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風風火火,進了玉清院拉著雲禾上下打量:“大理寺那群人可有欺負你?你沒受傷吧?”


    雲禾搖頭:“沒事,你怎麽這一大早就來了?”


    “你還問呢,我前兩日天天去大理寺問,那陳尚林狂得很,根本不讓我進去。昨晚我聽說你回來了,本想馬上過來,但宋暮文死拖著我,說什麽你要休整一番,不急於一時半刻。”


    聽著長樂喋喋不休的抱歉,雲禾心裏暖暖的:“我沒事的,這案子是皇上親自下旨讓查的,陳大人自然是慎重的。現在不好好的嗎?”


    “雲禾,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的身世真是那樣,會怎麽樣?”


    雲禾笑了笑:“自然想過,那樣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我,我想保持如今的生活全是妄想。所以,我會捐出自己所有錢財,然後向皇上說明,尋個渺無人煙的偏遠地方,或者是廟裏,清靜地過一輩子。”


    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反正,皇上總不會逼迫我去死,你們也總會幫我最後一把,是不是?”


    她的聲音很低沉,聽得長樂心裏難受起來:“當然要幫啊!”


    長樂幽幽歎氣,人的身世,哪由得選擇啊?她有幸生在皇家,從小錦衣玉食,哪裏體會得了民間的苦楚?聽雲禾這一說,她感覺悲涼極了。


    雲禾見她情緒低落,馬上安慰起來:“這隻是最壞的打算呢。這次是背後有人指使害我,他們哪有什麽切實的證據,純粹就是妄言罷了。”


    而且,雲禾還有暗處的一步棋……


    她怎麽著也算皇後娘娘的人,她猜想,德妃這殺雞儆猴的舉動多少會觸怒她吧,所以真那樣,皇後娘娘可能也會出手。


    所以,看似絕望的處境,卻也處處透著轉圜。


    這邊長樂用力點了點頭:“那我們進屋吧,我餓了……雲禾,你這裏還有吃的嗎?”


    雲禾啞然失笑:“宋家不給你飯吃嗎?”


    “不是啦,我想吃你家廚子做的韭菜盒子……”


    兩人說說笑笑地回了廳裏,初菊新泡了一壺茶,又馬上去小廚房安排吃食去了。


    長樂吃吃喝喝一陣後,又在雲禾的小書房裏翻了幾本畫冊,這才滿意地離開了,臨走前還約了雲禾幾天後去端親王府玩。


    午睡之後,江嬤嬤走了進來:“夫人,趙家正鬧得厲害呢。”


    “怎麽了?”


    “趙大人叫了人來送趙夫人去莊子,她打死不願,正在家裏撒潑打滾……對了,大小姐也去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雲禾坐在床邊想了想:“也好,去瞧瞧熱鬧吧。也算是對這麽多年做個了結。”


    安昌侯府距離趙家不算遠,馬車駛不了一會兒就到了。


    還沒進院裏,就聽見趙氏聲嘶力竭的哭聲,但這聲音孤零零的,仿佛除了她,並沒有旁人回應。


    雲禾踏步進去後,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趙氏,她悲悲戚戚好不傷心,正一把鼻涕一把淚求趙崇淵原諒。


    可人家關著門呢,壓根就沒有搭理一句。


    她那兩個兒子不見人影,隻有角落的廊前站著趙雲舒,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沒有來勸一句。


    江嬤嬤正要上前,雲禾攔住了她:“等一會兒。”


    果不其然,趙雲舒等她哭了一陣後,上前了:“母親,別哭了,你哭得女兒心都碎了!”


    “舒姐兒……”趙氏淚流滿麵:“你也幫著去勸勸你父親。”


    趙雲舒皺眉:“他哪裏會聽我的啊……父親原本就不待見我才將我攆了出去,我去,隻會火上澆油。”


    “那現在怎麽辦?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母親去莊子?”


    趙雲舒搖頭:“女兒自是不想!可如今我無能為力。但是母親,我倒有個法子接你回來,讓你以後過得逍遙自在……”


    “你說!”趙氏眼睛一亮:“無論什麽法子,我都願盡力一試。”


    趙雲舒湊近她耳邊:“母親,我琢磨了幾個賺錢的辦法,但沒有本錢,你將手頭的鋪子莊子給我,我們努力拚一把,博個前程。”


    趙氏臉色慘白,眼裏的光一下子沒了:“你說什麽?”


    “母親,你的那些嫁妝鋪子啊。”趙雲舒急了:“如今你人還沒走,還拿得到……你可抓緊時間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趙氏後退兩步:“你、你今日來,不是想幫我,是想要我的嫁妝鋪子?”


    趙雲舒跺起腳來:“母親,這什麽節骨眼了,你還計較這些。我也是為了我們好啊,你以為留給那兩個白眼狼,他們能念著你的好?”


    趙氏淒然大笑:“好、你們都好……都是我養的好兒女啊!要麽避著不見,要麽要錢要物……”


    趙雲舒無語皺眉:“母親,你要我說多少次?我也是為了你好。你快拿出來啊。”


    趙氏緩慢搖頭:“沒有鋪子,什麽也沒有,自從那件事後,那些東西就被你父親全拿去了,地契、房契……全沒了。”


    趙雲舒嚇了一跳:“為何?那些可是你的嫁妝啊。”


    “不交出來,那件事後,你父親能留我在趙家?”趙氏痛苦掩麵:“誰料到最後還是這樣呢……”


    院角的雲禾聽得目瞪口呆,敢情突厥二王子那事,趙崇淵是因為這些才原諒的趙氏啊。她還一直以為趙崇淵對她有幾分真情呢。


    院中的氣氛格外沉默,趙雲舒似乎也驚愕住了,好半天沒說話。


    好一會兒後,趙氏定定看向趙雲舒:“舒姐兒,我就問你一句。我如今什麽也沒有,待我去了莊子,你會來瞧我嗎?”


    趙雲舒愣了一下,馬上說:“母親,那之後再說吧,我就是想去,父親隻怕也不允呢。”


    “舒姐兒……”


    “母親,時日不早了,你早些出門吧,否則天黑的時候隻怕是到不了。”趙雲舒說完後,快步後退兩步,轉身離開了。


    雲禾側身避讓,趙雲舒並未發現,急急走了出來,逃也似出了院子。


    她竟是連裝都不想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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