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不到這個人的底細。”


    草剃盡量調查新任青之王宗像禮司的資料,卻沒有任何發現。


    現在是晚上七點鍾。外麵的光線還很明亮,但盛夏的熱氣總算消散了一些。天空被淡紅色與深藍色一分為二,地麵上鮮豔的街燈開始亮了起來。


    酒吧“homra”已經開店,這天也非常熱鬧。讓店主頭痛的正是這群熱鬧的“客人”。少年們在高級裝潢的店內吵嚷著。他們都是精力旺盛的年輕人,說話舉止非常粗野,店裏的高級氣氛都被他們拉低等級了。但店主卻沒有往常的笑容,眼神裏透著凝重感。


    聚集在赤之王周防尊周圍的是『吠舞羅』的成員。其中就有經常出入“homra”的主要成員。除了草剃與十束,還有坐在吧台凳上緩慢倒啤酒的周防,在他旁邊的是安娜。


    一旦聚集成員們肯定會吵吵鬧鬧,最近大家的話題是新上任的青之王。雖然很少人會有像草剃那樣的個人情報網,但『吠舞羅』的成員們在外麵很吃得開。關於那個人的傳言,哪怕置之不理依然會找上門來。


    “這位王是突然覺醒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倒也正常。他重建了『scepter4』,並在短時間內使其走上軌道……而且連現場的實戰部隊都被他選拔出一部分進行訓練。真是雷厲風行。”


    草剃叼著煙擦玻璃杯,認真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他的語氣中有敬佩也有驚訝。族人們都注視著他,認真聽參謀說話。


    “聽說這個人本來就很優秀,而且精力無限從不休息……跟我們吃飽就睡的王完全不一樣。”


    草剃故意這麽說,斜了周防一眼。周防哼了一聲,笑著自灌啤酒。


    “……新任青之王有那麽厲害嗎? ”鐮本問道。


    他有著一頭金發和被陽光曬黑的皮膚。雖然鐮本是讓『吠舞羅』自豪的重量級戰士,但他的體型在夏天會變瘦,一到這個季節就會變化,從胖子變成帥哥。不僅是夏天變瘦的極端體質,他也是怪人居多的『吠舞羅』裏,難得和草剃同樣有常識和健全判斷力的人。


    麵對鐮本的疑問,草剃吸著煙說:“誰知道呢。”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可以把政爨府和軍隊裏的高官耍得團團轉。還有黃金之王做後盾,真有手段。不動真刀真槍。這種人生是超人才有的吧。”


    “權外者的管理似乎也很順利。”


    “就是啊,王親自出現在現場指揮部隊。真是個好榜樣……目前還沒聽過他有犯錯。”


    草剃同意十束的話,平靜地說道。


    這個對手可能會在不久的將來成為『吠舞羅』的威脅。但是,根據草剃口中的青之王形象,他對這個競爭對手的出現很好奇。也許草剃是從“赤之族人”的角度來思考的。


    聽到草剃的話後,鐮本抱胸不住地點頭。可其他成員的臉色變得有點蒼白。


    看到大夥尊敬的參謀拋開周防,將另一個王評價得那麽高,大家都坐不住了。這種孩子般的意氣用事,不管是好是壞,都是『吠舞羅』這個團隊所展現的一麵。


    “……也就是說,他是那群青服的大將? 我可不喜歡這種陰險的家夥。”


    說話的是一個表情豐富,皺著眉的矮個少年,他在成員中顯得年紀很小。他帶著頂夏天的編織帽,底下透著一雙元氣滿滿的吊角三白眼。


    他叫八田美咲,在現在聚集的成員中是新人,年紀也小。但他在『吠舞羅』裏是屈指可數擁有強大力量的成員。


    他很崇拜周防,性格表裏如一,在團隊中威望很高。除了那三名幹部,這個少年就是『吠舞羅』的核心人物了。


    “哪怕是王我也要讓他知道!再敢對安娜動手,不用尊哥出麵,我們就能收拾掉他手下的那群青服,你們說對不對?”


    八田衝著眾人豪邁地說道。他身邊的阪東三郎太立刻點頭:“沒錯”。千歲洋也滿臉理所當然地笑道:“對的。”這兩人尤其擅長觀察氣氛,其他成員也都七嘴八舌地同意八田的意見。


    話說“青服”,指的是穿著藍色製服的『scepter4』的簡稱。『吠舞羅』不少成員基本上都喜歡街頭流行服飾,因此看不慣『scepter4』充滿軍隊特色的製服——這群人都不喜歡的象征。


    十束又露出了往常的笑容:


    “不愧是『吠舞羅』的突擊隊長,真可靠。”


    “當然,十束哥。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小看我們『吠舞羅』。”


    『吠舞羅』是一個街頭團夥。他們都是粗漢子,沒什麽好忌諱的。雖然不至於像阪東那麽好戰,但如果可以大幹一場,他們會毫不猶豫衝上去。


    氏族的性質就是如此熱血。比他們年紀大的草剃卻覺得這群成員既可靠又危險。


    草剃將煙頭摁在煙灰缸裏熄滅。


    “八田,先冷靜下來。不用擔心,那群人現在沒有理由向安娜找碴。就像十束所說的,當麵見到就知道對方是什麽人了。”


    “但是,草雉哥……”


    “不用太介意,其實對於一位新王及其氏族來說,我們才是前輩吧?沒必要對新人自作多情。他們首先要做到平等拜訪。”


    草剃笑眯眯地說道。聽到這話,八田的心情馬上變好了,得意洋洋地說道:“嗯,沒錯。”他所表現出來的開朗單純,正是受到老資格成員疼愛的理由。


    “大家的眼睛都擦亮些,別讓新麵孔的青服們小看我們。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們這群老油條都要將這個城市的作風教下他們。”


    “哈哈哈,如果讓你來教,青服也臉麵丟盡了。”


    “才不會呢,十束哥。我當上族人已經超過一年了!”


    八田可憐兮兮地說道,店內隨即充滿了歡聲笑語。


    但在酒吧角落裏,卻有一個人輕輕咂舌:


    “……草剃哥,你覺得這樣做好嗎? 話說得如此輕鬆。”


    大家聽到這個人繼續咂舌的聲音,就像是嘀咕那麽小聲。但是,這個聲音卻異常冰冷,還在笑著的眾人意識都集中到聲音的主人身上。


    “『scepter4』的主要任務是管理權外者,跟我們的生意重疊了。”


    能夠不被周圍人所影響,冷靜地說出意見的人是伏見猿比古。他是一個戴眼鏡的少年,身材纖細,卻有種陰沉,不容易讓人接近的氣質。他擅長戰鬥,打電子戰很強。他是跟八田同期進入『吠舞羅』的新人,跟受人歡迎的八田不同,總是形單影隻。


    聽到伏見的意見後,草剃聳了聳肩:


    “你說的是請我們解決麻煩的生意? 也是,有『scepter4』摻和進來,我們的進賬會減少很多。”


    “哎?那不就麻煩了嗎?”


    “鐮本,既然你這麽擔心,就好好學習下采購吧。如此一來才能賺到錢。”


    “別說這種引人誤會的話,我可沒偷懶。”


    “homra”酒吧的其中一個進貨渠道正是鐮本家的“鐮本酒店”。看著慌張的鐮本,八田投以銳利的目光,意思是“真的嗎?”鐮本拚命為自己辯解:“我可沒偷懶。”


    這時有人開口了:


    “……第一,論起處理權外者問題的專家,『scepter4』說到底是政爨府機關。而委托我們『吠舞羅』辦事的,有很多是經營灰色產業的主子……其實沒有太大影響吧。”


    說話的是出羽將臣。跟伏見類似,同樣是『吠舞羅』中比較高冷的男生。


    實際上,正如出羽所言,專門給街頭團夥『吠舞羅』製造麻煩的幾乎都是些跟黑爨社爨會走近的人。如果問起請『scepter4』還是『吠舞羅』來解決問題,多數人會選擇後者。


    不過,伏見又嫌麻煩地加上一句:


    “在我們做這種生意之前,『scepter4』會不管三七二十一介入到糾紛中。要是放著不管,遲早有一天刀兵相見的。”


    “而且……更麻煩的是,青服管理的不僅是權外者。要是我們赤之氏族犯法,他們會出手的。”


    伏見說完後,銳利的目光越過鏡片望向草剃。


    “……這樣真的好嗎?吠舞羅現在有很多小弟都得意忘形,直白點說全是破綻。要是被對方盯上,怎麽都會有幹涉的餘地。青之王不是個能幹的人嗎?他那麽下精力管理自己的氏族,證明他是個很有野心的人。要是我們輕鬆地在一邊旁觀,說不定會出事的。”


    “等等,喂,猿比古。”


    聽到伏見挑釁的話後,八田不禁焦慮起來。伏見看著八田,焦躁地說:“怎麽了?”


    八田與伏見在加入『吠舞羅』之前就認識。雖然兩人性格截然相反,但聯合作戰時的威力不輸草剃級別。八田進入『吠舞羅』後能夠很快嶄露頭角也是有伏見的支持在裏麵。


    草剃用奇妙的眼神盯著兩人:


    “你果然也是這麽想的?”


    他用異於表情的嚴肅口吻問伏見。伏見沒有說話,可他注視草剃的眼神表示出“我不能全部確定”的意思。


    實際上,如果新任青之王“有心”找碴,不管什麽口實都做得出來。如果真到那個地步,那『吠舞羅』若想保護自己的族人就隻能違反一二零協定了。


    而在『吠舞羅』中有一條不成文規定,就是麵對外敵時一定要保護自己的同伴。指的不是特定任務,而是一份心意與信任感,是支撐整個團隊的團結力量。一旦違反協定,就很難維持信念了。更重要的是,他們無法放棄同伴。


    “……那個,就是說,我們有可能跟『scepter4』爆發戰爭嗎?不是吧?”


    阪東擔心地問道。在刹那的沉默後,千歲哼笑道:“正如我意。”


    “對方不是還在調整陣容嗎? 那我們趕快增加人手對抗他們。對於現在半死不活的『scepter4』來說,我們『吠舞羅』人比較多。”


    “哈,你還想增加更多蠢人嗎? 現在很多想加入『吠舞羅』的都是些不懷好意的渣滓。”


    “啊?”


    “我們在討論怎麽不被對方抓住小辮子,別吵架了。”


    看到想咬伏見一口的千歲,草剃苦笑著安撫他。十束為了緩和氣氛,用輕鬆的語氣說道:“你們真是精力充沛啊。”


    “沒錯,我明白千歲的意思,但會出現很多問題……你說對不對啊,草剃哥?”


    “也有道理。之前我跟十束聊過,現在『吠舞羅』的人員組成太臃腫。正如伏見所言,我們的管理有問題……對了,尊,你已經打算放棄下麵的小弟嗎?”


    草剃將十束甩過來的老大難問題丟給周防。周防正在自顧自地飲酒。結果剛被草剃安撫的千歲隨即變得愁眉苦臉,看到這裏,出羽小聲地笑了。


    “如果要放棄底下的小弟……”


    伏見再次發言。


    “『scepter4』的複活從某種意義來說可能是個好機會。我們可以借此將那群得意忘形的蠢人趕走……或許可以順勢送幾個人過去以儆效尤。”


    “喂,等等,伏見。你這樣做太過分了。”


    “你不知道,最近的蠢人有多礙眼。”


    鐮本忍不住插嘴,而伏見則用刻薄的語氣回應。在這麽多成員中,伏見最不像『吠舞羅』的人。團隊意識薄弱,因此被其他人敬而遠之。他不知道的是,其實對團隊來說,能用客觀的角度思考問題是很珍貴的。


    八田用微妙的表情說:


    “……猿比古,最近那群人有那麽過分嗎?”


    伏見聞言皺眉:


    “事到如今你還如此輕鬆……算了,雖然不至於所有人如此,但大多數人都做得很礙眼。他們打著『吠舞羅』或周防尊的旗號向小混混和權外者耀武揚威。”


    “啊?居然用尊哥的名義?”


    “有很多人都這樣。比如說我是赤之王的手下,他特別關照我之類……實際上,加入『吠舞羅』的人當中有很多隻是想混口飯吃。不知道的人沒準會相信他們的話。”


    說完,伏見用責怪的視線投向坐在吧台邊的周防後背。


    周防基本上來者不拒。對混口飯吃的人也不會特別留意,入門門檻很低,這是招致現狀的其中一個原因。


    接著,阪東不好意思地歎口氣,苦笑著:


    “唉……”


    “其實有舊友拜托我介紹他給尊哥認識……酒過三巡,我就糊裏糊塗答應了……”


    “別岔開話題……”


    鐮本用驚訝的口吻說道。阪東被同伴的冰冷視線包圍,馬上道歉:“是我不對。是我的錯,對不起。”


    可是,類似的事情應該還有很多。不光是鎮目町的不良人群,其他地方的人也衝著『吠舞羅』威名而來,絡繹不絕。不僅是周防,在場的主要成員光看臉就知道有很多這類人。


    『吠舞羅』裏有一些是被世人唾棄的人渣。但在這一帶,『吠舞羅』才是掌權者。對於這些人抱有厭惡感的成員來說,不是可以笑得出來的事情。


    “打擾一下……”


    就在這時,一個沒有加入討論的男人開口了。說話的是藤島幸助。是個沉默寡言卻很老實,有著毫無掩飾性格的靑年。


    “我們跟青之氏族幹架的可能性有多高呢? ”


    藤島在同伴間被當成木頭人,可『吠舞羅』裏卻是個數一數二為同伴著想的人。他向草剃發問的表情很冷靜,帶著無法動揺的覺悟。


    “我不知道。”


    草剃老實地回答。


    “我不希望雙方起衝突。希望可以適當地消除隔閡……應該也是對方所希望的。”


    “結果還是見了麵才知道嗎?”


    “八田,不要擺出這麽可怕的表情。雙方見麵才能看清青之王是個怎樣的人。”


    草剃苦笑著回答。


    想來想去,草剃已經得出了結論。當麵會見。酒吧的討論一直持續到這個方針出現為止。


    這次無論如何都要謹慎行動,不能越界。“青之王”是一個棘手的對象。這是“赤之氏族”參謀所做出的判斷。


    不管怎麽說,青之王都是——


    “真是前代的孽緣。”


    伏見故意說道。店裏的所有人,除了周防以外,都不禁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在座的成員都知道“迦具都事件”。


    “赤與青的『力量』,氏族性質好比是水與油的關係。諷刺的是,對方應該跟我們有同樣感覺。赤之王會怎麽做?對方大概會非常緊張。”


    正如他之前所說,青之王一定也在留意周防的動向。如果對方真的有伏見所說的“野心”,那他投來的關注視線中危險的可能性很高。


    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時,有人開口:


    “king,你覺得呢?”


    十束依然用輕鬆的口吻去問周防。坐在周防身邊的安娜身體一僵,仰頭看著周防:“……尊?”


    周防將剩下的啤酒一口氣喝完,“砰”地一聲將杯子放在吧台上。


    “到時再說吧。”


    真是毫不在乎的回答。


    他的話不排除會有跟青之氏族戰鬥的可能。王的話瞬間鎮住全場,店內的“熱量”迅速上升。


    隻有草剃與十束用複雜的目光看著對方。安娜望向周防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


    +


    『scepter4


    』的屯所設在椿門。


    這個組織在登記表上是寫 “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門牌上也是這麽寫。但是,主樓、西樓與南樓都有隊舍、操場、道場、車庫、倉庫,甚至連隊員宿舍都齊備。光是看到屯所,以及“分室”的牌子是難以一窺裏麵狀況的。


    現在聚集到『scepter4』屯所操場上的隊員們都腰掛配刀,身穿青色製服,整然有序地列隊。


    盛夏的陽光照耀在他們身上,在隊員們腳邊落下油墨般的影子。外圍種植的櫻花樹在陽光照耀下散發出綠寶石般的光芒,枝葉間傳來惱人的蟬鳴聲。


    天空萬裏無雲,無比澄青。


    淡島世理跟隊員們一樣身穿青色製服,麵對這支部隊。


    她點了點頭:


    “全員拔刀!”


    在淡島一聲號令下,隊員們一起拔刀。從刀鞘中被解放出來的刀身吸收了陽光,晃著銀色光芒的同時飛舞起來。


    隊員們將佩刀舉在胸前,豎立刀身,形成光芒四射的刀林。這些銳利的武器看上去仿佛連陽光都可以割開似得。


    淡島表情一變:


    “擊劍動作,準備好一式!”


    她再次發令:


    “……一!二! ”


    淡島充滿威嚴的聲音回蕩在操場上。這時,數十把佩刀撕裂空氣,折射著陽光。


    雖說沒有達到紋絲不亂的程度,但這支部隊是倉促間組成的。在短期內有這種效果已經很不錯了。這裏大部分人是從警視廳、國爨防軍或者消防廳等部門抽調出來的,為了盡快適應組織的行動,體能要求很高。正因為這些人都具有軍爨人氣質,就算改變方位也能保持陣型。他們是擔任『scepter4』核心的實戰部隊,擊劍機動科的新隊員。


    “……三!四! ”


    隨著淡島的號令,隊員們揮舞著佩刀。這種劍型跟劍道、西洋劍術或其他劍術相比有微妙的差異。與其說是“劍術”,還不如說是“劍舞”會更接近。而他們揮劍的目的並非用劍物理性地打倒敵人。


    他們已經從青之王手上接受任職,成為其族人。超能力者最大的武器當然是自身的『力量』。


    對於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控製『力量』,這是『scepter4』的思想。


    因此,『scepter4』禁止個人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使用『力量』。而且,為了不放任『力量』爆發,『力量』的啟動與操作都要與“劍型”完美結合。也就是說,這種訓練能夠讓他們這些青之族人正確發揮『力量』。


    他們手中的劍,相當於管束自己的“指揮棒”,更是操控力量的“魔法棒”。


    淡島的號令仍在繼續。


    雖說現在仍未達到完美的程度。但這些隊員應該很快就能達到紋絲不亂的水平。 『scepter4』的再建計劃——當大家聽到這份安排時覺得青之王在亂來,現在卻完全體會到其實際意義。目前部隊已經能獨立執行實際任務,頗有成效。『scepter4』正踏踏實實地前進。


    盡管如此,淡島回過神來,不禁苦笑。


    ——沒想到我現在會站在這個位置……


    淡島之前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大學生。


    ……其實她並非一個普通人,成績優秀到排在全年級第一,具有很高的指導與事務能力水平,在學生自治會裏擔任副會長。而且,運動神經發達,尤其是劍道已經達到四段段位。畫畫也畫得好,可以說是文武雙全。在大學舉行的校園女神比賽中獲得第一名,由於她的美貌與氣質並重,大大拉開了與第二名間的差距。待人謙遜有禮,沒人會討厭她。她可以說是一個才貌雙全,極度優秀的學生。


    以前的她,是個“普通人”。


    可現在不同,她身穿軍服,腰掛佩刀,站在從未見過的操場上,為猶如都市傳說般的部隊訓練而操心。眼前的現實讓她覺得難以接受,她從沒想過自己的人生會如此急速發展。


    一切的源頭都是那次恐爨怖爨分爨子劫爨機事件。她與宗像禮司這個青年的相遇,改變了她的一生。


    宗像阻止了飛機下墜——他控製全場的時候,她的世界同樣被宗像操控了。當他認真地介紹自己是王,其實是很嚇人的。但她的理性戰勝感性,出於本能,她完全接受了對方的說法。之後,她醒悟到,自己也許要為這位王效勞。


    預感馬上變成了事實。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到屯所的情形。劫爨機事件解決後,乘客們被安全釋放,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宗像離開機場後馬上前往椿門,淡島也共同隨行。她是被宗像叫來的,有一堆猶如小山般的問題想問。如果就此分開的話,她帶著的所有謎團,將無法在原來的生活中得到解答。


    天有不測風雲,雲朵突然迅速堆積,東京各處下起了暴雨。


    他們到達的屯所大部分設施處於關閉狀態。擊劍機動科已全部解散,後方支援人員有很多都調到了禦柱塔。烏雲密布,突然而來的暴雨滂沱而下,加上這座荒蕪的屯所外觀非常古舊,感覺跟鬼片裏的某個場景很相似。


    當時的屯所隻有很少一部分事務員。


    宗像站在這些事務員麵前:


    “大家好,我是新任的青之王,也就是你們的王,宗像禮司。以後請多多關照。我想盡快閱覽這裏的資料。希望有人可以給我帶路。”


    當時,宗像特意在啞口無言的事務員麵前亮出“達摩克利斯之劍”。因為原先是在機艙內,淡島也是初次看到實物。一道閃電穿過烏雲,莊嚴而巨大的青劍聳立在天際。而且,巨劍還將周圍厚厚的雨雲驅散,在自己周圍開拓出一個大洞。周圍一帶都被密布的烏雲所包圍,唯獨這裏陽光普照。


    淡島雖然有撐傘,但全身都被雨水打濕了。她連暴雨什麽時候減弱都不知道,隻是睜大雙眼望著頭頂的巨劍。整個人不知所措。她確信自己並非在恐懼,而是像遇到天啟般充滿了戰栗與興奮。


    宗像進入隊舍後,發動所有事務員將保管的資料調出,從紙媒到數據庫都完整地看了一遍。雖然從第二天開始,黃金之王就派使者再三邀請他去禦柱塔,但他還是禮貌地婉拒掉對方。結果是,宗像連續三天都沒踏出過屯所半步,連一個小時的睡眠都沒有,持續閱讀著資料。


    終於,他停了下來,回應了黃金之王的邀請。


    “也罷,時間太晚。”


    宗像放回資料後,在隊員宿舍洗了個操,從剩下的製服中選出一套適合自己尺寸的衣服穿上。


    “製服得新做才行,暫時湊合用吧。”


    說著,他選了一柄剩下的佩刀。


    之後,他又挑選另一柄佩刀遞給淡島,像約人吃飯般說道:


    “淡島君,你覺得這柄怎麽樣?”


    淡島拿著劍。


    之後接受了青之王的任職。


    正常來說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淡島還是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宗像沒有強迫她,她也不覺得自己缺乏冷靜。淡島的宗旨是當機立斷,本應要經過深思熟慮才答應的。


    可是,那時的她並沒有絲毫躊躇。


    不僅是那次。現在也是需要作出決斷的時候,自己難以理解,但她卻沒有躊躇,直覺讓她沒有理由地認為宗像禮司這個人會為她指明人生道路。


    之後的道路就不是她自己選擇的了。


    “……下一個擊劍動作,準備二式!”


    隊員們服從淡島的命令,開始變化劍型。但在下一瞬間,部分隊員開始亂了陣腳。


    她很快就知道了原因。有一個人從隊舍裏來到操場。


    來人是他們的王——宗像禮司。


    淡島將視線投向他,


    宗像微微點頭。


    淡島轉而對排在前列的一個隊員說:


    “秋山!繼續!”


    “是!擊劍動作,二式!”


    被命令的隊員代替淡島繼續發令。在一片起起落落的擊劍動作中,淡島走到宗像身邊。


    宗像的身材高大而精瘦。因為風度翩翩,光是站著都能顯示出他那勻稱的身材。戴著眼鏡以及充滿知性的容貌讓人覺得很優美。


    但給人更強烈的感覺是,“無法知曉他的來曆”。


    沒人知道他是什麽人,卻不能忽略這個疑問。而且他的深度會根據不同的人有相應變化。無人能看穿宗像的底細,證明了這個人有多麽強大。


    “似乎很順利。”


    宗像望著部隊,對站在身邊的淡島說道。他的側臉浮現出泰然而平靜的笑意。這是他慣用的表情。這種古拙的微笑也是別人無法猜透宗像來曆的原因之一。


    “是的。”淡島回應了王的問題。


    “這套擊劍動作果然不錯。雖然看上去是前代的做法,對於我這種入門者來說卻非常容易適應。”


    “不僅如此,擊劍動作的真正價值在於團體作戰。因為我們是多人作戰,可以將個人能力增強,加大效果。而且能將全體成員的力量團結在一起。也就是說,擊劍動作的效果是將『scepter4』的思想貫徹到底。”


    淡島聽出宗像話裏包含著滿意。


    擊劍動作可以強化隊員與部隊,是先王羽張迅所設計的。


    它是宗像翻閱屯所資料時發現的,在其基礎上加以自己的改良而成。


    雖然隻是淡島的個人感想,但不僅是擊劍動作,對於『scepter4』這個組織,以及整個青之氏族而言,都能感受到“哲學”的氣息。由哲學開頭,無論是組織的監理方針,還是氏族的能力到構成人員的氣質,以及擊劍動作的訓練方法和製定的各項規則都是如此,『scepter4』的一切事物都是以這種哲學為基礎建設起來的。


    該哲學用一個詞概括就是“秩序”。或許該說成“合理性”及“整理性”會更合適。


    一切事物都應當遵循其形式運動。


    要將世上的事象、事物引導至“正確形式”。


    而且還要維持這種形式。


    通過該過程,可以更好地使用力量。這是很有必要的。而且,『scepter4』所崇尚的“正確性”,雖然淡島現在還不能表現得很好,但她認為這是最大限度的正確性,是種長期而統括的遠見。


    無論站在任何立場,就“個人”而言都很難遵從“正確性” 。


    不過,如果是王呢?


    ——室長能夠看到這種“正確性”嗎?


    現在的『scepter4』正在宗像這位年輕君主的統治下,迅速體現出這種哲學。而宗像禮司所創造的『scepter4』究竟會變成什麽樣的組織,將來會做出哪些成效,光是想象都會令人顫抖。


    “……就算如此。”


    “什麽?”


    “既然我是青之王……那其他王又是怎樣的人呢? ”


    淡島對宗像以外的人毫無興趣。她現在才意識到這點。


    淡島不知道德累斯頓石板選出了七位王,也不知道除宗像外還有其他王。


    按照宗像的話,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是位捉摸不透的梟雄。淡島難以想象世上竟然有比宗像更優秀的人。對於還沒踏出社會的淡島來說,當她知道黃金之王才是這個國家的真正掌權者,跟知道王的存在時一樣驚訝。


    既然王有七位,那其他五位王也會如同宗像,以及被他評價為梟雄的國常路那麽優秀嗎?


    ——王究竟因何而存在?


    如果隻有一位王,那還好理解。王是為了引導人類而誕生。她能理解石板是有意識的。


    可石板卻選出了七位王,而不是單獨一位。甚至連“當王沒有損失”的權外者也誕生。


    ——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位王?


    假如青之王的意義是“正確性”,那其他王的意義又是什麽?


    如果根據『力量』的性質,那她還能容易理解。比如說,青之王的『力量』是“秩序”的象征,黃金之王是“繁榮”,隻要這兩位王相處和諧,就可以共存共榮。


    其他王呢?


    ——沒錯,尤其是……


    她腦海中掠過的是過去的悲劇。淡島在屯所得知的那場慘劇的真相。


    下著雨的清晨,高高的天空掛著一把巨劍,這就是另一個證明——王所擁有的『力量』象征被命名為“達摩克利斯之劍”。


    “你是擔心那個赤之王吧。”


    像泡在冷水裏一樣。


    如果此時抬頭,就會看到宗像洞悉一切的眼神——他仍然微笑看著陷入回憶裏的淡島。


    她如同被看穿一樣,不禁臉頰發熱。但是,她不能隨意應付,於是乖乖回答:“是的。”


    “我也一樣。”


    宗像微笑道。


    “之前我去見黃金之王的時候,打聽過這個人。”


    “黃金之王怎麽說?”


    “他隻說了對方是赤之王。”


    聽到宗像的話後,淡島咬緊下唇。雖然他的語氣很冷淡,但她身為青之王的心腹,能從語氣中聽出這不是個好惹的對象。


    淡島忍不住開口:


    “我知道是前任赤之王造成那個大隕坑……因為跟前任青之王羽張迅也有關係,這讓我沒辦法無視。考慮到迦具都玄示是個特例,那現在的赤之王是……”


    “周防尊。”


    “嗯,那我有必要盡早查清周防尊是個怎樣的人。『scepter4』的業務,以及現在鎮目町的狀況都是無法回避的問題。”


    聽到淡島的話後,宗像讚同地點頭。


    在『scepter4』解散期間,是由『吠舞羅』的力量掌控整個鎮目町,那裏是他們的根據地。而『scepter4』的業務是登記、管理權外者資料,赤之氏族『吠舞羅』可能會成為他們很大的阻礙。


    宗像說道:


    “我調查過,跟我想的一樣,現在的鎮目町正被『吠舞羅』這種不良勢力所把持。”


    “果然如此……”


    “尤其是這個組織的下層人員都是些粗暴之徒。之前他們跟黑爨社爨會發生過衝突。那次事件可以說是那幫人的過分示威行為。”


    “那些搞事的人……”


    “嗯,都被我盯上了。要是置之不理,總會滋生下次的火種。”


    宗像將這個團夥的信息告訴她。


    淡島咬緊下唇。


    在鎮目町已經形成了一種公認的秩序。但這並非是一種“正確”的秩序。現在由權外者引起的犯爨罪率不斷上升,而且部分案件明顯跟吠舞羅的下層人員有關。


    任何一個青之族人或『scepter4』隊員都無法對這種情況置之不理。至少淡島做不到。


    淡島不清楚王與王之間的關係,也不知道跟其他王對立代表什麽。


    她提出了一個具有深意的想法:


    “……室長。這種情況,是我們介入鎮目町的絕佳借口。”


    宗像沒有馬上回應,用一種回答學生問題的老師口吻點頭說道,


    “不過……”


    “是?”


    “不能太早介入那裏。我還不知道周防尊是個怎樣的王。”


    說完,宗像就緩步離開。


    淡島用試探真意的視線望向他的背影。


    但是,宗像卻說:


    “……請繼續,擊劍部隊的訓練還不夠熟練。”


    宗像用輕鬆


    的語氣說完,頭也不回地向隊舍走去。


    淡島一直盯著王的背影消失在隊舍中,而後才聽從王的命令回到操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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