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來順出來,王導明顯有點喝高了,龍時暉和孟委哉倆人架著他一個。


    “培文!說好了啊!兩個月!兩個月啊!”


    臨走,王扶臨還不忘囑咐劉培文。


    劉培文此刻也有點上頭,不過頭腦還很清醒。


    幾人作別,他這次吸取了教訓,先推著車子走了一會兒。


    王扶臨在酒桌上提的要求也不複雜,一是劇本要由劉培文來寫,二是一定要快。


    畢竟劇本如果能盡快弄好,後麵所謂的“劇王”式宣傳,才能有所憑依,至少王扶臨跟領導吹牛的時候,也能言之有物。


    可讓王扶臨沒想到的是,劉培文比他還瘋狂。


    當王扶臨提出,三個月之內拿出劇本的時候,劉培文直接拍著胸脯說,隻要稿費給夠,兩個月就能寫出來。


    再三確認劉培文不是開玩笑之後,王扶臨拍板,給劉培文三千塊錢的編輯稿費、六百塊錢的版權費,當然,前提是兩個月之內寫完,而且能讓王扶臨滿意。


    這在王扶臨和當代的編輯們看來,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要知道,單集長度在40分鍾左右的電視劇,文本量至少在一萬字以上,如果是文戲多,那甚至要兩三萬字。


    電視劇裏,劇本文字最多的要數後世的情景喜劇,單集文本量甚至能達到四五萬字之多。


    《黎明之前》作為諜戰劇,單集劇本大體也在兩萬字左右。


    兩萬字,光手抄,手慢的人一天都抄不完,更不要提還要琢磨場景、對話劇情故事。


    所以在王扶臨眼中,哪怕劉培文這個小說原作者,也不可能兩個月就寫出四十萬字的劇本。


    劉培文卻是胸有成竹,誰讓他前世看過太多次呢,如今不能說閉著眼睛能畫出分鏡頭來,至少文本台詞是倒背如流。


    兩個月對他而言,足夠了。


    要不是白天還要上班,他都敢說一個月寫完。


    推著車子往回走,他此刻盤算的是自己今年能夠收到多少錢的稿費。


    如今已經是三月中旬,等他寫完《黎明之前》,估計怎麽也得在勞動節之後了。這期間他根本沒時間寫別的小說。


    目前他手頭存款還有兩千四百多。


    手頭還沒發表,但是自己最近已經修改得差不多的《步履不停》,字數大概是八萬字,能有個八百塊錢的稿費。


    再加上劇本的稿費,就足有六千塊錢了。


    也許今年在燕京買個房子,似乎也不是夢?


    劉培文慢悠悠地騎車回到鏡春園大大雜院,燒了壺水,自己在家裏擦洗一番,覺得神清氣爽了,這才躺下休息。


    等到天快亮時,忽然有人砸門。


    “培文,培文!你在嗎?”


    劉培文披上衣服開門,隻見黃成民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口。


    “怎麽了成民?”


    “救急救急!你車子借我用用!”


    借了車子,黃成民又囑咐劉培文幫他請假,說完就一溜煙走了。


    劉培文心中納悶,但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事,隻得到黃成民家去問。


    原來黃成民的二妹,昨天晚上借了車子,說是跟同事出去吃飯,結果半夜了也不見回來,把一家人急壞了。


    等到早晨的時候,二妹的同事跑過來告訴黃成民,說是二妹昏倒了,現在去了醫院。


    “這好端端的出去玩,怎麽還昏倒了呢?”劉培文納悶道。


    “唉,誰知道呢,我這腿腳不方便,這會兒也去不了,等成民回來看看咋回事吧。”黃母也是一臉焦急,卻實在是幫不上忙。


    等到中午快下班的時候,黃成民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劉培文把他拉到一角,低聲問道,“成民,什麽情況,你二妹怎麽樣了?”


    黃成民耷拉著腦袋,眼裏沒了精神,“病了。”


    “病了?怎麽回事?”


    黃成民帶著劉培文往鏡春園走,低聲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原來二妹經常晚上不在家,並不是和同事出去玩,而是去了一個街道工廠做臨時工。一晚上幹四個小時,能給三塊錢。


    二妹白天的工作不算很累,但是工資實在不多,隻有四十塊錢,加上大哥黃成民的四十塊錢,全家五口人的吃穿用度,加上老三老四還要上學,難免捉襟見肘。


    所以她幹脆隔三差五就去打零工,補貼家用。


    對於這事兒,黃成民其實是知道的。


    “我真後悔!”黃成民疲憊的眼裏滿是血絲,臉上都是苦澀,“要不是家裏實在沒辦法,我也不能同意。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我自己去呢!”


    黃成民之所以沒法打零工掙錢,原因很簡單,家裏的大事小情,連做飯、輔導功課也都要他過問,這一家子人仿佛每個人都拽著他的一條胳膊、一條腿,讓他動彈不得。


    如今二妹生了病,他除了懊悔,也無能為力。


    “病情怎麽樣?嚴重嗎?”


    “倒是不嚴重,醫生說得靜養一段時間,太勞累了。”


    劉培文點點頭。


    “培文,不好意思,”黃成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劉培文,“二妹住院,我手頭的錢實在不夠用,還得找你幫幫忙。”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她就跟我親妹妹是一樣的,這錢是我出的,不用還。”劉培文擺擺手。


    住在這個大雜院裏,他沒少去黃成民家蹭飯,每日裏來來往往,也是受了不少幫助。


    正是有這樣熱情心善的鄰居、同事,才不至於讓他被燕京這樣的都市所吞沒。兩世為人的他,更清楚這種真誠的寶貴。


    帶著黃成民回屋,劉培文翻出兩百塊錢遞給黃成民,黃成民又是一頓感謝,才匆匆離去。


    如是幾天,黃成民家裏才漸漸消停下來。黃家二妹依舊是住院,黃成民不得不來往奔波於單位、家庭和醫院之間。


    黃母行動不便,這幾天劉培文常常過去幫著做飯,好讓黃成民抽出時間來去醫院照顧二妹。


    這幾天,劉培文看著在自家親人麵前依舊滿麵春風妙語連珠的黃成民,總是不自覺地把他和那日二妹生病時的懊喪與痛苦作對比。


    平日裏,他使出渾身解數,費盡自己所有的熱情與力量,操持著一大家子一步步往前走,其中有多少辛酸,一望可知。


    偏生他還能笑語連連,帶著一家人樂樂嗬嗬,仿佛什麽憂愁都沒有發生。


    或者,大家其實都知道日子難過,可是誰又能因為日子難過,就天天哭喪著臉呢?


    在艱難的日子裏,能夠笑出聲來,真的是一種美德,是一種鼓舞人心的力量。


    於是,深夜的燈光裏,在這個逼仄的小屋中,劉培文寫下了第一行文字。


    “初來京城的幾個月裏,我內心的惶恐和不安漸漸被這個雜亂、吵鬧、平凡的大雜院治愈。這部小說,是我獻給大雜院的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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