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好難回答。雲墨染微微低了頭,一時躊躇不安,不知該如何開口。


    君莫問邪魅張狂,恣意風流,縱橫整個焰之大陸指點江山,正是名符其實的無冕之王,這樣的男子,無疑具有令無數少女尖叫心動的魅力,正應了那句“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赫連蒼寧優雅如蘭,溫潤如玉,外表雖冷漠如冰雪,其實是個至情至性的男兒。雖然從不輕易認定,一旦認定了卻也終生不悔,這樣的男子,則更值得一個女子傾心托付。


    “怎樣?”赫連蒼寧淡淡地追問,負在身後的手卻已握成了拳。


    雲墨染深吸一口氣,突然苦笑:“你與君門主若合成一個人,那就太完美了!”


    赫連蒼寧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繼而冷笑一聲:“世間哪來那麽多完美?你豈不知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雲墨染,做人不能太貪心,否則你會連本該得到的也失去!”


    “是,謹遵教誨!”雲墨染原本也是隨口一說,並無任何癡心妄想,“我的本意也非如此,隻是想告訴寧皇叔,好與壞並無絕對的標準,一個人是好是壞,要看你站在誰的角度上去分析。”


    赫連蒼寧沉默片刻,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幾國皇子既在,免不了會有一些麻煩。倘若應付不了,記得想辦法拖延,我會盡快趕到!”


    “是!”雲墨染乖乖地點頭答應。


    離開客棧之後,赫連蒼寧回眸看著雲墨染的窗口,突然淡淡地笑了笑:“合二為一?你這貪心的小丫頭……”


    語氣中已是大有寵溺之意,眼神更是溫柔似水……


    隔一日晚間,赫連蒼寧便再度帶著雲墨染去了山洞。為節省時間,同時也為盡快練就配得起赫連蒼寧的身手,雲墨染幹脆一次默記了一套掌法加一套新的劍法,自回客棧潛心研究。


    第二日晚,便是雲墨染與君莫問約好去給莫蒼鷹複診的時間。自莫蒼鷹手術至今,也已經有幾個月的時間,根據之後幾次複診的結果來看已無大礙,恢複得相當不錯。若此次複診仍無異常,手術便算是完全成功了。


    夜色漸漸深沉,客棧中其他人均已熄燈就寢,唯有雲墨染的房中還燃著一盞昏黃的燭火。不多時,君莫問穿窗而入,顯得心情不錯:“久等了。”


    “無妨。”雲墨染點頭,隨即起身,“走吧。”


    吹熄了房中的燭火,君莫問便帶著雲墨染離開客棧,一路趕到了第一次見到莫蒼鷹時的山洞。看到二人進來,坐在一旁的莫蒼鷹立刻起身,點頭為禮:“門主,七小姐!”


    “嗯。”君莫問答應一聲,“你且坐著吧,讓七小姐為你瞧一瞧可有什麽不妥。”


    “是。”莫蒼鷹答應一聲重新落座,雲墨染更不多說,上前仔細地為他檢查了一番,接著點頭說道:“二位均可放心,莫副門主恢複得相當不錯,如今已與正常人無異了。”


    二人聞言自是高興,莫蒼鷹便起身說道:“有勞七小姐辛苦一趟,深感不安,特準備了一壺好茶,想敬七小姐一杯,七小姐請坐,我這便去燒水。”


    深夜飲茶?而且還是在荒郊野外的山洞中?好興致啊好興致。雲墨染自是有些啼笑皆非,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君莫問。君莫問微微一笑,點頭說道:“坐吧。蒼鷹泡得一手好茶,足以令人齒頰留香,三日不絕。除了我之外,他還是第一次主動提出泡茶給人喝。”


    這麽榮幸?再多說便顯得矯情,雲墨染道了聲謝,接著在一旁落座,看著莫蒼鷹點燃了柴堆。篝火映照著他戴著麵具的臉,越發顯得神秘莫測,讓她不由自主地猜測著麵具下究竟有著怎樣的乾坤。


    覺察到她的注視,莫蒼鷹的動作頓了頓,居然轉頭看了雲墨染一眼,眸中有著淡淡的笑意。雲墨染頓時有些赧然,忙移開了視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抬起頭四處逡巡著。


    不多時,莫蒼鷹便燒好了開水,並且泡好茶端了過來,分別敬給了赫連蒼寧和雲墨染。雲墨染點頭為禮,接過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眉頭卻跟著皺了起來:這茶水的味道有些怪異,透著隱隱的酸澀,似乎並不隻是單純的茶水。


    見她如此,莫蒼鷹似乎笑了笑:“再喝兩口,要連著喝。”


    雲墨染點了點頭,果然連續喝了兩口,卻險些當場吐了出來。因為茶水的味道突然變得又鹹又苦,簡直比黃連還要苦:“好苦……”


    莫蒼鷹忍不住笑出了聲,卻並未打算放過她:“接著喝,把剩下的全部喝光。”


    還喝?一會兒酸一會兒苦,接下來該怎樣了?雲墨染心有餘悸地撓了撓後腦勺,卻不忍心辜負莫蒼鷹一番好心,隻得硬著頭皮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咳咳咳……”一股極為強烈的辛辣氣息直衝鼻端,毫無防備的雲墨染登時劇烈地咳嗽起來,“辣死了……這是什麽茶……咳咳咳……”


    莫蒼鷹不答,接過她的杯子重新倒了一杯茶水遞過去:“再喝,隨你怎麽喝都可以。”


    還喝?不要了吧?雲墨染求助一般看了看君莫問,後者卻一言不發,隻是眼眸中透出了淡淡的笑意,而且不緊不慢地品嚐著杯中的茶水:奇怪了,他怎麽不覺得難喝呢?還一副極盡享受的樣子……


    雲墨染無奈,隻得接過杯子小心地喝了一口——咦!怪了!明明是同一壺茶水,卻突然變得甘甜爽口,回味悠長,說不出的醇香綿柔!


    “好香!”雲墨染登時眉飛色舞,大聲讚歎起來,“可是……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居然能將一壺茶泡出人生五味,莫副門主果然厲害!”


    “七小姐也很厲害,因為這茶就叫‘五味茶’。”莫蒼鷹讚許地看著雲墨染,“此茶先酸後苦再甜,正如同人生的起起伏伏,其實也不過是為了告訴世人,唯有品盡酸、鹹、苦、辣之後,才能嚐到向往的甘甜。”


    原來如此。雲墨染點了點頭:“正是這個道理。”


    君莫問把玩著手中的茶杯,突然開口問道:“你現在有什麽感覺?”


    “我?”


    雲墨染一怔,突然覺得體內似乎有一股奇異的暖流在到處遊走,整個身體也跟著變得從未有過的輕盈舒爽。皺了皺眉頭,她有些不確定地說道:“覺得……很舒服,身體……不,準確地說,是覺得骨頭好像變輕了一樣……”


    二人對視一眼,君莫問接著說道:“那就對了。這五味茶又叫‘洗髓茶’,是蒼鷹走遍焰之大陸采集數十種稀世藥材煉製而成。而且此物比仙子露還要珍貴得多,仙子露一年還能得三瓶,這洗髓茶卻足足耗費了十年的時間,方才煉了區區幾兩……”


    雲墨染不由吃了一驚:“什麽?居然如此珍貴?早知如此,我便不該喝了……”


    君莫問笑了笑,搖頭說道:“此茶之所以叫洗髓茶,是因為修習內功之人若是飲用,一杯茶水便可令其陡增十年功力!若是普通人飲用,則可輕身健體。你無法修習內功,這茶便可以讓你的身體變得無比輕盈,這對你擅長的近身搏擊術而言,無疑大有裨益。”


    明白莫蒼鷹的意思,雲墨染忍不住苦笑:“為莫副門主醫治腦疾,對我來說真的隻是舉手之勞,副門主大可不必如此……”


    “此茶隻贈有緣人飲用,七小姐不必想太多。若是與七小姐無緣,縱然七小姐將整個天下送給我,也換不到我區區一杯茶水。”莫蒼鷹擺了擺手,接著為雲墨染倒了第三杯,“洗髓茶要連飲三杯,藥效才能發揮得恰到好處。七小姐再飲了此杯,回去好好睡一覺,明日一早當可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雲墨染情知推辭不得,隻得將茶杯接在了手中:“多謝!”


    莫蒼鷹淡淡地笑了笑,搖頭說道:“大恩不言謝。七小姐,其實……你給我和門主的幫助,遠比你認為的要大得多,所以無論我們給你怎樣的回報,都是你應得的,你完全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


    雲墨染抿了抿唇,幹脆搖頭:“聽不懂。”


    “嗬嗬……”莫蒼鷹失笑,眸中有著隻有看自己人時才有的親切,“聽不懂無妨,因為時機未到。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我這幾句話的意思。”


    雲墨染點頭:“是。”


    辭別莫蒼鷹離開山洞,雲墨染覺得那三杯洗髓茶的藥力發作得似乎越來越厲害,體內那股原本令人舒適的暖流竟越來越熱,仿佛有一團火焰正在炙烤著她的骨頭一樣,微微地發痛。


    覺察到她的異常,君莫問不但不擔心,反而有些看好戲的樣子:“很難受?”


    “嗯。”雲墨染微微地喘息著,渾身發軟,“身體好像……著了火一樣,熱得很……”


    “那就對了。”君莫問笑得越發開心,“洗髓茶,顧名思義,便是‘洗髓伐骨’,要將你的經脈進行一次全麵清理,好讓你脫胎換骨,全身的契合度變得更強。這個過程自然會有些難受,你隻管忍著便是了。”


    雲墨染答應了一聲,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有些踉蹌:“可是我……似乎有些走不動了,渾身軟綿綿的……”


    君莫問回頭看了她一眼,嗬嗬一笑說道:“我看著你呢!若是真的走不動了,我抱你便是。”


    雲墨染心頭一暖,剛要開口說話,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傳來,在這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她不由臉色一變:有人來了?會是什麽人?


    雲墨染身形一凝,君莫問便察覺了,微微一笑說道:“你也聽到了?耳力倒好。”


    “你猜會是什麽人?”雲墨染壓低了聲音,同時下意識地躲到了君莫問的身後,“或者說,來人是敵是友?”


    君莫問側著腦袋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你怕?”


    “倒是不怕。”雲墨染搖頭,還在與體內的灼熱對抗,“隻不過我如今確實難受得很,舉手抬足都費勁,來的若是敵人,自有你去應付,還需要我出手嗎?”


    君莫問忍不住失笑:“扶著我些,別真的摔了跟頭。”


    便在此時,馬蹄聲由遠及近,兩匹馬踏著夜色疾馳而來,瞬間奔到了兩人麵前。馬上之人一眼看到君莫問臉上的麵具,頓時一勒韁繩驚呼起來:“蒼生門主君莫問?!”


    君莫問微微一笑,一身袍服無風自動,說不出的瀟灑風流:“三更半夜還在此郊遊,太子和公主好興致啊!”


    雲墨染聞言不由愣了一下:太子?公主?聽聲音陌生得很,這又是哪一國皇室中的人?


    馬上之人顯然也沒有想到君莫問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身份,頓時變得警覺起來:“君門主認識本宮?”


    君莫問又是一笑,瀟瀟灑灑地抱拳施了一禮:“夢羽國太子安陵風漓、五公主安陵織星,君某有禮了!不知二位深夜在此何幹?”


    原來是夢羽國的人?也是,曼陀國皇子東陵飛曄和雪雛國太子納蘭明昭早已趕到璃京城,夢羽國自然也不會落後太多。


    不過聽到君莫問最後一個問題,安陵風漓的語氣登時變得更加不善,甚至冷哼一聲說道:“這正是本宮想問的!君門主深夜在此,又有何幹?還有,君門主身後這位姑娘是怎麽回事?一個男子深更半夜帶著一個女子在荒郊野外出現,君門主不覺得你更應該拿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雲墨染聞言不由苦笑:你看到我了?眼神倒好。不過我一直躲在君莫問身後,你應該不曾看到我臉上的麵具吧?否則以後定然會惹麻煩。


    想到此,雲墨染更加用力往君莫問身後縮了縮,並且盡力低下了頭,遮掩著臉上的麵具,耳中已聽到君莫問哈哈一笑說道:“我本來就是個殺手,做的就是見不得光的買賣,深夜在野外出現、並且帶著一個女子有何奇怪?倒是二位原本出身皇室,卻也如此偷偷摸摸,莫非與君某一樣,也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


    “君門主!本宮敬你是一方霸主,請你不要出言不遜!”君莫問的話似乎戳中了安陵風漓的痛處,令他驟然一聲厲喝,打斷了他的話,“本宮隻不過是……隻不過是趕路太急,錯過了宿頭而已,就此別過,請!”


    衝著君莫問拱了拱手,安陵風漓兄妹二人立刻一聲吆喝,向著璃京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雲墨染這才鬆了口氣,忍著體內的不適問道:“又是來賀壽的?”


    君莫問的眼眸中掠過一抹深思之色,點頭應道:“嗯。”


    “此處明明距離璃京城已不遠,沿途更有不少客棧,怎會錯過宿頭?”雲墨染微微皺了皺眉頭,對安陵風漓的話很是嗤之以鼻,“他們深夜出現在此必定另有所圖,而且不能為外人知。”


    君莫問略一沉吟,眸中陡然有一抹精光一閃而過,口中卻若無其事地說道:“不管他們圖的是什麽,都與我無關,你最好也別摻和,走吧。”


    此刻洗髓茶的藥力已開始全麵發作,雲墨染自是無心摻和旁人之事。隻不過不久之後她就發現,安陵風漓等人所圖之事不但與她有關,而且根本由不得她不摻和。


    將雲墨染送回雲來客棧,君莫問並未急著離開,而是守在一旁看著她,免得洗髓茶在她體內發生異常變化。不過好在除了應有的灼燙感之外,雲墨染並無其他不適。隨著藥效漸漸消失,她隻覺得渾身上下再無絲毫力氣,很快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君莫問見狀微微一笑,替她蓋好被子之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第二日一早雲墨染醒來,隻覺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適,果然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起身下了床,她更加驚喜地發現自己的腳步也變得無比輕盈,每走一步都像是要飛起來一樣,所謂輕功大概也不過如此。


    既如此,從此之後無論是魅影修羅劍還是其他武功,施展之時便如虎添翼,威力大增了!雲墨染越想越開心,不由暗歎洗髓茶果然神奇。


    梳洗完畢出門下樓,映飛一抬頭時正好看到了她,立刻滿臉驚奇地笑了起來:“姑娘,你何時學會輕功了?”“哪有?”雲墨染微微一笑,接著搖了搖頭,“你知道的,我先天天脈缺損,無法修習內功。”


    “也是。”映飛皺了皺眉頭,有些懷疑的樣子,“可是我覺得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同,身體比之前輕盈了很多,難道是我的錯覺?”


    不是錯覺,是事實,不過我卻不能告訴你原因。雲墨染笑了笑,正打算跳過這個話題,隻聽一陣腳步聲響,緊跟著一男一女邁步而入,女子更是揚聲喊道:“老板娘,我們要住店!”


    雲墨染應聲回頭,登時愣了一下:這兩人赫然就是昨天晚上在城外荒郊碰到的夢羽國太子安陵風漓以及五公主安陵織星!昨夜她雖然一直躲在君莫問身後,卻也曾偷偷打量過二人幾眼,縱然因為光線不足而看不清長相,至少他們身上穿的衣服是錯不了的!


    安陵風漓年約二十四五歲,容貌亦屬上乘,算得上十分英俊,而且臉上也帶著幾絲淡淡的笑容,雖不像東陵飛曄那般讓人願意親近,卻也不像納蘭明昭那麽恣意張揚,一舉一動之間還算進退有度。


    安陵織星看上去大概十六七歲,柳眉大眼,櫻桃小嘴,也是個百裏挑一的美人兒,一出現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而她對這一點似乎很是得意,故而高昂著下巴,一副不怕人看的樣子。


    兩下裏一照麵,雲墨染打量二人的同時,安陵織星的眼睛立刻亮了一下,趴在安陵風漓耳邊悄聲說道:“皇兄,此人怎的與昨夜那個與君莫問在一起的女子如此相似?難道她竟然與君莫問互相勾結?”


    安陵風漓微微吃了一驚,立刻悄聲反問:“你確定?”


    “身形很像。”安陵織星微微點了點頭,語氣十分肯定,“皇兄,莫忘記我也是女子,對女子自然難免更留意。照我看來,這老板娘一定就是昨夜那女子!”


    安陵風漓略一沉吟,接著說道:“昨夜那女子也戴了麵具嗎?”


    安陵織星微一遲疑:“昨夜我隻看到她的側臉,似乎是戴了麵具……”


    見兩人隻顧嘀嘀咕咕交頭接耳,雲墨染不動聲色地上前幾步微微施了一禮:“貴客上門,有失遠迎,失敬失敬!兩位請!”


    安陵風漓目中精光閃動,故意微微一笑說道:“不敢當,又見麵了!想不到你就是聲名遠揚的雲來客棧老板娘,失敬失敬!”


    居然認出了我?雲墨染微微有些吃驚,麵上卻不露絲毫破綻:“公子的意思是,我們之前曾經見過?不知是在何時何地?墨染為何沒有半點印象?還是……公子認錯了人?”


    “喲!我當是哪位貴客呢,原來是風漓太子和織星公主,明昭有禮了!”


    安陵風漓剛要繼續逼問雲墨染,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他不由回頭一看,納蘭明昭與東陵飛曄已經結伴下了樓,走到近前抱拳施禮。


    “不敢,見過明昭太子,見過三皇子。”安陵風漓抱拳還禮,自不會失了安陵皇室的顏麵,“原來二位已經到了,如此看來,風漓居然姍姍來遲,罪過罪過!”


    納蘭明昭擺了擺手,麵上一團和氣:“我二人也是剛到不久,風漓太子不必在意。隻不過方才我下樓之時恰巧聽到太子說……曾經與七小姐見過麵?”


    經他一提醒,安陵風漓立刻將目光移到了雲墨染的臉上,點頭說道:“不錯,我與七小姐已非第一次見麵,昨夜在城外……”


    “可是墨染認為,是風漓太子認錯了人。”雲墨染打斷他的話,淡淡地說著,“昨夜墨染並不曾出城,怎麽可能與太子殿下在城外見麵?”


    “你少裝聾作啞!”安陵織星冷哼一聲,上前幾步指著雲墨染的鼻子,“昨夜我與皇兄錯過宿頭,趕至城外荒郊之時碰到了君莫問,而你,明明就與君莫問在一起!此乃我與皇兄親眼所見,怎會有假?!”


    眾人聞言,登時齊齊吃了一驚,忍不住豁然回頭看著雲墨染,眼中各有警惕之色!納蘭明昭更是瞬間沉下了臉,踏上一步問道:“雲墨染,你與君莫問究竟是什麽關係?莫非你也是蒼生門的人?既如此,你在赤鳳國皇城之內開客棧,究竟意欲何為?!”


    雲墨染冷笑,冷銳的眼眸直盯著安陵織星:“公主說墨染昨夜與君莫問在一起,有何證據?”


    “我看到了,明明就是你!”安陵織星甚是得意,滿臉陰沉的冷笑,“昨夜你分明就躲在君莫問的身後,是怕我們看到你的真實麵目吧?隻可惜,本公主神目如電,一樣讓給你無處遁形!”


    你厲害,我自認為躲得夠隱蔽了,居然還是被你發現了端倪?雲墨染頗有些哭笑不得,麵上卻隻是淡淡一笑:“公主說是墨染便是墨染?單憑公主一句話,墨染就算被冤死也是活該?這堂堂赤鳳國皇城之中,又何時輪到夢羽國公主一手遮天了?”


    雲墨染此語顯然十分刺耳,安陵織星當場便氣得柳眉倒豎,厲聲嗬斥道:“你少往本公主頭上亂扣罪名!昨夜本公主明明看到你與君莫問在一起,你還想抵賴?要想證明你的清白,除非你拿出證據!”


    雲墨染心中暗暗叫苦:有什麽好證明的?昨夜我的確與君莫問在一起。映飛等人自然會無條件地為我作證,哪怕是作偽證,但無論是真是假,安陵織星等人都一定會說他們是包庇自己人。


    見雲墨染沉默,安陵織星更加得意,逼上一步問道:“怎樣,沒有人可以為你作證,是不是?既如此,你還不從實招來:你與君莫問勾結究竟意欲何為?”


    雲墨染搖頭:“我從未與任何人勾結。”


    “證據呢?”安陵織星寸步不讓,竟是打算出手了,“何人可以為你作證?若無人能夠證明……”


    “本王可以為她作證。”


    赫連蒼寧獨特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傳入耳中,眾人聞聲回頭,安陵織星已經滿臉驚喜與渴慕地奔了過去,搶先行禮:“原來是十九皇叔駕到,織星見過十九皇叔!”


    瞧她那眼冒紅心的樣子,顯然又是赫連蒼寧的忠實擁護者,一心想要坐上玉王妃寶座之人吧?雲墨染暗中苦笑,隨著眾人一起施禮:“見過十九皇叔!”


    赫連蒼寧輕輕揮了揮手,麵上神情如往常般平淡:“諸位不必多禮。本王接到消息說三位皇子駕到,未曾遠迎,失禮了!”


    “不敢!”


    眾人齊聲開口,還禮之後均退在了一旁,唯有安陵風漓上前一步問道:“十九皇叔方才說什麽?您可以為雲墨染作證?”


    “本王可以。”赫連蒼寧點頭,“她昨夜的確不曾與君莫問在一起,而是在本王府中做客。”


    什麽?!這女人居然可以去玉王府做客?!赫連蒼寧一向厭惡與女子接觸,怎會對這女人如此特別?難道……不!絕不可能!


    安陵織星聞言早已大怒,更兼妒火狂燒,忍不住搶先開口說道:“十九皇叔,您確定?昨天深夜在城外,織星分明看到她與君莫問勾結在一起……”


    “夜深光線差,公主是看走眼了。”赫連蒼寧難得地看了安陵織星一眼,淡淡地說著,“昨夜雲墨染的確在玉王府做客,不可能在城外出現。”


    “可是……”


    赫連蒼寧越是為雲墨染作證,安陵織星便越是嫉妒,嘴一張還要繼續爭辯。然而赫連蒼寧眸子一轉,她便突然感到一股清冷的壓迫感撲麵而來,不由一下子住了口,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安陵風漓見狀暗道一聲不妙,立刻故作和氣地微微一笑說道:“如此說來,倒的確是風漓看走眼了,還請十九皇叔恕罪!風漓並無他意,隻因那君莫問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風漓怕他將同黨安置在璃京城是要圖謀不軌,這才……”


    “風漓太子有心了,多謝!”赫連蒼寧也是見好就收,微微點了點頭,“既如此,便請諸位隨本王入宮麵聖如何?皇上已然恭候多時了!”


    眾人聞言忙點頭稱是,紛紛出了雲來客棧。赫連蒼寧看了雲墨染一眼,回身便走。雲墨染搶上一步開口:“寧皇叔……”


    赫連蒼寧雖然沒有回頭,卻停住了腳步:“怎麽了?”


    雲墨染略一遲疑,到底還是開口問道:“方才為何幫我?你怎知我昨夜並未與君莫問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做事有分寸。”赫連蒼寧淡淡地說道,“何況昨夜你就算真的與君莫問在一起又如何?”


    “是的,”雲墨染不由自主地點頭,“其實君莫問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麽殘忍,倒是個敢作敢當的奇男子。”


    赫連蒼寧目光一凝,幹脆回頭看著雲墨染一聲冷笑:“你敢在我麵前誇讚其他的男子?膽子不小。”


    “有何不可?”想起方才安陵織星看向赫連蒼寧的眼神,雲墨染便覺得心中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忍不住冷笑反問,“你又不是我的誰,憑什麽連我說什麽你都要管?”


    赫連蒼寧同樣冷笑,慢慢逼上兩步:“是嗎?既如此,我就將你變成我的誰,如何?”


    雲墨染正在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接觸到赫連蒼寧冰冷的眼眸,她不由後退了兩步:“寧皇叔,請你冷靜一些……”


    赫連蒼寧腳步一頓,緊盯著雲墨染看了片刻,接著袍袖一拂轉身便走。阡陌撓了撓後腦勺,衝著雲墨染豎了豎大拇指:“敢這樣跟王爺說話,七小姐,你有種,佩服佩服!”


    雲墨染愣了一下,接著苦笑不已。


    一幹人在赫連蒼寧的帶領下進了禦書房,跪拜見禮:“明昭(風漓、飛曄、織星)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赫連蒼穹端坐於椅上,滿臉笑容地開口:“眾皇子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多謝皇上!”


    眾人道謝起身,分立兩旁,赫連蒼穹又忙著為幾人賜座。見所有人都已落座之後,他才接著開口說道:“眾位遠來辛苦,朕深感不安。如今人已到齊,朕便在禦花園設宴……”


    “皇上容稟!”赫連蒼穹的話尚未說完,納蘭明昭立刻開口打斷了他,“為皇上賀壽之事,父皇一直重視得很,因此特意備了賀禮,以博皇上一笑。明昭先行一步趕到璃京城打點一切,皇妹納蘭明薔則護著賀禮跟隨在後,這一兩日便可趕到。”


    赫連蒼穹聞言自是愉悅,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既是這樣,那便等明薔公主抵京之後再……”


    “皇上容稟。”這次開口的則是曼陀國三皇子東陵飛曄,“飛曄的情形與明昭太子差不多,皇妹東陵飛晴亦護著賀禮在後,這一兩日應該也可以趕到。”


    “哈哈!好!好!”赫連蒼穹開懷大笑,看起來更加愉悅,“原來幾位公主也隨同進京為朕賀壽,有心了!既如此,那就等幾位公主到齊之後,朕再設宴好好款待眾位!”


    “多謝皇上!”


    閑聊之後,幾位皇子起身告辭,各自離去不提。


    等他們離開禦書房之後,赫連蒼穹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眼神更是變得犀利陰狠:“十九弟,你以為如何?”


    “定有蹊蹺。”赫連蒼寧神情不動,口中淡淡地說著,“之前臣弟已經說過,往年賀壽之時他們均不情不願,隨便派個人來走個過場便算了事。可是今年不僅個個謙恭有禮,而且派出的不是太子便是皇子,更有公主陪同。如此反常,不是另有原因才怪。”


    “不錯,朕也這樣認為。”赫連蒼穹冷笑一聲,滿臉“別拿朕當傻子”的表情,“十九弟,秘密安排人手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看他們究竟意欲何為!不過千萬注意,不要打草驚蛇。”


    “是,臣弟遵旨。”


    赫連蒼穹沉吟了片刻,接著開口說道:“往年前來賀壽的使者,朕都命人將他們安排在隨心別院,今年還是如此吧,你且將此事安排一下。”


    “是。”赫連蒼寧又答應了一聲,暗自琢磨著盡快將納蘭明昭等人自雲來客棧請出來,否則必生事端。


    陪同赫連蒼寧離開皇宮,瞧瞧左右無人,阡陌才眉頭一皺問道:“王爺,曼陀、雪雛、夢羽三國究竟意欲何為?此事委實蹊蹺得很……”


    赫連蒼寧沉默片刻,接著搖頭說道:“不知道,此事還需進一步暗中查訪。對了,映飛此人查得如何了?”


    “還沒有結果。”阡陌搖了搖頭,眉頭皺得更緊,“之前天揚說似乎在曼陀國見過與他相似的臉,我便派人前往曼陀國暗中查訪,但至今仍然沒有任何消息。”


    赫連蒼寧點頭:“繼續查。”


    “是。”


    幾日後,雲墨染有事外出,當她回到客棧之時,發現安陵織星正與另外兩名陌生女子坐在一起交談,不時發出陣陣嬌笑,似乎相談甚歡。


    其中一名女子著湖藍色衣裙,十七八歲的年紀,膚色白皙,容貌也屬上乘,隻是眉眼稍稍向上吊起,透著一股子微微的淩厲,一看便知不是個好惹的角兒。


    另一名女子著淡粉色衣裙,看上去比第一名女子小了一兩歲,長相倒是十分甜美,一看便知是被人捧在手掌心長大的。這三名女子坐在一起,可謂春蘭秋菊各有千秋,頗能給人賞心悅目的感覺。


    覺察到有人進門,三人不約而同地回頭一看,安陵織星已然冷哼了一聲,低聲說道:“她就是雲來客棧的老板娘雲墨染,我已經打聽過了,她之所以帶著麵具是因為容貌其醜無比,令人惡心!”


    湖藍衣裙的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雲墨染幾眼,冷笑一聲說道:“容貌雖醜,這氣質風韻倒是不賴,難怪也會有男人為她著迷。”


    見雲墨染隻是站立不動,淡粉衣裙的女子似乎有些沉不住氣了,砰的一拍桌子站起身叱道:“大膽雲墨染!見了本公主卻不行禮,該當何罪!?”


    又是公主?這雲來客棧何時變成了梧桐樹,如此招鳳引凰?


    雲墨染暗中歎了口氣,上前幾步微微施了一禮:“這位……公主恕罪,墨染眼拙,不識貴人,請問公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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