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擺在了林風酒店一樓的主客大堂。大紅的花朵彩虹橋擺在偌大的飯店前,大廳金碧輝煌,華麗的燈光照射在婚禮現場,把地板映得熠熠生輝。各個係統的代表紛遝而來,座無虛席。


    我被韓夢秋牽著手走出,踏在撒下的花瓣的地毯時,竟有些恍惚。我心頭有些慌亂,偏頭望向韓夢秋時,他卻目視著前方,淡淡地說:“身後有人攝影,你就不能擺正你的脖子嗎?!”


    是啊,隻是為了拍攝。辛瑤,隻是工作而已。我收拾情緒,重新目視前方。


    婚禮的司儀是徐璐,在他說話前,韓夢秋先拿起了話筒:“儀式開始前,我先說兩句。雖然今天這裏布置的跟婚禮現場一樣,但今天請大家到這裏,所有的安排,都隻是為了配合拍攝工作,為了向全國介紹我們林風酒店是多麽適合結婚的一個地方。希望大家千萬不要誤會,尤其是在座的、未結婚的女性同胞,千萬不要讓我在你們心裏減分啊!”


    韓夢秋這個總經理在公司雖臉上總掛著微笑,也沒擺什麽領導架子,但就是不夠讓人親近,少了一點幽默,多了一點君臣的距離感。如今,他這樣自我調侃一番,下麵的氣氛果然明朗了很多。或猜或嫉的眼光,瞬間變的柔和起來。


    “不會!韓大少在我們心裏永遠都受歡迎!”有女生接茬玩笑道。


    底下一陣哄笑。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因心中太過苦澀,終隻是靜靜地看著韓夢秋。


    當徐璐讀愛情宣言時,韓夢秋全程又特別專注,說我願意的時候更是篤定。我靜靜注視著他,麵色沉靜如水,心中卻悒鬱萬千,看著他,想到的是肖江;看著他,卻不能想肖江。


    該說的台詞都說完,該拍的畫麵也拍完,本以為就這樣各自散去。韓夢秋卻說既然菜上了,就不要浪費,讓大家吃完再走。他倒像是真的在宴請賓客,自己下台和員工們喝了起來。而我走去後台換衣間,倚在沙發上,望著左手無名指上的這枚戒指,心神卻一直靜不下來。


    “辛瑤。”突然出現的張甜,讓我從混亂的思想中跳脫了出來,不禁又驚又喜。她看著穿著婚紗的我,忍不住調侃,“賓客都沒走呢,女主角怎麽自己躲這裏了。”


    我苦苦一笑:“別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嗎,還這樣說。”


    她坐到我身邊,不等我問,就說:“他手術很成功,腿在國內的時候就已經接上,現在在美國就是康複治療。他很努力,靠拐杖行走已沒問題。我沒說你和韓夢秋結婚了,隻說為了給他治腿,你答應韓夢秋在林風上班還債。至於你拜托的另一件事。”她看了我一眼,多了些無奈,“並沒什麽實質性進展。”


    張甜去美國的前一個晚上,我和她說了所有的事,她去美國的另一個目的就是幫我調查前段時間林風收購美國krt購物廣場的事情。我懷疑這正是前段時間韓民濤被我逼的為了轉移資產,走投無路的險招,當然這個目的是決不能讓韓夢秋知道的。


    “呦,這不是我們張大審計嘛。”突然出現的韓夢秋嚇了我們一跳,他有些微醺地依在門上,“美國遊玩回來了,玩的可還開心?”張甜笑著站了起來,回應道:“還不錯。”我也起了身:“要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他並未理睬我,突然拉起張甜的胳膊,往外走,我急的拉住他:“你幹什麽?!”他神色嘲弄:“你走你的,我找她喝兩杯不行嗎?”張甜拍了拍我的手,說:“沒事,你先換衣服,我在外麵等你。”


    我坐在化妝台前,鏡子裏抹粉施脂的自己,不禁展開一個若有若無的譏笑。這樣的自己,我還能認清嗎?


    從換衣間走出來,走廊上,碰見剛從洗手間出來的徐璐,他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張房卡遞到我麵前:“韓總的房卡落我這了。”“給我幹嘛呀。”我警惕地從他身邊挪開一步。徐璐不禁一笑:“我真是奇怪,你們不是結婚了嘛,你幹嘛還這麽矯情。”我瞪了他一眼,他不再逗我,“不是你們洞房花燭夜的包房,是韓總一直住的。我家裏有事必須得先走,就不進去了,免得被他拉著喝酒就不好了,你幫我給他。”


    “他住酒店嗎?”我不禁驚訝。


    “對啊,有一段時間了。好像聽說為了和華恒集團休戰,韓總和他們簽了一份‘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連自己家的老宅都送給他們了。”


    我沉思,心裏揣揣不安,又一陣酸疼。


    他嘴邊含著絲笑,八卦地問:“話說你住哪的?他怎麽不去住你那?”我回過神,忙岔開話題,略疑惑地從眼底瞅著他:“你……韓總……你們……你不會對韓夢秋……”徐璐急了,忙斷道:“想什麽呢!我可是個純爺們。”我微微一笑,接過房卡:“我當然知道,你這個唯利是圖的小人,不就為了升官發財,否則也不會對我那麽好了。”


    “嘿……有沒有良心啊你!”


    我斂了笑意走進了宴會大廳,裏麵賓客基本上走的差不多了,不遠處的一個圓桌前,韓夢秋醉熏地一手支撐著桌麵,一手端著酒杯悶悶地喝著酒。一旁的張甜,看著走來的我,笑道:“我將他灌倒了。”我瞥了眼已經喝的神智不清的韓夢秋,眉心一蹙,將房卡往他麵前一扔:“你的房卡。”


    張甜站了起來,拿起外套,問我:“走嗎?”韓夢秋猛蹦了起來,像含了個囫圇大棗,含糊其辭地喊道:“走吧,你們都走!”大手一揮,整個人踉蹌跌撞在桌麵上。我忙上前支住他,垂目靜靜思索了半晌,對著張甜說:“要不你先走吧。”


    張甜頗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被她這一看,不禁一緊張,忙解釋:“你別誤會……我意思將他送到房間,再走。”


    “我懂,你不用和我解釋。”她笑了笑,說明天電話聯係,就走了。


    我暗暗歎了口氣,望了望近在咫尺的醉顏,說:“韓夢秋,平時見你就兩眼發光的那群女的現在都跑哪去了?”


    他嘟噥道:“傷心去了唄。”


    我不禁抿嘴一笑,還能開玩笑。我說:“能走嗎?”


    他撐起了身子,架著我歪歪扭扭地上了樓。


    進了房間,將他扔在了床上,我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卻因為被我往床上重重一摔,嘔的起身跑進了衛生間。看著他跪在馬桶前,肝腸寸斷地嘔吐,我的心裏不禁跟著酸嘔起來,想著,他何必又要喝這麽多呢。架著他重新躺回床上,本想幫他蓋上被子的我,卻被他一手甩了出去,他用手臂擋在眼睛上,咕噥道:“你回去吧,我還沒醉的不省人事,待會我發酒瘋你就別怪我了。”


    我心生畏懼向後退了幾步,回身想走時,又見他輾轉反側,痛苦難受的樣子,心神恍惚,又定定站在了原地。他忽地翻了一個身,摸索著從抽屜拿出個藥瓶,看也不看地往嘴裏塞了一堆藥丸,扔掉藥瓶,又躺在了床上。我全身一凜,忙上前撿起藥瓶,看到注有安眠字樣的英文時,心裏大震,大步上前去掰韓夢秋的嘴,怒叫:“吐出來!韓夢秋,你不要命了嗎?!”


    他煩躁地推開我的手,皺眉喃喃道:“沒事,死不了。”


    我晃晃地看著他,心裏的恐懼褪去,驀然陣陣酸楚從心底湧出。他不是想死,他隻是想入眠。他不是第一次吃,他熟練的早已閉著眼都能掌握這個劑量。看著他孤零零地蜷縮在那,像這無星無月的夜色,他的靈魂似乎都沉睡在這深沉黑暗的痛苦裏。伴著朦朧淺淡的燈光,一絲絲散布在屋裏,織出一幅暗藍的悲哀。靜靜地,我把心也交給這一場的憂傷。憂傷的好想知道,他為什麽喝這麽多酒都沒辦法入睡;憂傷的好想將他心裏那塊黑暗的角落填上光明的顏色。


    “辛瑤……”


    他似乎在叫我的名字,我向他探了探身子,想聽清楚他說什麽。半個身子傾斜在空中的我,卻被他輕輕一攬,就攬入懷裏,我一陣心悸,他閉著眼,將頭向我脖頸靠了靠,柔聲:“就一會,等我睡著你再走,好嗎。”


    我心中一酸,眼角莫名滑過一行淚。想哭,可也無理由可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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