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霧茫茫對路琳的話還是抱有幾分懷疑的。


    畢竟不會有哪個情敵會心無芥蒂地幫對手說好話,是吧?


    路琳出去之後,路隨很快就走了進來,霧茫茫懷疑他壓根兒就是站在門外的。


    霧茫茫從路隨的臉上看出了一絲尷尬的影子,兩個人沉默地對視著,直到路隨向她伸出手。


    “霧小姐,請問你願意賞光陪我跳第一支舞嗎?”


    霧茫茫就著路隨的手像慈禧太後搭著李蓮英的手一般站起來,然後轉身抬頭看向路隨,“我和威廉沒有發生過關係。”


    路隨眯了眯眼睛,但很快就猜到了霧茫茫那點兒小心思。


    小姑娘總有些自以為是的小聰明。


    但突然的,路隨就有些莫名的失望,而且這種感受特別強烈,以至於路隨甚至鬆開了霧茫茫的手。


    路隨垂眸看著霧茫茫,她無疑是漂亮、乖巧、有趣的,但卻也是天真而缺乏理性思維的。


    這樣的女孩兒並不適合做為終身伴侶,至少以她現在的心智並不適合。


    路隨不是神仙,也不是聖人,所以也會質疑自己的選擇,尤其是誰也不敢說完全了解和掌控的情感這種東西。


    路隨能看明白霧茫茫眼中的挑釁,甚至還有那麽一點兒幸災樂禍。


    霧茫茫顯然沒有意識到,如果路隨能輕易地解開心結,那他怎麽可能不親口解釋,反而要轉而委托路琳這麽個不靠譜的姐姐。


    有些事情在你看來,是多麽可笑而滑稽,但對另一個人而言,卻是難以逾越的障礙。


    在路隨這個年紀,他或許會因為霧茫茫的漂亮有趣而短暫心動,但每個人在另一個身上尋求的最終都會是理解和認同。


    其實強大如路隨,也會有渴望被理解的需求。


    一個眼神、一絲笑容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不用費力去猜測,不用像對對手一般去周旋和計算。


    兩個人相處一輩子其實真的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霧茫茫的愛情階段顯然還停留在征服與被征服上麵。


    霧茫茫對別人散發出來的愛意可能會抱有懷疑態度,但對方身上溢出的疏離她卻絕不會錯覺。


    她收回自己的手,身體微微後仰,這都是一種下意識的自我防備。


    路隨揉了揉眉心道:“我很高興,真的。”


    路隨是真的高興。


    對於霧茫茫不負責任的出國,不負責任的迅速展開下一段遊戲似的感情,路隨經曆過異常憤怒的階段。


    但憤怒之後更多的是擔心。


    擔心將徹底失去這個小女孩兒。


    正是這種擔心讓路隨覺得昔日的陰霾不再能影響他。


    他願意對霧茫茫敞開一切,並不希望在這段感情裏埋下地雷。


    所以路隨克製著,理智地將因為自己的猶豫而導致的霧茫茫的那一團亂麻切斷了擱置在一邊。


    如同霧茫茫想的那般,路隨決定不讓過去的事情影響他決定伸手去取的將來。


    很多爭端解決不了,就擱置在一旁隨時間風逝。


    擱置,這是人在成長之後麵對生活時學會的很強的一種解決爭端的技能。


    但路隨也知道要指望霧茫茫理解估計有點兒困難。


    他即使跟她掰碎了解釋,她也許都會覺得這是他在忽悠她。


    對於小姑娘,路隨的耐性有點兒告罄,開口道:“我先下去了,你若是準備好了,就來找我。”


    霧茫茫看著路隨的背影,覺得自己在刹那間似乎失去了什麽,可是又抓不住重點。


    但她清楚的知道路隨不耐煩了。


    當初霧茫茫小姑娘纏著柳女士和霧老板不要走的時候,在他們臉上見過不少類似的微表情。


    霧茫茫茫然地看著路隨離開的背影,知道他消失在轉角,才滑坐到地板上,眼淚不要錢地往下掉,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機給吳用打電話。


    “我明天要預、預約時間。”霧茫茫哭得很傷心,卻不敢發出聲音,狠狠地咬著自己的手背。


    她總是讀不懂別人的情緒,總是在別人不耐了、厭煩了之後才後知後覺地看著他們離開。


    霧茫茫的耳邊好像又聽到了昔日那個保姆在溫柔的說話。


    “你不聽話,你令他們失望了,所以你爸爸媽媽才不要你的,今晚你不能吃飯。”


    “現在拿著你的娃娃對著牆站著,你要乖乖的,不然我就告訴你爸爸媽媽,他們會更討厭你的。”


    “那就是個討厭鬼,她爸媽才不會為她怪我呢,能有人帶她都不錯了,都多大的人了還尿床。”霧茫茫就穿著濕衣服麵對著牆站著,聽那保姆和人在電話裏聊天。


    另外有電話響起來,是柳女士,霧茫茫聽見那個胖女人喊太太。


    “茫茫今天又尿床了,太太。”


    霧茫茫看見自己狠狠地衝過去從胖女人手裏搶過電話,大喊道:“媽媽,媽媽,她撒謊,我沒有尿床,我沒有尿床!”


    電話裏沒有回答,隻有“嘟嘟嘟”的掛線音。


    後來柳女士好像回來過,霧茫茫發燒了。


    “孩子發燒了,你也不管嗎?”霧茫茫聽見柳女士對著電話在喊。


    “憑什麽就該我管?難道不是你的種嗎?不是兒子難道是我的錯嗎?”柳女士歇斯底裏地罵了一通,走進病房的門,甩了一坨錢給保姆。


    “沒用的東西,隻會給我找麻煩。看著她,病好了給我打電話。”


    霧茫茫聽見腳步身,從床單地下探出頭,趁著保姆數錢的時候一把拔掉吊針,衝到醫院的走道裏,“媽媽,媽媽——”


    柳女士好像回了一下頭,又好像沒回頭,霧茫茫眼睛流著淚看不清,但她能感覺到柳女士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霧茫茫沒穿鞋,飛快地追著柳女士出去,遠遠兒地看著她上車。


    柳女士大概沒留意到後麵霧茫茫在追她的車。


    然後霧茫茫好像被後麵的車擦掛了一下,沒什麽大礙,隻是那回肺炎住院就住得比較久了。


    霧茫茫隻記得她的病房裏又多了很多娃娃,是霧老板送的。


    “爸爸。”霧茫茫伸出手去想要讓霧鬆抱她。


    霧鬆拍了拍她的背,接起電話然後對霧茫茫道:“爸爸,還有事兒,你要乖乖的,你看你不乖,所以才會生病的,爸爸對你很失望。”


    人一旦陷入負麵的情緒,總是會聯想起所有過去欲圖深埋的東西。


    霧茫茫用力地咬著手背,手上的疼痛讓她短暫清醒,然後按照吳用教的方法,迅速地又深呼吸了好幾口,她不能再陷入悲催的過去了。


    她已經長大了,必須分清楚過去和現在。


    每個人都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的,有人滿意就有人失望。


    霧茫茫盡力地將路隨的背影和當初霧老板的背影分開,然後對自己說,“不要再想了,回去睡一覺就好了,明天就可以見到吳用了。”


    霧茫茫依著門框費力地站起來,剛剛站好,就看見路隨正站在走廊裏。


    霧茫茫沒有動,看著路隨向她伸出手,神情似乎有些無奈。


    但是誰在乎呢?


    霧茫茫提起裙子飛快地跑過去,像乳燕投林般撲入路隨的懷裏,死死地抱住他的腰。


    當你快要溺死的時候,你是不會在乎這塊浮木究竟是不是給你準備的。


    哪怕它滿身都是刺,你也會抱緊的。


    路隨的手使了點兒勁兒才端著霧茫茫的下巴把她臉抬起來了。


    醜得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假睫毛都鬆了。


    路隨歎息一聲,指望霧茫茫像蘭玥或者王媛一般成熟是不可能的。


    在路隨看來,霧茫茫最佳的選擇無疑是優雅地下樓走到他的身邊微笑著共同開舞,然後第二天再造勢甩了他。


    而不是像隻可憐的小貓一樣坐在地上哭。


    醜得天怒人怨,也不怕男人看了倒胃口。


    “你這樣子不行,得去洗臉。”路隨道。


    霧茫茫在路隨的瞳孔裏看到了自己的鬼樣子,嚇得想尖叫,還好路隨眼明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重新化妝是不可能了,霧茫茫隻能以最快的速度卸妝,因為站在旁邊的路隨在不停地看表。


    好在一支唇膏是女士手包裏的必背,霧茫茫快速地抹好。


    素著一張臉挽著路隨的手走下樓,在這種爭奇鬥豔的場合裏,也算是好膽色了。


    即便是路隨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霧茫茫的素顏可以豔壓群芳。


    路隨帶著霧茫茫出現的時候,站在光圈中央的路嘉楠明顯地吐了一口氣,然後當她看清楚霧茫茫的素顏後,愣了了。


    幸虧路嘉楠見多識廣,很淡定地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微笑著將位置讓給路隨和霧茫茫,讓他們開舞。


    這一對兒已經遲到了五分鍾了,多虧路嘉楠東拉西扯才穩住了人心。


    一對璧人,即使舞姿一般,也會讓人看的人覺得賞心悅目,何況他們的舞都跳得很不錯,舞步配合得也十分默契,


    一曲交替,周遭的人雙雙對對地滑進入了舞池,霧茫茫這才鬆了一口氣,剛才她簡直都不敢抬頭,生怕別人看見自己是素顏。


    當然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表現。


    隻要有心的,就每一個看不出她是素顏的。


    有人會讚歎霧茫茫素顏的漂亮和羨慕她肌膚的白皙晶瑩。


    也有人會好奇,出了什麽事情居然是素顏?好像眼圈也是紅的,看來這一對兒不過是人前做戲,女方是強顏歡笑。


    霧茫茫和路隨一共跳了三曲,小鴛鴦再恩愛也總得暫時分開不是?


    霧茫茫在路隨耳邊說了一句要去補妝,路隨不想鬆手也得鬆手。


    霧茫茫一落單,柳女士就走了上來,“你和路隨怎麽回事?”


    霧茫茫低下頭,“就你看到的那樣,和好了唄。”


    霧茫茫的話說得輕飄飄的,柳女士繼續追問道:“那你哭什麽?”


    “我感動唄。”霧茫茫道。


    信她才有鬼,柳女士冷聲道:“霧茫茫,你可想清楚了?同樣的錯誤不要再犯第二次。”


    柳樂維自然是了解霧茫茫的,在她的戀愛裏,從來沒有她甩別人的份兒,即使有那也是別人要甩她了,她搶著先下手而已。


    所以霧茫茫和路隨的分分和和,肯定是路隨甩了霧茫茫。


    至於和好麽?霧茫茫沒出息的模樣,柳樂維又不是沒見過。一哭二鬧三上吊都上演過,還不是被人甩得幹淨利落。


    柳女士這會兒真不知道是應該感激路隨的心軟,還是該恨他的心軟了。


    “走,我帶你去補妝。”柳樂維說完就往前走,霧茫茫跟了上去,她本來就是要去補妝的。


    但柳女士途中遇到熟人不得不寒暄,霧茫茫隻好站到旁邊。但對方對自己似乎興趣太大,她不得不微笑地道歉假裝香檳杯空了,轉頭去找侍者。


    沈庭不知道從哪裏走了過來,手裏端著兩杯酒,其中一杯很自然地遞給了霧茫茫。


    “謝謝。”霧茫茫低頭道,這種場合沒有化妝就好像沒穿衣服一樣,叫人抬不起頭。


    沈庭出神地看著霧茫茫白皙的耳垂,鑽石耳環的光芒似乎也敵不過耳垂溫潤的漂亮。


    她的眼圈還微微紅著,臉色很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沈庭覺得心擰了一下,“跟路隨又和好了?”


    霧茫茫點點頭,她知道別人肯定都很奇怪的,但是她自己又解釋不清。


    好馬都不吃回頭草,她卻做不到,覺得自己還真是沒什麽出息。


    “恭喜啊。”


    “謝謝。”霧茫茫點點頭。


    似乎無話可說了,沈庭微微頷首離開。


    霧茫茫鬆了口大氣,回首見柳女士和房產大亨正聊得暢快,便自己往化妝間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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