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麽辦法?我生來就是這種臉。”依蘭在看了一眼認真的李米爾後,依蘭聳聳肩,不以為然,決定不和她計較這種事,好歹自己也是活了百年的女神,沒必要像個幼稚小孩般,對什麽事什麽話都斤斤計較。


    “你騙人!難道你已經在這個冷血無私的環境裏喪失了所有情緒嗎?因為忙著審核人類的輪回轉世,你迷失了自己、已經在此淪陷了嗎!”李米爾突然很是誇張的說,甚至還戲劇化的倒退三步。


    依蘭忍著額上的青筋不發,沒好氣的說:“並沒有,我在這裏生活的自由自在,如魚得水。倒是要問你,這就是你跑去人界一個半月的收獲?”


    一個半月中,有一整整一個月是住在魔界裏的,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享受性服務,而且仆人還是堂堂一個魔王。李米爾吐吐小舌的想,不過這點當然不可能老實招供啦!於是下一秒她迅速轉換表情,口氣不甘示弱的說:“哪有,人家也有很努力的為人魔兩界賣命阿,他們戰爭已經開始了,可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人類是死在魔族手下的。”


    “也是,審核過程中的確沒有。”依蘭點點頭,確認性說。


    同時,總算也知道了近日以來的疑惑答案,戰爭開始卻沒有一個人類是因為魔族而死?這點實在很匪夷所思,原本還在猜想會不會是魔族手下留情,又或者人類實力深不可測,連魔族也無法殺死他們?但最後結果,原來是前者阿,至於原因為何呢?這點恐怕自己不用繼續問,對麵人兒馬上就會自我解答了吧?依蘭思考性的想。


    “所以啦,這些都是我的功勞呢。”李米爾聽到依蘭的確認,李米爾抬高鼻子,很是得意的說:“是李米爾努力的代價。”


    看吧看吧,如她猜想的那般,自問自答了。這狀況讓依蘭忍不住想吐她槽:“同時也是因為這個努力的關係,讓魔王滿意你?”


    “滿意?哪有啦!他應該是被我吸引吧!”李米爾“唰!”的一下,李米爾臉又紅了。瞧瞧,這妮子想到哪裏去了!依蘭忍著心中的白眼,繼續說:“而你也被他吸引,不是嗎?”


    “啊……”就知道辯嘴說不過依蘭,李米爾皺著張小臉。


    “好啦,回到正題上,你愛魔王嗎?”此刻依蘭很是認真的問。


    李米爾毫不猶豫的點頭,那眸中帶著點點亮光的閃爍,那是無法形容的覺悟,是已經有心理準備、哪怕麵對後頭等東窗事發後,所有的罪罰,李米爾也都甘願承受、不後悔不逃避那般。從這對眼神中,甚至看不到以往李米爾孩子氣的模樣,彷彿陷入愛河之中,經曆風波,變得成熟穩重、徹底改換過的一樣。而那種眼神,依蘭打從心底認為很美。


    依蘭笑了,“既然愛了有什麽辦法?就去大膽追求所謂的相依為命、相守不離吧。不過因為他和你的敏感身分……這點,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接著她離座位,去旁邊的書櫃找公務上處理的書籍。李米爾感覺不對,就這麽一句話?這好像有什麽東西不對?


    “隻有這樣而已嗎?”李米爾轉頭看著正在從一尺八的書櫃尋找書籍的依蘭問,“依蘭你沒有什麽想跟我說、或是繼續問我的嗎?”


    “我不用問不用說,你自然不是會告訴我的嗎?”依蘭視線還在書櫃的書上,她這麽說。


    “啊,也是……”以李米爾這種無法守住秘密的個性,這話還真是說到她心坎裏去了。“可是依蘭,你總得問些什麽吧?”李米爾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於是還是不放棄這個問題。


    “那麽換個**,李米爾你還有什麽想告訴我的?”依蘭歎口氣,麵對這死纏爛打的話題,自己隻能乖乖認了,不過還是把話題扔回給李米爾。


    “人家不是要聽這種啦!我當然是有備而來!所以……”


    “既然有備而來,那麽在你想讓我問你的問題中,又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啊,你從不對我說假話,那麽,有哪些是你已經能夠隱藏或是敷衍我的呢?”


    “當然有很多啊!我為這個你可能問出的問題想了十天啊!”李米爾話一說完,李米爾囧了,既然把這種事情都跟她坦白說了,李米爾怎麽那麽笨、那麽傻啊!


    現場尷尬了整整一分鍾,李米爾受不了這氣氛,打破沉默,用著幹笑和哀求的語氣說:“依蘭問點什麽嘛。”


    “反正我問什麽,你都是有備而來的,對我有什麽得到真實、又或者完整資訊的好處可言?”已經走到第二架書櫃的依蘭,聲音有氣無力的說。


    沒個兩下,甚至已經不用裝傻來朦朧混過去的李米爾,原來的臉上幹笑都凍結了,她皺起了小眉,悶悶道:“依蘭你上次也是這麽說,這次也一樣真的不繼續追問下去,跟我要答案嗎?”聽此,依蘭邊找著書籍,邊淡淡說:“哪一次我苦苦逼問、或是強迫追尋過你不想繼續說下去的事過?既然不想說,那麽我不繼續問,對你不是件好事嗎?也不用這麽大費周章的想好那些臨時轉變詞了。”


    “啊……是這樣沒錯啦。”李米爾被說到中心點,李米爾點點頭坦承,畢竟若是讓依蘭這樣追問下來,苦惱的的確是自己。


    “啊,依蘭,對於我發生的這些,難道你不會好奇嗎?你每次都表現的好淡漠,這讓我幾度以為你都不再關心我、不想再跟我好下去了……”李米爾嘟著小嘴,坦白心中感覺。


    依蘭麵對一向單純到老是跟人坦承心中想法的李米爾,依蘭轉過頭,隻是無奈的笑道:“你心底清楚的,李米爾,我從來就沒這麽想過。我隻是認為有些事應該點到為止,既然當事者不願多講,那麽我這個識相者就不應該繼續追問。”


    “啊……”又被睹回話的李米爾,感覺還是悶悶的,她每每都覺得依蘭心中有什麽沉重事件在壓著她,可是她卻小心翼翼並每次都用著非常巧妙的方法自然帶過。她把所有的痕跡都處理得幹幹淨淨,讓李米爾就算是想問也無處可問,就算是想說也沒有個源頭而無話可說。


    每當這樣的依蘭在李米爾眼前時,她就是會感覺一陣連自己也說不上來的辛酸,就好像哪一天依蘭若繼續保持著這種淡然的態度,李米爾就好像會失去她一樣會消失,她就好像會消失那般,李米爾不要。忽然李米爾淚水嘩啦啦的流了下來,心中所產生的一種無形刺痛,就這樣讓李米爾小巧的臉蛋布上滿了淚痕,這讓依蘭是整個當場錯愕在現場。


    怎麽這丫頭的淚水就像個開關自如的水龍頭那般呢?毫無預警的,竟說開就開,這讓完全一頭霧水的依蘭更是無從安慰起。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才能夠讓李米爾停止落淚。


    “依蘭……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李米爾邊抽噎邊哽咽出聲。


    “啊,嗯……”依蘭看著哭成這樣的李米爾,依蘭又是被這天外一筆的問話給問得滿是問號。


    “所以無論如何……請你不要消失……”李米爾邊哭邊說完,這斷斷續續的話語,在說出來的一瞬間,緊緊的扣住了依蘭的心。


    “不會的。”依蘭溫和說:“依蘭還有心中的願望,那想要完成、編織的美好夢想,所以在那之前,依蘭不會消失的。”


    “我不要聽這種話!難道夢想完成後,生死就可以不顧了嗎?李米爾不要!李米爾多麽希望……依蘭你可以永遠、永遠的存在!活下去!當個神界年長的女神!”李米爾突然反應極大的這麽說。


    依蘭當場又愣住,年長的女神?什麽跟什麽,下一秒,依蘭哈哈大笑著,她克製不住自己,隻要腦中一想到最年長的女神,駝著背彎著腰,拿個拐杖還有滿頭白發的樣子,就覺得有趣。見到笑得莫名的依蘭,李米爾嘟著小嘴擦了擦臉,沒好氣的說:“依蘭你幹麻啦!人家話說得正精采、講得這麽嚴肅……”


    “啊!啊,抱歉抱歉,我隻是在想李米爾你阿,莫非是要我當個長生不死的妖婆了?”依蘭腦中想到那畫麵,是又氣又好笑的說。


    “啊?妖婆……”後麵像似想到依蘭反應如此這麽奇特的原因,李米爾擦掉最後一滴淚水,沒好氣的說:“誰說年長等於當妖婆的阿?”


    “因為你看嘛,活了百年千年的,就算我們再怎麽說也是長生不死的神族,可是也會跟著人類老化,等過了上百年後,到時臉上若增加了皺紋雀斑那些什麽東西的……”


    “停、停停,依蘭,我們雖然會老,可是也有辦法不老的啊!你不知道神界寶庫內有一種叫做長生不老的藥水嗎?那是每個人類都想得到卻一輩子……是好幾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啊!”


    倒還想問問你為什麽會知道神界寶庫內有那種東西呢,依蘭白眼看李米爾,很是無言的想。因為那明明就是神王大人的東西,那明明就在神王大人私有的寶庫裏,那裏頭明明就是誰都不清楚的地帶好嗎。


    “總之!那個東西是曾經某個神族為了討好神王大人所進貢的超好東西啊!是超級稀有、限量的!當然,那是對人類來說。”李米爾樂此不疲的繼續爆料:“而且聽說那東西進貢數字還蠻大的,數量都夠我們這些女神用的了。所以李米爾決定明天去請示神王大人,請他把這些藥水分給我們喝。”


    “啊?為什麽?幹麻找神王那家夥要這種東西?”依蘭聽這料聽到一半,徹底愣了。


    “啊,怎麽可以稱呼神王大人為那家夥呢?實在太失禮了。”李米爾皺眉說。那麽公開去要求神王賜下為數不少的稀有限量藥水的你,就不會很失禮嗎?依蘭內心複雜,超級無言的想。


    李米爾或許是察覺到依蘭的視線,李米爾苦哈哈的說:“總之,要盡快去請神王大人發放這些長生不老的魔法藥水呢,不然等到天還沒荒地還沒老的,被允許有這份權力、陪伴在神王大人身邊的我們,都快變成滿臉皺紋的老太婆了……如此形象,哪還有資格被稱呼為最接近神王大人的蘇爾曼一族女神呢?我可不想再過個幾百年,換個老態龍鍾的模樣出現……”


    “這也是啦。”依蘭想到過了千年,神王大人身邊圍繞著約莫三十名的老婆婆,這也蠻嚇人的,依蘭微抽嘴角這麽想。


    “啊,等我們全都喝下藥水後,都會一直一直的維持這個年紀、這副模樣呢。到那時,依蘭可不能嫌我這張臉看太久、感覺厭煩或是太膩喔!”李米爾事先聲明。


    “拜托,我又不是你。”依蘭真拿這想法亂七八糟、層出不窮還愛搞小變化的這妮子沒辦法,依蘭沒好氣的說。


    在李米爾閉眼很是得意之際,依蘭心中卻不免有些擔心,“倒是……真的有辦法嗎?透過和平和希望兩女神,得到與神王大人對談的機會……”依蘭到這裏她頓了頓,後繼續說:“當然,我相信以你的能耐不可能麵對麵,大概就是他在遙遠的另一端坐著,然後你在遙遠的另一端跪著吧。”聽此,李米爾小臉不服氣的說:“差別太大了吧?什麽坐著跪著的阿?有沒有這麽誇張?反正我就算站著也是可以跟神王大人麵對麵說話的啦!”


    “麵對麵?”依蘭皺眉,滿臉寫著不相信,依舊強調剛剛說出話的這三個字。


    “真的啦!有辦法啦!”李米爾小臉紅通通,這麽再三確認、肯定的說。“我就是有辦法跟神王大人麵對麵說話啦!當然,是以另一個形式……”李米爾說最後一句的時候,音量明顯小聲。不過那句小聲的詞怎麽說也不是依蘭在意的點。麵對這麽信心十足的李米爾,依蘭沒打算繼續鬧,反而是突然來了個興致,問:“啊?有什麽辦法呢?說來聽聽?”


    “嘿嘿,這東西既然被稱為秘密麻,那就自然是不能跟別人說啊,包括你。”李米爾意有所指的竊笑。


    “哼。”依蘭忍住想拿手上書把巴她的衝動,依蘭撇頭。


    “當然,若有好處我也不會忘了你的,畢竟總是沾著你的福氣嘛。”李米爾摸摸自己頸前的那藍寶石項鏈,燦笑著這麽說。


    霎時,依蘭的目光理所當然的被吸引到那條藍寶石項鏈上去了。腦海中想起自己曾經因為這項鏈突然發出小小亮亮的光芒而好奇的向眼前人問起,結果呢?沒有原因沒有答案就罷了,自己還莫名奇妙被當時不知道在發什麽三八神經的大力女李米爾給一掌拍昏。依蘭想來也隻是一瞬間的嘔氣,還有一時的三條線,回過神來,依蘭的視線早已經離開,就隻停留在項鏈八秒整。


    “嘿嘿……”


    “真是實在越來越不懂你在說些什麽了。”李米爾還在不知道傻笑些什麽,依蘭見無趣,搖搖頭歎了口氣後就繼續把視線埋在眼前書櫃的書堆裏。


    “所以,要答應李米爾啊。”突然這道聲音這麽說。


    房間內除了不會說話、發不出任何聲音和字句的的輪回外,就隻剩下她們兩個。依蘭這麽想的同時,聲音主人的答案也就出現了,因為隻有一個,根本不用多加猜想。


    “如果我真的順利請求神王大人賜下了長生不老的藥水……”而那聲音是這麽輕、這麽溫柔,卻又那麽極具嚴肅和正經。這真的是李米爾的聲音嗎?是的,以她和她百年的相處,這股聲音是不會認錯的。隻是心底訝異於這般語氣,就好像是這才是原本的她?那麽之前的她呢?那個幾秒前還在自己麵前傻傻笑著的她呢,依蘭手上的書本越看越不專心、越看越起不了勁,彷彿一切都被這聲音給徹底勾走一般。


    “依蘭……”


    “嗯?”依蘭聽到叫喚,她終於有勇氣把視線離開書籍,直看著李米爾了。但那種感覺,彷彿就像在看不認識的陌生人一般。因為那張熟悉到幾乎不用特意去看的麵容,此時此刻竟然溫柔到幾乎美麗、幾乎陌生,甚至隨著她一字一字的清晰聲音,散發出些許的溫暖,她這麽說:“求求你,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請你不要消失。”良久,背對著陽光的她,在窗戶玻璃前這麽對自己要求的模樣,依蘭到現在還無法完全忘記。因為她為此失神了好半晌,感覺時間過了好久好久,甚至久到依蘭差點無法回神。


    最後依蘭已經忘記自己點頭了沒、答應了沒、允諾了沒,她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忘記、什麽都記不清楚了,就隻記得那時李米爾她的神情、她的模樣,煥然一新的蛻變、截然不同的改變,那情景,整個深刻的烙印在她的腦海裏,無法忘懷,隻要一想起這一過往,就會連帶的觸碰到這些回憶。她當時認真的麵容和之前曾經相比的天真、傻呼呼的形象根本完全不同。就彷彿以前的是偽裝,現在的才是真實。其實依蘭自己心中也無法拿捏、無法準確甚至清楚的分開這兩者,可是照她的感覺來說,李米爾就是不一樣,那是從很早以前就有的一種隱約的不協調感覺。而從那個時候開始,已經許下的約定還會在嗎?


    “求求你,不要忘……”真的還存在著嗎?


    “答應李米爾,請你不要消失。”白色的身影,那帶有顫抖的手臂,此刻正小心翼翼的抱起依蘭的身軀,一滴滴落下的淚不斷打在依蘭的臉上。


    “依蘭……依蘭……你傷的好重、好重……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依蘭的眼睛無法聚焦,隻能以白色身影和這聲音來做判斷,依蘭知道那是李米爾的。想出口說些什麽,卻開不了口,想給她個安心的擁抱,依蘭卻做不到,最後連扯出一點微笑的簡單舉動都做不到。依蘭眼皮越來越沉重,耳邊還多少聽到了李米爾對著其他人的嘶啞叫喊:“喂!!你們誰有帶藥!誰是醫師!誰快來幫忙啊!快來救她啊!誰都好!快點救救她阿!救救依蘭……”


    隻可惜這個時候的依蘭,眼皮特別沉重,抵抗不了想睡的**,沒多久,眼睛就這般合上了,終於到了這最後一步。雖然感覺還有些對不起特地趕來的李米爾、還有前來救助她的那些神獸,但是依蘭終於走到這裏了。懷抱著剛剛用盡全力後的最後一絲力氣,任原來夾邊的淚水滾落到下顎,感覺漸漸抽離,依蘭能夠解脫了是嗎?此刻依蘭天真的以為、爛漫的這麽幻想著。


    依蘭身體好沉重,動都動不了,從不知道眼皮這麽厚重,連張開眼般這種稀鬆平常的小事,都變得如此困難,或許是不需要吧,畢竟對現在的她來說,或許能否張開眼睛的也沒怎麽重要吧。輪回不在了,她應該回去陪伴他的。即使是在身體死後化作塵土,至少讓這代表依蘭的土能夠灑在輪回的墓碑上,此刻也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如此依蘭才能彌補對他的虧欠,還有謝謝他一直長久以來的陪伴,那長久的百年啊,一陪就是百年,一個失誤而被強迫下凡的她們,怎麽說也夠了,真的,都夠了。就讓這一切都停在這裏吧,曾經答應過永遠在一起、曾經答應過永遠陪伴依蘭的你,此刻依蘭將兌現承諾,好讓你也有機會完成對依蘭的誓言。


    “依蘭……”斷斷續續似是非常模糊的音,那聲音是依蘭即使過了百年千年也永遠不會忘記的,李米爾的。努力保持清醒而不要受到昏睡的迷惑,依蘭想再聽聽李米爾那久違再逢的聲音。


    “依蘭,你答應過李米爾的,不要消失……”那聲音悲傷淒涼,語氣是無奈與哀怨。


    依蘭想到此,她愣了。是的,依蘭曾經答應她的。可是輪回,依蘭隻要一想到這兒,她心裏也是為難。畢竟現在的依蘭,半分力氣都沒有,動不了也無法張眼開口的,唯一靈敏、到現在都完好無事的恐怕就隻有耳朵了。


    “依蘭你聽到沒?想起沒?依蘭和李米爾的約定……說好的不能忘!忘了是小豬!所以想起來、記起來,千萬不要忘……張開眼好不好?看我一眼好不好?我們說好的,我們曾經說好的……”依蘭聽這濃厚鼻音,依蘭知道她哭了。這傻丫頭又哭了,每次都這樣,動不動拿哭來威脅她,難怪她之前老被柔雲給吃得死死的。真糟糕,可是現在動不了,依蘭就算心急、擔心李米爾的狀態,想伸手抱她個滿懷,想拍拍她的背對她說沒事的,但那又如何?此時此刻什麽都無法做的,依蘭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呢?


    依蘭隨著眼皮漸漸的沉重,依蘭發現她的意識也快要消失了,“依蘭!!”李米爾最後哭喊的聲音一直在她腦海中不斷,此時此刻依蘭才這麽厭惡自己的那份沒用。


    神智半昏半醒之間,我隱約聽到一些聲音,因為是男性的音,所以我可以推斷那不是李米爾的。“臉頰邊的傷口、後腦杓和額邊被石塊的撞擊、左肩處的砍傷、右臂的手骨斷裂、甚至還有全身上下不少的磨傷擦傷,這太重了……況且還不知道大腦深處實際有無受到撞擊或腦震蕩等等的後遺症,加上那砍傷竟然還抹有些許妖怪分泌的蝕毒,這實在……”帶有震撼錯愕的分析,應該總是幫人看顧傷口的神官的。


    “我不要聽這些,快想想辦法!”雲荷的聲音挾帶著潛藏在寧靜水源下的憤怒,幾乎很少聽到他這般動怒的聲音過。


    “城主大人……”


    “把雲府上下所有此刻能夠使用的藥都拿出來!不夠了話,奉我口信進仙界要求仙帝的幫助,還有靈界那邊,通知大哥。”隱隱約約,模糊不清又帶著一些窸窸窣窣的雜音,不管是聽到還是沒聽到,我都無法多作思考,隻能繼續感覺意識又漸漸的脫離,不知又過了多久,等再度聽到聲音時,那是一聲聲哀淒的歎息,很小很小。


    “神官,還能入得了夢嗎?”


    “這……非常抱歉。此次依蘭不是不願醒來,而是她無法醒來,她沒有做夢……”


    “該死!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這般暴怒的聲音我認得,是玉的。


    “玉公子您……”柔雲?這是柔雲的聲音吧,她怎麽還在?按照原來計畫,她不是在晚上就應該跟著東神獸回去了嗎?我記得蘭珍把那些行囊包袱的都準備好了,那天晚上自聽到玉說的那些事之後,我整個恍惚、心不在焉的,加上又提早睡覺去,所以或許錯過了某些偏離行程以外的預定也說不一定。原來柔雲還沒回去,那麽在山崖下我看到的六片翅膀的蛇,就是地蛇的了?那地蛇的原始狀態。


    “安靜一點。”雲荷冰冷的聲音:“要吵去別地方吵。”


    “現在人遲遲還不醒,能不能醒都是問題了,而你就這麽冷血、這麽無動於衷嗎?”我聽到暴怒的聲音,還有杯盤瓷器摔落的清脆聲響。


    “玉公子!”柔雲的驚呼。


    “玉,快住手,別這樣。”這般低沉的嗓音我沒聽過,加上能夠如此直接稱呼玉這個當家城主的,我想不是玉認識的至交好友,就隻有他城的守護神獸兼神官一職的那雙頭蒼狼了。兩顆頭的狼,腦海中曾經有與他對上眼的印象。


    “玉大人!請別衝動,先放開我們城主大人!”這是神官慌張的聲音。


    隻聽雲荷那非常平靜冰冷的聲音說:“哼,你以為這件事的起源是誰害的?要是你當時沒有多此一舉的到處惹事壞事,你以為這樣的莫名事件還會發生嗎?歸根究底是你的愚蠢所招惹上的麻煩!”


    “你說我愚蠢?你竟敢說我愚蠢!那些東西害得她上次險些發生性命危險,你認為就此放過他們就好了嗎?是的,或許你這偽君子會這麽做,但我不會,我絕對忍不下這口氣!”


    “至少那時她沒有受到他們的傷害。”


    “雲城主!”地蛇著急的聲音,此刻我才發現原來他也在這房間裏。


    “我、我沒事……”柔雲發出顫抖微弱的音,恐是回想起那天那夜慘死在妖怪牙上的記憶。


    “對不住,我失言了。”或許察覺到自己說出這話之後的失誤,雲荷道歉著。聽到這兒我有點愣了。原來應該一直保持平靜心態的雲荷,竟然此刻也有沉不住氣、說錯話的狀況。


    “不,別、請別這麽說……”柔雲還不習慣自己城主的地位,一想到被雲荷這個大城主給道歉,還一時無法接受大禮,顯得驚慌的樣子。


    “放開我。”後麵我聽到類似的推撞那種聲音,再來是雲荷說的:“換作是我我也忍不了。可是我與你不同,至少我做事不會像你這般莽撞亂來,我會收拾的幹淨,絕不會留下半點可能隱含的那些日後危機。好比說,讓那群東西有機會留作複仇記號。”或許說到了事實,也或許刺到了玉的痛楚,他沒有答話,後麵我聽到快速的腳步聲,還有打開門後那重重關上門的甩門聲。


    “玉、玉公子……”


    “沒關係,別理他。他其實自己也很氣自己,剛剛也因為這個緣故而找上雲城主的麻煩吧。隻能說是萬分抱歉,請多包含。”那雙頭蒼狼耿直的聲音這麽說。


    “都無所謂了。”雲荷恢複了一般平靜穩定的聲音,他繼續說:“或許我也是吧,也用著同樣的方式,在找藉口以宣泄自己心中的怒氣……發現太晚了,為什麽沒有早點發現她所追尋的東西呢?”雲荷那是後悔的語氣。


    “聽說之前聽說小姐受了那次重傷後,隻要度過三天的全身無力期,身體就能完全複原了。那麽現在何不使用這個方法呢?”


    “那不一樣。”地蛇說:“那是隻有接受神氣,也就是我們神獸的一些神力所能提供效率最快的療傷方法。不過也有個缺點,那就是間隔時間若是沒超過兩個月,否則不能使用。”


    “雖然能夠讓瀕死之人過了三天後完好如初無任何症狀,但也因為這神氣的神力效果太大,若是在兩個月內施展了兩次,那麽第二次將會對**造成傷害,負荷不了神氣的下場,那將會比直接死亡更快。”神官補充。


    所以距離依蘭上次墜崖是一個月的事了。那時候才不過幾個傷口就用這種大手筆的神氣,而如今現在換上了這個大傷卻隻能束手無策?都怪命運可真愛作弄人的啊。


    “那麽現在……”柔雲濃重傷感的意味又來了,我知道又是她擔心快哭的症狀。正這麽想時,忽然聽見“砰!”的一聲,想必是門被用力的打開呢。聽到那很有朝氣的李米爾喊:“快!快把這些藥水藥汁讓依萍服下!對遭到妖怪攻擊重傷很有效的!”


    “這些是……”不知道是否見到了李米爾帶的那些東西的因素,地蛇愣了下,語氣隱含懷疑。


    “放心!都是好藥!我向我老公拿來的!他在我家鄉大陸上是有名的醫師,醫術高超好的嚇人!比起你們那些補品補藥、什麽金創人蔘治療外傷內傷的都非常有效!”天哪,李米爾這家夥會不會也太過誇大了啊?根本把魔王的名氣給捧上天了嘛!明明當初從她口裏聽到的都是一些什麽,哪裏,隻是小有丁點名氣罷了、沒多厲害啦,不過是對藥草有興趣、喜歡鑽研的偽藥師而已,等等類似的謙虛客套話。


    “那麽這些藥該怎麽服?”想必李米爾真是拿了這塊大陸上所沒有的東西,竟然讓懂得這些野外求生和基本藥物觀念的柔雲都困惑了。


    “啊,這個啊,隻要準備……”


    “小芸,去廚房裏拿點糖水或糖果。”雲荷搶先並準確的下達命令。


    “對!就是這個。”李米爾馬上擊掌這麽說,因為那東西很苦,真的很苦啊!早在這東西靠近依蘭的嘴時,依蘭聞到那飄來的惡臭味道,她就知道是個了不起的東西了,不喝、不想喝,好在依蘭雖然身體動不了隻能任人擺布,可是目前嘴巴張不開,就算被強迫張了,也喝不進這些藥,惡臭藥隻能夠欺負得了依蘭的鼻子,卻進不了依蘭的身體甚至進一步的幫助她。


    什麽爛東西爛藥水啊!依蘭怒極,竟然不能夠做到無色無味的療傷藥水,那怎能還可以自稱名醫?魔王騙人啊!醫術是興趣也是騙人!鑽研這些都是假的啦!畢竟在這藥水的麵前,依蘭就隻有耳朵和鼻子能夠使用?什麽東西阿。慢著,記得剛剛,她好像無法聞到離她最近的柔雲的清香味道呢,怎麽這時候在這惡臭藥水的麵前,她竟然能……恢複嗅覺了?莫非這藥還真的大有來頭不成?


    可惜在後麵李米爾他們輕手輕腳把我身體給抬起來,要讓我喝下這碗或許有用處的藥水時,我卻遲遲卡在嘴裏而無法咽下,試了大半天,領口衣襟都濕了一大片,結果最後是雲荷下令不要勉強我繼續喝下,還是等明天我的傷口好了些後再試試。於是我目前隻得先過著靠那些高等療傷藥的東西治理外部傷口的日子。每當意識漸漸模糊之際,我總是能夠感覺到有一隻手緊緊的在握著我,然後,在我沉下睡去之前,手都遲遲未鬆開過。


    意識清醒,依蘭感覺四周都沒人了,恐怕現在時間已經是夜晚了吧。真是大半夜裏莫名的就是有意識是怎樣啦。下一秒喉嚨感覺幹涸酸澀,好想喝水,好難受,甚至有那種快要讓人窒息的不舒服感,有沒有人在?誰行行好,幫依蘭倒杯水啊。


    可惜開不了眼也張不了口的依蘭,就算有意識、就算在受折磨苦難也沒人理她,想想自己怎麽這麽悲慘啦。委屈不甘之際,依蘭忽然感覺到腰部有隻手環上,然後身子被人輕輕抬起,臉頰上有片陰影,鼻息之間甚至有種淡淡的檀香味道,這味道意外的就和當初我被他抱入懷中的一樣。


    怎麽了?都這個時候了,半夜還不睡覺的跑來我房裏是要做什麽?我心帶疑惑,等察覺到那股惡臭味的藥水,還有一張柔軟的唇貼上我的之時,我才恍然大悟!同時也徹底呆愣、真的傻了,心中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而腦中一片空白。藥水果然很苦,苦得不能再苦!不知怎麽有辦法的,我竟然開始呻吟、不斷發出細小柔弱的聲音,麵部應該扭曲了,因為那真的很苦,苦到我無法忍耐得住!後麵或許是他察覺了我的狀態,一口清水馬上喂入我口中,在我隻能乖乖喝下還沒有任何反應之時,他不知道又再度含了些什麽,俯身又灌入我口,我這才知道是糖水。


    感覺雖然好多了些,隻是口裏那殘留的苦藥水實在是,天哪!糖水都喝完了還是苦!手指不知道何時有感覺的,我緊抓著床單呻吟,因為那藥實在苦的不能再苦了!太誇張了吧!就連苦瓜也沒這麽苦的!或許察覺到我臉色的變化,那聲音的主人大喊:“小芸!快去廚房準備多些糖水!快去!”後麵聽到些腳步快速的聲音,我還沒有仔細聆聽之時,又是一個嘴巴的碰觸,他繼續灌清水給我。


    “忍著點,會沒事的,會沒事的。”他安撫的聲音在我耳邊,那應該比我還白皙還要大的手,此刻卻覆在我的手上,溫暖溫柔,他緊緊的握著,就跟每當意識在沉睡與清醒之間遊走的感觸一般,總是這樣包容我、寵溺我,直到我深睡前的一秒手也都沒有鬆開。


    再度醒來時,眼睛意外的已經可以張開了。見到了久違的陽光,側頭一看,是李米爾趴在床邊的天使睡顏。閉起眼睛的她總是讓人覺得高深莫測,保有著那般神秘美感。但實際上是隻要一睜開眼,卻又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般,成天呱啦呱啦不停的東說西吵,實在很受不了阿。不過,看在她這麽努力的守在我的床邊好了,總是得好好感謝她這般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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