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上來就直接套牢了。劉培文內心暗想不愧是當領導的,這組(忽)稿(悠)能力比張德寧不知強了多少。


    不過他此刻也沒啥多餘的想法,就如同張德寧說的,自己還在招待所住著呢。如果張德寧此刻沒有看到自己的小說就罷了,稿子都拿走了,說再多也沒用。


    “您過獎啦!要不是咱們燕京文學給我提供這麽好的環境,我哪能這麽快就寫出新作品啊?”劉培文一嘴的花團錦簇,“正是咱們刊物對青年作家不遺餘力地幫助、培養,才有了我的今天!我還得謝謝您呐!”


    張德寧此刻越聽越不是滋味。


    感情劉培文這人在領導麵前唯唯諾諾,在自己麵前重拳出擊啊!


    不過當著大家的麵,張德寧還是選擇一聲不吭,靜看劉培文的表演。


    演吧!演吧!早晚有你求我的時候!張德寧心裏暗暗詛咒著,雖然自覺難以實現,但竟然也爽快了許多。


    熱絡完畢,周燕茹拉著劉培文坐到自己桌前,後麵則是怒不敢言張德寧。


    “培文啊,你這部小說文學性和藝術價值都很高,這也是最終社裏決定給你千字九塊待遇的原因,其實很多作者並不是每次都固定拿同樣的稿酬的,主要還是看作品,稿酬原來高後來降低的也不是沒有,不過,你跟他們不一樣!對於你這樣的優秀青年作家——”


    周燕茹一揮手,“——以後隻要你在燕京文藝投稿,我至少都給你按到千字九塊!”


    “是嘛!”劉培文一臉高興,“那就太感謝您了!”


    “這沒什麽,對了,兩篇一起發表的事兒,你想的怎麽樣了?”周燕茹問道。


    “我倒是沒什麽意見,隻是……”


    “隻是什麽?”周燕茹看他麵露難色,還以為他對一回發兩篇內容有點猶豫,連忙解釋道:“咱們國家這麽多文學刊物,如此長的發行曆史裏麵,都是非常罕見的,我們是覺得,這樣可以更集中的把你這位青年作家推出來,推到全國讀者的麵前!”


    “我不是這個意思!”劉培文擺擺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是說,這兩篇一起發,是不是這篇的稿費也能現在就支給我?”


    周燕茹聞言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


    至於張德寧嘛,嗯,硬了,拳頭硬了。


    “這個當然沒問題,”周燕茹滿口答應,“按正常來說,都是刊物發行之後給稿費單,但是畢竟培文你到時候可能已經回老家了,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領也沒問題!省得德寧啊!手續你到時候辦一下!”


    張德寧點點頭答應下來。劉培文這才又寫過二人,說笑了一陣,才告辭離去。


    送走了劉培文,張德寧長舒了一口氣。


    她隻覺得這個小子跟自己認識的年輕人不同,不對,是跟自己認識的作家都不同。


    周燕茹看她悶悶不響,拍了拍她的肩膀,“德寧啊,咱們編輯組稿,你知道什麽最重要嗎?”


    “速度?”張德寧抬頭。


    “是資源!”周燕茹把後兩個字讀出重音。“如今文學興盛,全國的文學刊物遍地開花,一年比一年多,我問你,全國一年到頭,又能有多少像培文這樣的青年作家能冒出頭來被我們發現?”


    張德寧恍然。她能在自由來稿中看中劉培文的作品,固然是覺得作品確實精彩,但如果說當時張德寧就能預料到劉培文能在十幾天的時間裏水平快速提高,甚至寫出《可可托海的牧羊人》,那肯定是沒有。


    可他就是寫出來了。


    這就是文學的魅力,有時候創作的天分真的不講道理。


    “能遇到這樣一個用工努力還天賦異稟的作者,不容易啊。我跟你說,這組稿要有技巧,該承諾的時候,也不能含糊。別讓他被別的刊物拐跑了。”


    合著您這技巧就是加錢是吧?張德寧無語,不過還是點點頭,“行,我知道了!”


    周燕茹看著張德寧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感慨。


    可惜社裏如今沒有單身女性,不然……


    第二天一早,再次來到燕京文學編輯部的劉培文直接領到了稿費單。


    六萬一千字的中篇,千字九塊,合計稿費549元。


    看著這張稿費單,剛上班沒幾年的張德寧此刻露出了由衷的羨慕。


    “你這一張稿費單,比我一年工資都多啊!”張德寧盯著這稿費單說道。


    1981年,即便是燕京,普通人的工資一個月也不過四五十塊錢,張德寧如今一個月才45塊錢,一年不過540塊錢,比劉培文這一張稿費單還差9塊。


    “眼饞你也寫啊!”劉培文擺了擺手,拿才華當飯吃哪這麽容易,又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樣有兩世為人的優勢。


    張德寧聞言更生氣了,她那是沒寫嗎?


    辭別張德寧,劉培文回到招待所,背起昨天準備好的禮品再次出門。


    這次他來得有點早,在什刹海溜達了十幾分鍾,到後海南沿26號時已經是上午十點鍾,劉培文正要敲門,見大門恰好虛掩著,於是象征性的敲了敲,就站在門下等待。


    不一會兒過來了一個中年女子,看著麵善,個子卻不高。


    “您好!我叫劉培文,我來找張白駒,那是我姥爺。”


    女子聞言打量了劉培文一眼,點點頭,“我知道你,我父親跟我說過。”


    原來開門的人正是張白駒的女兒張川彩,她看著眼前高大英俊的劉培文,笑了笑,“看來老家到底還是風水寶地,這都多少年多少輩了,還能出落你這樣的俊後生。”


    說著話,她帶著劉培文走進院子,此時張培文正與潘素在樹下閑聊。


    九月即將步入中旬,燕京的天氣漸漸轉涼,老頭的身上也加了件衣服,看起來精神倒是不錯。


    劉培文見了也不叫人,隻是笑嘻嘻地把帶來的東西放在一旁的小木桌上。


    “姥姥、姥爺!明天就是中秋節了,這是我給你帶的兩盒月餅。”


    劉培文先恭恭敬敬把節禮送上,隨後眼神一轉,略帶諧趣之色。


    “我給您帶了兩支筆,可惜我不怎麽會挑,您幫我掌掌眼,看看這到底是哪家的筆?”


    張白駒和潘愫此刻聞言來了興致。打開木盒,隻看見兩支筆放在盒子裏,筆身上原本還刻著戴月軒的字,此刻卻早已被劉培文用絲帶遮住了。


    “你這小子,你這是故意考你姥姥的眼力啊!”張白駒笑罵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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