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其人,早年盛寵不衰,自己也是手段了得,端的為太宗爺繼承大寶立下不可磨滅的功勞,人生不可謂不圓滿,唯一可惜的便是其子女緣太過薄弱,大的身子孱弱,如風中燭火,搖搖將去,過了十幾年好容易迎來了第二胎,卻……,太宗爺怕她心中愧疚,更怕她因愧疚張羅著給自己納妾,且朝中形勢已不容蹉跎大意,幹脆便撒了個彌天大謊,騙盡了天下人。太宗爺駕崩之後,她仿佛一夜之間便死了心,滅了意,安安分分的吃齋念佛,平日裏也不大出榮禧宮,唯一操心一樣,隻那幼子的終身大事,如今也了了,倒是落得個心無牽掛,隻等時日一到,便收拾幹淨了好去見太宗爺。


    華婉聽薑恪說過先帝與皇太後的恩愛平生,極是理解皇太後如今淡如清水的心境。但,她理解,卻不代表人人都理解,皇太後到底是皇太後,再是心如止水該受的尊榮一樣也不能少。


    前幾日豫王爺耍起小性子,硬說那些個魚肉雞鴨肥膩不堪,非要華婉弄些爽口清淡的東西來,華婉沒有法子,隻好潛心研究,做起了泡菜,幾日下來,收效頗豐,卷心菜、大白菜、紅蘿卜、白蘿卜,還有醃製的水果罐子,大大小小,起了好幾壇子,過個十天半個月便能啟開食用。


    王爺吃慣了玉食珍饈,乍一見水靈靈的泡白菜變得幹癟癟後別有一番風味,愛若珍寶,每頓都能多下一碗米飯,華婉見功效喜人,倒也不覺得累了,很是高興。這日,她聽聞皇太後胃口漸倒,鳳體違和,便帶上自家製作的賢妻牌溫暖泡菜,進宮去盡兒媳婦的本分了最毒美人心全文閱讀。


    華婉進去時,皇太後正進湯藥,不過旬餘不見,她竟是委頓了不少,原本飽滿瑩亮的臉龐顯得有些枯瘦,精神頭懨懨,見了華婉,接過宮女奉上的錦帕擦拭了嘴角,慈愛的伸出手道:“思川來了。”華婉福身請安後,上前握著皇太後迅速幹癟下去的雙手,笑吟吟道:“好久不見母後了,今晨一起便想念得慌,也不顧未得宣召,緊趕著來給母後請安了。”


    皇太後柔緩的笑道:“倒是你嘴甜,哄得哀家高興。”說罷轉頭讓抬錦杌來,叫華婉近身坐著。


    菲絮捧了一個精致玲瓏,小南瓜大小的新彩陶瓷壇子,端端侍立在華婉身後。華婉仔細看了看太後氣色,心下歎息,麵上卻是溫柔的笑道:“前些日子自己做了些泡菜,王爺吃過後覺得口味尚佳,倒能下飯,臣媳估摸著母後吃膩了禦膳房的膳食,不如也嚐嚐臣媳親手做的泡菜,便鬥膽帶了一些進來。”


    皇太後抬了抬下頷,示意玉兒去收下,承了她的一片孝心,和藹的拉著她的手,諄諄道:“好孩子,難得你念著哀家這把老骨頭。隻是,這些皆是瑣事,讓奴才們去做便是了,何苦勞累了自己?閑暇下來,也多保養保養身子才是。”可憐皇太後已是半百的歲數,還未抱上皇孫,大兒子辛勤耕耘十幾年,還一無所得,皇太後也算灰了心了,自然而然便將目光投向另一個,華婉自然是明白了她話下的含義,溫柔婉轉,嬌羞可人的赧然低頭道:“臣媳記下了。”心中卻是不知多尷尬。


    皇太後素來點到即止,見華婉態度誠懇,又念她年幼臉皮薄,便轉了話頭,親親熱熱的與她說起旁的話來。


    兩人剛說了一篇話,外頭便有人來通報,趙王妃來了。皇太後與華婉對視一眼,皺了皺眉,道:“宣。”


    華婉直起身,到下首站好。趙王妃不過四十出頭的歲數,身著一身紫華蹙金廣綾鳳月牡丹羅袍,發髻上正中插了一支鳳凰展翅鑲玉嵌寶石金步搖,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氣度厚重,環佩叮嚀,富貴天成。她眉眼端凝含笑,芳澤無加,鉛華弗禦,雲髻峨峨,修眉聯娟,可見年輕時是何等風姿宛然。


    趙王妃行過禮,轉眼看到華婉,親熱的笑道:“今兒個,臣妾可算來對了,竟碰上了老十九的媳婦。”華婉聞言,恰好上前一步,盈盈一福,道了句:“見過九嬸,九嬸萬福。”趙王妃立即虛扶了一把,口氣親切熱絡:“傻孩子,一家人,講什麽虛禮呢。”


    此時,華婉真是萬分感激陳留王妃與榮安長公主給她普及皇家各人的性格與做派,若非如此,隻怕此時,她當真以為眼前這溫和慈藹的嬸嬸便如她話裏行間的善意一般,是個愛護小輩的好長輩了。


    華婉站直了身,溫敦羞赧的低聲道:“七嬸慈愛,禮不可廢。”


    皇太後自趙王妃進來後便提了提精神,敦和滋潤的雙眼微微湛著淩厲的精光,見二人的客氣話暫告一段落,便分別賜了座。


    “說起來,我與思川隻在新婚那日見過一麵,那日人多,如今若是在外頭碰上了,思川隻怕是認不出我了。”趙王妃笑了笑,出其不意道。華婉謙和的笑,垂眸道:“九嬸說的哪裏話,思川年幼眼拙,倒是聽聞七嬸的眼裏是出了名的,想來七嬸愛護小輩,即便思川認不出,七嬸也會婉言提醒的罷。”


    趙王妃微微一怔,旋即掩嘴輕笑,望向皇太後,做出欣羨的語氣道:“太後娘娘好福氣,思川性子謙謹,能言善辯,若能得此佳媳,即便要懷兒多等幾年,我這做母妃的,也是萬千情願。”


    華婉心中暗哂,這趙王妃一麵批評她對長輩不敬,慣能狡辯,一麵又嘲諷豫王成婚晚。不到她說話,她便隻微笑著,默默的聽皇太後開口,軟中帶硬的辯駁。趙王妃笑笑,轉而又將話直接說給華婉,一忽兒誇她相貌端麗,一忽兒讚她性情溫婉,若不是她不時的用錯了幾個成語,言下暗藏譏嘲,華婉便當真以為這方再見的嬸嬸是在情真意切的誇她了。長輩說話,小輩總是不好辯駁,一個不好便要落一個乖張狂妄,頂嘴不敬的罪名,華婉幹脆便當聽不懂趙王妃話中之意,一律垂首做小媳婦狀,唇角再墜一個羞澀的笑容,不論趙王妃怎麽明褒實貶,都謙虛低調的回著“哪裏哪裏”,“過獎過獎”,“不敢不敢”覓嫁全文閱讀。


    十分老實敦厚。


    皇太後原本緊抿的唇角微微鬆動,似笑非笑的望了華婉一眼,那眼神頗為無奈,卻少見的帶了幾分寵溺。


    華婉自是知道從十五年前,先帝立儲一事,趙王與先帝一脈便站在了對立麵,卻不曾想,竟是惡劣到了這般境地。話說,那趙王也著實是個人物,整整十五年,曆經兩代帝王,卻仍在朝堂上穩穩蹦躂,她倒聽王爺提起過,趙王此人,心機深沉,為人陰狠,行一步便能將剩下的九步想妥,前瞻後顧,滴水不漏。如此剽悍的趙王爺,他,懼內,可見,趙王妃是多剽悍了。


    華婉眼神微閃,對眼前的趙王妃充滿了敬意,那四字四字的“豈敢豈敢”說得更為真誠。


    趙王妃漸漸感覺不對,不論她怎麽說都如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使不上任何勁兒,幾句下來,竟覺十分之無趣,古怪的笑了一聲,道:“思川倒是文靜。”


    “這孩子性子靦腆,話少,哀家老了,也不喜喧吵,她又孝順,便恰好與哀家作伴。”皇太後不輕不重的道,目光在趙王妃身上掃過,便輕輕的停在了華婉身上,神氣間對這媳婦十分的滿意。


    趙王妃笑了笑,丟下華婉這團啃不進的棉花,轉開話頭,說起了此番來的目的:“臣妾聽聞太後娘娘鳳體欠安,心中焦灼擔憂,特來探望。”


    “不過是胃口小了些罷了,不妨事。”皇太後深深的望了趙王妃一眼,“倒是九弟,好些時日不見了,身子可還健朗?”


    “王爺身子素來好,生龍活虎的,倒勞太後娘娘記掛了。”


    “哦,這是好事。”皇太後神色懨懨然,端起邊上的茶盞,道:“哀家乏了。”


    端茶,即為送客。


    華婉先起身,道了告退。趙王妃緩緩站起,目光直接地看向皇太後,皇太後撇開頭,雙眼之中閃過厭惡。


    趙王妃顯然不欲與華婉同行,出了榮禧宮便隨意地道了句先行,走了。華婉自然也不願與一個心懷敵意之人同行,她落在後頭,樂得自在,一個人慢慢的踱著步,心中暗暗思忖,趙王妃此行的目的是什麽。


    適才在榮禧宮內,那幾句話,卻是看不出有什麽意圖。


    一路走來,思緒轉了不知幾回,仍是沒有一點頭緒,不得不說,這皇家的女人心機境地,已是一般人無法企及的。想不出,便放至一邊,暫不去想了,華婉微微抬起頭,深秋的天空,格外的悠遠高闊,幾縷浮雲飄過,碧藍的天空之下,四四方方的大興宮顯得渺小而壓抑。


    前方,薑恪站在漢白玉石欄杆旁,扶廊相候,見她走來,笑著迎上前:“本王路過此地,也不知道你是否還在宮裏,便等了一等。”她的笑容中有讓我等到了的欣喜,目光鎖在華婉一人身上,再無其他。華婉忽然想,她這一輩子似乎都要頂著豫王妃的頭銜,和眼前這人相守一生了。


    “王爺。”華婉低低的喚了一聲。


    “嗯?”


    “你,想不想要一個孩子?”華婉聲如蚊訥。


    薑恪瞳孔倏的擴大,腳下步子狠狠的頓住。


    作者有話要說:南有喬木有人在看麽?不知道哪個帖子上看到的,說作者總不願意看自己寫的東西,這話果然很有道理。


    我要重掌劇情,就把南有喬木的章節翻出來看,看著看著,我覺得,我有必要大修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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