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墨染的話令淡粉衣裙的女子極為不受用,臉上的神情也更加難看了幾分:“連本公主都不認識,你還真是孤陋寡聞!聽好了:本公主乃是曼陀國……”


    “飛晴公主?”雲墨染恍然大悟,目光隨即轉向了湖藍衣裙的女子,“那麽這一位,便是雪雛國的明薔公主了?”


    雲墨染確實不認識這兩位公主,不過日前赫連蒼寧曾跟她打過招呼,說東陵飛晴和納蘭明薔這一兩日內就會抵達璃京城,而且因為幾國皇子都下榻在雲來客棧,所以免不了會與她們碰麵,讓她一切小心。


    二人對視一眼,東陵飛晴已然得意洋洋地說道:“你知道就好!雲墨染,本公主已經等你多時了,快將你這裏最好的菜端上來,本公主要與兩位姐姐把酒言歡!”


    像這般來頭奇大、派頭又奇大且一看便知是飛揚跋扈慣了的主兒,雲墨染秉持的原則一向是能躲則躲,是以她並不多說,點頭應了一聲之後退了下去,自安排大廚為她們上菜不提。


    見雲墨染離開,安陵織星立刻低聲說道:“明薔姐姐,飛晴妹妹,別看這雲墨染貌醜不能見人,可是十九皇叔居然請她過府做客,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什麽?”東陵飛晴立刻驚呼起來,“這如何可能?簡直豈有此理!十九皇叔不喜歡漂亮的女子,反倒喜歡一個醜八怪?”


    安陵織星也是妒意醋意滿腔翻滾,哼了一聲說道:“是不是喜歡我不知道,但他的確請雲墨染去玉王府做客了,這是他親口承認的!”


    “……莫名其妙!”東陵飛晴恨恨地咬了咬牙,暗中吃醋。


    納蘭明薔比之二人明顯沉穩得多,此刻才沉吟著開口問道:“我認為十九皇叔不可能喜歡雲墨染這種人,此事必定另有內情。織星妹妹,十九皇叔何時承認此事?又是對誰承認的?”


    安陵織星將當時的情形簡單敘述了一遍,納蘭明薔一聽此事居然涉及君莫問,臉上便浮現出一絲了然的神色:“原來如此……我就說此事必定另有原因!十九皇叔一定是撒謊,目的就是為了給雲墨染做證人,好證明她並未與君莫問在一起,而並非真的曾經請雲墨染過府做客。”


    納蘭明薔此言一出,其餘二人立刻便興奮起來,互相雀躍地對視了一眼之後,安陵織星迫不及待地問道:“明薔姐姐,你的意思是說,十九皇叔這樣做隻是為了掩飾什麽?”


    “對。”納蘭明薔點頭,“我想事實應該是,那晚雲墨染的確與君莫問在一起,但是出於某種原因,十九皇叔不願被人知道這件事,才故意說雲墨染在他府中做客。”


    這明薔公主果然有兩把刷子,竟把事實猜得八九不離十。東陵飛晴聞言倒是更加不解,忍不住皺眉問道:“那十九皇叔為何要如此維護雲墨染?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


    “噓!”安陵織星忙豎起手指示意她噤聲,同時壓低了聲音說道:“此處人多眼雜,不可亂說,小心傳到了十九皇叔的耳中!”


    不久,冬槐便將幾道燒好的菜端了過來,一一擺放在桌麵上,並屈膝行了一禮:“見過三位公主,請慢用。”


    看到麵前幾道菜並無特異之處,東陵飛晴登時滿臉嫌棄,勉強拿起筷子嚐了幾口,立刻不滿地摔下了筷子:“難吃死了!聽說雲來客棧老板娘廚藝了得,本公主才特意趕來品嚐的,誰知居然不過如此,隻不過名頭吹得響亮罷了!”


    安陵織星也早嚐了幾口,感覺這幾道菜雖也稱得上色香味俱全,與傳言相比未免還是遜色了些,便點頭說道:“正是,吹牛吹得不錯,真本事嘛……就不曾看出來。”


    納蘭明薔微笑不語,麵上的不屑之色卻是絲毫不加掩飾。如此一來,冬槐自是沉不住氣了,故作恭敬地屈了屈膝說道:“三位公主見諒,這幾道菜其實是我們的大廚燒製的,並非姑娘的手藝。”


    冬槐此語本是為雲墨染打抱不平,卻不想反而為她惹了麻煩。東陵飛晴第一個變了臉色,砰的一拍桌子喝道:“大膽!本公主方才已經說了,要雲墨染將店裏最好的菜端上來,她居然敢違抗本公主的命令!?把她叫出來!”


    見東陵飛晴突然變了臉色,冬槐也有些慌了,暗暗後悔自己方才不該逞一時之快:“這……公主請息怒……”


    “廢話少說!”東陵飛晴這是典型的得理不饒人,越發趾高氣昂了起來,“速速去將雲墨染叫來,否則莫怪本公主不客氣!”


    喊叫聲很快驚動了雲墨染,她提著裙擺沿階而下,先是示意冬槐退了下去,這才含笑問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還敢問?”看到雲墨染,東陵飛晴自然想起了赫連蒼寧對她的維護,早已氣不打一處來,“本公主要你下廚,那是看得起你!你居然敢違抗命令,拿這些粗製濫造的東西來充數?你當本公主是那麽好糊弄的嗎?!”


    雲墨染施了一禮,不卑不亢地說道:“回公主的話:這些菜都是我們的大廚精心烹製的,絕不是粗製濫造……”


    “本公主說了,要你親自下廚!”東陵飛晴不由分說打斷了她的話,氣焰越發囂張,“雲墨染,本公主再給你一次機會,立刻把最好的菜端上來,否則……”


    雲墨染眸中冷芒一閃,剛要開口說話,隨後下樓的東陵飛曄已經搶先開了口:“飛晴,不得胡鬧!”


    東陵飛晴顯然不敢不聽東陵飛曄的話,卻著實有些不甘,嘴巴一撅說道:“皇兄,我哪裏胡鬧了嘛!是這雲墨染太可惡!我要她下廚做幾道菜,她居然……”


    “住口!不得對七小姐無禮!”東陵飛曄皺了皺眉頭,再次開口嗬斥了一句,接著轉身對雲墨染拱了拱手,“七小姐恕罪,小妹年幼無知,並非有心冒犯,還請七小姐不要見怪。”


    “墨染不敢。”雲墨染含笑回應,“墨染今日不適宜下廚,多謝三皇子體諒。”


    “是,飛曄明白。”東陵飛曄答應一聲,笑容溫和,“七小姐且去忙吧,打擾了。”


    既有東陵飛曄在,自可以壓製住東陵飛晴,不至於鬧出什麽亂子來。雲墨染放心地點了點頭,接著轉身離開。


    東陵飛晴又氣又急,立刻衝著東陵飛曄瞪起了眼睛:“皇兄!你怎的胳膊肘往外拐?有人欺負我,你居然……”


    “誰欺負你了?我隻看到你無理取鬧!”東陵飛曄看了東陵飛晴一眼,目光順便在其餘兩人的臉上滑了過去,“飛晴,此處乃是赤鳳國都城,並非你的家!出門在外雖不必任人欺淩,但也不可太過囂張跋扈,否則極易惹禍上身,明白嗎?”


    東陵飛曄此語已有指桑罵槐之意,明麵上是在教訓東陵飛晴,卻順便不輕不重地刺了納蘭明薔和安陵織星一句。二人聞言不由有些臉紅,各自默然不語。


    東陵飛晴見狀更加不爽,氣呼呼地坐在了凳子上,冷哼一聲說道:“皇兄,你簡直莫名其妙!你是曼陀國堂堂皇子,何須對一個小小的客棧老板娘如此客氣?”


    便在此時,小王爺洛天揚正好下樓,聽到這句話哈哈一笑說道:“身為皇子才更應該謙和有禮,否則豈不是有仗勢欺人之嫌?那才容易落人口實嘛!”


    “師父?”聽到洛天揚的聲音,東陵飛晴眼睛一亮,忍不住跳起來衝了過去,“師父!有些日子沒見到您了,還以為您又在哪裏品嚐美食了呢!想不到會在這裏見到您!不過您跟皇兄一樣壞,幫別人欺負我!”


    洛天揚又是開懷大笑:“我這叫幫理不幫親!我問你,教你的功夫學得如何了?可有偷懶?”


    “當然沒有了!”東陵飛晴的回答理直氣壯,“你走了之後,我每天都勤加練習的!”


    有這二人一番打岔,納蘭明薔與安陵織星自然不好再說什麽,各自見禮之後安靜地吃過了飯。


    雲墨染倒是想不到洛天揚與東陵飛晴之間還有這樣一層關係,偷空悄聲笑道:“原來小王爺還有公主這樣的高徒,實在是可喜可賀!”


    “言不由衷。”洛天揚瞅了她一眼,不客氣地說著,“其實我畢生的誌願便是嚐盡天下美食,哪裏有心思收徒了?不過這位公主非要拜我為師,跟我學禦蜂術,甚至不惜動用皇上的力量,聖命難違之下,我隻好答應了。”


    “哦……”雲墨染了然地點頭,“飛晴公主的喜好倒是夠特別,居然願意學禦蜂術……”


    納蘭明薔與東陵飛晴抵達璃京城之後,三國使者團便算是到齊了。而且此次入京賀壽,三國皇帝派出的人員結構幾乎一模一樣,均是以一名皇子加一名公主為首,真不知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另有內情。


    人員既已到齊,赫連蒼穹便在宮中設宴,為三國使者團接風洗塵。時值初秋正午,陽光雖明媚,卻早已褪去了夏日的燥熱,多了幾絲涼爽和成熟的氣息。不多時,三國使者同時趕到,見禮之後各自落座。


    帝王一聲令下,但見宮女往來穿梭,道道美食陸續端了上來,一陣陣誘人的香氣登時傳入鼻端,極為引人食欲。


    但是對於納蘭明薔、安陵織星、東陵飛晴三人而言,更加引人食欲、並讓她們覺得秀色可餐的,正是那個一身淡金色衣衫的十九皇叔,赫連蒼寧。從看到他的那一刻起,三人的目光便幾乎沒有離開過那張美至極致的臉。


    赫連蒼穹端坐於最高處,早已將納蘭明薔等三人的反應看在眼中,卻隻是微笑不語。見酒菜俱已上齊,他便不動聲色地端起酒杯,笑容滿麵地說道:“諸位遠來辛苦,朕先敬各位一杯,多謝三國皇上的心意,請!”


    眾人紛紛舉杯一飲而盡,接著便是一番觥籌交錯、杯來盞往。三位公主依然不時地偷偷瞄著赫連蒼寧,為他的絕世風姿傾心不已,真個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隻可惜赫連蒼寧卻始終目不斜視,從不曾對任何一位公主稍加辭色,令三人失望不已。


    眼見酒宴已進行到一半,納蘭明薔略一沉吟,幹脆對著納蘭明昭微一示意,一切盡在不言中。納蘭明昭會意,起身抱拳奏道:“啟稟皇上:明昭與小妹此番前來,除為皇上賀壽之外,還奉了父皇之命,欲與赤鳳國結為秦晉之好,不知皇上願意成全否?”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均有些愕然,唯有赫連蒼寧依然淺淺地啜飲著杯中佳釀,滿臉的事不關己。覺察到眾人的目光都不自覺地轉移到了自己的臉上,納蘭明薔故意裝出一副嬌羞無限的樣子垂下了頭,心中卻恨不得赫連蒼穹立刻點頭,並將她許配給十九皇叔。


    “哦?原來貴國皇帝還有此番心意?”短暫的驚訝過後,赫連蒼穹已然恢複了表麵的正常,繼而撚須微笑,“兩國若是結為秦晉之好,便成為了真正的一家人,從此相親相愛,這倒是好事一樁……”


    “原來吾皇與雪雛國皇上想到一塊兒去了!”不等赫連蒼穹給出更明確的答複,安陵風漓已經起身攔住了他的話頭,抱拳說了下去,“啟稟皇上,風漓動身之時,父皇也派風漓向皇上表明心意,雪雛國願與赤鳳結為秦晉之好,永為兄弟之邦!為促成此事,父皇特命小妹織星陪同前來,看她與貴國哪位男子有緣……”


    安陵風漓此言比納蘭明昭更為透徹,安陵織星心中自是雀躍,同時大膽地轉頭看了赫連蒼寧幾眼,渴慕之意不言自明。見她如此,納蘭明薔自是惱怒,不由暗中咬牙。


    見其他二人已經搶了先,東陵飛晴自是著急,不停地向東陵飛曄使眼色。東陵飛曄顯得十分為難,躊躇再三之後終於勉強站起身說道:“夢羽、雪雛兩國既有和親之意,飛曄本不該再給皇上添麻煩。怎奈飛曄離開曼陀國之時,父皇也是這般交代的,是以飛曄隻好……厚著臉皮開口了,望皇上恕罪!”


    情形突然變得如此詭異,赫連蒼穹自是忍不住起疑,暫時沒有開口。往常四國皇室之間雖也有婚配之事發生,卻從未有過爭相將公主嫁到赤鳳國的先例,這之中沒有原因才怪!


    想到此,赫連蒼穹卻沉住了氣,含笑說道:“貴國皇上有此等心意,朕自然求之不得。卻不知幾位公主……可有心儀之人嗎?”


    三人聞聽此言,居然同時拋卻了矜持和羞澀,不約而同地往赫連蒼寧所在的方向看了幾眼,接著低頭不語。赫連蒼穹見狀暗中冷笑,麵上卻哈哈一笑說道:“十九弟,朕可是瞧出來了,這幾位如花似玉的公主都是衝你來的,你覺得如何啊?”


    三位公主倒未想到赫連蒼穹會問得如此直接,立刻變得緊張起來,同時拚命將自己最動人的一麵擺了出來,以求博得赫連蒼寧一笑。


    隻可惜她們這番努力注定要付諸流水,聽到問話,赫連蒼寧欠了欠身,淡淡地說道:“多謝三位公主垂青,隻不過臣弟如今尚無娶妻的打算,隻好辜負三位公主的美意了。”


    好嘛!一個問得直接,一個答得幹脆,一問一答之間便將三人的希望全盤擊碎了。三女聞言自然更加失望,卻一個賽一個地不肯死心:如今尚無娶妻打算,以後可就難說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咱們走著瞧!


    赫連蒼穹雖有此問,卻早已猜到了赫連蒼寧的回答,是以毫不意外:“十九弟不要如此不解風情嘛!依朕看來,三位公主不僅才貌雙全,而且個個身懷絕技,定會成為你的賢內助。十九弟隻消多與她們相處幾日,便知道朕所言不虛了。”


    赫連蒼寧更是懶得多說,嘴角輕輕一挑說道:“皇上教訓的是。”


    教訓的是?這算什麽回答?是同意了還是依然拒絕?


    赫連蒼寧這模棱兩可的態度將三人的心撩撥得火燒火燎,卻偏偏說不出道不出,那滋味果真非言語所能形容。


    赫連蒼穹也知他不願讓場麵鬧得太僵,便抬手示意三位皇子落座,含笑說道:“貴國皇帝的心意朕已明了,和親之事非同小可,自當從長計議。諸位,為我們四國永為盟友,請滿飲此杯!”


    “是!”


    原本99999以為和親之事是自己一枝獨秀,想不到如今居然變作了百花盛開,三國公主心中自然都覺憤恨不平,彼此狠狠地對視了幾眼,各自不肯服輸:哼!我才是玉王妃,誰都別想跟我搶!


    酒宴之後,赫連蒼寧便派人帶著眾人去隨心別院入住,免得他們再去雲來客棧鬧事。待眾人離開之後,東陵飛晴才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這個十九皇叔太過分了!居然一口回絕了三國公主和親的要求,他以為他是誰呀?!”


    “還能是誰?一向眼高於頂的玉王唄!”安陵織星同樣冷哼,不鹹不淡地接上,“飛晴妹妹也不必生氣,十九皇叔一向不喜與任何女子接觸……”


    “那他又邀請雲墨染那醜八怪過府做客?”東陵飛晴對此事真個是念念不忘,時時提起,“兩位姐姐,十九皇叔拒絕我們,該不會是因為……雲墨染吧?”


    納蘭明薔怔了一下,果斷搖頭:“絕不可能!我始終認為他當時那樣做是另有原因。退一步說,就算他真的曾經請雲墨染過府做客又如何?這也不能說明他喜歡的人是雲墨染吧?雲墨染不僅貌醜,又已被家族除名,且是個天脈缺損的廢物,十九皇叔怎麽會看中這樣一無是處的人?”


    經納蘭明薔這一分析,東陵飛晴立刻便放了一大半的心,連連點頭說道:“正是正是!如此看來,一定是我多慮了!想想也是,縱然十九皇叔瞧不上我,但是兩位姐姐貌若天仙,才比狀元,武功又高強,他沒理由瞧不上嘛!我想,十九皇叔一定是害羞了,抹不開麵子!”


    納蘭明薔與安陵織星對視一眼,雖然極力掩飾,臉上卻依然浮現出幾絲得意之色。不願被人看破自己的心事,納蘭明薔搖頭說道:“飛晴妹妹太客氣了,照姐姐看來,像你這般俏麗可人、天真爛漫的女孩子,男人才容易對你動心呢!”


    “哎呀!姐姐這是在取笑妹妹嗎?”


    “哪裏,姐姐說的可都是真心話……”


    三人表麵看起來雖然一團和氣,然而從她們閃爍著計較光芒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來,每個人心中分明都藏著一個秘密,隻不過這秘密究竟是什麽呢?


    將一幹人等安排好之後,赫連蒼寧便回宮複命:“皇上,都安排好了。”


    “嗯。”赫連蒼穹答應一聲,繼而冷笑不已,“今年三國賀壽的態度如此積極已經不對勁,如今居然不約而同地提出了和親的要求,十九弟,你怎麽看?”


    “確實比之前更加引人懷疑。”赫連蒼寧點了點頭,“依臣弟看來,和親隻是假象,他們一定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朕也這樣認為。”赫連蒼穹撚著胡須,皺著眉頭說著,“可是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呢?須知即便朕答應與三國和親,也不過是留下三位公主在赤鳳國而已,區區三個弱女子,能夠掀起什麽風浪來?”


    赫連蒼寧暫時沒有做聲,但從他臉上的神情中便可以看出,他對此事同樣疑惑不解。


    沉吟了許久之後,赫連蒼穹隻好轉而說道:“和親之事先放一放吧,看看三國究竟意欲何為。另外,派出暗探前往三國都城,暗中查一查究竟是怎麽回事!”


    “是,臣弟遵旨!”


    初秋的風雖然涼爽宜人,卻總帶著一股隱隱的肅殺之意,似乎預示著焰之大陸上一場躲不開的腥風血雨……


    離開皇宮,赫連蒼寧隻覺心中略略有些煩躁,極想尋一個可以讓他的身心完全放鬆的安靜所在小憩片刻。站在原地略一沉吟,他袍袖一拂向前而去。


    吃過午餐之後,雲墨染便躺在床上小憩片刻,好有充足的精力應付下午的工作。朦朦朧朧之中,她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清冷之氣,不由驟然睜開眼睛扭頭一看,接著詫異地叫了起來:“寧皇叔?”


    赫連蒼寧端坐在桌前,手扶額頭閉著眼睛淡淡地開了口:“吵醒你了?我以為我的動作已足夠輕微,你應該聽不到的。”


    玉王赫連蒼寧的武功獨步天下,輕身功夫更是無人能及,以“踏雪無痕、落地無聲”八字來形容都嫌不夠,照理來說是絕不會被人聽到他的腳步聲的,他有這樣的自信。


    “是不曾聽到,我隻是聞到了你的獨特氣息。”雲墨染翻身下床,走到桌前落座,順手為赫連蒼寧倒了杯茶,“氣色不太好,誰惹你生氣了?”


    “沒事。”赫連蒼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方才皇上設宴為幾國使者接風,席間幾國皇子均提出要與赤鳳國結為秦晉之好……”


    結為秦晉之好?怪不得三國使者團之中均有公主陪同,原來是因為這個?但三國怎會同時提出了同樣的要求?此事明顯大有蹊蹺。


    沉吟之餘,看到赫連蒼寧臉上的神情,雲墨染登時了然,不由微微一笑說道:“我明白了,三國公主均盯上了玉王妃的寶座,是不是?”


    赫連蒼寧睜開眼睛,接著轉過頭盯著她一聲冷笑:“你很開心?”


    “啊?”雲墨染怔了一下,接著本能地搖頭,“沒有,我……”


    赫連蒼寧盯她半晌,突然移開了視線,淡淡地說道:“不錯,三國公主均有此意。雲墨染,你覺得她們三人之中,哪一個更有資格成為玉王妃?”


    雲墨染笑了笑,毫不客氣地說道:“三個加起來都不夠。若是這樣的女子便可以成為玉王妃,你早就妻妾成群了!”


    算你了解我。赫連蒼寧臉上的神情微微緩和了些,接著卻又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疲倦,打了個嗬欠問道:“你睡好了嗎?若是睡好了,床鋪借我一用。”


    話題跳轉得太快,雲墨染一時之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啊?哦……好了,寧皇叔請……”


    “嗯。”


    赫連蒼寧點頭起身,毫不客氣地走到床前拖鞋上床,和衣而臥。雲墨染遲疑了片刻,起身去櫃中取了一床新的薄被蓋到他的身上:“寧皇叔您歇著,我先……”


    “留下陪我。”赫連蒼寧早已閉上雙眼,語氣中毫無商量的餘地。


    雲墨染無奈,隻得答應一聲坐了下來。看著赫連蒼寧長長的睫毛和精致如玉的臉,一時竟有些癡了。


    赫連蒼寧這一覺睡得還算安穩,至少連個翻身都沒有,呼吸也一直均勻而綿長。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他便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臉上的疲倦和煩躁均已消失不見,倒是臉容越發晶瑩俊美了。


    “醒了?”雲墨染微笑著開口,“寧皇叔覺得如何?”


    “還好。”赫連蒼寧下床整理了一下衣衫,接著不客氣地吩咐,“肚子餓,燒兩道好菜來,我去老房間等你。”


    一言不發跑來就睡,睡醒了就吃?你倒真不舍得拿我當外人。雲墨染哭笑不得之餘,卻也覺得心中暖意融融,因為赫連蒼寧這樣的態度,分明隻是針對自己人的。


    不過看到他一把拉開了房門,雲墨染忙起身追過了過去:“等等!寧皇叔,你來找我,可是有什麽吩咐嗎?不會隻是為了睡一覺吧?”


    赫連蒼寧停住了腳步,抱起胳膊倚在門框上,看著雲墨染似笑非笑:“你莫冤枉我,我來的確是為了睡一覺,但卻是自己睡的,並不曾找你睡。”


    雲墨染一怔,接著意識到自己的話的確有歧義,一張臉頓時有些發燙,忙不迭地解釋道:“失言了,寧皇叔恕罪!我方才所說的睡覺隻是睡覺而已,並沒有另一層意思……”


    “是嗎?”赫連蒼寧神情平靜,似乎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不過我說的睡覺也隻是睡覺而已,幾時有過另一層意思了?”


    “你……”雲墨染越發嘴皮子打架一般說不清,而且這種事原本就有越描越黑之嫌。不經意間一抬頭,她才看到赫連蒼寧臉上早已滿是掩飾不住的笑意,立刻忍不住叫了起來:“你是故意的?太可惡了!我……”


    說著,她居然一下子舉起了拳頭,嗔怪地打在了赫連蒼寧的肩頭——自然,這一拳的力道輕到可以忽略,根本連隻蚊子都打不死。


    饒是如此,雲墨染還是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立刻後退幾步屈膝請罪:“寧皇叔恕罪!我……出手太快了……”


    “這還叫快?”赫連蒼寧淡淡地看著她,眼中的寵溺卻不是假的,“我若有心要躲,累死你都休想碰到我一根指頭!”


    言下之意,你是故意挨我一拳的?雲墨染心中頓時甜得要命,一雙溫潤的眼眸更是閃閃發光,且不停地眨動著:“寧皇叔……”


    赫連蒼寧淡淡地看著她:“嗯?”


    “我……”雲墨染抿了抿唇,卻不知說什麽才好,隻顧盯著赫連蒼寧晶瑩的臉龐發呆。


    這邊二人自是旁若無人地卿卿我我,卻不知這一幕早已落入了東陵飛晴的眼中!因為被安排入住隨心別院,東陵飛晴等人便結伴回到雲來客棧收拾自己的行李。誰知就在她沿著樓梯上樓的時候,居然正好看到赫連蒼寧就站在門口。他雖然隻是隨隨便便地倚在門框上,可是那種風姿,那種氣勢,卻是筆墨難以形容的,十萬個人之中也找不出第二個!


    這正是個與赫連蒼寧獨處的好機會!東陵飛晴不由大喜,剛要邁步奔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那個傳說中的醜八怪雲墨染突然跑到了他的麵前,而一向嚴禁任何女子接近的赫連蒼寧不但不曾阻止,臉上反而……反而有笑容?


    天哪!那笑容實在是太美了,簡直比女子的笑容還要魅惑人心!可是……該死的!那笑容居然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一個醜八怪?納蘭明薔還說赫連蒼寧對雲墨染沒意思,她若是看到了這一幕,豈不要扇自己的嘴巴?


    東陵飛晴雖然雲英未嫁,但卻是個心思細膩的女子,她很清楚赫連蒼寧對雲墨染這樣的態度意味著什麽!然而正是因為清楚,她才更加妒恨交加,恨不得一腳把雲墨染踢到九霄雲外,然後自己代替她站在赫連蒼寧的麵前!


    就在她努力將自己的妒火壓製下去,想要上前與赫連蒼寧打招呼之時,卻正好看到雲墨染一拳打在了赫連蒼寧的肩上,而赫連蒼寧依然滿臉寵溺地看著她,甚至笑得更加開心了!這……這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東陵飛晴再也看不下去了,終於拔腳衝了過去,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堆起了滿臉的笑容,嬌滴滴地打了聲招呼:“原來是十九皇叔在此,飛晴參見十九皇叔!”


    雲墨染也屈膝拂了一拂:“墨染參見公主。”


    赫連蒼寧轉頭看她一眼,態度還算平和:“公主免禮。”


    “多謝十九皇叔!”東陵飛晴的聲音越發甜得發膩,令雲墨染渾身寒毛直豎,她自己卻還不知,“十九皇叔……”


    “本王還有事,”赫連蒼寧淡淡地打斷了東陵飛晴的話,袍袖一拂轉身便走,“失陪了!”


    ……


    東陵飛晴險些被赫連蒼寧的態度給噎死,一口氣憋在喉嚨裏好不難受。沒錯,沒錯!這才是赫連蒼寧麵對女子時該有的態度,冷酷得讓人咬牙!可是……為什麽對雲墨染偏偏如此不同?


    豁然回頭,東陵飛晴狠狠地盯著雲墨染冷冷地說道:“做人哪,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否則必定會貽笑大方!既然生就是癩蛤蟆的命,那便該乖乖做一隻癩蛤蟆,少做那些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一旦從半空摔下來的話,會死得很慘的!”


    雲墨染神情不動,待東陵飛晴說完之後才屈了屈膝:“客棧內事情較多,墨染失陪了!”


    “你……”東陵飛晴大怒,厲聲嗬斥道:“雲墨染,你給本公主站住!”


    雲墨染無奈,隻得停住腳步:“公主還有什麽吩咐?”


    東陵飛晴咬牙,盯著雲墨染的眼神陰鬱而狠毒:“本公主方才的話,你可聽到了?你可聽明白了?”


    “聽到了,也聽明白了。”雲墨染點頭,“公主所言甚是,極有道理。”


    “你明白就好。”見雲墨染態度還算不錯,東陵飛晴的怒火也不自覺地窒了一下,“本公主警告你,十九皇叔那樣的人不是你能配得起的,你千萬不可有任何癡心妄想,否則必定自取其辱,懂了嗎?”


    雲墨染點頭:“我可以走了嗎?”


    “你……”雲墨染的反應令東陵飛晴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有氣無處撒,隻得嫌棄地揮了揮手,“走吧走吧!惡心……”


    雲墨染轉身下了樓,東陵飛晴盯著她的背影,腦海中卻不斷重複著方才那一幕,尤其是赫連蒼寧在麵對雲墨染時露出的絕美笑容,眼中漸漸凝聚起一抹狠毒的光芒:想跟我搶十九皇叔?憑你也配?不過一個醜八怪而已,你囂張什麽?本公主一定要給一點苦頭吃,讓你知道知道本公主的厲害!哼!


    下樓來到廚房,雲墨染立刻為赫連蒼寧燒了兩道菜,並且送到了他專用的房間內,接著退了出來,讓他一人慢慢享用。


    此時正是黃昏之前,正是一天之中生意最清淡的時候,客棧內並沒有客人就餐。冬槐等幾個小丫頭和其他夥計三三兩兩地坐在大廳裏聊天,不時發出幾聲愉快的笑聲。映飛則埋頭在櫃台前算賬,將算盤珠子撥得飛快,令人眼花繚亂,佩服不已。


    瞧瞧無事可做,雲墨染便獨自一人來到了院子裏,提著水壺給花圃中的菊花澆水,順便打理一下那些花花草草。如今已是八月初,快要到飲酒賞菊的時候了。在雲墨染的精心照料之下,那一盆盆菊花皆長得根壯葉綠,將來必能開出豔麗無雙的花朵。


    就在雲墨染剛剛給菊花澆完水,拿起鋤頭想要鋤去雜草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一陣細微的嗡嗡聲正從四麵八方傳來,十分怪異。


    什麽東西?雲墨染皺了皺眉,抬頭四處逡巡了一番,卻什麽都沒有看到,倒是那嗡嗡的響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了,綿綿密密地連成了一片,聽得人渾身直冒雞皮疙瘩。


    到底怎麽回事……


    這幾個字剛剛從腦海中冒出來,雲墨染便倏然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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