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刷刷寫下和離書,遞給趙崇淵:“帶走你的女兒吧,從此,趙家與範家兩清。”


    趙崇淵如釋重負,接過那東西後,對身後的嬤嬤說:“去把她接出來。”


    半個時辰後,表情複雜的趙雲舒收拾了簡單的包裹,跟著趙崇淵離開了範家。


    她整個人雲裏霧裏的,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父親早就不搭理她了,怎麽會突發善心來救她出魔窟?


    她跟在後麵,心裏七上八下的,心裏揣測父親定是要將她攆走。


    範家門外,趙家的馬車已經等在了那裏,趙崇淵示意道:“上車吧,今日將你接出了範家,還望日後安分守己,莫再作惡。”


    “父親,你要接我回趙家?”趙雲舒驚愕不已,“你真的要接我回去嗎?”


    趙崇淵眼裏閃過一絲厭惡,但很快掩去了:“你終究是我趙家的人,上車吧。”


    趙雲舒沉浸在喜悅中,根本沒有發現父親的神色,自顧自上了馬車,喜不自勝。


    而趙崇淵在馬車離開後,低聲對小廝說:“去顧家報個信,說事情辦好了,今晚便可見到人,讓他們信守承諾。”


    當天晚上,趙雲舒被悄悄送往臨安城郊一處偏僻的宅院,在那裏,雲禾已經等在了那裏。


    趙雲舒滿臉震驚:“你……你為何在這裏?難道父親救我是因為你……”


    “你倒也不是十足的蠢。”雲禾看向她,“若不是我拿官位誘使,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範家。”


    “是……”趙雲舒神色黯淡下來,“父親他早就厭棄我了。但他隻要願意帶我回去,能好好活下來,我已經知足了。”


    “好好活下來?”雲禾諷刺地笑了起來,“你還當自己能活多久?範以安之所以要綁你,因為什麽你不知道嗎?”


    “你、你怎麽知道?”趙雲舒驚了。


    廢話,範家自然是有自己的人的啊。但雲禾也懶得跟她說。她垂下眼眸:“這些不用你管,你隻需要說說,你當時看到的、聽到的東西。”


    “我憑什麽要告訴你……”


    “不說是吧?行,那你就看看你還能活到幾時?江嬤嬤,我們走。”


    雲禾剛走兩步,趙雲舒就急急喚住她:“你每次都是這樣!一副了如指掌能掌控人心的樣子,憑什麽啊,你憑什麽這麽對我?我可是你的姐啊!”


    雲禾回過頭,鄙夷地看著她:“給你一炷香時間,快說,我沒有耐心聽你磨嘰。”


    趙雲舒氣得跺腳,但沒不敢怎樣。隻能老老實實把思秋被殺的場景說了一遍,關於思秋臨死前的那些威脅,她也一一複述了遍。


    雲禾聽得心裏發毛……她想過範以安狠,卻沒想到他這麽狠。他竟然為了前途,狠厲地殺了身邊人。


    說起來思秋比起趙雲舒、春杏來說,算是聽話乖巧的,陪著他去了嶺北,一路受苦。他竟然沒有一絲憐憫之心。


    雲禾很難不感同身受,前世的記憶在此時湧來,一股腦衝向腦中,心髒也砰砰跳快了許多。


    “我說完了,就是這樣。”趙雲舒挺直脊背,“你說過的,隻要我說,就會護我周全的。”


    雲禾點了點頭:“當然,我說到做到。江嬤嬤,把東西給她。”


    江嬤嬤拿了包裹遞過去,趙雲舒打開一看,愣了半晌……裏麵是幾件換洗衣裳,還有一些零碎銀子。


    “外麵有馬車候著,你拿了包裹上車,不要問去哪兒,更不要與周圍的人搭話。到了地方,自然有人會招呼你。”


    趙雲舒急了:“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你就給我這麽一點,就想打發我了?我好歹是趙家的女兒,不是那些下人!”


    趙雲禾冷漠地看著她:“你到底走不走?若是不走,那就算了,以後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可這點東西,我……”


    江嬤嬤在一旁,恨鐵不成鋼地說:“大小姐,你是真蠢啊!這個時候了,還在斤斤計較這些?成了死了,可是什麽都沒有了。”


    初菊也無語得很,嫌棄地看著她:“我們少夫人既然承諾了,定會安排好,你是真拎不清啊!”


    趙雲舒聽了之後,這才咬了咬牙:“行、行吧,我暫且相信你一回,若是你騙我,我就是爬也要爬回臨安城。”


    於是,夜幕下,趙雲舒拿了這小小的包裹上了馬車,徹底離開了臨安城。


    雲禾望著那遠去的馬車,緩緩搖了搖頭。


    江嬤嬤呸了一口:“少夫人,你就不該成全她,還給她在外鄉置了院子,留了銀子。給她還不如喂了狗呢!”


    “我昨晚……夢見了宋姨娘。”雲禾忽然說,“我其實記不清她的樣子了,但是她就坐在床鋪那裏,那感覺……我知道是她。”


    “少夫人……”


    “宋姨娘一直在流著血淚,她說她死得冤,她說趙雲舒終究是她的女兒。”雲禾心有餘悸,“所以,我得救她。”


    前世的雲禾不信鬼神,可是經曆了太多的她,怎敢不信?


    而且,趙雲舒一直不是她真正的仇敵,她不過是個跳梁小醜,有罪,但罪不至死。


    江嬤嬤在一旁沉默了起來,也歎了口氣。


    “初菊,你派個人去趟趙家,告訴趙崇淵,趙家上下不許透露趙雲舒的事,別人問起,就說在她在家廟裏修行,不見外客。”


    “好,我馬上就去。”初菊應聲而去。


    雲禾又喚過江嬤嬤:“還有,範以安身邊有個人得提防,就是那個叫清風的小廝。”


    “這個人,有問題嗎?”


    雲禾點了點頭:“他不是個簡單人物,而且你不覺得,他出現得太蹊蹺,也太有手段了嗎?連辭已經派人去查他的底細了,我想可能很快就知道了。”


    以前雲禾也曾讓元梧去查過清風……一點消息也沒查到。


    這個人像是石頭裏蹦出來的一樣,從哪裏來,是哪裏人根本打聽不出來。


    就連範以安自己,都是偶爾遇到他的,反正很是奇怪。據說範以安能平安從嶺北回來,全靠了清風,他腦子活絡身手也好,替他擋了不少危機。


    雲禾與顧連辭數次聊起過他,他們都認為,或者這個人就是破局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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