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趙氏,臉色慘白得跟紙似的,癱坐在院中一聲不吭。


    之前那些哭吼的精氣神全沒了,想必最後一點念想也沒了吧。


    趙崇淵早就厭棄她了,兩個兒子更是自私涼薄,這個從小寵大的女兒更是貪婪,隻想榨幹她的錢物。


    趙氏慘白著臉轉過身,對著廊下麵無表情等了許久的小廝說:“走吧。”


    趙氏拖著僵硬的步伐,行如朽木地走了出來,此時的她無一絲希望。


    她是真的沒了,什麽都沒了……


    走到院門口時,她腳步一頓,盯著旁側的趙雲禾愣愣地出了神:“怎麽?你也來笑話我麽?嗬嗬,可真是熱鬧啊。”


    雲禾定定看著她:“趙氏,你後悔過嗎?”


    “後悔?”她大笑起來:“後悔什麽?”


    雲禾緩聲道:“後悔做那些傷天害理之地,後悔害死宋姨娘,後悔將我逼入絕境。你後悔過嗎?”


    趙氏扯起幹裂的嘴角,露出詭異的笑來:“為何後悔,我沒什麽後悔的!我不後悔,我隻恨,隻恨沒有早點將你掐死!”


    江嬤嬤聽得怒火中燒,衝上前一耳光朝她扇了過去:“休得胡言,你這個陰險惡毒的女人,我今天非替夫人教訓你不可!”


    啪的一聲,趙氏臉上浮起了清晰的巴掌印來。


    江嬤嬤連躲的機會都沒給她,又是兩耳光打了過去。


    趙氏躲也無處躲,周遭更是無人攔,趙家小廝站在一旁很平靜地看著,一副任打就打的樣子。


    趙氏尖叫起來:“快拉開那**奴,我還是趙家夫人呢,我還沒死呢!還有沒有天理了!”


    “天理,什麽是天理?”江嬤嬤又是兩巴掌打過去:“你四處生事害我家夫人,你還想要天理?你這種貨色,死了都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江嬤嬤力氣極大,幾巴掌之後,趙氏的臉早就紅腫不堪了,鼻子也湧出血來。


    連打了十幾巴掌後,雲禾喊住了她:“江嬤嬤,算了,莫打疼了你的手。”


    頭發淩亂,臉上淌著血的趙氏跌跌撞撞,被小廝架起來,往門外拖行而去,雲禾麵無表情定定地看著,什麽話也沒說。


    她還能說什麽?


    她給過趙氏機會了。事實上,那莊子的圍牆再過兩月就會被雨衝塌,莊上會死許多人。如果她說後悔,自己是可以提醒她,讓她留條狗命的……


    誰知她嘴硬到如此呢。那就早就去死吧。


    趙氏上馬車前,憤然轉身看向趙雲禾,還在發泄怒火:“你就是一個被人扔掉的棄嬰,就是個不值錢的東西!就是個八字不合克我的怪物,我當初就不應該撿你,我……”


    “閉嘴!你這賤婦,好大的膽子,竟敢編排我的女兒!”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女聲。


    趙氏愣住了,趙雲禾也愣住了,她們同時轉身,看到了馬車上款款而下的那個人來……那竟然是端親王妃。


    她定定看向雲禾,滿臉的憐惜,再瞥一眼趙氏,眼裏的怒火快要洶湧而出:“來人,本妃自是沒什麽送的,就派人親自護送趙氏去莊子吧。”


    幾個強壯的小廝走上前來,拎起趙氏,就要往馬車裏塞。


    趙氏死死抓住車門:“等等,你、你剛剛說什麽?趙雲禾她……她是你的什麽?”


    端親王妃牽起雲禾的手:“趙氏,睜開你的狗眼看看,趙雲禾是我的女兒!是我在二十年前那場宮變中失蹤的女兒!我的女兒本該千嬌玉貴的長大,誰知……竟被你這賤婦擄去,竟過了這麽淒苦的十幾年!”


    “不、不可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


    “如何不可能?”端親王妃死死瞪著她:“你這賤婦,死到臨頭還不悔改,還敢口出惡言,實在可恨!來人,將人帶走吧,莫在這裏再礙眼了!”


    小廝用力扳掉趙氏緊摳車門的手指,力氣太大,隻聽哢嚓一聲,手指都斷掉了幾根,最後在慘叫聲中,她被塞了進去,馬車即刻疾馳而去了。


    雲禾看著遠去的馬車,腦子裏一片空白。她的手還任憑端親王妃握著,忘了抽出,更忘了反應。


    端親王妃心疼地看著她:“孩子,你可受苦了!”


    雲禾猛地反應過來,抽出自己的手,彎腰行了個禮:“雲禾感謝王妃替我解圍。”


    “孩子……你……”端親王妃愣愣地看著她:“你是不信我剛剛說的嗎?”


    雲禾搖了搖混沌的腦子:“我知道王妃你是一片愛犢之心,可那些話實在太過離譜,還請王妃不要再說了。”


    她轉身要走,端親王妃帶著哭腔喊住她:“孩子,我真是你的母親啊!你的腰間有個小指大小的胎記,我怎麽可能記錯?還有你的臉……自打你第一次來王府,我就覺得眼熟,嬤嬤也說你長得與我年輕時有七八分相似。我當時心裏還犯嘀咕……直到我認出了那繈褓。孩子,你是不願意認我麽?”


    雲禾再度搖了搖頭,一時語塞。


    王妃眼睛紅紅的:“你是不願意認我麽,埋怨我當初把你弄掉了是不是?可當時的確情勢危急,那時皇宮事變,王爺被困在了宮裏,我被迫跟著皇後娘娘逃了出去,當時已經足月了,逃到孟村附近生下了你,可誰知道,嬤嬤剛剛裹好你,叛軍就來了,就那麽一眨眼的功夫,孩子你就不見了……”


    雲禾心裏亂亂的,看見王妃流淚,她心裏莫名揪痛起來,可更有許多難言的情緒堆積在心裏。


    她明明隻是一個棄嬰,大概率是販夫走卒之子,落入塵埃無人在意的那種。


    怎麽可能會是端親王府的孩子?


    她一時之間難以消化,甚至不知道作何反應。好一會兒,她才急急說道:“哎,王妃你別哭啊,我不是不相信,我隻是……我現在腦子亂得很,你容我先回去好不好?這事……這事以後再議可好?”


    端親王妃用手帕拭了拭眼淚:“好,這事我們日後慢慢說。”


    雲禾快速行了禮,逃也似的上了馬車,催促起了車夫:“快走吧,回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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