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時候,小樓裏發生了一件糗事。


    李紫月三拳打倒了李江流!


    非是報複他耍流氓,而是他自己找打的。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一夜未睡的李江流帶著驕傲的情緒,一臉得瑟的向秦伯和李紫月宣布自己正式開竅成為了武者。


    兩人在將信將疑中勉強鼓了鼓掌,一夜開竅的人有很多,但不一定會發生在一個傻了十幾年的人身上。


    但李江流釋放出的元氣波動打消了他們心中疑慮,讓他們加快了拍巴掌的頻率。


    既然開竅?開幾竅?他們問道。


    七竅全開,直通洗髓,李江流很篤定。


    他們說,少爺不能從傻子變成騙子。驕傲的暴走族說可以證明自己沒騙人,並且向秦伯挑戰。


    李紫月卻表示秦伯是塊辣口的老薑,她兩年前就進入洗髓境了,她來打。


    真是武者不如狗,洗髓遍地走。李江流心中暗罵。但他又想到,就算是西衛城李家,又怎能連個管家和侍女都是洗髓境的武者?


    看來自己那便宜父親還是擔心自己的,他對這人的好感指數提高了一些,算作鼓勵。


    和李紫月的交手隻發生了半刻鍾,從沒打輸過架的前暴走傳奇,今天被一個女孩破了例,胸口挨了一拳,屁股被踢了兩腳。


    在巨大的羞恥感中,李江流垂頭喪腦的回了屋。


    中午的時候,小樓裏又發生了一件怪事。


    李江流一拳打倒了李紫月。


    非是報複她,隻是捉弄她。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一夜加一上午沒睡的李江流表示早上之所以打輸,是因為餓的,並表示要吃飯。


    兩人這次沒有鼓掌,隻是撇著嘴去拿吃食。然後覺得他們的少爺真沒說假話,吃了十五個人才能吃的飯,真是餓壞了,他們很自責。


    吃飽的李江流再次要求和李紫月動手。動就動唄,就當陪少爺玩了,當時紫月是這麽想的。


    當動手後才發現,他們的少爺比早上的時候,還真強了差不多十五倍。


    難道一碗一倍?失敗的紫月如此想到。


    快晚上的時候,小樓裏發生了一件讓人震驚的事……李江流和洗髓多年的老薑秦伯打了一個平手!


    事情的起因……這次沒有起因,是秦伯想要試試自己這個突飛猛進的少爺,現在到底是個什麽層次。


    打完後,老頭半響沒有說話,“少爺呀,你莫不是被妖怪附體了,除非你傻……你智慧運轉不流暢的那十幾年魂靈都夢遊練功去了,否則怎地突然這般厲害?”


    李江流嚇了一跳,沒想到這老頭差點一語道破自己最大的秘密。


    不是妖怪,倒像是妖人。


    嗯,滅也許是個妖人,但絕不是人妖。


    想著滅,想著藏在胸口印記裏的黑殿,天不怕地不怕的暴走族,罕見的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咚咚咚!”象征性的敲了下門,一個穿的像小姐的侍女毫不客氣的將門推開,她先狐疑的向裏麵環視一眼,見食盒都空了,心裏感覺要麽小樓裏養了豬,要麽他們就是豬。


    “三夫人請少爺過去用晚飯。”她將“請”字拖的老長,充滿著戲謔。


    秦伯警惕的看了她一眼,連帶旁邊的李紫月,同時對他們的少爺輕輕搖了搖頭。


    “謝夫人,我這就去。”他們的少爺就當沒看見一樣,微笑答應下來,似乎真的很在乎鴻門宴裏那些可口的飯菜……


    ……


    ……


    對方既然說是晚飯不是晚宴,李江流心裏就有準備,知道不會受到正兒八經的待遇。


    可望著麵前的一碗稀粥和兩塊饅頭,李江流多少要表現出一些不高興,畢竟他還是個傻病剛好的少爺,不動聲色玩城府,還是太早了些。


    先前的侍女扶著三夫人坐在他麵前,顯得高高在上,眉宇不經意間帶出一絲溫怒,勉強保持著一張笑臉。


    這種臉很具有代表性,李江流迅速將其歸類,想到那些經常同客戶討價還價的苛刻職業經理人。


    他們拿出這種臉色的時候就是想讓你明白——我很忙,你要珍惜和我見麵的機會,你需要答應我接下來的要求。


    很自大,很不要臉,這三夫人應該就是這種人。


    對付這種人李江流從來都是得心應手。我打你臉,而且比你還不要臉。


    打臉還不是時候,於是隻能選擇後者,他開始悶頭吃飯,將每一口粥都喝的香甜無比,慢條斯理的將饅頭撕成碎片,向侍女問道:“有羊湯嗎?”


    “要那幹嘛?”侍女滿臉的厭惡。


    “我想泡饃吃。”


    這間屋子的設計很考究,幾乎通天的木窗半遮半掩,將月色帶入室內,將會客的區域籠罩成銀白,顯得三夫人的眼睛亮閃閃的,把她的刻薄隱在陰影內。


    幾個仆役合抱著一個大木箱吃力的走來,重重的放在大吃大喝的年輕人麵前。


    李江流雙眉微挑,毫不客氣的打開了木箱,看到裏麵盛滿了金銀玉器。


    “這是禮。”三夫人微微額首。


    她叫公孫魚,是人族四大門閥之一,公孫家的一個遠房小姐,雖然和公孫家是八竿子才能打到的關係,但她自認為流著公孫閥最為正統的血液,並且,她覺得自己是李若龍第三房小妾這事,肯定是“天將降大任”前的考驗,她更是把名字裏的“魚”看成“鯉魚躍龍門”的“魚”。


    後天她要讓她的兒子將成為李家繼承人,以此躍龍門。為了將這一直以來的夢想實現,她給眼中釘先送上了一箱自認的大禮。


    “這口箱子,是公孫家送給你的箱子。”三夫人笑了。


    這是兵,她先禮後兵。


    在這片開元大陸上,公孫家是個極為古老的家族,曾培養出過無數強者,家族的光輝照耀著諸國,周、宋、唐,無論哪個國家,都會在其麵前禮讓三分,可以說,公孫家三個字,可抵十萬兵。


    李江流忽然端正了眉眼,力圖讓眼睛明亮的像一麵鏡子,靜待下文。


    見娘家的名字果然如山嶽壓頂,將這年輕人的頭摁了下去,公孫魚滿意的笑了笑,“後天的魂印測試,你便不用去了,就在小樓裏躲著吧,你父親那裏,我會替你找個借口,無非是傻病又犯了之類,然後,你就拿著箱子,自己找個沒人地方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吧。”


    她習慣將所有的不可測都控製到最低,今天的先禮後兵便是如此……但,她本來的計劃並不是這樣,她的意願是讓這個傻子去進行測試,然後在羞辱的嘲笑聲中被李若龍取締他繼承人的身份。


    可就在剛才,她心中忽然悸動起來,女人天生的直覺告訴她,千萬別讓這個傻子去進行測試……雖然不明白這種直覺從哪來,可她還是偷偷用一個手勢讓一旁的下人去拿了這口箱子。


    她做的夠多的了,她有些委屈的想到,真是太便宜這個傻子了。


    李江流笑了笑,沒有接她的話,轉過身去,將箱子裏的東西小心整理好,拿出了幾個小巧事物,揣入懷中,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便如這原本就是自己的一樣。


    公孫魚看在眼中,愉快的站了起來,心想終於算把事情解決了,便準備轉身走。


    李江流連忙將她攔住,順手搶過侍女本來為她準備的茶,美美喝了一口後,說道:“謝三娘的禮,我病了這麽久,您一直照顧,現在病剛好,又送這麽多東西,想一想,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他說著不好意思,卻又從箱裏拿出幾個稍大的值錢玩意,將兜裏揣的更為鼓囊。之後,麵似誠懇的說道:“不敢駁三娘的美意,您的東西我收下了。”


    公孫魚皺著眉頭問道:“既然如此,你還不走?”


    李江流道:“太重了,拿不走。”


    這位李家三夫人一輩子說慣和聽慣了反話,於是將太重了想成了太輕了,心想一個傻子都懂得錢的好處,居然也這麽貪心,也好,反正都是拔李家的毛,自己就慷他人之慨吧。


    這麽想著,她又在暗中打出了一個手勢。


    李江流知她誤會了,擺了擺手,解釋道:“我是說公孫家的箱子太重了,我不拿,我也不好給您留個空箱子,所以之前方便拿的我都拿了,剩下的都還給三娘吧。”


    公孫魚沒想到他是這個意思,一下子愣住了……


    ……


    ……


    她沒想到這傻子竟然和自己耍賴,拿錢不辦事……這,這是不是有些太過無恥了?


    她盡力將髒話吞回肚子裏,落回主座,神情轉冷。


    “聽說你躲在小樓裏修煉了一天一夜?”


    “聽說你還開竅可以吸納天地元氣?”


    她嘲諷道:“那又怎樣?你已經十八歲了,卻連魂印都沒凝聚,以前你是個傻子,沒人會理你,現在你傻病好了,自然不再是一個傻子,但卻成了……”她將聲音拉長,戲謔的說道:“一個十八歲還沒凝聚魂印的廢物。”


    望著她眼中的輕蔑,李江流沒有任何解釋,事實上他也沒打算做出解釋。


    公孫魚好笑的說道:“你以為你傻病好了,就能重新做回少爺,妄圖用勤奮努力打動你父親,讓他暫時將你不能凝聚魂印的事情放在一邊,然後慢慢提升自己的實力?你這些小聰明都是和誰學的?裝模作樣拿出一副天不怕的態度,這很小家子氣,很不值得一提,不說我娘家,就是如果不是可憐你,我隨便伸出根指頭也能碾死你。”


    “你終歸是個沒有凝聚魂印的廢物。”


    “你隻是個滿腔抱負卻一文不值的年輕人。”


    “你在我們這些大人麵前隻是個柔軟可欺的孩子。”


    “你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世界的真正模樣,我們高高在上,你卻永遠低人一等。”


    “你是廢物,就應該有個廢物的樣子。”


    她連珠炮一般的毒舌後,整個人平靜下來,放佛看著一條狗一樣,準備接受對方的搖尾乞憐。


    或者,對方會因自己的羞辱而羞惱起來,然後將所有拿走的東西扔到地上,趾高氣揚的離去,一聲不吭的離家出走,妄圖用時間來獲得力量,從而在某一天可以報複自己。


    恩,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可太好了,年輕人嘛,稍微刺激一下,總會被自己按照心意擺布的……


    她安靜等待著。


    “我草尼瑪呀。”李江流有些頭疼的揉著額頭。


    “什麽?”公孫魚以為自己聽錯了,將臉向前湊了湊。


    “我說我草尼瑪,你個臭表砸。”這下公孫魚聽清了。


    屋子裏突然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侍女吃驚的堵住了耳朵,難以置信的捂住了嘴。


    公孫魚霍然站起,手指顫抖的道:“你……你敢罵我?!”


    她預想過很多場麵,也準備了很多應答,但對方的那句話像是把刀子,斬斷了一切亂麻。


    她從生下來到現在,倒不是沒聽過那三個字,但全都是從下人們粗鄙不堪的對罵時聽來的。


    她從來不認為,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公孫閥家公孫魚!會被人指著鼻子這麽罵!


    對方不應該和自己講道理嗎?


    對方不是應該向自己祈求嗎?


    對方不是應該用婉轉的語言和委婉的態度將這場不對稱的談判繼續下去嗎?


    他怎麽可以打破所有的既定規則?他又怎敢對這種規則體係提出挑戰?


    他……


    李江流下一句話打斷了她亂七八糟的想法。


    “其實……我還從來沒有真正的打過女人。”他將袖口向上挽了挽,哢吧哢吧將指節按的清脆,活動了一下手指,“但我今天想試試。”


    公孫魚的臉色再次有了變化,因為她想到了某種可能,一種對她來講無比羞辱的可能。


    她的心頭湧起巨大的不安,她忽然覺得對方是如此陌生,顫著嗓子說道:“你……你要幹什麽?告訴你,我可是你三娘,是公孫家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李江流突然極為敏捷的高高躍起,高喝道:“說你馬勒逼,真當我好惹嗎?”


    “啪!”第一個耳光揮下,公孫魚慘叫一聲。


    “啪!”第二個耳光揮下,公孫魚牙齒掉落,無法喊出聲。


    “啪!”第三個耳光揮下,落在來拉自己的侍女臉上。


    “啪啪啪啪啪啪!”無數個耳光揮下,他將公孫魚和她的侍女一起打成了豬頭。


    “打人啦!打人啦!李江流少爺打了三夫人呀!大家快來幫忙呀,傻子變成瘋子啦!”


    發傻在一旁的下人們終於反應過來,如同開了鍋,拉人的拉人,喊人的喊人,屋內一時亂成一團。


    就在這個時候,打的興起的李江流,耳朵忽然動了動,因為他聽到遠處有個女子的哭泣聲……


    時間掐的剛剛好呀,李江流莫名其妙的笑了笑,隨後做出一副逃跑的模樣,慌慌張張的把兩個豬頭留在原地,跑出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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