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影以飛行般的速度掠過前方大樓的樓頂。「已確認,是湊速人、湊秋人的其中之一。」聽見身後那個叫石塚的隊員用對講機向總部報告的聲音,伏見嘖了一聲。「其中之一」?這哪叫「已確認」啊。要是有時間做這種蠢笨的報告,還不如跑快一點。


    一邊從下方道路仰望樓頂,一邊加快追趕的速度。雨滴沿著鏡片往下流。今天也是雨天。從入隊式那天起,秋雨就沒有一天停過。製服下擺吸了雨水,變得沉重不堪。


    「伏見隊員!你的工作隻限搜索,逮捕的工作交給我們劍機才是道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道理關我什麽事。室長已全權委任於我,而且我的速度最快又最強,我自己動手的效率最好。」


    「伏、伏見隊員!」


    「煩死了,這小角色怎麽這麽纏人……」


    並非刻意讓對方聽到,隻是忍不住口出惡言。憤然閉上嘴巴的石塚速度逐漸落後,伏見也樂得將他丟下。


    目光從逃亡者正全力狂奔上去的那棟大樓移開,發現馬路對麵另一棟大樓沿外牆搭了逃生梯。階梯旁的路燈在雨霧中渲染出七彩光圈。在馬路中央改變前進路徑,保持高速衝上階梯。一邊踩響鐵製樓板,一邊順著鋸齒狀的階梯往上跑。隻是這時逃亡者已順利跑過樓頂,筆直向前奔跑,兩人之間的距離無論如何都會拉大。


    逃亡者回過頭,從對麵大樓樓頂揮舞佩劍。佩劍上產生光刃,穿過雨霧劈了過來。伏見踏上階梯扶手,用盡全力朝空中一躍。光刃隨即將鐵管製的階梯扶手劈成兩半,連大樓的水泥牆都被劈出一個v形凹洞。


    縱身一跳,到達街燈的高度。再用街燈的燈罩當作跳板,用力一蹬,繼續往上跳得更高。正下方馬路上的石塚抬頭仰望,臉上一副傻楞的表情。


    鞋尖正好構到對麵大樓樓頂的女兒牆邊緣。


    「……好險」


    好險,成功跳越。


    沒有時間喘氣,埋伏在那裏的敵人光刀已橫向掃來。一個滾地回避攻擊,保持跪地姿勢。


    「伏見、拔劍……」


    如此低喃,從腰間拔出佩劍低空掃過。被稱為概然性偏向力場的力場聚斂成鐮刀形狀。鐮刀劃出一道近乎直角的弧線,將屋頂上的積水剜出一條新月,朝空中擊刺。


    敵人飛身後退躲過攻擊。同時也感覺到另一個敵人從相反方向揮舞佩劍的氣息。千鈞一發之際,伏見豎起佩劍格擋。


    鏗!


    應付了遠距離攻擊後,接下來是物理性的劍刃相接,雨滴在武器撞擊的瞬間四濺飛散。


    兩把劍以十字架的形狀對峙,對上敵人近在眼前的目光。


    湊秋人眯起原本就很細長的眼睛。


    「伏見猿比古……真驚人。沒想到《吠舞羅》的人竟變成宗像的手下。」


    「哼。」伏見微微冷笑,用盡全力推回對方的佩劍。秋人輕輕向後方跳開,拉開距離後,重新握好佩劍,直指伏見雙眼。另一方麵,躲開剛才那一擊的湊速人出現在視野角落,做出與秋人完全相同的姿勢。


    伏見緩緩起身,提劍一揮,甩掉劍上的雨水,傾斜持於胸前。從伏見的位置看出去,雙胞胎正好站在九十度角的兩端。原來如此,這是發揮搭檔默契的絕佳角度。當伏見與秋人對斬時,速人便有機可乘—當伏見與速人對斬時,一樣給了秋人趁隙攻擊的機會。


    「湊速人,湊秋人。基於特異現象管理法第五條,《scepter4》將拘捕身為『危險4』超能者的你們兩人。」


    在這一番義正詞嚴的官方宣言之後,雙胞眙彼此對看了一眼,發出嘲笑。


    「區區一個小混混,也變得這麽會打官腔了啊?」


    「你忘了從前和八田美咲兩個人搭檔,才能勉強打蠃我們的事嗎?現在該不會以為,憑你一個人能勝過我們倆吧?」


    「哼?我一個人就足夠了。上吧!」


    不想浪費時間,撇著嘴撂下這句話,伏見主動出擊。帶起雨水朝地麵一蹬,對秋人展開正麵突刺攻擊。這一回合,與伏見佩劍對斬的是秋人。過了兩、三招後,秋人與伏見同時後退拉開距離時,速人上前施展掩護攻擊。伏見以腳跟著地,左手刀光一閃。


    三把飛刀插進水泥之中。閃著青色光芒的光線從地麵延伸,編織成一麵光盾。然而,速人的攻擊輕易斬裂光盾,朝伏見襲來。伏見的回避遲了一些。不——其實應該能回避的。正確來說,是肢體擅自做出不需要回避的判斷,耳朵下意識尋找那塊從空中飛來掩護自己的滑板的聲音。


    雖然身體在千鈞一發之際做出反應,往旁邊倒下躲開,一道具有殺傷力的疾風還是掠過伏見的耳朵。


    「嘖……」


    黏稠溫熱的液體流進右耳之中。伏見一甩頭,朝四周飛濺的雨水也染上淡淡的紅色。將佩劍劍尖刺進地麵,右手撥高頭發。被雨與血水濡濕的頭發,就這樣定型。


    「你不該轉投宗像陣營。」


    「如果想打倒我們的話。」


    「你剛才應該也看到了吧?」


    「宗像的盟臣與我們交戰的結果。」


    再次站上直角方位與伏見對峙的雙胞胎,一搭一唱地接著對方的台詞說話。這次秋人和速人交換了位置,不知道位置改變後,攻擊陣式是否也會有所改變。


    「伏見隊員!」


    由大樓內部通往頂樓的門被打開,剛才被伏見丟下的石塚上氣不接下氣地衝出來。


    「再過兩分鍾,追緝組就到了!上頭的指示是要你到此為止!湊家兄弟是擁有強大戰鬥能力的二人組。你不要一個人搶鋒頭,大家一起包圍——」


    「你繼續龜縮吧。我一個人應付就夠了。」


    重複同樣的事,有一半是為了罵醒自己。


    再也不會和誰背對背戰鬥了,你不必一再找尋那個人的動靜……


    對石塚不置一顧,速人在佩劍上發動力量,斬擊上來。雙胞胎當然沒道理乖乖等著被包圍。這次,伏見一邊和速人過招,一邊得應付趁隙從反方向襲擊上來的秋人。一人負責貼身戰,一人負責掩護攻擊,雙胞胎靠著心電感應與默契,不斷以令人目不暇給的速度交換各自負責的職責。以雙人組合的戰鬥方式來說,雙胞胎確實能發揮驚人的力量。


    伏見暫時向後退了一大步,將注意力放在左胸口的印記上。想像自己的手伸進皮膚底下,將至今仍潛藏在這個部位的力量抓出來。頓時,佩劍的劍身「轟……」地發出紅色光芒,將周圍泛著淡淡青色的雨景推開。


    「紅的……!?」


    窮追不舍,縮短距離攻上前來的速人雖然顯得很意外,但也並未收住攻勢,佩劍直擊而來。


    青與赤,雙色光芒在兩人之間閃爍,明滅的強光刺痛了眼。隨即,光芒彼此抵銷,反彈迸射。


    「速人!」


    秋人上前施展掩護攻擊,伏見雖迅速做出閃躲,從速人身旁跳開,但秋人手中帶有特異能力的鎌劍卻用力轉換軌道,緊追在後。伏見立刻以散發紅光的佩劍勉強格開他的攻擊,朝秋人擲出飛刀。秋人雖以異能做出盾牌防禦,散發青光的小刀卻毫無困難地從中央擊破,插進秋人肩頭。


    冷眼旁觀秋人滾倒在地,緊接著朝地麵一蹬,一口氣縮短與速人的距離。佩劍這次蘊含青光,劈碎雨滴後朝速人砍下。自己的佩劍和速人的佩劍相擊,牙一咬,硬是壓製得他無法動彈。


    「咕嗚……」


    速人略居下風,踉蹌後退時,伏見一腳踹上他的胸口。


    「……喝啊!」


    用盡全力將他踹飛。


    不屬於赤也不屬於青的力量,最後這一踹,靠的是蠻力。


    看速人蜷曲著身體幹咳,再怎麽樣也無法立刻采取動作。伏見自己也微微喘著氣,將手中的佩劍垂在身側,站到速人麵前。


    「呼……呼……我可不是、毫無對策。所以才說,我一個人……就夠了……」


    站在門邊的石塚——


    「簡、簡直是亂來,這家夥……」


    如此喃喃低語。


    正如雙胞胎所說,在和他們的戰鬥上,對從赤之王盟投身青之王盟的伏見來說,必須背負的風險確實較高。這是因為同色盟臣之間的攻擊很難防禦。或許是認為同色盟臣之間不可能敵對,所以也沒設想過同色盟臣之間的戰鬥。相較之下,和其他顏色的盟臣戰鬥時,彼此的力量具有在衝擊時將對方反彈的性質。


    這就表示……和擁有青色力量的雙胞胎對戰時,隻要用來自赤之王的力量防禦,再用來自青之王的力量攻擊就行了。這就是伏見說「一個人戰鬥就夠了」的理由。


    「……還有,你們忘了一件事。」


    對壓著肩膀跪在地上的秋人投以冷冷一瞥,露出誇耀的神色。


    「上次二對二勉強勝利是吧?在那之後我又長高了十公分,別小看成長期的進化啊。」


    喘氣之間,感到一股意氣風發的激昂感支配了自己。這兩個在一年半前曾是強敵的《scepter4》高手,現在自己一個人就能製伏。而且在《吠舞羅》的情報網找到他們之前,伏見已先發現他們,將他們追得無路可逃。


    如何,看到了嗎?


    ……這句話,是對誰說啊。


    落在肩上的雨水奪走體溫,激動發熱的腦袋急速冷靜。這麽一來,忽然感覺吸滿雨水的製服沉甸甸地壓在肩膀上,手臂也重得舉不起來。事實上,長版製服的布料因吸收雨水的關係,的確變成原本的好幾倍重。簡直就像濡濕全身的不是雨水,而是融化的鉛液之類的東西。


    石塚接到的聯絡沒有錯,兩分鍾後追緝組趕到了。


    「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們吧,這兩人由我們負責移送。」


    「好啊,請便。無能的人請盡管收拾剩飯殘羹,我要先撤了。」


    追緝組長前來請求交出工作委任權,伏見在答應的同時,也惡毒地挖苦了對方,背轉過身。伏見心知肚明,這句話是自己隨便把氣出在對方身上。再怎麽說他也是宗像的部下,《scepter4》裏決不可能有無能的人。


    「……喂。」


    忽然想起一事,停下腳步叫住雙胞胎。正要被接手帶走的雙胞胎,眯起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望向伏見。


    「有什麽話要對草薙哥……不、要對塩津說嗎?」


    「想說的話?什麽意思?」


    速人以叛逆的口吻回應。


    「你們做的事會波及塩津,讓他受到嚴厲的責任追究。我是在問你們,關於這點有沒有什麽話要對他說?」


    「塩津代理司令已經從《scepter4》離職了,我們做的事都是自己決定的,追究代理司令的責任太沒道理了吧。」


    「塩津已經承認是自己監督不周,甘願接受懲罰喔。」


    「那個人,幹麽自作主張……」


    「速人,別說了。」


    雙胞胎兄弟秋人製止了激憤的速人。


    「秋人……!?」


    「別再說了……我已經不想再給代理司令添麻煩了……」


    秋人一臉抱歉地低下頭。速人睜大了眼,仿佛難以理解,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是第一次,除了發色之外,伏見能從一模一樣的兩人身上看出細微的表情與動作的不同,從而正確區分他倆。


    這兩人一起降生在這個世界,從那天起一直以雙位一體的方式生活至今,彼此完全了解對方。然而,就連與對方同化到這個地步的兩人,也無法永遠一模一樣。總會在什麽時候,從某個地方開始出現分歧。


    既然如此……自己和八田之間越來越大的分歧,更是命中注定會產生的吧。


    ……你們等著瞧。從今以後,你們將會越來越無法理解對方,甚至達到懷疑過去感情的地步。哈哈哈,等著瞧吧……一方麵沉浸在陰沉的滿足感中,一方麵卻莫名陷入被這兩人背叛的嚴重失望情緒。為什麽會這樣,自己也不明白。


    +


    即使通過契約儀式,接受了來自王的特異能力,也不代表馬上就能運用。以青之王盟的情況來說,必須先接受將力量聚斂於佩劍,再化為攻擊的訓練,或是接受運用異能防禦的訓練——換句話說,為了將特異能力這種無形的力量具現化,必須接受正式且良好的指導與訓練。即使是學習能力高的人,最少也需要花上一個月,才能隨心所欲地運用異能。


    然而,對原本擁有赤之盟臣身分,也早已懂得運用異能的伏見來說,將力量聚斂並加以具現化,是連想都不用想就能下意識執行的事。


    不但以驚人的速度學會如何控製青之王盟的力量,還能同時使用赤與青兩種顏色的能力。這樣的一個新——


    「簡直是亂來。」


    在報告書裏是被這麽描述的。


    戰術是無視《scepter4》製式劍術的小混混式挑釁打法,還會用暗器欺敵。不隻如此,更將粗魯的赤族力量加諸被青之盟臣視為榮耀的佩劍之上,完全不可原諒。這麽一來,根本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哪個陣營的人,讓這樣的人留下來,將有損《scepter4》的品格——報告書上如此冗長地列舉了一大串。


    隨你們去說吧。


    通過契約儀式之後,別說一個月,僅僅花了四天—伏見便已掌握《scepter4》情報部隊花了一星期仍無法鎖定的湊家兄弟潛伏所在,立刻展開追緝,並成功加以逮捕。


    一接受任務,伏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宗像也曾提示過的,厘清是否有提供雙胞胎潛伏途徑的人物存在。他先接觸了幾名《吠舞羅》時代就認識的線人,再不經意地用進出《scepter4》的好處加以利誘,將其收為己方線人。《scepter4》原本就擁有堅強的情報收集力,如今再加上長期深耕地下社會的線人情報,便完成幾乎沒有破綻的情報網。毫無疑問的,這也是宗像挖角伏見的考量之一。


    追查的結果,提供雙胞胎協助的人,該用「《scepter4》退輔會」來形容嗎——其實就是羽張時代的盟臣,在離職後淪入黑社會,彼此集結而成的一個集團。由於這個集團和《吠舞羅》的關係並不良好,也難怪草薙的情報網始終追查不出來。


    除此之外,在接手自羽張體製的後勤部隊中,也有人與這個集團私通。借著這次機會,將他們一個套一個地揪了出來。對於這些人,宗像毫不留情地一並肅清。


    事實上,在《scepter4》內有一群依然緬懷羽張體製的「老人家」,他們自成一個派閥,試圖對年輕的新王及新王遴選的年輕盟臣強調自己的優越性。然而,在這件事發生之後,舊體製派的發言力大幅減弱,宗像體製則得以強化。


    盡管宗像對這群外神內鬼采取嚴厲的問罪態度,對湊家兄弟及塩津的處分卻是極其輕微。


    宗像提出的條件,除了湊家兄弟必須攜帶受監視者有義務隨身攜帶的gps外,還要塩津收養兩人為養子,今後由他負起責任在身邊監督兩人——隻有這兩個條件。


    經過兩個星期的拘留,塩津親自開車來迎接獲得釋放的雙胞胎。


    伏見坐在室長用的椅子把手上,伸手拉開百葉窗,俯瞰樓下的情形。淡島在幾名隊員的隨同下,正將雙胞胎帶到塩津麵前。


    喀嚓。是花剪爽利的聲音。


    「室長不自己下去送他們嗎?」


    朝室內投以稍嫌


    無奈的視線。室長室的某個角落,不知為何(真的是到底為何)設置了一間小型茶室,宗像正端坐在內,修剪花莖。


    老實說,從來沒看過他在工作的樣子,但這位王又完全不休假。曾試著問他,既然都興趣帶到職場裏了,何不幹脆休假呢?「嗯……對耶。」宗像沉吟了半天才說:「我並不特別想要休假。因為對我而言,工作也是興趣之一。」竟然說出這種以公務員而言並不恰當的話。


    「你是想借此賣一個人情,讓他們成為手裏的一張牌吧?」


    「咦,我記得在你麵前說過,我的《scepter4》不需要湊家兄弟加入吧?」


    喀嚓。宗像泰然自若地操作花剪。


    「不是雙胞胎,而是塩津才對吧?你打算收起來當牌用的。」


    「我就當這隻是你的推測,說來聽聽看。」


    「結果可以說是你一個人大獲全勝啊。既消滅了流落在外的反逆集團,又平定了內部的噪動份子;不但整頓了《scepter4》,還讓礙眼的老家夥們全閉上嘴。」


    「現在還是得腳踏實地鋪路的階段啊,以一個王來說,我的能力還不足嘛。」


    「怎麽聽都星百不由衷的一句話。」


    話雖如此,宗像當上青之王的時日確實還太短。再說,他和周防的王盟,在形成過程上也有決定性的不同。周防憑著他的領袖氣質吸引了一群人,成為這群人的領導者;宗像卻是取代既有組織的先王,坐上王的寶座。有時的確會有力不從心的情形發生。


    總覺得,宗像說不定早已察覺內奸的存在,連這一點都在他計算之中。空降伏見這個外來者,並對他公然「青睞有加」,也是為了用這種方式激出對自己不滿的盟臣……伏見就這樣沒完沒了地臆測起來。看著這個王,總會讓人不由得相信起世間耳語中的諸多陰謀論,說不定意外地全都是真的。


    「這次的事,你的表現才正是完全符合我的期待喔。」


    「我也不過就是你手中的一張牌罷了。」


    「是啊。」


    完全不會不好意思,竟然承認了。


    「不過,我想放在手邊的,是『有用的』牌。我希望你能成為我手中有用的暗器。」


    說著,宗像拿起表麵立著無數尖刺的劍山。左瞧右看了一會兒,才擺進花器中,然後,像是要遮住那些尖刺般,開始插起花來。


    自己的新王,到底在思考什麽呢?伏見忽然這麽想。他或許是個連「天才」一詞都無法形容,擁有仿佛從宇宙高度俯瞰的聰明才智,為了實現某種野心而思考謀略的人物吧。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比方說——


    目光回到百葉窗外,正好看見站在車子前的秋人對塩津低下頭。速人似乎還有什麽不滿,朝一旁轉過頭去。


    塩津伸出雙手,分別放在兩人頭上,讓他們向著自己。被他的手用力一壓,速人也低下頭,最後,塩津自己也垂下頭來,像是內心感慨萬千,良久不曾改變姿勢。秋人和速人也沒有反抗,靜靜地站在那裏。


    比方說,那三人中的隨便誰都可以。宗像禮司這個男人心中,也有像那樣的感情存在嗎?


    「你後悔嗎?」


    屋內的人突然拋來這個問題。伏見不看他,選擇了這樣的回答:「……不,至少到目前為止。」


    「你可別讓我失望喔,因為這一切都是你害的。」伏見接著又說。


    立場對調的話,說這句話還有點道理。畢竟,連自己說完都不覺得這是盟臣該對王說的話。


    「我會銘記在心的。」


    語氣中透露一絲淡淡的笑意,即使如此,宗像並未用玩笑含混帶過,而是非常認真地答應了這個要求。


    總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八田那樣,對任何人都肆無己i憚地說話嗎?到目前為止,即使想像自己成為那樣,也隻會感到一絲寒意罷了。


    到時候,「世界」或許已經改變。沒有根據,隻是有這種感覺。


    從百葉窗外照射進來的亮光令伏見眯細了眼,無聲地輕輕開口,試著說了一句沒有說完的話。


    「我的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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