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陽光是極好的。


    陸之謙說要把她兒子帶來,給她看看。


    郝萌深吸一口氣,感覺每一縷空氣都夾雜著甜甜的芬芳。


    她拿著鏡子,端詳著鏡中的臉。


    那模樣,簡直比結婚的時候,還要緊張。(好吧,其實她還沒有結過婚。)


    陸之謙離開的時候,就忍不住嘲笑她一把:


    “你就這點出息,不就見個人嗎?老子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郝萌白了他一眼,而後繼續對著自己的鏡子,左看右看。


    那些被野貓撓出的爪痕還有一些淡淡的痕跡,其實用點化妝品就可以遮住。


    然而,陸之謙把她讓劉嫂從家裏帶來的化妝品都扔掉了。


    還說:“你別用化妝品,其實你不化妝的時候就很美。”


    可是郝萌覺得,男人說女人“不化妝的時候最美”這種話的時候,最虛偽了。


    哪個男人不喜歡女人臉上沒有一點瑕疵?


    而且,郝萌分明記得,有一回自己化妝了,陸之謙就多瞄了她幾眼。


    由此可證:男人讓女人別用化妝品的時候,隻是純粹的心理癖好。


    事實上,以男人的智商,他們完全看不出,你到底什麽時候用了化妝品,什麽時候沒有用。


    不過想到待會要見自己兒子,郝萌覺得不化妝也是好的。


    別把那些化學物質不小心弄到自己兒子身上。


    雖然臉上還有一些未消退的疤痕,想到要以這樣的姿態,來見自己的兒子。


    郝萌覺得,的確是有那麽點遺憾。


    可是,人生哪能沒有遺憾呢?


    *


    郝萌終於見到自己兒子的時候,並沒有想象中那樣激情澎湃。


    這就好比,你在淘寶上買了件被模特穿上去後很漂亮的衣服;


    然而,等衣服到了你手裏,你才發現,那質地,那成色,完全與你在網上看到的不是一個檔次的質量。


    郝萌盯著那個被陸之謙抱在手裏的毛孩子,眉頭越蹙越深。


    孩子長得黑不溜秋,又小,又瘦,蜷在高大的陸之謙懷裏,就越發顯得他隻有那麽一丁點。


    郝萌不由地覺得難過,輕聲的嘀咕:


    “你們不是說我兒子長得又胖又帥麽?怎麽他這麽瘦,瘦也就算了,怎麽一點都不帥!嗚。”


    麵對郝萌的這些問題,陸之謙不知應該如何作答。


    事實上,陸之謙也覺得這孩子長得忒醜了,而且橫看豎看,也不覺得這孩子日後會有任何變帥的跡象啊!


    陸之謙抱著孩子,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恨不得直接給差評。


    他是個誠實的人,實在沒有辦法再睜著眼睛說瞎話告訴郝萌——這孩子其實挺帥的。


    好在一旁的劉嫂見狀,趕緊從陸之謙手裏接過孩子,走到郝萌身旁坐下,說道:


    “小姐,小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都是這樣黑不溜秋的,我家少爺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啊,喂著喂著就好。劉嫂帶過的孩子可多了,這個小孩,算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小孩了……”


    陸之謙聽著劉嫂的話,不由地感慨: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劉嫂說謊起來,眼睛眨都不眨,不用打草稿,還能倒背如流。


    不過,郝萌倒是挺受用這一招。


    她聽到劉嫂這樣一說,眼睛一亮,有些動搖的說:


    “嗯,其實仔細看也不覺得他很醜,就是瘦了點,而且你看,他眼睛圓溜溜的,還會轉來轉去的,比陸之謙那雙死魚眼好看多了……”


    劉嫂也跟著附和,“就是就是,小小少爺長大了後,一定比他爸爸還要英俊。”


    郝萌樂嗬嗬的笑,“那是當然的嘛,我的兒子,一定比別人帥……”


    陸之謙有些無奈的扶額,他的“好”萌萌,有了兒子,就把他歸納為別人了。


    他轉頭看著郝萌,她看著孩子的時候,眼睛亮亮的,眸底迸發出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光芒。


    他說不出那是什麽光芒。


    許久以後,他才知道,那是母性的光芒。


    男人對於女人身上迸發的母性,常常有一種近乎變態的依賴。


    陸之謙覺得自己愈發愛她了。


    她逗著自己的兒子,“咯咯咯”的笑,隻那麽一小會的功夫,就改了口:


    “……其實我兒子真的一點也不醜,就是皮膚黑了點,瘦了點,小了點。沒事,再過幾年,就會便成帥小夥,帶個漂亮姑娘來給我做女兒的……”


    陸之謙始終沒有告訴郝萌,為什麽她的兒子,看起來黑了點,瘦了點,也小了點。


    他想過,也許他可以用一種比較輕描淡寫的方式,來告訴她一切。


    比如,他會說:這孩子吧,剛剛出爐,肯定瘦了點,黑了點,也小了點,這就跟麵包沒來得及發酵完畢那樣。


    又比如說:這孩子是你的,有你這麽醜的娘,造出來的人,能帥到哪裏去呀,你別怪他,要怪得先怪自己。


    可是,他什麽都沒有說。


    就讓她一直胡亂的憧憬。


    郝萌總是說:“艾瑪!生兒子多好呀,一個頂兩個,以後長大了,泡了妞,就給我帶個女兒回來。這樣,我就有兩個孩子了。嗬嗬。”


    可是,陸之謙說:“我們再生一個女兒,最好是兩個,好事成雙。她們會像天使一樣的活著,她們最好長得都像你,有著像你一樣明亮清澈的眼睛,還有像你一樣天真無邪的笑容。”


    自從孩子來了之後,郝萌已經徹底把陸之謙遺忘。


    這一日,陸之謙回到病房,郝萌照例連眼睛都不抬,看也不看他一眼。


    陸之謙叫了她好幾聲,她依舊忙著喂孩子喝奶,完全不把他當一回事。


    陸之謙有些無奈的走到陽台處抽煙。


    這些日子,他每天睡眠不超過四個小時,累得一倒下就睡著,所以總是需要香煙來幫助提神。


    兩地奔波,處理陸氏的公事,爺爺的病情雖有好轉,卻依舊反複。


    盡管這樣忙,他還是每天都回來陪著郝萌。


    不過看這陣仗,郝萌有了兒子陪伴,似乎沒他什麽事了。


    孩子在郝萌和劉嫂的悉心照料之下,茁壯成長起來。


    用郝萌的話說:“我兒子的潛力真是無窮,將來肯定要比他爸爸還帥還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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