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織原芹愛的事情,能寫的全部都寫出來了。


    雖然幾乎是每天都遠遠的看著她,我所知道的真的都是些很細微很細微的事情。


    看著隻有兩頁紙的內容,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二人之間的間隔。五年前那次卑劣的行為開始,兩人的距離就是增大的一途。


    九月二十五日,周五放學後。


    【誒——。芹愛的家庭環境沒想到還挺複雜的】


    時鍾部的活動室裏,我把寫好的筆記展示給千歲前輩以及雛美。


    【母親,不就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嗎?織原老師是綜士的班主任吧?】


    【什麽叫做沒想到還挺複雜的。搞得你好像很了解芹愛一樣】


    【內心陰暗的男生所喜歡的類型,我還以為會是那種樂天派的女生呢】


    【抱歉我內心陰暗讓你誤解了,反正我這副德行已經無可救藥了】


    【幹嘛要這麽自虐呢?也沒什麽不好的嗎,不是說憂鬱的人會看起來比較聰明嗎。整晚整晚的在寫詩什麽的吧?誒呀這個笑話好笑哈哈哈】


    為什麽從認識這個女的開始,她一直都是這麽沒有禮貌呢。


    芹愛的生母在她上小學前就病死了。幼年期的芹愛和父親還有姐姐三個人一起生活,然後小學六年級的冬天父親再婚,成為四個人的家族。


    繼母亞樹那桑和芹愛的關係,聽說是剛剛再婚那一會兒並不是很好。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從小和姐姐的關係一直很不錯。


    大芹愛三歲的姐姐織原安奈是有點奇怪的人,沒有上過高中。現在也沒有工作的樣子。好像是聽說過 身子不太好,但也沒太在意所以不敢肯定。


    【我也對織原芹愛的家庭進行了調查。有一個值得注意的情報】


    今天千歲前輩左手上也握著巧克力,整天到晚吃巧克力不覺得膩嗎。


    【她的父親,織原泰輔似乎是三個月前因病休職了。你沒從父母那聽到什麽嗎?兩家都有同齡的孩子的話,平時應該有所交流吧】


    【不,沒有聽說過】


    【要確認一下嗎?】


    視線移到 drive的鍾擺上。


    下午四點半。母親應該還在上班。


    【暫且不管會不會回信先發過去問問】


    【前輩是怎麽調查到這些事情的】


    不覺間側臥在沙發上的雛美發問道。那雙手裏,又是沒經過主人允許,就從桌子上拿走的巧克力。


    【職員用的電腦,全都是連接的本地局域網。白天的時候是沒有登出也沒有關機的。我就趁上課的時候溜進準備室,進入學生情報的數據庫調查到她父親工作的地方的】


    【沒想到前輩還是行動派呢。不過這好像屬於犯罪行為吧】


    【人命最大。你自己是當事者,怎麽對這點的意識這麽不足呢】


    確實如此。麵對前輩的責備毫不動搖反而開始吃起巧克力……


    【織原芹愛的死和家族說不定有關係?哪怕隻有一點點可能,也要嚐試一下。因為她父親在證券公司上班,所以我裝作顧客打了個電話。然後就告訴我是休職了】


    【啊,抱歉打斷一下。我媽回信了。好快】


    兩個人圍了上來。


    飛入眼中的文字是……


    【是癌症。聽亞樹那桑說是晚期。要去幫我看一下人家嗎?】


    從小到大的鄰居。突然的消息雖然讓心一下沉了下去,同時,朦朧的記憶也蘇醒過來。


    【誒……但是,泰輔叔叔應該不久之前死了才對啊……】


    【四周目的記憶?】


    前輩馬上問道,突然意識到這是time leap以前的記憶。


    【也許是。大人跟我說是有葬禮,但因為不是周末就沒有參加……】


    【如果這個記憶是確實的,那她的父親很快,也就是白棱祭之前去世了吧。我們沒時間再等了。直接問你母親住院的地方】


    數分鍾之後,芹愛的父親在市內的綜合醫院住院的回信來了。


    【按理說應該去探望一下的,但是一直找不到時間。正好綜士就適當買點東西,代我去看一下】


    這就叫沒事手賤吧,還惹得一身腥。


    我對泰輔叔叔本來就沒什麽印象。對於他得病當然同情,但也沒打算去探病啊。


    還有那個【正好】到底是什麽意思啊。派人去給重病患者探病的時候,一點都不正好好嗎。知道鄰居生病了從麵子上來講是必須去看病的,但為了這個擠出時間來也不容易。正好就派孩子去吧。這種流露在內麵的感情若隱若現。說實話我真的希望母親能含蓄一點。


    探病的禮物用【適當的東西】我也不太能理解其中的心理。和父親的離婚,我想這種心思的不夠細密也是一個原因吧。


    幾乎是反射一樣,寫下拒絕的回信的時候……


    【等等,綜士。你應該去探病,看看織原家的樣子】


    正在輸入的右手,被千歲前輩從旁邊一把抓住。


    【為什麽?我們要阻止的隻有芹愛的死。說句不好聽的,和她父親沒關係吧?】


    【現在,我們掌握的隻有十月十日的傍晚她於車站死亡的情報。對於她的死因你有什麽看法?】


    【要我說我也說不出什麽來。前輩也是一樣吧?】


    芹愛的死因如果清楚的話,就不會這麽苦惱了。


    【能想到的死因大致分來,事故,他殺,自殺三類。這其中,作為手段的他殺,考慮到在車站這樣的公共場合,幾乎可以排除這樣的可能性。那麽關於事故的話怎麽樣呢?】


    【落下鐵軌的話,也是可能的不是嗎?】


    【身體能力優秀的她,在電車開上月台的時候,偶然掉下鐵軌有可能嗎?再早一點,或者再晚一點,事故都是可以避免的。僅靠【死於車站】這句話,還不能斷定是月台。可能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也可能是在轉盤處遇到了交通事故,但不管怎樣,遭遇到足以殞命事故的概率是很低的】


    【那,芹愛的死因是……】


    【我很大程度上覺得是自殺。而且這句話不知當不當對你說,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會看不起她。不尊重生命的人是最差勁的】


    前輩的口中零落的強有力的語言,讓本來在看筆記的雛美抬起頭來。


    【當然也會有這樣痛苦的狀況讓人覺得不如一死了之。心裏有傷的人,在這種境遇下就會傾向於去結束生命吧。人生千差萬別。我沒有權利對別人說什麽。但一定要讓我說的話,斷絕自己生命的行為,是最低級的愚行】


    【如此纖細和白皙的前輩,沒想到還如此熱血呐】


    【外貌和思考沒有關係】


    瞪著又開始開起玩笑的雛美,


    【不論狀況再怎麽絕望,隻要命還在就一定還有機會。就如昨日的人生無法按照規劃來的一樣,明天的人生也不一定和預想走在一起。不管織原芹愛有什麽理由,我絕不認同自殺。不管做什麽都一定要讓她回心轉意。既然自殺是可能性最高的推測,那麽首先有必要正確的把握她的現狀】


    在正論前我不知說什麽好。


    沒有反駁的話,那就隻能遵從。


    【綜士,你去探望她父親。考慮到末期的狀況,也有見不到的可能性。但是去探望的姿態本身就是有意義的。我想調查一下她繼母的事情。筆記中還有一些數據也很在意】


    【那今天也是分頭行動吧,我要怎麽做】


    【雛美還有保護自己戀人的工作對吧?】


    【那邊的工作,已經結束了。不管是哪一周目,奇怪的舉止隻會出現在當天,所以現在沒有事情要做】


    漫不經心的語氣,讓千歲前輩的臉上蒙上一層薄雲。


    【看你這樣子就讓人覺得很不安。織原芹愛的死即使被阻止,但如果你失敗的話,又得重新來過。雖然你沒說,雛美,你還有家人在吧?】


    【有啊。我不是那種可以一個人生活的類型】


    【我不是問你是哪種類型。沒消失的家人是誰?】


    【祖母和姐姐】


    以前說過弟弟消失了,那雛美就是三人姐弟中間了。


    【家裏人都消失了,你怎麽看起來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看起來像無所謂的樣子嗎?】


    【至少沒有什麽深刻的煩惱的樣子】


    【綜士的眼中我是這樣不奇怪。但,沒辦法啊】


    那個時候,雛美臉上的表情,是悲傷,是憤怒,還是別的什麽東西,我不清楚。


    【因為我已經返回過去三次了。每次都是回到半年前。要說沒有一點厭倦感也是不可能的啊。失望也是有保質期限的】


    雛美的眼睛沒有浮上眼淚,但仿佛是帶著哭腔一樣。


    失望有沒有保質期,我不知道。隻是,至少對於失去重要的人所帶來的切骨之痛,應該是不會有厭倦的時候。


    人類會睜眼說瞎話。為了保護自己,不必要的謊言,絕對不能編織的謊言,輕描淡寫的吐出。所以雛美的話,也不能全盤接受。


    【你還有重要的家人在不是嗎?為了不讓更多的人消失,我們現在要全力以赴】


    【不用說我也明白。我也不想再次擁有那樣的記憶。而且……】


    雛美看向窗外。


    【喜歡的人在自己的眼前死去,我已經受夠了】


    她的戀人在白棱祭的夜晚,從鍾塔落下死亡。


    三周目的世界她目擊了那個場麵。直麵的痛苦和衝擊,那恐怕是難以充分想象的。


    【那我今天也和綜士一路吧。探病的話,你一個人不知道怎麽做吧?我來幫你好了】


    不如說她跟著反而讓我覺得不安,但去探望死期在前的鄰居時,有時多一個人確實才能邁出最開始的那一步。


    我不是一個人,也許僅僅這一點就是足以慶幸的事情。


    2


    我十七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實踐過探病。


    因為沒有住院的經曆,也沒有與被探望的經驗。


    【要帶點什麽去好呢?】


    【一般來說花就可以了吧?】


    【有道理。薔薇是不是不太好?】


    【薔薇是不太好。因為有刺啊。應該是更加溫柔的花比較好】


    【什麽叫溫柔的花。花哪有什麽溫柔和嚴厲】


    我也知道期望雛美給出正常的回答本來就不可能,但遺憾的是現在,能夠依賴的對手隻有她一個。


    【那個人,三個月前句休職住院了對吧?晚期癌症的話回家也困難,那種可以放很久的盆栽怎麽樣,不挺好的啊還有寓意】


    【放在花盆裏的話,就是當裝飾了吧。但從來沒聽過探病的時候帶盆栽的】


    【不不,這是偏見。看到這個有助於病情好轉的】


    雛美的氣勢下,來到了醫院附近的花店。


    跟店員說希望挑一個個適合送給病人的盆栽,別人噗嗤一聲接著給我普及起常識。


    盆栽植物因為有【築根】這樣的用語會讓人聯想到出不了院,所以不適合探病。其他還有會讓人聯想到惡化,葬禮,供物之類的也應該盡量避免。另外……


    【對於探病的,禁止帶真花的醫院也增加了,沒問題嗎?】


    來自店員意外的問題。


    【禁止帶花嗎?】


    【好像是怕花和花瓶上的細菌造成感染】


    【對方是患癌症住院的人,聽說是晚期】


    【那最好是不要帶】


    癌症患者和一般病人的分開的嗎。


    雖然還是不是很清楚,至少帶花去探病確實不太好的樣子。


    兩手空空就去也不可能。


    沒辦法去了醫院旁邊的商場,從一樓疑惑到最上層之後,終於在地下找到了專賣禮物的地方。買了看上去不錯的禮品盒,離開店鋪的時候太陽已經開始西斜。


    【探病的時間是到幾點,我們還是快點吧】


    雛美打算一路跟到病房嗎。從沒見過的少女突然來看望自己,泰輔叔叔應該會感到困惑吧。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時間已經是過了六點。禮物都買了如果還見不到的話,簡直是浪費了一天。


    前台報上織原泰輔的名字,獲知了住院的病室。


    以前就不太能適應醫院的味道。


    時至今日的人生我總是可以避開那些不喜歡的東西。無法久居於醫院,大概是那充滿死亡的氣息帶來的是無法逃避的現實的痛感吧。你也總有一天會來到這裏,那個時候迎接你的是孤獨,就像這樣有誰在我心的內側囁嚅。


    來到芹愛的父親住院的五樓。


    日班的護士都已經下班了吧,護士中心和大廳都顯得冷清,走廊上也沒有人影。


    晚期癌症的患者要說起來,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狀態呢。日常的談話還是能夠進行的吧。和泰輔叔叔最後一次見麵是什麽時候也想不起來。


    走在通往病室的走廊上,前方右手邊的門被打開,高中生一樣的少女從中走出。關上門後向我們走來……


    雙方,幾乎是同時停下了腳步。


    ……為什麽,就沒想到這種可能性呢。


    女兒探望病危的父親,這不是很常見很自然的嗎。每天部裏的活動之後,不不,放棄部裏的活動也應該來探望才對的。


    【……該不會,這就是織原芹愛?】


    隨著我也停下腳步的雛美小聲問道,但我說不出話。因為視線捕捉到我的瞬間,芹愛的臉色明顯變了。


    她的目光掃到我時,表情明顯的變得扭曲。


    雖然已經有好多年沒想這樣正正經經的麵對麵過了,但對於芹愛來說,我這樣的人仍然是避恐為之不及的存在。


    看到芹愛的瞬間身體整個僵住了,一步也邁不出去。雛美雖然拽住了校服的下擺,可也除了臉僵住之外沒有別的反應。


    一副險峻的表情,芹愛朝著我們走近。


    來到差不多還有兩米的地方停住,盯著我手上拿的禮品盒。


    【來這幹什麽?】


    雖然說幾乎每天都有遠遠眺望,但有多久沒有像這樣麵對麵觸手可及的距離了呢。


    痛徹心扉,傷絕內裏,再次深刻的知道。


    鼓膜旁雷鳴般的聲音,腦子好像壞掉一樣。


    我還是,如此這般的想念她啊。


    【沒聽到我說話嗎?】


    【一看就明白了還用說嗎。除了探病還有來這的理由嗎?】


    看不過芹愛的舉止了嗎,雛美的口氣挺衝。


    【……你,是誰?】


    【問別人之前,先應該報上自己的名字吧?】


    【不想說就算了。我對你沒有興趣】


    【真讓人生氣誒。你這是向專程來探病的人說的話?】


    這兩人合不來的樣子。芹愛對於我印象不佳,事情這樣也是必然的吧。芹愛和雛美才見麵就互相擦出敵意的火花。


    【你是跟著綜士一起的?我不知道你來幹什麽,隻是父親現在很辛苦,不認識的人來探病隻會給他添麻煩】


    【誒,你憑什麽這麽肯定我就是他不認識的人?】


    【……哦,那認識嗎?】


    【到沒有】


    對於雛美支離破碎的應答,芹愛露骨的皺起眉頭。


    【我父親已經很累睡著了。你們今天回去吧】


    【又不是來見你的,決定回不回去的是我們,還有禮物都買了怎麽可能還拿回去!】


    嘴唇緊閉著,芹愛像是搶奪一樣拿走我手上的禮物。


    一瞬間隻是手指將將碰到,身體中敏銳的感覺開始遊走。


    【拜托了,回去吧。我不想再讓父親的思想負擔加重】


    不滿的雛美,一直在後麵戳我。


    【說話啊你。為什麽不說話。綜士你才是當事者啊】


    對芹愛想說的話有山那麽多。


    想要傳達的事情,必須要傳達的事情,明明有說不完的話,單單許久未見的事實已經讓感觸溢滿心胸,再也無法從最終吐出隻言半語。


    【……回去吧】


    【就這樣嗎?現在不見的話,也許下次就見不到了】


    【你說話能不能注意點!】


    芹愛的語氣明顯帶著責難。


    【……抱歉。我們不應該來的】


    細若蚊蟲的聲音後,轉身而去。


    【等等!別讓我一個人在這!】


    快步離開芹愛,雛美也慌慌張張追上來。


    現在,芹愛的視線正刺向我的背影吧。還是說根本就對我沒什麽興趣,把禮物拿回病室呢。


    頭也不回,隻能像逃兵一樣離開。


    3


    【抱歉,我,有點心急了就……】


    到了汽車站,雛美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句抱歉。


    【明明是綜士的探病……我會反省的】


    汽車站除了我們沒有別人。


    歎息一聲,無力的坐在長椅上。


    【不用道歉,也不是你的錯】


    【但因為我嘴快的原因,所以才見不到病人了】


    【就是你不在的話芹愛大概也不會讓我見她父親的】


    碰麵的瞬間開始,芹愛的臉就是僵硬的。即使有鄰居的身份加持,對於芹愛來說我也是明確應該唾棄的人。這種人沒有打招呼就拿著禮物來了,不警戒是不可能的。


    【不用道歉的話,那就讓我再說幾句。真沒想到是那麽不近人情的家夥,對拿著禮物來探病的同學就是那種態度?你到底喜歡她那點誒?】


    剛才還是一股認罪態度的她馬上換了口氣,還真是變臉快的女人。


    【芹愛沒有錯,錯的,全都是我】


    【怎麽回事?】


    【碰到討厭的人會表現出那樣是當然的了】


    【你怎麽了。是偷了她的內褲了嗎?】


    【誒,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性格陰暗的尾行者】


    過於露骨的用詞,但指摘是沒錯的。


    自嘲的歎息零落而出。


    【你倒是反駁幾句啊。搞得好像我說你壞話一樣】


    【因為你沒說錯啊。我沒跟你說過,和芹愛真的是很久沒說話了。因為母親經常會讓我送東西過去,所以見是有見到,但說話真的是很久沒有過了】


    【……你為什麽會喜歡這種人?是因為長相嗎?不覺得我比較可愛嘛?】


    【雛美你真的好怪啊,你這自信是從哪來的?】


    【我!雛美啊,照照鏡子自信就有了。這是常識嘛】


    我的常識好像和你的不是一個方向。


    【也知道自己被輕視,為什麽還這麽喜歡呢。為什麽非她不可呢……即使被以那樣的態度對待,也不會覺得不近人情什麽的。語言再冷漠,也隻因能夠再次對話而無限喜悅……】


    【綜士真是變態呐】


    【你終於發現了啊】


    放學後,用相機拍攝喜歡的女孩的照片作為自己生的證明的,招人厭的猥瑣男。這才是我完全的麵目。一騎因為人好所以沒有取笑我,但正如雛美所指摘那樣,我的本質是扭曲的。


    明明是無情的冷言冷語,但隻是聽到聲音就頓時湧出喜悅,無可救藥的……


    【但是啊,我覺得也沒什麽】


    【怎麽就沒什麽了】


    【現在這個時代啊沒有幹勁的家夥多了去了。自己沒什麽想幹的,還成天對勤勤懇懇的人指手畫腳的不更覺得可惡嗎】


    雛美露齒而笑。


    【變態或者性格陰暗也沒什麽不好嘛。對於喜歡的東西能夠大聲說出喜歡的綜士,我覺得很帥氣哦】


    我感受到的不僅是目瞪口呆。


    【隻要不給別人添麻煩,剪不斷的暗戀也沒什麽嘛。隻是我還是不覺得那個女人哪點有魅力了】


    這算是以雛美的方式表達的鼓勵嗎。


    才不過相識兩天,已經可以斷言雛美是表裏如一的女孩。剝去語言的糖紙有什麽就說什麽的人,絕不是那種嘴上說的和心裏想的是兩樣的人。


    【雛美的男朋友是研究生對吧】


    【恩。二十四歲。現在還在找工作】


    【和大你七歲的男人在哪認識的?】


    【誒,我沒說過嗎?中學的時候是我的家教老師】


    【誒。你也有認真學習的時候那】


    白鷹高中是省裏也排的上的私立學校。能夠進入我們學校,說明至少在中學為止應該還是相當優秀的。


    【認不認真不知道,隻是那時候無論如何想進白鷹高中就衝刺了一下。以我的腦子來說是很輕鬆就是了】


    意外的,是隻在中學前才好好學習的類型嗎。一進入高中,迄今為止的抑壓爆發出來才會形成現在這樣言行出奇的性格也說不定。


    【為什麽想進白鷹高中?】


    明明問都沒問就交代了這麽多事情,麵臨這個問題時,看向暗夜的雛美馬上變得緘默不言。然後,幾許的沉默後。


    【……記不清了,以前的事情忘記了】


    【記得的人才會這麽說吧】


    這樣子凡事按自己喜好來的樂天女孩,也會有不想說的事情嗎。


    本來就沒有什麽興趣,也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


    【人生啊,還真是不好駕馭啊】


    看著麵向車站迎麵而來的巴士,雛美的聲音交雜著歎息。


    【你還沒活到有資格說這種話的程度吧,才剛十七歲而已】


    【別忘了,我可比綜士多活兩年呐。這可是第四次的十七歲】


    【那,就必須終結不可了】


    巴士的前燈下眯起眼睛,雛美站了起來。


    【是啊。已經受夠了,那樣的絕望】


    【這次不能失敗了哦。不管是你的戀人,還是芹愛】


    救下這兩個人,自己的人生恐怕也不會有多大改變。


    但是能夠守護本身,就能讓這垃圾一樣的人生,綻放出哪怕一點點光彩吧。


    4


    【所以,也沒和織原芹愛的父親見麵就回來了?】


    第二天周六,來到時鍾部報告進度後,千歲前輩的質問隨即飛來。


    【這也不能怪我們啊。綜士說別人討厭他,一整個唯唯諾諾的】


    歎息過後,千歲前輩盯著我。


    【也罷。最開始就沒期待能有什麽成果。問題是綜士說被織原芹愛討厭並不是主觀的臆想而是事實這點。這點上的對策考量,可能會有些麻煩】


    【對不起】


    【能讓我聽聽理由嗎】


    【…我不太想說。小學時候的事情,現在也沒什麽說頭了】


    【那這個問題就先放一邊。隻是萬一事態真的到了萬策已盡的關頭我還會追問的。能夠想到的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把所有事情向她挑明發出警告。隻是time leap這種事情,一般人都不會相信,更何況被她討厭的你,所以向她傳達真實,其實是


    不太現實的手段】


    昨天的見麵,讓芹愛對於雛美也沒什麽好印象吧。留級過兩次的怪人前輩的話,估計也沒什麽說服力。實際上也當事者的我都還半信半疑。實在很難想象芹愛會相信我們的話。


    【我掌握了一個新情報。關於她的繼母,織原亞樹那】


    這麽說起來,昨天,千歲前輩就說了對亞樹那桑有些在意。


    【她現在,好像懷孕五個月了。綜士不知道嗎?肚子上應該能看出來了啊?本人好像也沒有刻意隱藏】


    【……沒注意到。教室裏都沒說過話】


    【懷孕五個月的話,那就馬上就要進入產假了。綜士的記憶裏,她父親馬上去世了是吧。織原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明明對芹愛那麽關注,但對於鄰居家正在發生的重大事件在昨天為止還一無所知。


    【昨天我也說了,對於織原芹愛的死因,我最大的懷疑就是自殺。而麵臨父親的死期,以及繼母的懷孕五個月,考慮進這兩點事實的話,她自殺的理由,我總結出兩點】


    千歲前輩把手上的巧克力掰成兩半。


    【其一是生母之後,父親的去世引起的失望。她的父親如果是在白棱祭前死亡的話,時間上也不存在誤差。隻是雙親的死,是否一定會導致自殺的想法還存有疑慮。她還有姐姐,並沒有完全陷入孤身的境地】


    【另外一個可能性是什麽】


    【這點是從她父親死後的狀況推查的。繼母和安奈,芹愛的姐妹並沒有血緣聯係。如果三個人的關係出現齟齬的話,家庭內會怎麽樣呢?我對於亞樹那這個教師並沒有實際了解。她不會把繼女趕出家門是不是一定是不可能的?芹愛的姐姐沒有工作一直在家裏是吧?對外聲稱是尼特族。對於繼女,到底可以傾注多大的愛也是問題。織原家出現難以想象的不合的局麵下,她對這個世界喪失了希望,追尋父親而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陳述完兩個推理,前輩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這話本來不該我說,老實說我對這兩個推測都沒有信心。但是想要從外圍掌握他人家庭的實態本就是困難的事情。織原家發生重大混亂的可能性,在現階段是無法否定的】


    不久擔任把整個家庭凝聚在一起的重大角色的父親就將死去,那之後隨著新的家庭形態的誕生,織原家必然會迎來重大的抉擇。


    【大概是五年前聽到的事情,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參考價值……】


    【想起了什麽嗎?再小的點我都想了解,盡管大膽的說】


    【再婚當初,芹愛對亞樹那桑好像不太友好。實際上,我也從沒看過這兩人親昵的姿態。芹愛不能放下亡母。所以一下不能接受父親的再婚對象吧。隻是,要說現在這兩人的關係還是不太好又有些微妙。這之前,在辦公室談話的時候,亞樹那那桑好像真的對芹愛的受傷很擔心一樣】


    【你能確定那不是演技嗎?】


    【……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我不是責備你,也不是指責織原家的問題。隻是在陳述可能性。現在的我們隻能一個一個撲滅疑點。所以,還有事情要拜托你。知道織原泰輔病狀的母親,是站在了解鄰家內情的有利的位置上。關於織原家的家族關係,還需要你向你母親確認一下】


    最近每次碰麵,都要絮絮叨叨半天。隻是想到要和母親說話就就有一種逆反情緒,但既然是千歲前輩的指示,隻好照做。


    因為不想見到母親所以我總是故意拖延時間,結果就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分開吃飯在我們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周末也是一樣。


    但就算關係再怎麽惡化。孩子還是孩子。激烈爭論的次日,還是會準備好早餐和便當。


    作為社會人忙碌於工作的母親,希望有人分擔家務是當然的事情。心裏當然知道這一點,但我還是無視母親的懇願過著自己的生活。


    所以總結就是,家庭內不絕的喧嘩的起因在於我。我已經清楚的不能再清楚這一點了。在抱怨和責備中我還是我行我素,所以雖然隻是兩個人的家庭,我們家還是一直彌漫著一股陰沉的空氣。


    晚上七點,回家後一邊看電視的母親一個人吃著晚飯。


    平常的話是把空的便當盒放在玄關,招呼也不打就直奔自己二樓的房間,但今天走進母親所在的客廳。


    【啊,回來了】


    好像沒想到我會進來吧。母親一副驚訝的轉過身來。


    【我餓了,一起吃可以嗎?】


    【……沒是沒問題。等一等。我來熱一下】


    望著朝向廚房的母親的背影一邊坐在餐桌旁。


    電視畫麵上,是催淚係的紀錄片。看著他人的不幸浸泡在感傷裏麵於我是不能理解。也沒征求同意就換了頻道。


    沒說【我開動了】和【感謝食物】,就把菜夾進嘴裏。


    對麵坐著的母親的眼角,皺紋好像增加了是我的錯覺嗎。


    【清子啊,說她下周還要去海外旅行】


    清子是小母親七歲的妹妹。現在還是貫徹單身的單身貴族,好好上著班就請個長假,到處飛去國外悠閑的人。


    【這次好像主要是意大利,想要什麽禮物?】


    【會去米蘭嗎。真想去聖西羅球場看比賽】


    【是在說足球的事情嗎?再讓她買球衣回來?】


    【不需要。反正最後隻能當睡衣用,還是吃的吧】


    說起意大利的料理,馬上想到的就是意麵和披薩吧。


    【就起司吧。突然想吃塗滿起司的披薩】


    【那我就這麽跟她說了】


    母親伸手向餐桌上的手機。


    發完郵件後,我發問道。


    【說起來,織原叔叔得癌症是聽誰說的?】


    【當然是亞樹那桑了】


    【門口碰麵的時候,閑聊到的嗎?】


    【怎麽會。七月不是有家長會嗎,平時說多了,也沒想再和鄰居談論孩子的事情。就說說些家長裏短,真的是挺可憐的。這馬上孩子又要出生了……】


    亞樹那桑懷孕的事情也聽說了嗎。


    【你碰到了芹愛醬,也要對別人態度好點】


    【跟芹愛有什麽關係。而且在學校根本不會見麵好嗎】


    按這個對話的走勢隻怕又會演變成吐槽大會。


    【就是織原桑死了,亞樹桑還會住在對麵呢?】


    【不然呢?有什麽理由不住那裏嗎?】


    【因為亞樹那桑,和安奈桑還有芹愛都沒有關係啊。和沒有血緣聯係的人住一起,肯定氣氛不好啊。織原桑死了的話,再在那個家裏呆著的理由不也沒了不是嗎】


    本來不想說這麽絕的,深深歎息一聲。


    【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麽,沒有血緣聯係但是家人就是家人啊】


    【那,那三個人關係好嗎?作為互相沒關係的人?】


    【誰說是沒關係的人?亞樹那桑可是個好母親。第一次結婚一下子多出兩個這麽大的女兒,從中途開始當母親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結婚前一起出去遊玩,為了被承認是母親,你知道花了多少功夫嗎。羈絆的東西就是這樣才能生發出來的】


    羈絆是通過努力創造出來的嗎。難道不是一轉身,一直就在那裏的東西嗎。


    【當然,也不是最開始就一帆風順的。愛是隨著時間一起培養出來的。安奈醬和芹愛醬好像每一天,都會幫忙做家務。跟我們家一比,人家才更像一家人不是嗎】


    【外人麵前要麵子才會這麽說的不是嗎?】


    【你怎麽總是這樣把別人想歪呢?我可是看見過安奈醬曬衣服。揣度別人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沒有資格,你說說你


    做過什麽家事了?】


    怎麽不知不覺間不滿的矛頭又指向我了。


    【又不做飯,又不掃地。不僅不幫忙扔垃圾,垃圾分類都不會。你這樣要怎麽生活啊?我死了之後你怎麽辦啊?】


    【這種事情等死之後自然就會做了】


    【我想親眼看看。我死之後,你為生活所迫的樣子】


    【還真是惡趣味那】


    啊啊,又來了。最後總是變成爭吵。


    【等等,才吃了一半不到啊】


    吃飯途中我就站了起來。


    【心情不好,不想吃了】


    【怎麽又開始倔脾氣了。晚上再喊餓我不會給你做飯了哦】


    【不給小孩飯吃是虐待,新聞上可有講】


    【你高中生了還是小孩?】


    亞樹那桑和芹愛之間好像並沒有重大不和的樣子。芹愛對於家庭的希望破滅導致自殺的可能性,可以判斷是微乎其微。


    5


    浮起又沉下的可能性一個個消滅的同時。


    仍然沒有接近正解的實感中,日子一天天過去。


    九月二十八日,星期一。


    第四節課結束,從包裏拿出便當的時候,迎來了不期然的來訪。


    【果然是一個人寂寞的吃飯啊。跟我想的一樣】


    轉過頭去,表情豐富的鈴鹿雛美站在那裏。


    【你來這幹什麽?】


    【想到每天你就一個人吃飯,就想來陪陪你一起吃了】


    【你的自信從哪湧出來的,你在班上也沒朋友吧】


    【不如說隻有朋友】


    雛美是五班的學生。雖然不知道她在班裏的情況,但實在是很難想象她被一堆人圍住的情景。


    她手上好像拿著是麵包店的紙袋。


    【怎麽辦?在這吃也行,但要招來什麽奇怪的誤解反而麻煩了,去時鍾部吧?反正前輩估計也是孤狼一匹】


    【你真的是不懂禮貌誒】


    【對誰都真誠對待,即使是對校園種姓下位的人也貫徹一視同仁的態度。對於這樣的我的感謝,你是不是應該好好寫封信來表達一下?】


    真想知道是怎樣的成長環境造就了這樣的性格。


    為了吃午飯特地跑到另一個地方實在是麻煩,但對於午休時千歲前輩是如何度過也有點興趣。


    【我說,一騎這個人消失之前,你也是在教室吃午飯嗎?】


    時鍾部的活動室在南棟三樓。


    前往活動室的途中,走在旁邊的雛美這樣問道。


    【不,大體是在活動室。除了我們沒有別的部員。現在雖然數字占據玩具主流,傳統的顯像用暗房的需要,攝影部的活動室比別的文化部都要大】


    【所以你們兩個人獨占?老實說真羨慕啊。暗房的話,遮光效果也應該很好。在那睡午覺應該很舒服吧】


    【任誰都會這樣想吧。去年,得感冒的一騎把睡袋拿進去了,說是比起保健室,沒有人的活動室更舒服一些。最後病情惡化之上還感染了流感】


    現在再也抵達不到,那是甚至已經無法觸碰的記憶。


    暗房裏放置的睡袋,也隨著一騎一起消失。一騎拿來的漫畫,雜誌,畫在白板上的塗鴉,所有的痕跡,仿佛夢醒一般的消失。


    但是,隻有我對於一騎曾經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事實,絕對不會忘記。我不會承認那些都是幻影。


    那個問他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時,以【自行車上飛舞的倩影】這種方式回答的家夥,我絕對不承認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存在過。


    【我在考慮要不要入部】


    走在南棟的台階上,雛美的隻言半語。


    【……時鍾部?】


    【剛才說了半天有說時鍾部的事情嗎?當然是攝影部了】


    幾乎是搶著對我的話進行吐槽。


    【我也想要個人的空間哦。攝影部的活動室沒人對吧。可以自己隨意支配實在是很有吸引力】


    【不不,還有我呢】


    【暗房裏床放的下嗎?下次,我可以去看看嗎?最近讀的小說裏,也有個把床搬進活動室的沒出息的男生的故事誒(此處a的是作者自身的作品《蒼空時雨》中的舞原吐季,譯者注)】


    【…你不是來真的吧?】


    雜談持續之間,到了時鍾部的活動室。


    【我們來玩嘍!】


    雛美直接推門而進,沙發上的千歲前輩正在大嚼巧克力。另一隻手上拿著文庫本。


    【對不起,這家夥說想一起吃午飯】


    【綜士和前輩反正都沒人一起吃飯吧。一個人吃不很無聊嗎。說起來,前輩你有好好吃午飯嗎?就吃這個能撐過正常的授課和體育課嗎?我感覺一碰就倒的樣子】


    【你真的是沒有禮貌誒】


    非難的聲音從左耳進右耳出,坐在沙發旁邊後,雛美拉起前輩的手確認書的封麵。是翻譯小說。


    【這是,什麽書?】


    【對於我們現在的狀況來說是參考書】


    【參考書,可看起來就像sf小說啊】


    千歲前輩拿著的書的封麵上,畫著time mae一樣的繪畫。


    【一般被叫做【time travel】的現象,從科學上來說是無法實現的概念。時間論上的考量會讓因果律崩壞,能量總量的矛盾也無法說明。實際上,time travel這樣的事例從來沒有被觀測過到】


    【……所以你想說我們的故事全都是創作嗎?】


    【怎麽會。我從沒有懷疑發生在你們身上的現象。隻是,沒有樣本的考察實在非常困難。為了更加全麵的理解發生在你們身上的現象,我們必須要擴充自己的視野。世界確實有以【時震】為題材創作的作品。而這些幻想作品對我們來說,隻能作為參考】


    前輩的視線轉向玻璃桌上,小說堆積如山。


    【考察時間溯行的時候,最先碰到的就是time parado(時間悖論)問題。你們聽說過【父母悖論】嗎?】


    搖搖頭,雛美也是同樣的動作。


    【你們返回過去的時間,雛美是半年,綜士是一個月,但現在假設回到十八年以前。如果在那裏殺了還沒有生下你們的父母其中一方會怎麽樣?】


    【……作為假設我也不想去想這種事情】


    雛美雖然露出露骨的嫌棄,千歲前輩無視道。


    【十八年前雙親死了的場合,你們就不會出生。那麽回到過去也變得不可能,接著兩親死去的事實也就不存在了。你們身上發生的現象不是time travel而是time leap,所以回到十八年什麽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time leap是意識置換,所以意識主體必須存在,無法回到意識主體不存在之前,譯者注)】


    【那考慮這個就沒什麽用了?】


    【確實父母悖論是過於極端的例子。但實際上,這個世界上某個地方,正在產生微量矛盾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但,和你們time leap之前一樣,世界仍然在運轉】


    【所以說根本沒有產生矛盾對吧?】


    【或者說你們返回過去的瞬間,世界產生了分歧?】


    ……世界,分歧?


    不常用的單語,我和雛美都沒有掩藏心中的疑惑。


    【【parallel world】(平行宇宙)有聽說過嗎?和我們所在的現實不同,存在另外一個現實,平行世界的假說。你們返回過去的瞬間,這個世界的另一個版本產生了。如果是這個思路的話,至少time parado中的大多數問題都可以得到解決】


    【還


    是不太明白你說的】


    【結合你們的情況就是雛美返回過去之後,她原來的世界就以雛美消失的狀態發展下去。我們改變過去,不會對原來的世界產生任何影響。但是由於分歧而形成的這個世界的未來是會變化的】


    【……這是sf,小說裏的故事吧?】


    我的發言,讓千歲前輩微微一笑點頭道。


    【我也這麽想。不論是time parado還是parallel world都是sf。不過是小說世界裏的空想。但是看看這篇報道】


    千歲前輩從木桌的抽屜中拿出報紙,展開在我們麵前。這是過去地方新聞的占據三版的報道。


    【佐渡島傍晚時分發生了地震。有數十件的報告,消防局的職員也感到了震動,但是地震儀上沒有任何記錄(這並非作者的創作,2014年11月7日新瀉縣佐渡市確實發生了上述的怪奇事件,譯者注)】


    前輩總結著被劃上記號的報道。


    【……和五年前發生在這裏的現象幾乎一樣那】


    【恩。這個町裏的time leaper(時間跳躍者)既然存在兩人,那麽佐渡出現同樣的人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了。而如果這些人也希望改變未來的話,就不能肯定的說time parado一定是非現實的概念了。我們所麵對的是,沒有任何人能說明的現象。即使是常識和sf之間,我們也不能輕易的做出分割。考慮到所有的事態,發散性的思考,給想象力留白是必要的。我看sf小說,說起來也就是這個目的】


    視線再次轉向報道。新聞的時間,是比八津代町時震發生的五年前的八月八日更之前。


    這個町以外的場所也有時震在發生。為了解決眼下的疑問,千歲前輩追溯到過去,去調查了關於時震的一切了吧。


    【恩……我也想讀一些。在卷入這個現象之前,我沒有過多的思考過時間這個東西。但是知道可能性的話,這之後再麵對未知現象的時候,也許就能快速的應對。能不能給我推薦一下呢?】


    【你平常,讀小說嗎?】


    【讀是有讀,sf就完全沒有】


    【那放學前我給你列出一個書單。而最有參考價值的,也即所謂的loop類型的小說……】


    用手掩住嘴的前輩,陷入了深思之中。


    甚至,連救助芹愛的一條路徑都還沒有找到。


    但,在有限的時間裏,能做的隻有從已知的情報開始推演。


    雛美的幫助下得以了解time leap的規則。但她會不會理解有錯存有疑點的同時,這套理論能不能適用於我也沒有保證。


    無法救下芹美的話,我就會再次被推回到一個月前的過去。這當然意味著我們的作戰以失敗告終。而比這還差的情況是,芹愛命喪黃泉,我沒有發生time leap。


    像千歲前輩所說那樣,這是誰也無法說明的現象。接下來會發生神無法斷言。正因為如此,我們必須在營救中全力以赴。


    芹愛的父親,織原泰輔的去世,是兩天後的事情。


    長月(九月的異稱)末日,九月三十日的晚上,泰輔叔叔在家族三人的目送下咽了氣。


    沒有實感的記憶,就是一種曖昧的東西吧。泰輔叔叔的死在我記憶裏本是學園祭前一兩天的事情,竟然提前到了這個時候。


    周四過後的十月二日。


    小雨中舉行的葬禮。


    如果是周六舉行的話,我也應該能夠參加了吧。


    母親雖然請了假參加葬禮,但對我什麽也沒說。


    任誰消失,世界依然如常運轉。


    淚還沒有流幹,下一個黎明已經到來。


    父親死去的那天,葬禮那天,芹愛好像都沒有掉淚。


    然而,不可能沒有震驚。雙親中僅剩的一人也去世了。家裏雖然還有繼母,但那種如小動物一般的不安感,在這種由契約結成的家族中來說,是如何也抹不開的氛圍。


    被孤獨刺穿的芹愛,被痛苦圍城。


    僅是這樣的事實就讓我如此痛苦。


    想要守護。


    想成為終結所有痛苦的那把雨傘。


    今天仍然沒到時候。


    6


    十月五日,星期一的早晨。


    前往車站的上學途中的芹愛,我在後麵遠遠的跟著。


    芹愛和雛美的戀人會死去的白棱祭的初日,是這周六。


    我們還沒有,查明芹愛的死因。


    距離芹愛的父親去世,已經過了五天。


    周六為止向部裏請假的芹愛,周末回歸田徑部。


    周末也呆在活動室的千歲前輩,看到她在操場上的身影時,馬上跟我聯係,急忙趕到學校,看到了許久未見正在練習跳高的芹愛。


    懷抱著無盡的悲傷的她在空中起舞。那比之前更加美妙的身姿是我的錯覺嗎。


    跳高不是評分製競技項目。沒有美妙所帶來的附加值。然而芹愛在空中高高躍起的身影幾乎讓我淚水零落。


    五年前,小學六年級的秋天。


    我為了打擊她發起的事件中,芹愛為了保護我說了謊,我為了保護自己也說了謊。結果,她失去了很多很多。


    從十二歲到十五歲為止的三年半,芹愛的青春時代滿是黑暗吧。


    沒有任何一個同伴的教室裏,在惡言惡語的包圍下,過著自己的人生,敏感的中學時代在孤獨中度過這點雖然跟我一樣,所品嚐的感情又怎麽會是一樣。孤狼般自我求索的孤寂,和在敵意中承受的孤獨,不可能是一樣的。


    伴隨著汙名的惡夢般的三年半。這種長時間孤獨的體驗,是否把芹愛正常的感情都破壞殆盡了呢。


    即使來到無人知道她過去的高中,芹愛也沒有主動交朋友。上學放學,部裏活動,都隻見她一個人。


    其實在孤立之前也沒有關係和她特別好的友人。但是沒有像現在一樣仿佛失去了感情。沒有像現在彼處的她一樣,貫徹著徹底的孤獨和冷漠。


    小學六年級,那年的體育課上,跳高時候的她也是這樣。


    比誰都飛得更高,繼而深深沉在坐墊上的芹愛,發自真心的露出笑容。仿若第一次被給予玩具的小貓,天真而無邪。


    更新校內記錄之後,芹愛迅速融入班級,也是因為每到跳高的話題她臉上浮現的笑容。怎麽樣才能跳成那樣子,蹬地的訣竅是什麽,不管是什麽問題,平常沉默寡言的芹愛都會開心的笑著應答。這種感染周圍人的反應,正是她人氣急速攀升的最大理由吧。


    跳高,絕對是芹愛所發現的寶物。


    然而那次事件之後,她真的不再笑了。中學進入田徑隊,即使取得讓所有人刮目相看的成績,芹愛也不再露出笑容。


    她的笑容,在那次事件之後被鎖上了。


    無法取予溫熱感情的心,早晚會壞死的吧。


    渴望的東西,真正渴求的東西,回身的刹那已然不知蹤跡。那孤獨的三年半,把芹愛改造成這樣的人。


    芹愛選擇自殺,那是因為對自己人生的失望已經到達絕頂。


    不被人愛的世界,無法愛別人的世界。在那孤獨的深淵中瞥見的世界,激發的隻能是絕望一般的感情。


    如果這樣的思路是正確的話,那她的死就百分之百是我的責任。


    對她,是無人能比的思念,然而卻因為自己愚蠢的行為導致了芹愛的死去。


    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不可能讓它發生。


    不管使用什麽手段,都必須阻止。


    我還隻是,活了十七年的,無知而愚鈍的孩童。


    這份感情是否叫做【戀愛


    】尚且不知。


    隻是,如果這真的是【戀心】的話,對我來說【戀愛的目的】,毫無疑問是贖罪。


    本來就是奪去的東西,現在更無所謂施與。深刻理解這點的同時,除了以此身向芹愛獻上償還,我不知道還應該怎麽做。


    願望總是讓人發指的簡單。


    芹愛被奪走的光環,她曾經擁有的喜悅,用這隻手取回。


    至少,要用這隻手,將她的命和這個世界緊緊的連上。


    芹愛每天,會參加部裏的晨練。


    對於一般學生和社會人的通勤時間來說,還有些過早。電車裏,幾乎沒有乘客的身影。


    鼓起勇氣走到芹愛身前,坐在旁邊。


    對於不是運動隊的人來說,沒有這麽早上學的理由。低頭看向左手手腕的表,芹愛浮起一副不解的表情,繼而馬上又轉向手裏的書本。


    【……最近辛苦了】


    鼓起勇氣的一句話,芹愛翻書的手停了下來。


    【有什麽事?】


    目光沒有對準我,仿佛自顧自的低語。


    【……你,不會死的對吧】


    旁邊沒有乘客。


    側耳的熱,注目的人,列車裏全然沒有。


    【你想說什麽?】


    【不希望你會考慮自殺什麽的】


    time leap之前從母親那裏聽到的情報如果是正確的話,芹愛會在五天後的某個車站死去。即使說會用盡一切手段去阻止,但如果那是自殺的話,隻是在旁邊看著是阻止不了的吧。


    【為什麽我要自殺?】


    含有輕蔑的冰冷視線投射過來。


    【你母親很早以前就死了吧。現在父親也死了,一定很難受不是嗎?】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這和自殺有什麽關係?我死了父母就能複生嗎?】


    我無話可說。


    我們的推測是從芹愛自殺的反推。滿以為會問到點子上,結果在她看來好像完全是不知所謂的東西。


    【這之前,和你一起來醫院的是朋友?】


    【……五班的鈴鹿雛美。該說是朋友還是一般認識而已。暑假前散學典禮上的事件,記得嗎?就是那個時候,上台的女生】


    【我不知道你還會認識那種人】


    【就算不是雛美,你根本就不關心我的朋友是誰吧】


    【也許吧】


    剛剛突然被搭話後的錯愕語調,不覺間已經轉化為無機質的東西,但隻是那裏感受不到敵意這一點,已經讓我欣喜萬分。


    【……能來探病,謝謝】


    飛入鼓膜的是,預期之外的語言。


    【雖然那天火氣有點大把你們趕回去了,心意還是領了】


    【泰輔叔叔,那個,吃了嗎?】


    芹愛靜靜的搖搖頭。


    【……是嘛,這樣啊……】


    【第一次見有人來探病所以有點吃驚】


    【我是那天才從母親那兒得知叔叔得了癌症】


    僅是普普通通的平常,就是如此幸福。至少現在,我在和芹愛進行著正常的對話,真是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我們可以這樣進行對話。


    電車到站之前,我們互相一句話也沒說,走出檢票口,她沒有回頭,徑直走向學校。


    即便如此,我仿佛已經一步踏進那陽光普照的新的地方。


    從今天早上的對話來看,她的死也許不是自殺。


    既然是在車站死的,那麽跳入鐵軌自殺的可能性是最高的,雖然很清楚這一點,但是發生事故和他殺的可能性,也應該是比擲骰子扔出七點的概率高一些才對。


    -day(會發生重大事件的日子,譯者注)前夕,千歲前輩一邊讓我調查織原家情況,自己也在積極調查芹愛的事情。最終獲取了我不知道的新情報。


    十月十日在鄰省會舉行【東日本田徑選手選拔】的樣子,芹愛會座位跳高的選手參加。


    父親才剛剛死,就強忍著傷心回歸田徑部的訓練,也是因為要參加這個比賽吧。


    決定命運的當天,她不在八津代町的可能性很高。


    這到底,意味著什麽呢。


    為了阻止芹愛的死。必須待在她旁邊。要守護戀人的雛美暫且不說,我和千歲前輩確實有必要考慮外出的計劃。


    那天也是放學後,一早準備前往時鍾部的活動室……


    【杵城君。工作人員證上貼的照片,提交期限是上周末你也知道吧】


    來到走廊,就被學園祭的兩個實行委員抓住了。


    白棱祭前全校大動員的這個時期,實行委員像是提醒這個事實一樣擺弄袖章。向我發話的是也選擇生物課的女生。


    【啊啊……抱歉,搞忘了】


    【攝影部可是有很重要的任務的,你給我認真點。明天之前把照片送來?】


    攝影部以給畢業冊提供照片為條件,獲得了高價器材的使用權,而配發的工作人員證件上,要貼個人照片。


    【傳電子版可以嗎?】


    【肯定不行啦。這是要貼到文件上的。按照規定的大小提交照片,然後才會給你配發證件】


    心裏的潛台詞是真麻煩啊。攝影部隻有我一個部員。而且予定還要去田徑選手選拔大賽。根本沒打算拍學園祭的照片。但現在把事情抖明不知又要扯成什麽樣子,所以暫時沉默,之後的責任甚至退部都隨你們吧。


    好不容易糊弄過實行委員後來到時鍾部時,千歲前輩和雛美已經在那裏。


    最近,雛美午休的時候,也泡在這裏。


    【你好慢啊,不會認真打掃衛生去了吧?】


    【你每天在這悠閑自在,難道沒有其他事情做嗎?男朋友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古賀桑,周六有外出的予定。不在這個町的話,也不會從鍾塔上掉下來了吧。問題是芹愛才對。現在連在哪個車站死都還沒弄清楚不是】


    坐在搖椅上的千歲前輩轉過身,遞過來一個信封。


    【我訂的大賽手冊到了。女子跳高從第一天的下午三點開始,在主區域進行】


    打開手冊裏麵記載著參賽選手一覽,參加選手,十九個人人的個人最高成績都明白的記在其中。從記錄上來看,芹愛是能跳過比自己身高還高的成績。


    【雖然不清楚比賽多長時間,但僅從開始時間來看,和綜士記憶中傍晚死亡這一點並不矛盾】


    芹愛是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類似事故的事件嗎。


    還是說,大賽的失敗作為導火索,引發了預想中可能性最高的自殺呢。


    【當天,前往比賽場地,對出場後的芹愛進行監視的話,應該就能阻止她的死。但難保沒有意外。要說最保險的辦法,應該從早晨開始就跟著芹愛。幸運的是她還沒見過我】


    【恩,我還是傾向最保險的方法】


    【那好,綜士,你當天從早晨開始就注意看好織原家。芹愛到車站了之後就換我跟蹤。你到別的車廂去就好了】


    【明白】


    【最近的車站好像有直達體育館的巴士。傍晚發生的事件,很有可能就在那裏】


    【這點需要調查一下】


    【恩,現在的狀況下一定要謹慎之又謹慎】


    【多虧了前輩在這裏,要是隻有我一個人的話,肯定束手無策了】


    【喂,還有一個人忘了?我也在幫忙誒】


    【要是隻有我和雛美的話,一定是大眼瞪小眼什麽都做不來】


    【我是讓你感謝我!?】


    千歲前輩苦笑道。


    【應該說多虧你們滿足了我的好奇心。我們互不相欠。而且,恐怕當


    天我也起不到什麽作用。跑的又慢又沒體力。突發場麵下能夠阻止她的,一定是你,綜士】


    【是,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絕對會阻止的】


    【沒事,當天還有我呢】


    雛美漫不經心的語調。


    【……你這家夥也打算跟來嗎?】


    【當然了,學園祭也沒什麽事好做的】


    【你是不是應該再慎重一點?保護你的男朋友就行了】


    【話是這麽說】


    千歲前輩插進來說。


    【綜士發生的time leap,是在夜行祭完成工作之後。另一方麵,雛美的戀人從鍾塔上落下是在夜行祭中間。考慮時間差的話,一周前,也就是四周目的世界裏雛美救下戀人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我就說嘛。所以沒問題的。上次我也是這麽做的】


    【【這麽做的】到底是怎麽做的?想跟我們來的話,就拿出能夠說服我們的證據。你的戀人十月十日的晚上,在什麽地方?】


    【【the lime garden】知道嗎?】


    千歲前輩也不知道的樣子,豎起了耳朵。


    【最近,人氣激增的four-piece band(四人樂團)。沒有用特典商法(為了促進銷量,內容一樣的cd同捆不同特典吸引粉絲購買,譯者注)也能進銷量排行榜的稀有品種,這點也看出口碑是相當好】


    【音樂這種東西不是靠別人的口碑來決定自己要不要聽的】


    【現在演唱會的票可難搶了。粉絲的數量遠遠大於會場的容量。所以必須要搶票。而我的男朋友就是liden(前文the lime garden的縮寫)的粉絲】


    【以為自己話裏的縮略詞別人都了解實在是有些沒品的行為誒】


    【剛才開始,怎麽就是這麽喜歡抬杠的男人啊】


    雛美瞪著前輩。


    【剛剛是你說讓我說明的吧。那就聽我說完再說。我男朋友因為沒搶到票有點沮喪,而liden來我們省演出是今年的十月十日,說到這你們應該能猜出來了吧】


    【為了戀人你弄到票了?vip票嗎?是怎麽弄到的?】


    【我加入了fanclub(粉絲俱樂部)。從半年前time leap之後。因為是在他們發表巡回演唱之前,所以拿到了票。然後我就送給男朋友了。他高興的像發瘋一樣,夜行祭是絕對不會來的】


    【這樣啊】


    千歲前輩一副微妙的表情。


    【這是什麽反應!】


    【就是沒想到你能想出這麽明智的對策】


    【過分。前輩是瞧不起我嗎】


    【瞧不起你的表現有點問題,但相對來說我認為你不是聰明人。一般人,不會想到代校長跑到台上去的吧】


    雖然不能說絕對,但雛美的作戰好像確實會發揮作用。


    夜行祭結束雖然是晚上十點,應該不會在演出終場後再特意跑來學校。從四周目的世界雛美沒有發生time leap這點來看,確實這個方法能夠阻止她的戀人,古賀將成的死的感覺。


    【所以了我也跟你們去看比賽。芹愛在哪裏死還不知道,所以自然是越多人幫忙越好吧。包括有些地方還隻能女孩子進去】


    留給我們究明真相的時間,僅僅隻有五天了。


    如果不能找出芹愛死因的話,那就隻能當天強行阻止了吧。這樣的話,正如雛美所說,當然是人越多越好。


    到底會以怎樣的姿態迎來那個時候呢。


    現在的我們還想象不到。


    7


    【我有話跟你說,別讓雛美跟來】


    受到千歲前輩這封郵件,是走出校門正往車站的時候。


    路線雖然不一樣,雛美也是坐電車上下學的學生。跟她說有東西落下了,一個人返回學校。


    【抱歉把你叫回來】


    【我本來就沒什麽事不要緊。然後你說有什麽事要說?】


    【已經不早了,我就不說廢話了】


    正在沉下的夕陽下,前輩眯起了眼睛。


    【直接說來的話就是,你覺得鈴鹿雛美怎麽樣?】


    【怎麽樣……就覺得確實是怪人啊】


    前輩究竟想說什麽呢。從認識開始,幾乎每天都一起行動,雖然覺得對於千歲前輩不太可能,但該不會真的喜歡上了她,然後找我商量這種過於想象之外的事吧。


    【說心裏話,我不信任雛美】


    飛入鼓膜的,是完全沒有預想到的語言。


    【她是time leaper。因為說對了海堂一騎的消失,所以這點沒有問題。考慮到鈴鹿家沒有兩親的事實,進行了不止一次time leap的說辭也是真的吧。但我還是不認為雛美是可以足夠信賴的人物】


    【……為什麽?】


    【因為我不認為她把所有實話都告訴了我們。綜士,我對你是完全的信任。和織原芹愛的過往中,你也有不想說的部分。但你是把能說的所有情報都提供了出來,對於自己的不安也誠實的表現出來。但,現在的狀況下雛美太不認真了像鬧著玩一樣】


    說起來的話我也隱隱感覺到了。


    【散學典禮的事還記得嗎?那天,上到台上的雛美,宣布今年的白棱祭終止。現在想來,從那天意義不明的舉動也是可以推測一些東西。time leap前的記憶告訴雛美校長會摔倒,繼而想讓和戀人的死亡相連的白棱祭終止吧,這也符合奇言怪形的她的作風】


    確實白棱祭終止的話,也不存在戀人在夜行祭的死去了。


    【隻是,怎麽想也覺得不對勁。這種謊話像吃飯一樣掛嘴邊的人,你指望她會認識到這件事情的重大性嗎?而讓我懷疑的最重要的理由是,雛美說不記得五年前時震這一點。綜士關於朋友消失的事情,我完全的相信,是因為五年前發生時震的時候,你就在震源地白鷹高中。小學生的你,於時震發生的時間點在這裏的事實,和你會發生time leap的現象之間,我實在不覺得會毫無關聯】


    千歲前輩的話,我深有感觸。對於時震這種聽上去無稽之談的假說,我會去傾聽正是因為有五年前的那場體驗。也正因為在這經曆了那場時震,才能迅速接受前輩所說的話。


    但雛美說她沒有時震的記憶。五年前的八月八日,八津代祭的記憶已經忘了,她這樣聲稱。


    【如果我的計算是正確的,時震的發生時間是晚上八點十三分。當時還是小學生的雛美已經睡了,所以不記得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但不如說她因為什麽理由而說謊的考量更加自然】


    【故意裝作自己忘了嗎?但是,這麽做的理由……】


    【如果說是想隱瞞什麽的話,直接說在家裏遭遇地震就好了。但她說的是根本就不記得什麽地震】


    大概,雛美不是善於撒謊的人。平常的言行舉止都是洋溢著感情,單純直白的表達出自己想法的那種人。


    【有幾點我都想找雛美確認。但她現在不和我們說,那之後也不會對我們說吧。所以需要找了解她的人直接進行接觸。所以我已經約了古賀將成】


    【雛美是怎麽把她男朋友聯係方式告訴你的】


    【我沒問雛美。電話打到大學直接就給我連到研究室了。約好了周五下午兩點。綜士也一起來?二個人說不定會抓住更多線索】


    白棱祭前日的周五,上午上完課,下午是做準備,即使這麽說,從最開始就沒打算去參加學校組織的活動。


    【我去,地點麻煩告訴我】


    說出上麵一句回答,根本不需要時間。


    約定當天。十月九日,


    周五。


    翹課直接睡到中午。母親早晨就去上班了,所以翹課也不會被發現。


    和古賀將成在上個月中旬的時候見過一次。


    在車站第一次見到的那天,古賀桑在我和雛美糾纏的狀況麵前,隻是在一旁笑嗬嗬的看著。也不知道是怎樣的性格。但把足球放進衣服裏,配合女朋友意義不明的逃課作戰來看,也許平常也是那種唯女朋友馬首是瞻的人。


    約定的地方,是他所在大學附近的咖啡廳。


    想著不能讓比自己大的兩個人等,所以十分鍾前就來到約定的地方,不想千歲前輩已經坐在那裏。到底,是什麽時候來的啊。


    古賀桑晚來了大概五分鍾。接著好像還記得我一樣,馬上就找到了位置。


    古賀桑和我要了紅茶,千歲前輩要了類似熱可可的甜膩的東西。


    點單的店員離開後,前輩早早的問道。


    【我就開門見山了。聽說你有明天liden演唱會的票。我是在他們大紅大紫前一路過來的粉絲,這次就是沒拿到票。可以轉讓一張給我嗎?】


    【……你說有話要說就是這個?電話裏說一定要當麵說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


    和隨處可見的十幾歲的高中男生相比,研究生的古賀身段顯得相當成熟,不慌不忙,臉上流露的笑容,也顯得富有餘裕的樣子。


    【拜托了,我真的是他們的粉絲,最喜歡的曲子是第二張專輯的……】


    【請稍等一下。我了解你想說一大堆的心情,但在那之前請讓我說一句。我確實是有兩張票。但明天是和女朋友一起去。她也是liden的粉絲。所以抱歉了】


    ……明天的演唱會和女朋友一起去?


    先不管雛美是不是the lime garden的粉絲,她從來沒跟我們說過也要去看演唱會。如果明天和我們走的話,是不可能有時間去看演唱會的不是嗎。


    【……但她確實有參加fan club沒錯吧?】


    【不不,參加的是我。弄到票的也是我】


    聽到這話的瞬間,千歲前輩的眼睛裏閃爍著什麽。


    和前輩懷疑的一樣,雛美說了謊。


    參加fan club和拿票的,都是古賀桑本人。不管是幾周目的世界,公演日程都不會變吧。


    雛美當然應該知道他會去看演唱會。那麽為什麽要撒謊說票是自己弄到的呢。


    【古賀桑以前是雛美的家庭教師吧?】


    【是啊】


    【然後現在關係很好】


    【呃,好不好嘛……】


    【你知道雛美有男朋友嗎?】


    千歲前輩讓人費解的問題……


    【沒有吧。她這種怪性格真擔心她找不找得到男朋友呢】


    古賀桑的語氣不冷不熱。然後注意到了麵露疑惑的我。


    【……啊啊,不會你真的以為我和雛美是戀人關係吧?那是為了翹課撒的謊。說是雖然擔心考勤,但是有非常想去的地方就強行把我拉走了。把考試之前幫你好好複習結果考出個好成績的恩人當成什麽了!那個謊話,老師有信嗎?】


    已經很清楚了。古賀桑不是雛美的戀人。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混亂的頭腦無法理清現狀。


    【當然一下被識破了。那種謊話怎麽可能騙的過老師】


    千歲前輩笑著,替不知該怎麽回答的我作答。


    【不知道對不對感覺雛美一直覺得自己很受歡迎的樣子】


    【恩,她是有這一麵。真是不知道從哪來的這麽多自信。入學考試的時候也是這樣。試驗的三個月前突然就要請家庭教師,說是無論如何也想上白鷹高中,但她那時候的成績根本想都別想。怎麽勸她都不聽,說是非白鷹不上。最後還真的考上這點倒是讓我有點對她刮目相看了。最後兩個月不是吹的,每天都幾乎要學習十個小時】


    千歲前輩看向自己的手表。


    【非常謝謝你抽出時間。演唱會的票既然你要和女朋友去看那就沒辦法了。抱歉提出了無禮的要求】


    【但我真的很理解你。不知道liden的人,真的人生一半的樂趣都沒了】


    【是啊,我也是這麽想的】


    一段雜談後,大家就此解散。


    千歲前輩在幾天前應該甚至不知道the lime garden的存在。現在能和古賀桑聊上幾句,相比是這幾天做了不少功課吧。


    咖啡廳的屋簷下金木樨芳香四溢。


    【果然收獲不小啊】


    作別古賀桑,千歲前輩神情莊重的小聲道。


    【古賀將成不是雛美的戀人。問題是她為什麽要說謊。如果隻是虛榮心作祟想讓大家以為她有個研究生男朋友那沒有問題。和你在車站第一次見麵時撒了謊,所以就一直裝下去的話,也沒有多大問題。重要的是能不能阻止time leap】


    【古賀桑明天肯定回去看演唱會吧。那就不可能從鍾塔上掉下來了不是嗎】


    【啊啊,我也是這麽想的。能夠輕而易舉撒謊的人,實在不能把她當成同伴來信任。綜士,我在放學後會把這個問題放到台麵上,你沒有意見吧】


    【……這樣啊。隻是覺得有點可憐】


    【可憐?為什麽?】


    【因為,大概雛美是真的喜歡古賀桑。自己拚命維護的男朋友秘密被揭露,實在是有些慘。而且,因為古賀桑有女朋友,雛美的想念無法實現。知道這點的現在,說句活該的同時也有點同情】


    【我不懂戀愛的事情。綜士是反對質問雛美的意思嗎?】


    【不不,沒有到反對的程度,隻是覺得有點可憐。我對芹愛單方麵的念想被別人知道的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很失敗】


    手插在腰上,千歲前輩思考片刻,然後,【綜士,希望你牢記親友消失的事情,明天行事一定要萬分小心。絕對不能再讓任何一個人從世界上消失】


    我們最初的目的,是找回消失了的一騎。然而,不僅沒有達成這個目的,解決的路口甚至都沒有找見。


    現在所站在的地方,大概就是地獄的邊緣吧。


    對於已經被時間的扭曲吞噬的親友,恐怕已經無能為力。


    沒有戰利品的撤退戰。


    但為了不再出現更多的犧牲者,我必須拔劍以對。


    【……我,有事情想問前輩】


    【問題憋在心裏不好,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


    【也許是我多想了也說不定……】


    過於抽象的這個問題,一直沒有機會問。


    【前輩好像對人的死很敏感?極端的程度。特別是過於自殺……】


    是沒有想到的問題嗎。千歲前輩一瞬間,心裏仿佛動搖一樣。


    【……為什麽會這麽想?】


    【對於芹愛的死,前輩認為可能性最高的是自殺不是嗎。那個時候覺得為什麽會這麽生氣啊。芹愛對於大聲宣告絕對不能允許自殺的前輩來說幾乎是陌生人啊。為什麽會這麽生氣呢,就想前輩會不會過去也有什麽之類的】


    兩手交叉在胸前,前輩嚴峻的眼神注射在我身上。那副表情好像是生氣,又好像哪裏有點膽怯的樣子。然後……


    【抱歉我也有不想說的事情】


    【我理解,是人都會有的嘛】


    【但有件事我可以回答你。你說我對人的死亡敏感,這點恐怕你沒說錯】


    雖然有點不可思議。


    千歲說他也有不想說的事情的時候,心裏湧上的是一種奇妙的安心感。


    表裏無二的前輩也有不想說的事情。這個事實,帶來的是不道德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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