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保見到自己麵前的水袋,幻想水入喉嚨時的那種甘甜滋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已經有三個時辰沒喝水了,一直被推搡著走路。


    馬三保抬頭,見到一位十分英俊儒雅的青色官袍男人。


    此時正朝著自己笑得一臉和善,瞧著像鄰居家的大哥。


    而且並沒有惡意的模樣,他心中不由地一鬆。


    “你是什麽官兒?”


    身著官袍,自然而然是大明朝的官。


    他討厭殺他父母的將軍,討厭派人殺自己父母的大明皇帝。


    可他卻也明白,這些事,與這些小官是沒有幹係的。


    押送的士兵見來人是禦史,倒是沒有上前阻止他送水。


    顧晨笑著解釋道:“一個芝麻小官而已。”


    說罷,他在懷裏掏了掏,掏出用油紙包的蜜餌遞了過去。


    “你肚子餓不餓,吃點吧,還有六十裏的路要走。”


    “不吃飽,可沒有力氣,沒有力氣,又會挨打。”


    蜜餌就是發糕。


    那種甜呼呼、軟綿綿,香甜的食物香氣,強烈刺激著馬三保的味蕾,他咬了咬嘴唇道謝。


    “謝謝大人。”


    馬三保到底沒忍住誘惑,雙手把水和吃的接了過來。


    不過他沒自己吃,而是先給了旁邊大些的男子。


    “哥,你吃。”


    馬文銘先用帶著鐵鏈的手,給顧晨拱了拱手,行了禮道謝,這才接過水,喝了幾口。


    隻不過,卻不肯吃東西,而是讓自家弟弟先吃。


    “大人,在下馬文銘,這是在下的二弟馬三保,多謝大人,大人仁慈,必有好報。”


    至於那個閹割自己弟弟的,那就祝他下場淒慘、不得好死吧!


    果然是這兩兄弟……


    顧晨心中有了數,看著狼吞虎咽的鄭和不禁有些憐憫。


    “小孩兒這血是……?”


    這還在路上呢,就被無情地活活噶了鈴鐺?


    這也就是這孩子年紀還小,還不懂得此物的重要性,否則哪還有心情吃得這麽歡快?


    “大人,藍玉將軍說,要把吾弟送入宮禁之中,當……當小黃門……”


    小黃門也就是小太監的意思。


    他哭的格外傷心,然後把藍玉如何對小弟下毒手的事說了,還心疼地摸了摸弟弟的腦袋。


    自家弟弟的願望是當將軍,這下子人生是徹底廢了。


    顧晨:“……”


    藍玉就是藍玉,這個臭脾氣,怪不得曆史上老朱要殺他。


    就他這麽個臭脾氣,你說他能服朱允炆的氣麽?


    到時候老朱死了,朱允炆登基了,他要是還活著。


    還不得帶著一堆武將搗亂,這大明不得又亂起來?


    顧晨想了老半天,最後也隻能幹巴巴地道。


    “別太難過,孽根沒有了,興許也是一件好事。”


    不受情感所困,無兒無女的,也就不會害怕如別人一般受人掣肘,也能活的自由大膽些。


    不過藍玉這種人不好安定下來,最好還是讓老朱發配他去小日子。


    小日子需要這種狠人教他們做人!


    隊伍的最前方,藍玉聽說禦史和馬三保說話了。


    他不由地心口一緊,他有些慌張地看向傅友德。


    “他不會參咱一本吧?”


    這些年,他是被這些言官禦史給參得夠夠的了。


    隻要是被參,皇帝得罵自己,太子妃和太子也得罵自己一頓。


    雖然沒有實質性的懲罰,可誰犯賤喜歡被人罵不是?


    “放心。”傅友德安慰道:“你不過就是閹割了一個戰俘,又沒虐待,你又勞苦功高的,陛下怎麽會責怪?”


    此次平定雲南,藍玉攻占大理,在曲靖擒獲元廷平章政事達裏麻,功勞是三人裏最大的。


    眼下北邊戰事還未曾平息,陛下正是要重用他的時候。


    聞言,藍玉這才鬆了口氣,隻要不挨罵就成。


    “大人,你叫什麽名字?”


    顧晨待兩兄弟吃飽喝足以後,就要拿著水袋離開,誰知才剛剛轉身,就被小三保給叫住了。


    “你問我名字做什麽?”


    對於這種戰俘,顧晨一個文官,並不能做什麽,更不能帶他回自己家,最多給口吃的,再參藍玉一個虐待戰俘。


    不過肯定也沒什麽用,老朱現在不會為了一個戰俘責怪藍玉。


    按照曆史的進程,他會被送到燕王府伺候朱棣。


    顧晨也沒打算阻止,留在京城,馬三保不一定能發光發熱,可能會反而被厭惡太監的老朱掩蓋光芒。


    可如果去北平跟著朱棣,時常在戰場上奔馳殺敵。


    他就一定能成長起來,為將來下西洋做好準備。


    “爹娘說過,不能白拿人的好,我想報答你。”


    此時隊伍已經漸漸挪動起來,小三保雖然被推搡著前進,卻還是頻頻回頭,看向給他水飯的男人問道。


    “大人,你到底叫什麽名字啊?”


    顧晨站在原地看著他,嘴角動了動,最後隻是道。


    “小孩兒,好好活著!”


    他沒告訴馬三保自己的名字,隻要他會如曆史那般下西洋,那他們就還有的是時間相見。


    “顧大人。”餘敏上前,輕聲笑道:“那小孩兒長的倒是眉清目秀,怪不得顧大人心生憐憫。”


    就連他看見了,也不免有些心軟。


    “自然,若不是眉清目秀,將軍們又怎麽會費心把人帶回來?”


    不管是男是女,誰不喜歡生的好看的?


    你看唐朝那個溫庭筠,就因為其長的不如意的緣故。


    仕途曲折不說,還要被史官記下一筆“臉大如餅,麵如鍾馗。”世代人都知道他不好看了。


    “也是,也是。”


    聞言,餘敏笑著應是,又道顧晨馬上要有喬遷之喜,讓他必須得請客吃飯才是正事。


    “我們幾個,還都是賃的院子住著。”


    “顧大人卻有了這麽好的宅子,不請咱們上門吃酒可說不過去啊。”


    他們身為禦史,平日裏別的大臣們辦個宴會啥的,都不敢上門吃酒,就怕落個結黨的罪名。


    平時想聚餐怎麽辦?


    要麽,等陛下設宴。


    要不然呢,就等著同為禦史的同僚們請客。


    可大家俸祿都差不多,這聚會團建自然也就少了。


    這不,好容易逮到個人,自然是要好生薅一頓。


    “成,那我就在家掃除,等著諸位賞臉光臨了。”


    當禦史的本來就不能高調,平時也不敢大擺宴席,沒什麽機會熱鬧。


    像這種喬遷之喜,當然得宴請同僚,吃吃小菜、喝喝小酒,好好放鬆放鬆,談談詩詞書畫了。


    出完外差要先進宮述職,才能回去見家人。


    除非人家朱老板發話,讓你先回家洗漱歇息夠了,第二日再去覲見,你才能先回自己家。


    不過很顯然,咱們的朱老板沒有這麽體貼。


    見兩撥人今日一同回京,他幹脆直接大手一揮。


    讓人在奉天殿擺了席麵,讓大家邊吃邊各自述職。


    吃的倒是非常簡單,一盤羊肉、一盤小菜,一盤點心,一盤水果,還有一壺小酒和米飯。


    “藍玉啊,你很不錯。”


    老朱看到藍玉的軍功,就像是看到了當年常遇春,眼底的欣賞,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說說看,想要什麽賞賜?”


    這樣勇猛的將軍,又是雄英的親舅姥爺。


    將來兒子和雄英用起來,定然會十分順手啊。


    “臣不敢,陛下賞什麽,臣隻有感謝的。”


    藍玉已經是永昌侯,他本來想給自己要個國公。


    可看著太子警告的眼神,隻好乖乖地表示什麽都行。


    朱標見他識相,也鬆了口氣,他就怕這家夥張嘴胡謅。


    “嗯,你小子,出門幾年,倒是懂事了許多。”


    老朱果然很滿意這樣的回答,然後忽然問了句驢頭不對馬嘴的話。


    “你家大閨女,今年是不是十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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