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兩刻鍾,鄭蠻蠻才從屋子裏出來。


    她的頭發簡單地在腦後挽了個小髻,蓬鬆柔軟,也不見什麽首飾,和原來大不相同了。


    視線落在布都身邊那個眼生的女子身上,鄭蠻蠻突然笑了笑。


    她的笑點有些詭異。


    隻是想起了楊雲戈平時說起胡女時的那個神情……


    明明是個千嬌百媚的人兒,到了他那就非成了個“胖子”。


    而且眼前這女子,生了一張頗嬌媚的滿月臉,眸若明星,顧盼生輝。


    胡女的三圍傲人是著名的,這女子更是其中翹楚。鼓漲漲的胸脯,圓翹的豐臀,讓人看著就很有衝動。


    要是楊雲戈看見了,會說她是“屎胖子”麽?


    鄭蠻蠻想到了這個,所以才笑了起來。


    那個笑容讓布都二人都愣了愣。尤其是那女子。


    她今天打扮得很青澀樸素。和那女子比起來就像個沒長開的平扁小女孩兒。


    那女子已經習慣了女人在看見自己時露出的驚豔,甚至妒恨的神情。


    可像這鄭夫人一樣,突然詭異一笑……


    還真沒有見過。


    布都鬆了口氣,覺得鄭蠻蠻沒有因為這妖精而紮了眼是件幸神。


    再則也是隱隱覺得鄭蠻蠻給他掙回了一些麵子。


    那妖精自恃美貌,隻覺得所有人見著她都該目瞪口呆。


    可是鄭蠻蠻雙目清明,既沒有驚豔也沒有故作姿態的不屑。


    他連忙上前了一步,道:“鄭夫人,一大早就來打擾,還望恕罪。”


    鄭蠻蠻笑道:“不妨,我今日起的遲了些。”


    說著就自己走到了院子裏坐下。顯然不打算招呼他們到客廳。


    “這位是……”


    布都看了一眼突然變得端莊持重的女子。這女人也是個人物,在男人麵前再怎麽放浪形骸,談正事尤其是在女人跟前兒,也會一本正經。


    他道:“這是小的的堂妹麗姬。”


    麗姬上了前,給鄭蠻蠻見了禮。她抬頭的時候微微一笑,顯得很是大方得體。


    鄭蠻蠻也衝她和善地笑了笑。


    “真不像。她比你好看多了。”鄭蠻蠻笑道。


    一點兒敵意也沒有。她有強大的自信。


    布都尷尬一笑。


    麗姬不防她竟是個這樣的人兒,眸中便有了幾分歡喜之意。


    她上前了幾步,微微俯下身子,波濤洶湧的走光就讓人直噴鼻血。


    麗姬笑道:“實不相瞞,奴家這次來,為的是夫人前幾天拿出來的那身成衣圖紙。”


    鄭蠻蠻看了她一眼。


    布都連忙把麗姬的背景介紹了一下。


    她是當地的社交名媛,和京中幾位大人,關係都匪淺。


    手裏把握著關水的絲綢大頭,也是黑市裏一位很說得上話的人物。


    基本上絲綢通商經過此處,都要從她手裏過一遍。


    這女人是關水最富有的人之一。


    鄭蠻蠻對她的背景很滿意。


    麗姬看了一眼她的臉色,便笑道:“如此珍罕的玩意兒,不知道夫人打算做何處理?”


    正想著要推廣呢,這人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鄭蠻蠻很滿意。


    她看了布都一眼,笑道:“是打算拿出來做的。”


    麗姬喜道:“奴家也覺得,利潤將十分可觀。”


    她有本地最大的絲綢集運中心,最好的繡匠,和裁縫。


    也就隻有她的人,才能昨天在最短的時間內,就做出了成衣。


    因是布都親自帶來的圖紙,因此她十分重視。做好之後也呆了呆。


    哪個姐兒不愛俏,她隱隱就覺得這種徹底打破傳統的風格和手法,給了她無限的靈感。


    可是事關楊雲戈的人,她卻還是得掂量一些,因此一大早就提著布都來,讓他帶著她來打聲招呼。


    她已經準備好了讓出巨大的利益空間,隻為了把這筆生意接下來。


    “兩成幹股。你的繡坊。這筆買賣就給你做。”鄭蠻蠻也是十分果斷的人。


    她完全可以自己開一個成衣坊。但是前期十分辛苦不說,而且影響力也得慢慢提升。


    不如直接扶持本地大商。這樣一來,輕鬆很多,影響力也大。


    反正她手上的生意,多這一樣不多,少一樣不少。


    麗姬一愣,她還以為她得花很長的時間來說服鄭蠻蠻!


    而且鄭蠻蠻手中產業無數,早就看清了關水的未來,肯定是知道了當絲綢便利之後,麵對的巨額財富是多麽驚人!


    可她竟然……


    布都看她傻了眼,也有些幸災樂禍。


    心道,莫以為天下女子隻你最特別。今日也有你傻眼的時候。


    麗姬很快回過神,麵上已經不笑了,但是隱隱透著認真。


    “是,必定不辜負夫人所托。”


    鄭蠻蠻也笑了起來。這女的,撇開她的美色和妖勁兒不說,倒也是個能幹的。


    她最喜歡和不廢話的聰明人打交道了。


    “去擬書罷。一成幹股給妙言郡主,一成是我的。我會盡快把圖紙給你們都送過去。過兩天,我還會帶著妙言郡主就穿著那幾身去赴宴。”


    鄭蠻蠻看了麗姬一眼,意有所指地道:“你們渤海王設下的大宴。”


    那意味著,她的時間很緊迫了。


    一旦鄭蠻蠻和燕妙言,這兩個身份特殊的人,穿著那樣的衣服出現在大宴上。那麽全城的姑娘,都將惦記上那身衣服。


    麗姬久經商場,很明白名人效應的作用。


    此時,她麵上便有些激動之色。


    布都暗暗鬆了一口氣。他也沒想到這兩個女人竟然一拍即合。


    直出了院子,布都麵上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鄭蠻蠻怎麽越長越小了?越來越像個小姑娘了?


    也許是因為在麗姬身邊被比的吧……


    不過麵對麗姬這樣的女人,她的大氣和態度竟然這麽平和,布都也非常驚訝。


    麗姬是天生的尤物,同樣,也很不得女人緣。基本上所有女性看到她,都會不高興。


    而她還不知道收斂,一天到晚的賣弄風騷,還挺得意……


    正想著呢,突然就聽見麗姬道:“……原來這世上還真有這樣的女人。”


    布都愣了愣,道:“什麽?”


    麗姬一笑,道:“天下女子都愛美,美貌是最好的鎧甲。甚至有些女子不把自己打扮好,就不敢出門。同一個人,要是沒打扮好,連說話都會小聲一些,那就是心裏不安的緣故啊。”


    布都有些莫名其妙,道:“你說這個是什麽意思,和鄭夫人又有什麽關係?”


    麗姬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剛剛布都的表現並不明顯,但她心細如塵,焉能覺察不到他對鄭蠻蠻若有若無的偏護之意?


    仿佛是怕了她會去欺負人家小姑娘一樣……


    真是可笑了,也不看看人家需不需要她偏護。


    不過這和她沒關係。


    她隻是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我這輩子隻見過鄭夫人一個,素麵朝天,還能如此從容自信的女子。”


    這是真正的強者。或許她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樣,不需要靠美貌來求寵,更不需要靠塗脂抹粉來護自己心安。


    布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笑了笑不說話。


    鄭蠻蠻自然不一樣。


    麗姬有些嘲弄地看了她一眼,兩人在巷子口上了兩輛馬車,分開了。


    當天下午,文書就被送了過來。


    鄭蠻蠻利落地簽了字。


    燕妙言有些不好意思。她剛闖了禍,現在占鄭蠻蠻的便宜是不是不太好啊?


    鄭蠻蠻看出她的猶豫,摟著她的肩膀,壓低了嗓音笑道:“有你一份功勞。趕明兒,你穿著那衣服去晃蕩一圈,他們能賺多少,你知道嗎……”


    燕妙言瞪大了眼。


    鄭蠻蠻摟著她的肩膀快活地笑了起來。


    乍一看就跟兩個小姑娘抱成團似的……


    燕妙言就把單子簽了,然後歡快地跟著鄭蠻蠻到院子裏去玩狗。


    但就是這樣,楊雲戈回來的時候,燕妙言還是迅速帶著狗溜走了。


    鄭蠻蠻也有些無奈,她這是擺明了不想跟楊雲戈碰麵,也不想跟他說話。


    楊雲戈倒不太在意,覺得是小孩子脾氣罷了。


    他看了鄭蠻蠻一眼,道:“弄的一身汗。”


    鄭蠻蠻笑道:“反正打算洗個澡。胳膊上的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楊雲戈的眼神頓時變了。


    “……”


    鄭蠻蠻縮了縮腦袋,小聲道:“我說錯了,我是說可以洗個頭。”


    說完,連忙就腳底抹油似的溜了。


    楊雲戈立刻貼著她的後背跟了上去。


    “……”


    這是哪裏來的背後靈!


    “我要洗頭!”鄭蠻蠻都快哭了!


    楊雲戈立刻道:“我幫你洗。而且我覺得你可以洗身子了。今天和明天差很多嗎?”


    當然差很多!什麽時候洗什麽時候就得被你壓!你說差得多不多!


    楊雲戈百思不得其解,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些委屈:“你就是躲著我!”


    當然就是躲著你……


    鄭蠻蠻耷拉著腦袋。


    楊雲戈扶著她的雙肩,喃喃道:“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你還會主動來誘,惑我……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鄭蠻蠻心道,以前那是因為覺得你沒什麽威脅性,所以才故意折騰你……


    現在哪裏一樣?


    鄭蠻蠻硬著頭皮,道:“我就是覺得,我還沒出月子……”


    “明天就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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