!」


    恢複精神的三原命令織戶。


    仿佛所有功勞都在她身上一樣。


    「不隻是下跪,還要讓我受皮肉刑罰喔!」


    織戶對自己要受的刑罰似乎有所不滿。


    「給我道歉,小妙原本一直都相信你的清白耶!你要為此向她道歉!」


    原來如此。那是三原有理。


    織戶踐踏了平鬆的心意,下跪吃點苦頭也合情合理。


    織戶也明白那一點,他將額頭貼到了地板。


    「……對不起,我害這麽可愛的女生傷心。」


    圓滿落幕啦。雖然出了許多狀況,這樣總算——


    「相川也要!」


    三原惡狠狠地轉頭看向我。


    我……我嗎?


    這樣也遭殃,根本是無妄之災嘛。


    雖然我不想平白無故向人道歉——但恐怕是為了剛才汙辱平鬆,還有要檢查織戶胯下卻虎頭蛇尾這兩件事吧。我一再背叛了大家的期待。


    這時候還是別反駁,乖乖聽話好了。


    我來到織戶旁邊,將額頭貼到地上。


    「對不起。」


    踹踹踹。


    三原踢了下跪磕頭的我與織戶。


    咦?先等一下喔。


    「我有個疑問——難道我被視為和這家夥同罪嗎?」


    要道歉無妨,可是讓我跟完全變態承受同一種刑罰也太嚴苛了吧!


    我一抬頭,粉紅底配黑線條的內褲就映入眼簾。


    三原不巧正要抬腳踩我。


    「你、你看見了?」


    「哎,怎麽說好呢。滿可愛的內褲。」


    「咕耶——!」


    三原發出不可愛的怪叫聲猛踩我。


    還不忘拚命壓著裙子以防走光。


    「對不起!對不起!」


    看來發表感想果然是敗筆。


    「如果想要內褲,我的可以給你啊。」


    當刑罰執行到一半,娑羅室嘀咕。


    「真的嗎?」


    織戶顧不得下跪,甸匐著爬向娑羅室身邊。


    「錯了,不是給你。來吧,好色達令。熱呼呼的喔!」


    在娑羅室把手伸到裙裏,正準備當場脫下的時候——


    手機響了。


    是誰的?


    在場的每個人應該都這樣想吧?


    所有人,各自的來電鈴聲。


    沒錯,在場所有人的手機都忽然響了起來。


    鈴聲來自友紀的包包、三原的包包、織戶的包包、娑羅室擱在桌上的手機。連正在充電的平鬆的手機也不例外。


    還能聽到家用電話的鈴聲從一樓傳來。


    眾人露出納悶的臉色,拿起手機。


    當中,隻有我一個人因恐懼而戰栗。


    未登錄的號碼,而且還是看都沒看過,位數長得像暗號一樣的電話號碼。


    像這種電話號碼,肯定隻會從那裏打過來。


    這是來自韋莉耶的電話。


    頭一個接聽的,是娑羅室。


    我也跟著接起電話。


    『我等韋莉耶,將以女王之名宣戰。』


    既可愛而又威風凜凜的嗓音。


    『我們要的是土地、資源、魔力永動機——以及相川步。』


    如果隻聽聲音,會覺得對方是小學生。


    『韋莉耶不打算和你們這些螻蟻談判。』


    可是,講話的語氣卻沉重無比。


    『我們韋莉耶無暇保護弱者。』


    絲毫不帶純真無邪的淡然聲音。


    『要投降也無妨,但希望你們能出兵抗戰到底。』


    話雖如此,也並非死板的廣播。


    『那麽,讓我們打一場愉快的仗吧。』


    最後一句話,聽起來相當愉快。


    電話隻是不停地重複著這段內容。


    「嗯,簡單明快到極點,但是以宣戰布告來說感覺並不熟練。」


    娑羅室冷靜地這麽說,掛斷電話。


    我也切了通話,切掉一次以後手機就沒再響起。


    「這通電話……是怎麽回事啊?」


    三原感到困惑。不,還懷著類似恐懼的情緒。


    「……相川。」


    平鬆擔心地看著我。


    「隻是惡作劇吧。」


    為了讓她安心,我回以笑容。


    但我自己也明白,我的笑容是僵硬的。


    「可是……電話裏提到你的名字……」


    結果,反而令平鬆更加不安了。


    「正因為如此,才更不可能是真的啊。」


    「對……對嘛。誰搞的鬼啊,真是的。」


    三原則因為心裏不安,才無法相信剛剛的電話。


    「……相川,這是……」


    而友紀和娑羅室則是態度毅然。


    她們了解個中原因,所以都清楚這通電話有多嚴重。


    「啊~看吧,果然隻有我的手機又響了。」


    明明大家在掛斷電話後就沒有人再打來,卻隻有我的手機又開始響起。


    或許是誰為了剛才的狀況而跟我練習吧。


    會是春奈、瑟拉、還是大師?


    也有可能是安德森同學或妮妮小姐打來的。


    我一邊思考著所有可能性,並再一次接起電話。


    「是步嗎?」


    那聲音讓我目瞪口呆。


    來電對象跟一切可能性及想像都不同。


    打電話來的人是——


    「爸……」


    我咬緊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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