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隻要你的心是晴的,人生就沒有雨天。


    林風的倉庫在地下二層。120米長,90米寬,完全符合標準的足球場尺寸;至於高度……兩層商業樓目測也有3米吧,反正,我搬個豎梯站上去,也抓不到踩在我頭頂的腳丫子。一排排鋼筋高架台,列陣式的橫穿倉庫的南北方向,格欄裏塞滿了奇形怪狀的物件。遠看以為來到了世界級圖書館,近看以為來到了殿堂級博物館,站在其中看,以為自己進了殺人迷宮。輕輕地在裏麵喊一聲,那空曠嚇人的回聲,告訴你,哦,原來這不是夢。


    果真是林風集團的‘精華聚集’地。


    白天我在辦公室裏忙活,晚上就來這裏加班熬通宵。一個星期要將這一眼都望不到頭的物件都分門別類,我不願意想是可能不可能的事,既然我必須去完成的話。


    今天已經是整理倉庫的最後一天了,雖然我有一顆奴隸的心,卻沒練出一副奴隸的體魄。站在高梯上,整理麵前贓汙淩亂的器皿酒杯,總有種昏昏欲墜的感覺。


    “我的媽呀,這都哪年的古董!”踩著高梯站在我對麵的徐璐,嫌棄地歪著嘴,用他的蘭花指勾出一條滿是塵土的紅色橫幅,“林風百貨三周年慶典。”他笑著讀出這幾個字後,隨手將它扔下了地


    自從一個星期前從總經理辦公室出來,每個人看我的眼光明顯的不同了。


    高誌歡被莫名開除、酒店與克姆代表的x紅酒商合作計劃不告而吹、韓大公子又下口諭讓行政部全部門的事都壓在了我一個人頭上。公司職工對其中緣由和我與韓夢秋的關係眾說紛紜的同時,也立刻開啟屏蔽護欄對我避而遠之,其實之前也沒多親近我,隻是將這個護欄的距離拉的更遠了些。


    獨有許倩和徐璐和往常一樣。一個時不時的將我從食堂的拐角拎到呼吸最匱乏的地方,像在提醒我還活在人群裏;一個沒完沒了的在我耳邊八卦閑侃,像在提醒我還有人的感知。他們偶爾也會下了班,幫我在倉庫整理幾小時。其實,我特想他們也像其他人一樣離我遠遠的,讓我一個人就這麽活著,也許我覺得我還能撐的過這一年。


    徐璐略帶惋惜地說,“也不知道我們林風能不能撐到明年的第二十八周年了。你聽說沒有,楚氏集團和華恒集團這段時間搶走了我們酒店不少長期客戶,而且連酒店那邊主管級以上的職員都被高薪挖過去了。這兩家像是聯合起來,說好要將我們趕盡殺絕的一樣。”他又換了個姿勢,單手撐著下巴,略有所思的摸樣,“我們大少爺這個時候將‘狐狸高’開掉真不是個明智的選擇,雖然我也有時候看不慣這個老狐狸某些做派,但你不得不承認人家也是有兩把刷子的,不管從人際關係還是業務水平。他現在要是還在,說不定憑他的三寸不爛之舌還能留住幾個人,就算留不住,也能像變活人似的再變出幾個頂上空缺。”他見我視他如空氣般毫無反應,猛地搖了下橫架,可這鋼筋高架哪是他這細胳膊細腿能晃動的,氣的又伸出手,在我麵前一拍,頓時塵土飛揚,腔的我滿鼻子都是。


    我腔的咳了兩口,望向他:“注意安全。”他剛才隻顧著將手往我這邊伸,完全忘了自己坐在兩米高的梯凳上,半個身子都已經懸在了空中,他意識到後,自己嚇的急忙坐回原位,嘴還沒閑下,“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和我們韓總到底什麽關係,他為什麽要這麽針對你?還有你來頭一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麽了?我可看見你和狐狸高一起出的公司,第二天也是我代表公司去醫院慰問克姆的,他可傷的不輕。但他受傷讓我們公司賠損失算什麽事,財務部給的支票可不少啊,堪稱訛詐。”


    我爬下了階梯,將移動階梯又搬向了五米遠外的橫架旁,又爬了上去。他跟個吸鐵石般,又搬到了我對麵,追問:“你就告訴我,你和我們韓總是友好關係還是敵對關係?”


    我陰沉沉地看向徐璐:“你的寶壓錯了。我不但不會幫到你,還會讓你連工作都丟了。你也不必假惺惺每天在這幫我,最好離我遠點。”


    他愣了一下。


    我挑明了說:“人事部現在算是群龍無首,多少人虎視眈眈地盯著經理這個寶座,你不會沒想過吧?!”


    他指著我半天蹦出句話:“不僅冷,還毒。”他趴到橫欄上,又笑眯眯瞄了我一眼,“那你說說你為什麽會害我丟工作?”三句不離三八本行地繞到我和韓夢秋的關係上,勢要從我封了鎖的嘴裏挖出點什麽才好。他就像個趕也趕不走的討厭蜜蜂在我耳邊嗡嗡直叫,叫的我頭暈目眩。伴著我後仰懸空摔地的反抗,他的一聲堪比海豚音的長叫後,終於在我的世界裏安靜了。


    再醒來,天已大亮。我還躺在倉庫,身上蓋著毛毯。


    我居然就這樣睡了一夜,多長時間,我的夢裏沒有這樣安靜過。沒有紛紛擾擾的死亡、恐懼、愧疚,沒有無法入眠、沒有突然的驚醒,特別寧靜地睡了一夜。


    徐璐買好早餐坐在我身邊,見我醒了,忙開啟他機關槍般絕好唇舌:“就跟你說,這麽天天熬夜法鐵打的身體也熬不住啊,幸虧…幸虧是昏睡過去了。昨天可把我嚇死了,你從上麵摔下來幸好有個軟墊在地上,不然有你受的。我可是照顧你一夜,保證沒碰你。倉庫剩下的東西我都給你整理好了,不看功勞看苦勞,以後在公司你得罩著我點啊。”我還沒來得及回憶,他又說,“快吃吧,趕緊上去,別遲到了。”


    新的一天剛剛開始,所有人的心情都遭到了極點。韓夢秋在剛剛結束的集團會議上宣布,林風要進行大麵積的裁員。首當其衝的就是我們行政部。無人幸免,獨留我一人。其他例如百貨、影院等分係統基本上也都精簡了三分之一人員。


    “為什麽要將我們全開掉,其他部門好歹也優勝劣汰呢!”許倩坐在辦公桌上拿著不脛而走的裁員名單,氣的將手中的茶杯‘砰’的砸在了桌麵上。想著自己還沒還完的房貸,就恨的牙癢癢。


    “優勝劣汰也該輪到我們。”徐璐沮喪地攤在了椅子上,想的是以後大爺的日子是沒的過,又悔恨自己當初應該有點進取心調去其他部門的,興許能幸免一劫。


    簡紅倒用那雙伶俐的眼睛盯著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自己做了那麽大犧牲,最後搶風頭的卻是我,給誰心裏都不會平衡吧。徐璐看簡紅盯著我,突然眼睛一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辛瑤,你去和韓總說說,給我們跳活路唄。”他撒嬌式地拽著我的袖口,“大家同事一場,我們都走了,你多孤單啊。”


    徐璐這一說,點醒了所有人,行政部唯獨我沒被開除,可見我在韓夢秋那裏是不一樣的,瞬間所有人都圍住我。


    “對啊對啊,趁現在還沒板上釘釘正式通報,辛瑤,你就幫我們說說好話。”


    “是啊,辛瑤,要不然我們調去其他部門也可以。”


    許倩同樣用她那雙眼睛期許地看著我。


    我抱起手中的資料,站了起來:“沒興趣。”


    韓夢秋的辦公室在十九樓,出了電梯就是秘書台,平日裏挺安靜的地方,今天卻有些熱鬧。幾個情緒比較激動的員工正圍在秘書台邊喋喋不休,可能因為得知裁員的事情想找老總控訴吧。正在安撫員工的ms黃,見到站在一邊的我,便繞出人群,領著我往裏廊走。


    我對她微微一笑:“黃秘書記性挺好的。”就因為上次跟著韓夢秋來過一次,就那麽快將我劃定到‘特殊關係’行列了。真是高智的崗位、敏感的直覺。黃燦也沒多言,標準式微笑,將我領到韓夢秋辦公室便離開了。


    韓夢秋正埋在一堆資料裏揮筆如劍,我來到他麵前,將倉庫整理資料擺到了桌上。


    “我有讓你找幫手嗎?”他並未抬頭。


    “你有說不能嗎?”我說。


    “知道了,出去吧。”


    我並未離開,思索了下,又開口:“我總算知道我第一個任務為什麽完成的這麽順利,原來你沒時間刁難我。”


    韓夢秋停下筆,抬頭望向我。


    我大膽道:“幫林風度過難關,算你要求的第二件事。”


    韓夢秋椅靠在了座椅上:“行政部那些人找你求情了?這麽快就和他們建立堅固的革命友誼了?


    我笑了笑:“大家都是聰明人,明知道不是這個原因,幹嘛還費口舌問。我知道林風現在在財務上出現很大問題,我也知道行政部的那幫人是林風一直無條件高待遇養著,你做任何決定都無可厚非。我隻是想提醒你一聲,爺…林總身前答應過他的戰友要善待他們的子女,你現在所為隻是讓他背信棄義。當然你向來不仁不義。但我從專業的角度提醒你,你的做法很欠妥當。就算解聘了他們,也不一定能挽救公司。”


    韓夢秋笑道:“你這是在質疑我的管理能力?”


    “我的想法不重要。林總立那份遺囑,讓我這一年必須留在林風,參加管理,就已經想到現在局麵,並且要我協助你。”


    韓夢秋瞅了我一眼,不禁一個冷笑:“林風成現在這樣,拜誰所賜?!如果不是因為爺爺的遺囑,我會留你在這裏到現在?”


    我看著他的眼睛,誠然道:“我隻是想完成林總的遺願,我想保住林風。你不想嗎?”


    他臉上已有明顯的不悅:“我想,可我不想你幹涉!”這時進來了一個電話,掛了電話,他臉上已隴上一層愁容,他瞟了我一眼,“還站在這幹什麽,出去幹你該幹的。”


    我雙手撐在辦公桌上,探頭打量著他:“韓夢秋,你沒談過戀愛嗎,難道以前都是女孩追的你?你不懂一個女生主動要求想在事業上幫助你,就是想去了解你,想和你更進一步。你都不給我接近你的機會,我怎麽可能愛上你。”


    他有些煩躁地盯著我。我也毫不避諱地用眼光瞟向他辦公桌上那一摞摞厚厚的文件,又將目光轉向他,知道他現在沒時間應付我,便更有底氣地說:“麻煩你跟財務部說一聲讓我看下近三年的賬,放心,我就在這裏看,在你眼皮底下。”我諂媚一笑,“我不會吵到你--不會再吵你。”


    韓夢秋俊冷一笑,頗有詭計地盯了我一眼後,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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