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去!讓我去!”我拚命喊著:“我要見他啊……讓我見他……”


    “我、我明白了,小姐,蘭珍帶您去。”蘭珍見我這樣瘋狂,竟也同意讓我了。


    “我們坐馬車,我去準備……”當蘭珍下一秒這麽說時,我趕緊拉她,對她搖搖頭說:“我想快一點……”


    蘭珍愣了一下,恐怕不了解我在急什麽,但還是遷就於我的任性:“即然如此,那就騎馬吧,蘭珍帶您。”蘭珍準備的很快,幾乎不到十分鍾,我們就連夜騎馬騎出了城門。


    途中甚至理所當然的被守門大哥給攔下,但是當他一看清楚披上黑色鬥篷的我的麵目後,他慌忙詢問發生什麽事,為什麽在深夜出城。此時的我心裏焦急如焚,連個解釋也不給,立刻拿出象征權力至高的玉佩,就是一個字:“讓。”他礙於我身份的關係,盡管抱著疑惑和不解,也照樣服從。於是我和蘭珍很順利的離開雲家,駕馬走往偏僻小路,往天涯客棧底下的懸崖小道奔馳。


    我坐在蘭珍身後,忍著第一次坐馬顛簸的不適,我緊緊抱著她,心卻一分一分的涼。


    “小姐,怎麽了?蘭珍騎太快了嗎?”蘭珍撫上我的手,察覺到冰涼,她擔心問。


    “沒關係……不用降慢速度,越快越好……”我閉上眼睛,虛弱的回,臉色是一片慘白。輪回墓碑是真的嗎?那真的是你嗎?


    我不敢相信,被迫下人間界,依附於人類**上的你,如果遭遇了一次人類的死亡,可還會存在?如果沒有,那一直追尋、找尋著你的我,又該如何是好?不要拋下依蘭,你說過的還記得嗎。淚水模糊了雙眼,我靠在蘭珍的背上,很是不爭氣的又流了幾滴淚。


    蘭珍或許察覺到我的情緒,蘭珍沒問原因也沒繼續追問我何苦半夜跑出來的理由,她反握住我的手,“喝!”的一聲,用力甩上韁繩,加快了馬的速度。


    很快的就到達了目的地。山崖下,我曾經在這裏跟柔雲,那時是春兒,我跟春兒在這裏患難與共,跟春兒在這裏度過了一整晚可怕、恐懼、哀傷、後悔、無力的種種過程,這原來是我陰影籠罩的地方,想不到今日我又再度回到這裏了。


    蘭珍站在我旁邊,拿著不知道從哪帶出的燈籠,兩隻分給我一隻,朝我點點頭,彷彿在安撫我:別擔心,還有我在你身旁。這樣子的感覺,讓我心裏頓時暖和,也有些不知所措。


    那天夜黑沒有仔細看清楚這邊的地方,現在提著燈籠才發現,這裏四處長滿雜草,木屋破毀,水井荒廢不堪,原來就算是有人居住,恐怕到了現在也已經沒有了吧。輪回呢?輪回在哪裏?後麵我要求請蘭珍幫我,在這塊荒廢、卻還算蠻大的園地裏,幫我尋找一個墓碑。聽到我這要求,蘭珍的反應不是像一般人那樣覺得我胡鬧或是開玩笑。反而是先愣了一下,甚至表情有一瞬間令我覺得複雜的難以捉摸。但就在我感覺奇怪的眼神注視下,她連忙點頭回應,並慎重的跟我說,若是萬一有發生些什麽,一定要大喊她的名子。


    我點點頭,於是我們兩個分開,她去左邊那木屋附近搜尋,而我則去野草雜草茂盛的地方。輪回墓碑,好希望那不會是你的,依蘭來就隻想證明這一點。拜托請你好好活下去,活在這塊大陸上,我依蘭發誓,一定會找到你,一定會找到你的!所以請你活下來,不要離開依蘭。


    當我邊懷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邊沉重的撥開這些雜草後,忽然,感受到背後一股銳利的視線,我戰戰兢兢的轉過頭,卻在這個漆黑的草叢旁,看到了一雙紅色的眼睛,鮮紅似血,我一時愣了呆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該如何是好。那是什麽東西?血紅的眼睛還有難聞的惡臭氣息,恐懼霎時瀰漫全身,我害怕、渾身顫抖個不行,腦中斷斷續續的想到夢中他倆曾經被我忽略的對話。


    “在天涯客棧的崖下,近日有妖怪從外地群聚、蠢蠢欲動的現象,甚至,他們的位置就在輪回的墓碑附近,屬下擔心……”因為那時我隻注意到我在意的重點,於是其他的都被我給徹底忽略了,包括對於現在來說,這山崖下最重要、最可怕的危險,要跑,要逃,隨著草叢晃動越來越大,依蘭彷彿聽到潛藏在恐懼下,心底的另一個聲音這麽告訴依蘭要跑。


    或許是依蘭轉身的動作被他看穿了,從草叢中快速的伸出了一隻手,那手非常大,是黑色的,而且上頭布滿了許多的黑毛,力氣更是大得嚇人,一出來就把依蘭纖細的脖子給一把抓住,依蘭的逃跑計劃失敗了,反倒被他給抓得死死的。現在彷彿隻要他再施點力氣,我的頭和身體馬上就能夠互說掰掰,然後分開了。


    為什麽妖怪會在這裏?懷抱著疑惑,我的身體漸漸上升,雙腳理所當然的離開地麵,在空中左右掙紮著,脖子的力道越來越緊,我發現我就快要喘不過氣了,不論我怎麽搥打這隻黑色怪手,還是腳踢他,通通都起不了作用,那時真該專心把神官的話給聽完的,在這種荒郊野外,在雲城與楚城的分界點上,在這種三更半夜的時候,依蘭竟如此倒楣。


    隨著力道的緊迫,依蘭就快要不行了,在依蘭徹底斷氣之前,忽然前麵這隻大黑妖怪嘿嘿的笑了一聲,馬上把她給甩扔在地上。


    我頭昏眼花的趴在地上,想起來,卻發覺那一摔真的很痛,痛得起不來,眼角飆出淚,正在想到底發生什麽事的時候,卻聽到那妖怪很是開心的道:“終於找到了!沒錯!就是這個氣味沒錯!這種非人非妖,隻獨屬於神的氣味!我找到了!快,把大家叫過來!”接著後麵,聽到一群妖獸好幾十個的狼嚎叫聲,我才有些清醒。那是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忘記的一個恐怖經曆。那個聲音,是我就算想忘記也忘不了,就在這個地點,就幾乎也是在這個時候,隱藏於心底深處的一個恐怖回憶逐漸被撩起。


    那是當時春兒舍命當誘餌,引開大批妖獸時,他們找到獵物、為了聚集同伴所發出的死亡叫聲,會呼朋引伴,接著過來的會是比這批更大批的妖獸。我臉色慘白,現在發生什麽事了,腦中也一片空白,或許是不敢往後麵想,也或許是我根本已經無法繼續想像了,因為當他們通知他們的所有同伴後,那後果會是多麽可怕!


    “為、為什麽要這麽做……”因為那個妖怪會說話,代表他的頭腦等級不低,於是我開口害怕的問。直接殺了我吃了我也罷,為什麽要說剛剛那些我不了解的話,還特地通知他們的夥伴。


    “為什麽?”為首的妖怪,也就是剛剛掐住我的他,站了出來,很是殘忍的笑著說:“那當然是要你等等被我們兄弟生吃活吞,要你生不如死啊。我可不會忘記你身上的氣息,就跟我在一個月前聞到的味道一樣!就跟我底下的百名妖獸一夕之間慘死的那個味道一模一樣!”一個月前,依蘭臉色越來越白,那是她掉落於這個山崖底下的時間。


    “一百名?我、我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連一個妖獸都傷不了,怎麽可能對你那一百名手下下手?你、你會不會是認錯了……”現在的我就和一般人類相差不遠,被沒收走了神力,我就連那基本、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怎麽可能還能反擊?


    “哼!這我怎麽知道?要不是我的兄弟在臨死前,曾留下幻化成我們獨有文字的妖氣給我,要我幫他報仇,不然我早就把你一刀兩斷,省得搞得我這麽多麻煩!”


    “文字?”


    “是啊,文字上頭指得剛好就是你這類神族女人!”妖怪很是冷酷的笑了聲:“我是不知道如今沒有神力的你,究竟是如何把我兄弟給做掉的,可是主要的,說穿了我的兄弟是因你而死的,這點絕對沒有錯。”接著,從他的手腕上化出了一把尖銳的刀。


    “不……這其中或許有什麽誤會……”原本害怕的感覺再度籠罩上來,當刀子出來的瞬間還映照出了我的臉,可見這把刀的銳利程度,要死了嗎?今天的依蘭命就該絕在這裏嗎?依蘭想著、害怕著,甚至不斷往後麵退。


    妖怪聰明馬上看出依蘭的逃跑意圖,一把就抓住她的頭發,阻止她。“誤會?我的手下兄弟死了,還能有什麽誤會呢?”他笑的很冰冷,但是在眼眸中,卻有著深不可測的寧靜,那是無所謂、甚至完全不在意的眼神。而這種眼神,我就好像在哪裏、在誰身上看過。


    “倒是你,怎麽知道我在雲荷,我是說雲家的城主大人府中的?”


    “我派人尋的。”


    “那晚,崖底下的東西我全都清空了。隻是途中費了些時間與力氣,不然絕對是我比他更早先找到你的!”清空?清了些什麽?他的那些手下嗎?想到這兒,依蘭大愣,同時也哭笑不得。這是種非常深刻無奈的感覺,依蘭想這絕對是命運的作弄、因果的報應。


    “說也真奇怪,剛剛就發出叫聲叫他們了,他們卻還遲遲不來……算了,既然他們這麽懶、這麽不守紀律、不想和我分這杯羹就罷了,我看也不用等到他們出現了,現在馬上親手折磨你,慢慢送你上西天好了,嘻嘻。”說完一把刀往依蘭臉上劃過去,臉頰霎時留下不少的血量。


    “嘻嘻,神族的血可真夠特別的。”他變態的舔了舔沾了我血的刀口。而我被這麽一劃,可是痛得哭了,這家夥怎麽這麽變態暴力!依蘭心中還沒罵完,他突然拉扯依蘭的頭發,並更加使依蘭往他臉上靠過去。他笑的很惡心很變態:“不管哪一族,你們女人不都很寶貝臉蛋的嗎?我看,我就先讓你毀容好了,在你的臉上割下一刀又一刀,最好挖出你的眼睛,割斷你的舌頭,切掉你的鼻子,然後再從身體──拔你的指甲開始,每個髒器都挖出來,然後砍掉手和腳那些,你說好不好阿?”依蘭光是想到這些她就惡寒,眼淚還是不斷流下。


    好可怕,怎麽有這麽變態的虐法,這樣還不如讓她死的幹脆一點,依蘭腦中還是想逃,還是想離開,隻要一找到機會就要試著逃命,卻發現剛剛因為我血味的關係,許多低等妖獸都紛紛向前,有的饑渴,已經開始在舔嘴巴了,他們甚至毫不保留的用著那一雙又一雙嗜血的眼神看著依蘭。彷彿依蘭已經成為籠中鳥,插翅也難飛,注定是他們的獵物了。


    “哎哎,別急阿,等我好好把她折磨個夠本,再讓你們吃食玩去。”他猥褻的笑了笑。那種笑容,頓時讓我心裏起了大寒顫,原來想逃、想跑的動機也全都在這個讓我害怕的笑容裏,灰飛煙滅。


    今天依蘭或許真的躲不過了,突然一股無力感升起,現在的場麵看來,好像真的不行了,依蘭淒涼的看著眼前居高臨下的好幾隻妖獸,他們把依蘭團團包圍住,讓依蘭連逃走的空間餘地都沒有,甚至還想虐殺她,然後再活吞生吃她,該怎麽辦,還能怎麽辦,依蘭咬緊牙忍著哭音,就怕那大妖怪嫌她一個太吵,馬上再來一刀讓她哀痛到底,卻還不至於死亡的傷口。


    依蘭算算自己還真是倒楣,被輪回的消息給衝昏了頭,變得這麽魯莽、這麽不會思考。不過依蘭不後悔我半夜出來的決定,她隻怪沒有把話給聽完全,第一個跑去跟雲荷求證、甚至找神官來當護衛,否則今日也不會遭受到如此對待、麵臨到這些可怕恐怖的事情,真的依蘭一點都不想回憶這些,倘若我死了那也還好,可是蘭珍呢?突然依蘭這般想到。


    不行!蘭珍是被依蘭連累的,原本就沒有她的事的,依蘭不能這般做,不能有這種到死也要拖一個陪她的想法,她是無辜的。所以即使是冒著被毀容對待的風險,依蘭都該豁出去,出聲警告蘭珍的,畢竟毀容虐殺那些,對依蘭來說都是早晚的,現在的依蘭,說什麽也逃不過去了,在那變態到令人可恥的妖怪,嘿嘿的又要拿手上刀子毀傷我臉時,依蘭趕緊搶先一步,大叫了一聲:“蘭珍!快逃!!”


    依蘭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橫豎都是死,依蘭隻希望蘭珍有聽到她的聲音,並警覺性提高,有快點離開、逃離這個可怕的妖怪巢穴。


    “你這女人真是學不乖,很不會討好人呢。”妖怪先是被依蘭大喊的聲音給嚇楞住,但後來馬上哈哈笑了起來,另一手很快就要下刀往依蘭臉上來。忽然後麵妖獸發出了慘叫聲,大妖怪不管依蘭了,扔下她就是轉身過去,他危險的瞇起眼睛,看著倒地的一個小弟頭被斬斷,一刀就致命,可見此人擁有殺妖的底子和不弱的武功。


    “哪個混帳?”妖怪口出惡言,接著所有在場的妖獸全都往那樹下身影的方向看去。走出陰影,是渾身浴血的蘭珍,她拿起刀子,放出殺氣,勇敢的麵對這些妖獸群。


    “蘭珍!”我愣了,連忙大喊:“不是要你逃的嗎?你怎麽、你怎麽……”


    “小姐……蘭珍怎麽可能扔下您一個人?”蘭珍表情依然平靜的說,但眼神卻狠瞪著在場所有的妖獸,怕一個不小心,讓這群妖獸有機可乘。這也證明,蘭珍根本無法一個人對付得了在場約二十名的妖獸,何況還有妖怪的頭頭那個大妖怪,依蘭心急了:“不!扔下我也沒關係!蘭珍你……”


    “你身上有我兄弟的血味!”大妖怪打斷了我的話,他發出凶狠的麵容:“你把我的那些手下給怎麽了?”


    蘭珍依然麵無表情的回答,隻是在於口吻上強烈了一些,“怎麽了?如你所見,身上染上的血,有我的,卻也有他們的。”


    “哈哈,好啊!原來你把我那十個小弟給宰了?怪不得我怎麽呼喚他們都沒過來。”大妖怪不怒而笑,但是他越笑一分,表情就越是猙獰一分。


    “看來今晚收獲真不錯。找到了一直想宰的女人,現在還多了一個送上門來的食物……兄弟們,今晚盡情的享用這兩個、盡情的大開殺戒吧!”


    “啊!!”接著是一群妖獸們的低吼回答,那伴隨著興奮的精神叫聲。就在我呆愣的一瞬間,還正在消化蘭珍竟然可以一人砍了十隻妖獸時,眼前的爭鬥馬上開始。


    蘭珍馬上從懷中扔出了長型的小筒子,目標是以我被妖獸層層包圍住的中心點,後來小筒子在落地的瞬間,發出了紫色的煙霧,場麵形成一片混亂。我既沒有神力也沒有武器,當場麵陷入一片混亂之中,眼看有些妖獸要接近我靠近我時,我都隻能夠盲目亂竄,哪個地方可以逃就往哪邊去。因為我知道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同時,我也不想放棄這對我來說難得的求生希望!哪怕很渺茫,因為我知道蘭珍還在現場,她沒有扔下我離開,她選擇勇敢麵對。


    忽然,映入我眼簾的是片閃光,而我大概猜到了,那閃光之間是妖獸的一排牙齒,後麵就聽到了蘭珍慌忙的聲音:“小姐!蹲下!”不疑猶他,我趕緊彎腰蹲下,感覺上頭一陣風過去,來不及完全蹲下而閃躲的頭發,就這樣被削了幾刀。


    “蘭珍!”我驚喜的抬頭看,蘭珍果然已經來到了我的旁邊,她砍了一隻原本張大血口要咬我的妖獸。


    “小姐……您的頭發……”蘭珍帶有抱歉的眼光看了下我,視線迅速在周圍虎視眈眈、包圍著我們妖獸的身上打轉。經過剛剛的混亂、幾秒鍾的時間,已經有三、四隻妖怪戰敗,除了大妖怪在旁邊看戲還沒攻過來以外,現場不到二十隻,我突然心中充滿了希望。頭發?幾根毛罷了,那都無所謂,畢竟現在是生死存活的大事啊!


    “沒關係!”我趕忙說,但在我看到蘭珍背後的大傷口時,我忍不住驚呼了起來:“蘭珍……你……”她的背上,有妖獸的五指爪印,而且還非常深刻,紅似血,肉被抓下了,幾乎都可見骨了,多麽殘忍又驚悚的畫麵。


    “我沒事。”然而蘭珍的語氣依舊平靜,彷彿現在背上的傷根本不是她,該說是現在這副身軀不是她的一樣。


    “騙人……”依蘭腦中回憶到春兒,當時她也是笑著跟依蘭說沒事,依蘭眼淚緩緩的又流出,依蘭知道蘭珍剛剛的傷是因為她,她是在急忙衝過來到依蘭身邊時,被幾個妖獸給得逞的。然而她可以在邊衝過來時邊砍下幾隻妖獸的頭,代表她原來實力就不弱,一次可以應付得了那些想要衝上來圍攻她們的妖獸的,可是卻受了這麽重的傷,都是因為依蘭!


    蘭珍聽到我的聲音不對勁,蘭珍麵對這些妖獸而無法分心顧我,她隻能邊警戒的看著妖獸邊安撫我說:“小姐,不要緊的。您會沒事的,蘭珍保證讓您平安離開。”


    “讓我離開?平安讓我離開?那你呢?蘭珍你呢?”我流著淚,表麵笑著問,但其實心底下不知道又滴了多少血。“對不起小姐……對不起小姐……春兒要毀約了,因為春兒……不能陪你到最後了。”


    蘭珍沒有回答我,這次我的猜測也一樣精準,果然正確。“蘭珍!若沒有我,你全身而退的機率有多少?”我突然喊著。


    “小姐?”


    “快說!告訴我!”


    “起碼有六十。”六十?比我想像的還高,有六十,那就好了,那就都不錯了。


    “蘭珍,離開這裏。”


    “小姐!”聲音的主人開始著急了。


    “這是命令,離開這裏,什麽都不要管。”


    “小姐!這是不可能的!蘭珍……”


    “你不遵守命令了嗎?”我嚴聲說著:“忘了我剛剛對你說的嗎?一開始就命令你了,要你快跑、快離開這裏的!而你怎麽能夠不遵從我的話,硬是不顧危險、不顧安全的來到我這邊呢!”


    “小姐,這種命令蘭珍恕難從命!”


    “你這是明目張膽的違抗!”依蘭氣急敗壞的說,蘭珍沉默不語。


    “蘭珍!你膽敢抗命而為?”依蘭的聲音透露著憤怒和隱隱約約的顫抖。其實依蘭心裏很害怕,畢竟原有的一線希望卻在幾秒過後,又化為滿滿的失望這種落差,使依蘭很害怕,甚至恐懼即將可能麵對到的一切。可沒關係如果此次依蘭保得住蘭珍,她也才會解開一直纏繞在她心中的疙瘩。當初救不了春兒,一直是依蘭難過、心中耿耿於懷的事。而如今若能夠幫助蘭珍,甚至讓她脫離險境,不用在背負依蘭這個隻會礙手礙腳的拖油瓶,那依蘭也沒什麽好遺憾的了。生死關頭,依蘭能夠看開、能夠這般想的也隻有這樣了。


    所以依蘭要堅持下去,強製讓蘭珍聽她的命令,退開這裏。當依蘭打定主意這般時,下一秒蘭珍的話傳來,那語氣中有著即使抗命也無所謂,即使依蘭真的生氣也絕對沒有絲毫退讓的成分。


    “小姐!”蘭珍就這麽突然喊了一聲,側臉看依蘭,眼底閃過的是一抹憂愁和淒涼:“蘭珍不可能扔下小姐您一個人,這是絕對的。蘭珍一開始就是為了您或許的可能來臨而準備的是一個專門為您準備的仆人、下人,蘭珍如今身上所學的一切,都是為了您,生是小姐的人,死也是小姐的人,不會對您做出不利、不忠的事。這是不會改變、絕對不會發生的。”


    “蘭珍!”依蘭急了心裏是更難受了,依蘭不要她像春兒一樣,什麽為她生為她死的,什麽生存價值什麽亂七八糟的,那些都是最讓人心疼、傷心的不要這麽說。接著依蘭什麽都不管了,依蘭腦中想著,如果蘭珍隻是一個被我綑綁住的娃娃,那麽被當成線的依蘭,就要自己剪斷。


    依蘭眼看對麵以妖怪為主的妖獸群已經有些動靜了,她也不能這麽膽小怕事,機會是一定要製造的,就看蘭珍肯不肯願意接,是一定要逼蘭珍讓她接受。


    接著依蘭不知死活的撲向那個大妖怪,大妖怪一個嘲諷的眼神閃過,手臂的利刃,一刀就砍向了依蘭的肩膀,鮮血大量湧出,他甚至一把推依蘭,那力道讓我這弱小的身體退了兩尺外,甚至一個腳不穩,身體傾斜摔下,往不知道哪裏的山坡給滾下,滾著的同時,全身大小傷口不斷增加,最後我撞在一個非常堅硬堅固的岩石上才停下來。


    “小姐!!”蘭珍的喊叫聲從遠處傳來,但聽在我耳裏,非常非常的小聲,依蘭意識開始有些不清了,什麽東西都模模糊糊的,是因為失血過多嗎?還是腦部所受到的撞擊?


    比較讓依蘭掛意的是,就這樣離開現場,不曉得蘭珍有沒有把我當作死了,就這樣離開,依蘭多希望她可以快速的離開,快點回府裏包紮傷口,以免惡化,因為依蘭清楚明白,剛剛妖怪是故意往依蘭肩膀砍的,不是致命之處,又把她推開,恐怕是怕依蘭又自己想不開,一個撲上去,錯手把她給宰了吧?畢竟他是想要慢慢折磨依蘭、虐殺她的。


    早知會有今天這般的發生,事前就該先做好準備的,起碼把玉的陶笛給帶在身上阿,畢竟玉的身分好歹也是已經退任的妖王,實力還是有的,至少有他在,憑這種妖怪妖獸的,怎可能把我和蘭珍給逼到絕境呢?我後悔的想,因為現在那東西,可還好端端的放在床邊櫃子上,而不能拿來給我吹、當作保護保命用的。視線模糊之際,側頭,我看到了石頭上的血痕,心裏冷笑,原來我是撞破頭在這個石塊上了啊?忽然發現石頭上好像有字,撥開那些礙眼的雜草,手一揮之後才赫然發現,這石頭上有個字,而且就這麽一個字。我睜著大眼,呆愣的、死死的、恐懼的看著那個字,“輪回……”用著氣音,依蘭顫抖的說出字來,眼淚同時一滴滴一滴滴的斷落掉下,最後我的聲音哽咽,原本就沒有力氣說話的依蘭,卻開始想痛快大哭了起來。原來這不是單純的石頭,是塊墓碑,是依蘭朝思暮想、千裏尋他的輪回。


    那是輪回阿!是輪回啊!死了?依蘭不敢置信。他死了?依蘭再一次問著這根本不會有人幫她回答的話。為什麽!最後依蘭相信了。為什麽!!心中的悲傷排山倒海的湧來,因為相信了,依蘭哭了,因為相信了,依蘭才發現,她就快崩潰了。


    現在的我,全身無法動彈,隻能咬緊牙,張著大眼看著輪回的墓碑,不斷落下那根本沒有用處的淚水。現在的我,多想跳起來挖這墓碑底下的土,多想看看以雲與月軀體死下的輪回他的形體是如何。因為他一直都毫無形體,他一直都如影隨形的陪在我身邊,而這一伴,就是百年對他沒有丁點感情?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啊!依蘭本來就不願相信輪回已經死亡的消息!所以才來到這裏!可是依蘭在看到這個墓碑後,她卻不能不逼自己去相信。


    輪回,依蘭原來這兩個月的尋你、想你,都是空談,都是幻境一場,都是個夢,從頭到尾都是,這叫依蘭如何釋懷?依蘭頭輕靠在墓碑上,不斷哭著。也該死在一起,就算是死,依蘭也該回來找你的,依蘭悲憤的想。輪回,依蘭回來了,回到你身邊了,從哪裏離開你的,依蘭就在哪裏回到你身邊,依蘭不斷哭喊著重複這句話。


    過了許久,等依蘭的情緒恢複平靜後,嘴角漸漸勾起了個微笑,那是諷刺、是殘敗的。現在傷勢太重,動彈不得,依蘭隻能夠左右轉著頭。依蘭抬頭望向漆黑的天空,依蘭的心已經完全凍結,寒冷遍布依蘭的身體,幾乎所有的血液全都停止。


    即使依蘭不願相信這個事實,那又怎樣?已經發生了,來不及了,你死了,依蘭沒有找到你,依蘭沒有保護到你,依蘭流著淚,在這看不到半點星辰的寒冷夜晚,氣息逐漸緩慢,因剛剛的擦撞跌傷,披風早已破爛。失去溫暖的毯子,依蘭這單薄衣裳已經寒徹入骨,牙齒的顫抖,不知何時卻早已停止。原來依蘭在不知不覺,所有的觸覺漸漸消失。


    依蘭咬破唇的血,不再感覺到血腥味,聽覺喪失一般,一切空間全都停聲了,依蘭聽不到任何聲音五感全消失,剩下的隻有視覺,依蘭認命的緩緩閉上眼睛,心中隻想著:輪回,你在哪裏,依蘭都要隨你而去。無法陪伴在父母親的身邊,起碼讓依蘭死在你的墓碑上,輪回。


    依蘭幹涸的淚水不再落下,就讓這世間一刻停留在這裏,就讓天地萬物在依蘭的眼中這般停止。


    “依蘭!!”忽然原本早該消失聽覺的依蘭的耳朵,卻意外聽到了這兩個字。是女聲是依蘭最熟悉、最想念的聲音。錯覺嗎?可能吧。依蘭當作沒聽到的想繼續閉上眼睛。


    依蘭卻在閉眼之際,看到了夜晚的天空中,那白色皎潔的翅膀,聽到揮動羽翼的聲音,還有感覺到伴隨著翅膀而來的清爽的風,以及那飄散過來的清麗氛香,依蘭咬緊唇,一咬發現到痛,依蘭才終於確定這不是夢。還有那最令人懷念的身影,和足以令依蘭動容的聲音:“依蘭!!你在哪裏!!”


    依蘭半閉的空洞、眼眸,霎時全部睜開了,原來應該幹涸的眼淚卻又不斷落下,不知道從哪裏使出的餘力,一股氣突然在依蘭胸腔流動,依蘭忽然可以開口了。依蘭急忙大喊,大聲回應,像似要把她的思念、依蘭的無助全部給發泄出去一般。“李米爾!!”依蘭朝空中那丁點的白色身影,這麽大聲、使出了依蘭這輩子可能就隻有這唯一一次,會用這麽大的音量哭喊著。


    恍惚間,見到有著雙翅的白色身影,迅速的往她的方向飛來,她的背後,詭異的出現了一條長長的黑龍,甚至背後還有六片翅膀,那黑龍沒有腳沒有爪,所以他不是龍那是依蘭瞇起眼睛看,赫然發現那是蛇!


    接著就在這六片翅膀的蛇的旁邊,突然出現了一頭神聖白色的麒麟,是神官嗎?終於找到她了嗎,依蘭這麽想時,感覺有股視線,依蘭循著方向往邊邊望,最遠邊依蘭意外的看到一匹深藍色的雙頭狼,他們兩顆頭兩對眼睛立刻對上我的,甚至還眯眼、像似要看清她在哪個方位的樣子,對上雙眼後,接著她跳躍,此時此刻,依蘭可以很清楚的看見,他們個個都往依蘭的方向奔來。


    “依蘭!依蘭!”李米爾拿出早已經預約的拜訪卡片,進入輪回宮殿的大門後,她不斷的在宮內邊喊狂奔。忽然在她奔跑的走廊最盡頭,那扇金黃鑲邊的白色大門打開了,彷彿示意她進去那般。


    李米爾見了,不疑猶他,大喊一聲:“謝了,輪回。”後就衝進去那扇門裏了。


    “李米爾你的嗓門還是這般大啊。”在辦公桌前的依蘭,正在處理公事的她,微微抬起頭來,皺眉說著。想必她從剛剛就聽到自己的名子被人不斷呼喊著吧。


    “依蘭!!好久不見!!”李米爾看到熟悉的身影,有朝氣的大聲大喊,那種情況彷彿就差沒有撲過去那般。


    “你阿,可真是有精神,都過百年了卻還是老像個孩子般,活潑好動,精神飽滿。”依蘭停下正在動工的筆,一臉無奈苦笑的望著她。


    “依蘭!那些都不重要!我跟你講!講一個最重要、最重要的秘密!”迅速跑到依蘭的辦公桌前,甚至還把她正在處理的文件給移到旁邊去。


    “啊,等等啦,那個還沒看過也還沒簽名,你不要放到那個區域……”


    “不管啦依蘭!先聽我說一個很重要的大事!”李米爾見依蘭的眼神還在剛剛被移走的文件上遊走,李米爾嘟著嘴,似是任性的說。


    “你啊……剛剛不是說是秘密嗎?這會變大事?那不就天下人都知道了?”恐怕不把眼前這妮子給搞定,自己就做不完今天這份量的工作了,於是她隻能沒好氣的這麽說,這次抬眼麵對她。


    “啊……大家是還不知道啦,可是這對我來說是大事啊!但同時也是秘密……”李米爾一張小臉陷入掙紮,她細想了下這麽答。


    依蘭見她這麽認真糾結於這個問題,實在哭笑不得,“好,那麽李米爾,你究竟有什麽重要大事的秘密要說給我聽呢。對了輪回,幫我拿兩杯薰衣草茶過來,要冰的。”


    李米爾猶豫再三後,終於紅著臉,說出口了:“我和魔王相愛了!”


    “啊。是那在異想大陸上,自擁一界的魔界魔王?”依蘭的臉上依舊沒什麽情緒起伏問。李米爾紅著一張蘋果小臉,連忙點頭。這動作一做完,也更加確認了這件可怕危險的禁忌之戀!可依蘭臉上卻依舊沒任何動靜,除了挑眉以外,而原本要送過來的兩杯薰衣草茶此刻卻紛紛掉落在地上,像是不小心打翻的樣子。


    天花板飄然落下一張紙:“對不起,我馬上重準備茶,請稍待一會兒。”


    “啊,沒關係,輪回你慢慢用,我們不急。”


    “啊,我要改茶啦!我不要每次都喝依蘭愛喝的薰衣草茶!我要玫瑰茶!”


    天花板又落下一張紙:“遵命,好的。”然後現場兩人把話題拉回來,李米爾想起剛剛爆的料,“依蘭!你怎麽反應這麽平靜啊!”她指著一旁冒出掃把畚箕,正在被掃起的碎掉茶杯,不滿說:“連輪回的反應都比較正常!畢竟錯愕和震驚是一定的啊!而沒有起這兩種反應的你,不正常啦!”說她不正常?依蘭又挑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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