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由可愛的力而發聲響。


    渾濁了,又澄清了,終要停當!


    我看見一個可愛的小人兒,


    姿態十分玲琅。


    觀止了!世界也再無更奢的希望!


    秘密已經見到白日清光。


    但請傾聽這種聲音,


    它會變成人的話語。


    注:出自《浮士德》,中世紀風的實驗室一節。原文使用了森鷗外的譯本。森鷗外(1862-1922) 日本小說家、評論家、翻譯家。與同時期的夏目漱石、芥川龍之介並稱為日本近代文學三大文豪。因此這裏使用了郭沫若先生的譯本,作為對應。


    月亮。


    突然。


    被陰影所遮蔽。


    反射地,後跳。


    向後移步(back step)。一次、兩次——


    衝擊。


    龐然大物的降落搖晃著地麵。他勉強逃過被壓扁踩碎的下場,腳步釀蹌地繼續後退。


    咋舌之餘,看著未能壓製自己的對手。


    ——全長將近五米的怪鳥背對著蒼白的月亮,俯瞰著地上爬來爬去的獵物。它的頭部中央,有一顆發光的眼珠。


    怪物。


    如果不看體型大小和那隻眼睛,怪物的上半身隻是鳥而已,但下半身卻覆蓋著如同盔甲一般的甲殼。因為那個,對下盤的攻擊幾乎都會被彈開。


    “天空的廢墟megalo avis ”。


    它是今晚的,目標。


    以少數人在東部的草原上行進就會被它襲擊——到此為止都和事前的情報一樣。少年深吸口氣驅趕緊張情緒,從腰間的鞘中抽出片刃劍。


    之後就依照作戰計劃——


    “我說,沒問題嗎?”


    正要向前邁進卻有人問話,跌了一跤。說話的是藏在附近草叢裏的同伴。


    剛才的閃避的確是千鈞一發。同伴能出言關心深表感謝。但是。


    “二貨!別大聲說話!”


    隻能喊話回去了。果不其然,怪鳥對同伴的聲音有所反應,一蹬地麵。


    它雖然沒飛起來,但也像飛一樣跳起來了。


    輕而易舉地。


    大幅度地,總之就是巨大地。


    和巨大質量相符的腳力一下子縮短了十幾米的距離,向新的目標發起肉搏。


    “嗚呀!”


    帶著有點丟人的悲鳴,一個少女慌忙地躍出草叢。像是要卷起飛揚的金發一般,在地麵上連連打滾。


    怪鳥盯上了少女,抬起巨大的爪子。


    少女雖然成功起身,卻失去了逃跑的時機。驚慌的眼睛裏,正看到以岩石研磨的凶爪閃光的瞬間。


    少女被橫掃打飛,再次滾倒在草地上。


    帶著片刃劍的少年救助及時。但他自己卻被怪鳥的爪子攫住。狂奔之下推開同伴的少年,沒有避開的餘地了。


    帶著粗獷的風聲,粗大如柱的爪子揮下。少女不由得閉上眼睛,那個輕裝的少年一定撐不下巨鳥的一擊,將從這個世界脫離。


    ——但是衝擊襲向地麵之後,少年的反應(mark)依然沒有消失。


    少女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少年一瞬之間已經後退了五、六米,勉強逃開。真是難以置信的速度。


    還來不及驚訝,少年大聲呼叫。


    “趴下!”


    怪鳥的腳下,發出閃光和爆炸。


    巨大的聲響,棲息在遠處草叢裏的飛蟲們一齊飛舞。


    這是少年在避開巨爪之時安置的炸彈爆炸了。


    怪鳥跌跌撞撞,張開了巨大的翅膀。當受到大型武器的攻擊時,它會張開翅膀保持平衡——這也和情報一樣。


    間不容發的箭雨傾瀉而下,射中了那對翅膀。不用說,這是藏在森林中的同伴們發射的。


    短時間裏受到大量傷害的怪鳥仰麵跌倒。再加上,翅膀受傷有一定時間內不能飛翔的效果。


    “靠你了。”


    “好、好的。”


    聽少年這麽說,剛才那個少女連忙理順氣息,閉上眼睛。緊接著在寂靜中,通透的聲音隨風融入夜色。這是讓大型鳥類怪獸的技能“詛咒之音”無效的咒歌。megalo avis 臨死的慘叫,據說會帶來大範圍的即死效果。


    輕快而豪放的歌聲回響在屬於獵人們的草原上。少女的金發淡淡放光,肉眼就能看出歌聲正在發揮效用。


    少年向著倒在地上的怪鳥一躍而起。高高舉起的劍刃,劍刃上反射的月光仿佛是順滑而落的晶瑩露水。接著。


    “——拿下!”


    他向著怪鳥巨大的獨眼,全力揮下劍刃。


    致命一擊(critical hit)!


    伴著朗朗歌聲噴向空中的血氣,在圓滿的明月正中化作工整的係統字體,隨即又消散。


    “從搖籃到墳墓(cradle to the grave)”。


    這是一般被簡稱為「ctg」,以無限接近現實的假想世界為舞台,大人數參加式的體感型在線角色扮演遊戲(online role-ying game)。


    這裏是少年和同伴們斬殺怪鳥megalo avis的地方“龍之墓(dragons grave)”。在以十個世界球(sphere)構成的「ctg」之中,是作為rpg最為質樸的“劍與魔法的世界”。


    龍之墓的月亮,每晚都會改變顏色。


    那天的夜晚是藍色月亮。少年遠遠眺望廣闊的草原。搖曳的青草、飛舞的透明蝴蝶,那畫麵迷人奪目。就在這種好景致中。


    “你,是蜣螂嗎?”


    少年背靠著巨大岩石,正要打開遊戲菜單畫麵的時候,突然被人如此稱呼。半空中浮現出的遊戲菜單和舊時代的rpg並沒多少差別。


    他用視線操作,消去了菜單。不必尋找聲音的主人,少女的臉就自行出現在眼前。


    是剛剛被打飛的歌者少女。她半蹲著,觀察坐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不由得抬起頭,結果頭撞到了岩石。因為是遊戲中,痛覺幾乎被隔絕了,但視野還是因為衝擊而搖晃——搖晃的視線中,少女在笑。


    之所以吃驚,是因為剛剛才劃分過任務報酬,解散了隊伍;再仔細一看又發現她很可愛,就有些慌張過度了。她的衣服讓人聯想偶像的舞台裝扮,輕飄飄的裝束很適合她。


    不過,看見曾經兩次在地上翻滾,卻依舊完全沒有沾染泥土的她,少年回過神來。這裏是遊戲,眼前所見隻是電子信號讓大腦看見的幻影。不需要害怕。


    少年站起來,輕咳一聲反問道:


    “我看起來像蟲子嗎?”


    “因為,你的稱號欄寫著‘蜣螂的鉗子’呀?”


    聽她這麽說,少年把視野切換到擴張模式(augmented reality mode)。自己的肩膀上的飾帶的確顯示出“聖甲蟲的鉗子(scarab mp)”這樣的標簽。黃色的標簽是其他玩家賦予的東西。


    少年——克蘭普(mp),微微歎氣。


    “請別在意。是那幫人擅自加上的……就像個諢名。”


    在【迷宮劇團】這個老牌的小型工會裏,克蘭普雖然不是會員,但也多次和他們組隊一起攻略任務。眼前的少女似乎同樣是外來客,是個陌生麵孔。


    少女並無歉意,“這樣啊”答應了一句。


    “我查了一下詞典,上麵說scarab就是蜣螂。我就想真是個怪名字啊——啊,你知道嗎?日本啊,沒有蜣螂哦。有點意外呀,明明是有名的蟲子。還以為隨便


    哪個公園裏都有呢。”


    她十分自然地親切交談。而且說得飛快又突然。克蘭普的性格對這種“閑聊”很不適應,因而有些混亂,但不可思議地對她並沒有壞印象。


    “唉……是這樣呢。”


    “啊,不用說敬語。我們年紀差不多大。”


    如少女所說,克蘭普和她看起來並沒有年齡差距。


    這也就是說,兩個角色的玩家的年齡也相近。


    在「ctg」裏,使用了從玩家大腦的動物性神經體係中發出命令,反映在遊戲中的化身這樣的操作方法。因此,即使設計了和玩家本人的性別、體格、肉體年齡差別很大的角色,也無法自如地活動。當然,也有可能是發育良好的孩子或者強裝年輕的大人……雖然克蘭普保留了網絡人際交往中最低限度的警惕,不過也放鬆了些。


    而少女的笑容,禮貌地說就是很有魅力,不自重地說就是很妖豔。


    “我叫米琺。剛才謝謝你幫我啦。因為忘記對你道謝,所以特意來說。我是個剛開始玩「ctg」一個月的新手,多照顧哦,蜣螂的克蘭普君。”


    帶著妖豔的笑容,她伸出了纖細的手。


    克蘭普多少感到有些敗給她了,贏不了的。比起握住她的手,心裏更想舉起雙手投降。總之,他握住了她的手。


    “嗯,多指教、米琺。不過你這個叫法——”


    一瞬間,兩人交疊的手上,出現了一對弧光。


    感覺不到實體的半圓光弧。一紅一藍兩道弧時亮時暗,像嬉戲的蝴蝶一樣反複靠近又分開。


    “……這是什麽?”


    米琺愣住了,嘀咕一句。克蘭普則要冷靜些,或者說是非常不冷靜。


    “這是特殊事件……”


    他心裏清楚。這是一種在玩家間滿足某個條件時才會發生的,條件滿足型特殊事件。他記得紅與藍的半圓弧代表著——


    “這是可以【結婚】的信號!”


    “啊?”


    米琺發出怪叫。


    “那算什麽?我們今天才認識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這個事件的發生條件,是‘根據每個玩家的行動記錄、性格分析出相性,當相性級別最高的兩人接觸時才會發生’……官方攻略書上是這麽寫的。性格情報完全是隱藏數據(mask date),相性的內容也不清楚,所以實際上引發這個事件的對子連兩位數都不到——對,在目前用戶一百五十萬人中,不到十對。真正的超級稀有(ultra rare)!夢幻事件啊!”


    “你、你真懂啊……”


    突然的健談讓米琺有些驚訝,注意到這一點,克蘭普尷尬地撇開了視線。


    “……因為有點理由,我有個目標,‘體驗所有的特殊事件’。”


    米琺睜大雙眼。


    “所有事件……真心的?我聽說十個世界加起來有超過三千個事件呀?而且還會不斷追加。”


    “今後追加的部分可以不算。雖然我知道這樣也很難,不過無論花多少時間,我都要把這一年實裝的所有事件都通關……非做到不可。”


    “嘿……”


    米琺似乎感到佩服,出聲感歎。紅藍光弧環繞著她飛舞,照耀著她。透過明滅的光線,她向克蘭普投去難以捉摸的視線。


    “相性最高,啊……”


    她微微動唇,輕聲說。隨即,輕快地說出來了。


    “那麽,要試試嗎?”


    她突然這麽說,克蘭普沒明白她的意思。克蘭普眨了眨眼。


    “【結婚】呀。放過這一次,下次可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嘍?”


    “可是……這麽隨便就……”


    “因為,這個是。”


    米琺頓住話頭,毫無顧慮地笑了。


    “反正,不過是遊戲而已。”


    這麽一說,確實如此。


    為防萬一,兩人查閱了在線教學的內容,雖說是【結婚】,但似乎不會對行動產生限製或是弊端。


    兩人關掉教學,四目相對。


    “那……【結婚】吧。”


    克蘭普的求婚,真是草率的很。


    “好。機會難得呀。”


    米琺答應的理由也相當的簡單。


    兩個人向著半圓弧飛舞的空間伸出手去,弧一下子停止動作,緩緩地將彼此的兩端對接——形成一個完成的圓。然後,利落地旋轉了一百八十度。


    喀嚓……像是上鎖的聲音。


    他們的婚事,就以這樣比方便麵還方便的方式成立了。


    ◆


    ——閃電【結婚】幾分鍾後,少年從幻想的草原回到了現實的家中。


    那之後,兩人說著“呃……那就、解散?”這樣含糊的話,然後就退出了遊戲。一是因為之後並沒有什麽繼續進行的事件,二是對於明天還要上學的少年少女們來說時間不早了。


    對於婚姻毫無概念的少年少女,這個發生在假想世界的事件,就這樣留有餘念的戛然而止。


    剛剛下線之後,會有種身體和意識相分離的錯覺。


    這是因為「ctg」的操作方法和現實的人體太過接近,由此對運動對象的差別所產生的錯覺。自己的身體反應過於遲鈍,讓人感覺很不可靠。


    春日井遊,為了驅趕自己依舊過於鮮明的“克蘭普”的感覺,摘下了覆蓋上半臉的半透明頭盔。這是「ctg」的連接專用的可穿戴機械(wearable mae),名叫“雷米爾”。 (注:remiel,代表“神的慈悲”,神前七個大天使之一。)


    摘掉雷米爾,被解放的視野看到的是昏暗的起居室。除了遊之外沒有任何人。昏暗的家中,彌漫著通透而空虛的氣氛。


    房間中心過於寬大的沙發,是最近固定使用的位置。可以使用電視的連接器來連接「ctg」,也是起身時對身體最舒適的地方。


    昏暗中,掛在牆上的掛鍾滴答、滴答……記錄著時間。仔細一看,長短表針已經在12的位置重合了。表針上因為塗著熒光塗料,微微發綠,說不定是這房間裏唯一的生氣……


    ——突然間幽幽的寒氣拂過脖子,後背不僅一個寒顫。


    這種突然的感覺讓人感到血氣的湧動,好像是什麽被帶到其他世界的東西回來了一樣,仿佛有熱度。


    “……還活著。”


    他不禁自言自語,一口氣飲盡桌子上的礦泉水。動作之餘,眼睛看到了相框中曖昧的笑臉。那笑容仿佛吸住了他,令他開口報告——


    “媽媽……我,在媽媽的遊戲裏結婚了。”


    春日井遊。這個春天十六歲的少年。


    半年前,他唯一的親人,母親突然去世以來。


    他獨自一個人,住在空曠的家裏——


    本來


    應該


    是


    這樣的。


    “爸——爸!”


    “duang”的一下。


    如同炮彈一樣毫不留情,春日井遊被猛撲過來的孩子撞到,倒在了沙發的“指定席”上。


    “我回來啦!”


    這孩子是個少女,可能稱為幼女更準確。大約八歲左右,渾身上下都散發可愛氣息的小姑娘。


    和她的燦爛笑容相比,連起居室的照明燈都要失色。


    “喂……”


    春日井遊對這個孩子的聲音稍有些嚴厲,但這既不是因為疼痛也不是出於厭惡。


    “不聽話。還弄得濕淋淋的。”


    小姑娘剛從澡盆出來,身上的水滴弄得周圍仿佛下了局部暴雨一樣。平常摸起來輕飄飄的長發,緊貼在嬌小的肩膀和背上。


    遊


    的雙手抱住小姑娘的兩腋,讓她站在沙發前麵。


    先咳嗽兩聲,然後注視著她的眼睛說:


    “洗完澡要先擦幹身體穿上衣服。就算是夏天也會著涼的。”


    “哎……”


    隻穿著內褲就從盥洗室裏跑出來的幼女,沒有掩飾自己強烈的不滿。


    “但是,可是,要擦身體的話,拉斯普醬就要開演了呀!”


    “要是錯過的話,你要怎麽負責呀?”被這麽一問,遊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很快就是晚間七時。女孩子們的大熱門動畫《回歸黃泉!怪僧少女拉斯普醬 5》的播放時間就要到了。然而。(譯:“よみがえる”漢字既可以寫成“黃泉帰る(回歸黃泉)”,也可以寫成“蘇る(複活)”,這裏的原文是前者。順便“5”的注音是“ピヤーチ(пrtь),是烏克蘭語/俄語的5。)


    “什麽時候都能看啊。”


    現在的電視節目首播之後立刻就會網絡化,什麽時候都能觀看。


    可是小姑娘卻鼓著臉。


    “不行的。一定要準時看。”


    “隻有cm的內容會改變啦。”


    “不是準時看,就不能給她加油了!”


    “是、是嗎……”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在她心中首播時間似乎等於現場直播。有孩子的這份純真做擋箭牌就隻能舉手投降了。遊向著浴室喊話。


    “我來幫她擦,把毛巾拿過來。”


    “這、這怎麽成!你在說什麽呢!?”


    回應的聲音十分驚慌。接著,就是咚咚咚的忙亂腳步聲。


    “我來幫她擦!春日井君不要動!”


    “是嗎?那就交給你——啦!?”


    尾音之所以會拔高一度是因為——拿著浴巾從浴室趕過來的少女,她的樣子嚇了春日井遊一跳。


    這邊雖說是少女但就不是幼女了。絕對說不上幼女。


    “哎喲,真是……地毯都濕漉漉的……”


    她和遊一樣十六歲。披肩發用毛巾包了起來,修長的四肢上還散發著淡淡的熱氣。孩子已然佇立在電視機前等待,少女跪在她身邊為她擦拭頭發,而她自己隻穿著輕薄的襯衫和牛仔短褲。


    這也還好。好歸好,但因為太匆忙,她沒有把自己身上的水擦幹淨,濕襯衫貼著身體,顯出了肌膚和內衣。


    雖然遊隻是看她的背影,但是那微微泛紅皮膚、從脖頸到肩腰的柔美曲線,已經足以把同齡男子打入混亂的最底層了。如果稍微動作一下,還會瞧見那個因貼身的襯衫而更顯柔軟的東西。


    “來,要給你擦手了把手舉起來。聽話,萬——歲。”


    “唔唔,看不見拉斯普醬了。”


    啞口無言地過了一會兒——不知何時動畫的片頭曲(一分三十秒)已經結束了,這樣的一會兒——他就這樣觀望少女擦拭幼女的身體。


    然後,遊盡可能保持理性的開口了。


    “那、那個……釘宮?”


    “嗯?什麽事?”


    少女——釘宮美遙的注意力似乎全傾注在給小孩擦拭身體這件難事上,回話時沒有回頭。


    雖然湧起不祥預感,但是又不得不說。


    “釘宮,那個……你是不是也擦擦身體,比較好……”


    “哎?”


    嘎吱——仿佛聽到了美遙腦袋轉動的聲音。


    接著,美遙就以這種仿佛沒上潤滑油的僵硬動作看了看自己的衣著,然後轉過頭。原本柔和的臉龐變得無表情,但在顫抖。


    “……為什麽,你在這裏?”


    你不是說我不要動嘛。春日井遊首先想到了這個回答。


    他拚命地別開視線,總之先趕快解釋。


    “這個我也明白。釘宮是因為被責任感驅使,覺得不趕快擦幹會著涼,才會忘記自己衣著不整就跑出來吧?而我怎麽說呢,沒能察覺到這種內心和身體上的微妙情況,所以沒及時回避,也就是說這個。是意外啊——”


    還沒說完,美遙卷在頭上的毛巾就“撲”地扔了過去,擋住了他的視野。因為是濕毛巾,有些疼。


    “是、是意外就不要一直看!出去!”


    雖然是個明顯不講理的要求,但遊摘下毛巾,看到美遙雙眼含淚微顫。這就實在無法反抗了。


    好的好的……於是,表達了妥協的意願,準備退出起居室。


    “等等。”


    美遙叫住他。遊惶恐地回過頭看,她躲在沙發後隻露出頭部,說話的聲音多少鎮定了一些。


    “其實呢,春日井君。剛才,這個……是我有錯。對不起。但是……請你要注意。”


    然後,她偷瞄了一眼坐在電視機前專注觀看動畫的“女兒”,繼續說。


    “我是春羽的母親,春日井君是春羽的父親。但是,我和你……完全,不是那種關係。”


    “……我明白。”


    反倒是這個對話情節,已經不止重複多少次了。


    他很明白。


    雖然不能說掌握了現在的狀況,但美遙說的事情,和問題的性質,他是明白的。


    他心想著,這次走出了起居室。


    直到一周前,這裏還隻有黑暗和寂靜。但是,現在。


    “咦?爸爸去哪兒了?爸爸也一起看吧。”


    “等我冷靜點兒就去叫他……”


    剛剛離開的明朗起居室裏,能聽見母女的對話。


    這大概是世界上最奇特的母女了。


    那個女兒毫無疑問是遊的女兒。


    那個母親……卻幾乎是陌生人。


    對。


    一切都是從那個春天的夜晚開始的。


    兩個月前,在“cradle to the grave”裏,克蘭普和米琺那太過草率的【結婚】夜晚——


    “我的人生……出bu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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