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那麽多人家,我哪知道什麽林家李家的。”


    “不知道麽?我聽說四五年前,你親手殺死的那兩位父子,可就是林家的啊。”顧連辭意味深長,“這麽多年來,你沒有做過噩夢?”


    “嗬嗬!”周回淵諷刺起來,“你長期在關外,手上染了多少鮮血,殺人如麻的人都不怕,我怕什麽?”


    “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可你殺的那兩人,卻是無辜百姓!”


    周回淵罵了起來:“我身為皇子,為父皇分憂才是最重要之事。兩個無名小卒罷了,死就死了,扯出來說這些有什麽意思?”


    顧連辭頓了一下:“無足小卒?”


    “廢話!”周回淵諷刺起來:“是那對父子胡攪蠻纏,一個擋我路,我便殺了。另一個前來拉扯,索性一並全殺了。你要知道,重要的是捉拿要犯,而不是縱容這些人搗亂。”


    顧連辭沉默了。


    周回淵冷笑一聲,揚長而去。壓根不在意今日之事。


    在他看來,顧連辭矯情得如同婦人心腸,蠢得要死。聽到這破事,竟拿來質問他?可笑得很。


    然後在他走後,角落的陰暗處,走出一名麵容晦澀的黑衣男子……正是清風。


    顧連辭看他一眼:“剛剛可聽清了。”


    “聽清了。”清風很困難地說道,說完後,俯身跪了下來,“隻要顧少將軍能助我報仇,我願傾盡所能,為您當牛做馬!”


    “極好。那你先待在範家吧。”顧連辭扔給他一塊令牌,“三日之後,帶上這個,去城西的楊關頭的雜貨鋪。”


    楊關頭的雜貨鋪是顧家一門不起眼的小生意,但處於魚龍混雜之地,那地方有誰出入,其實也不會有人在意。


    顧連辭讓清風做的並不是打聽消息……如今的範以安被朝陽公主和四皇子視為一枚死棋,已經翻不起浪來。


    所以,唯一讓這枚死棋死得其所的方式,就是把他變成毒藥,毒害他身邊所有人。


    而毒藥的引子,就是清風了。


    各自回到席上時,僅僅隻過了一炷香時間,無人知道剛剛小道上發生了什麽,可莫名其妙的,局勢已經大改了。


    此時雲禾正與長樂一起,在嫂嫂的房子瞧著才出生三月的小侄子。


    這孩子長得粉雕玉啄的,小臉圓乎乎的十分可愛,而且一逗還會笑,笑起來還是兩個小梨渦。


    雲禾逗弄了半天,調侃起來:“瞧這小家夥長得竟比女娃還俊,長大之後還不知道迷死多少臨安城的閨秀。”


    “長得很像嫂子,嫂子生得好看,人還溫柔。若是像大哥,就太普通了一些。”長樂說了後,馬上往身後看了看,生怕大哥出現。


    其實,端親王府嫡子周越澤樣貌與品行均是不錯,但比起長樂雲禾兩人的夫君來,就有些排不上號了,所以長樂一直調侃說哥哥普通得很。


    嫂嫂朱氏展顏笑了:“我倒希望像你們哥哥,男孩還是要有些男子氣概才好。”


    姑嫂幾人說笑著,沒一會兒小娃撇著嘴哇哇大哭了起來,奶娘忙進來換尿布喂奶。


    長樂伸手拽了拽雲禾的衣擺:“二姐,嫂嫂要忙了,我們去花園走走吧。”


    端親王府的花園極大,從前往後貫穿了一大片,兩人信步閑逛,走到一棵桂花樹下停了下來。


    “二姐,朝堂最近有些變動,你感覺到了嗎?”


    雲禾點了點頭,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小妹:“你平時不是最不關心這些麽?怎麽?為何忽然說這個?”


    “我就是聽夫君和公公有一次偶爾提及這個,說什麽站隊的問題。”


    雲禾牽住她的手:“如若真有事,那他們,是想站在哪一方?”


    如此問時,雲禾心裏是有些發怵的。她很害怕答案讓自己失望,如若長樂一家站在對立麵,她們以後將會麵臨極為可怕的局麵。


    長樂沉默了一下,湊近了壓低聲音:“我聽公公的意思是說,皇上支持誰,我們就支持誰。”


    雲禾聽後心中欣喜:“英雄所見略同。”


    長樂四處看了看,見附近沒人後,小聲嘀咕起來:“隻是太子行事柔弱了些。”


    雲禾緩聲道:“柔弱也好過那等心術不正之人,不求英明神武,但求百姓平安,無功無過。”


    是啊,若是有英明神武又仁愛百姓的皇子,無論他是不是太子,都有資格一戰。可如今有啥呀?


    當今皇子中,就周回淵心機深些,武力值強些,但這人不是啥好玩意啊!


    姐妹倆一番吐槽後,心中的擔憂也沒了。


    三天之後,當顧連辭說了計劃後,清風猶豫了:“真要這麽做才能報仇?範大人雖說市儈,但對我畢竟有知遇之恩。”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對你過得去,是因為你有用呢?”顧連辭嗬嗬一笑,“他這人我再了解不過,若是一個人對他無用,他是馬上會拋棄的。”


    清風沉默了。


    “若是不信,你大可試試。你回去之後就告訴他今日吐了血,大夫說你患了嚴重的肺疾,看他會怎樣。”


    清風心中忐忑,回去之後,就按顧連辭的法子做了一番。


    先是裝作暈倒,再當著範以安的麵裝作吐了血,將那些話說了一遍後,問道:“大人,我這身子越發不行,不過你別擔心,我養些天就好了。到時還能幫……”


    範以安打斷他:“既是病了,還折騰什麽,好生養著吧。”


    清風心中輕快下來,心想他還是關心自己的……誰料範以安的下一句驚著了他:“這樣,我鄉下有個莊子,我明日就讓人送你過去。”


    “鄉下莊子?”清風愣了一下,“我不能留在臨安城,留在大人身邊嗎?”


    範以安諷刺地笑了笑:“都這樣了,你留在這裏做什麽?我自身難保,我還得好生討好大公主才有機會。你在,到時吐個血咳個嗽啥的,豈不是給她添堵?”


    清風的心徹底涼了。


    他根本沒有救自己的打算,根本不念一點舊情的,送去莊子就是等死,這個道理他還不懂嗎?


    而且,現在他還想著獻媚大公主呢,他是真的蠢嗎?


    於是清風彎腰行了個禮:“不必了,清風自己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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