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與後花園有好一段距離,若玥自然又是被丫鬟奶娘一路抱過去。董三太太把若玥送到書房後便回了自己院子去了,孩子們學習,倒是沒她什麽事兒,有他們爹爹呢。


    若玥第一次到董三爺書房是四歲時候,那天也是董三爺休沐。三歲時候,若玥終於肯走路了但卻是很懶,一直到四歲都一樣是多走兩步便要人抱。偏偏是那一段時間,總喜歡邁著小短腿到處亂轉,屋子裏嫌小,還總想著去外邊。董三太太沒了法子,便牽著若玥一路到了董三爺書房去。


    那一天,董三爺本是檢查兩名哥兒功課,仆人來報說董三太太和七小姐來了不免有些訝異。怎麽也沒想到,竟是因為若玥不消停,董三太太沒了法子,才領著她到了書房來。


    七小姐邁著小短腿兒,轉進了書房,嘴裏還喊著“爹爹”、“爹爹”,粉嫩小臉上是極認真神情。尋到了爹爹若玥,立刻跑了過去,董三爺樂嗬嗬抱起她,若玥卻對著書架上書揮舞著小手,竟還毫不含糊說道:“書,書。”


    一直以來,董三爺和董三太太都堅信自己女兒不笨,聰明著呢,隻是,這才四歲,還自己嚷著要看書呢?


    董玉仲和董玉川皆是一臉驚奇看著自己妹妹,雖然兩個人四歲時候都已經啟蒙了,但妹妹不一樣。妹妹這麽懶呢,說話兒也不肯,走路也不肯,沒想到,會對書這麽感興趣。


    將信將疑,董三爺抱著若玥坐書案前,拿了本適於啟蒙書打開來放了兩人麵前。若玥探直了脖子,兩眼直勾勾盯著董三爺手中書,心裏卻是百感交集。真糟糕,不認識字兒了,和前世不一樣呢。


    若玥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十個字能認出三個字,四個字就很不錯了,真真愁人。怎麽辦,學吧!自己這麽聰明,很能學會,毛筆字兒不會寫,學吧!穿到了古代,識不得字,寫不得字那可是不行,不說,自己好歹也是董家嫡女,可不能丟了爹娘臉。


    董三爺隻見若玥瞧著書冊一臉認真樣子,心裏加高興了,果然是我董正安女兒呢!甚好,甚好!


    於是,四歲董若玥小朋友終於開始識字,習字了。董若玥學東西很,記東西也,董三爺先前是訝異,又惋惜是女兒身,後來也接受了,且極為滿意,女兒天賦異稟,也是妙極了。


    董玉仲和董玉川見妹妹如此聰明,比自己還要厲害都不覺有些失落,失落之外,多還是和董三爺、董三太太一樣高興。自己妹妹呢,再聰明也是該!


    董三爺高高興興,想將這事兒說與董老太爺聽聽,逗逗他高興,偏偏自己女兒一板一眼與他說著:“古人有言,‘念高危,則思謙衝而自牧;懼滿盈,則思江海下百川。’又有‘不傲才以驕人,不以寵而作威。’咱們須謙虛,低調。”


    今天剛剛教與了她些古人低調,不張揚事兒,她這便拿來說服自己,不服不行。董三爺毫不保留同意了若玥話兒,低低調調,誰也不告訴,正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衝天。


    因為這樣,三爺從不與人誇耀嫡女如何如何聰明,如何如何過目不忘,也決不讓若玥成為別人口中津津樂道人物。董三爺不止自己不提,也不許董玉仲和董玉川與別人提起。兩個孩子哪怕不明白其中意味,也一樣是恭恭敬敬應下,安安分分守著嘴巴。自己妹妹事兒,必須好好護著。


    董三太太素來不是個張揚人,董三爺隻消她麵前一提,三太太便心中有了自己計較。自己女兒,安安穩穩生活就好了,不提,自己女兒不喜了,誰知道那麽個小小人兒怎麽會有這麽多自己想法呢?


    書房內,董三爺坐書案前,二少爺董玉仲和四少爺董玉川則齊齊站了一側。若玥進來時候,自己二哥正背著書:“所謂修身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正其心。”


    待若玥走到書案前,董玉川也將書背完了。若玥便將幾個人一一喊了個遍:“爹爹,大哥,二哥。”


    大約是先前說要送妹妹去後花園事兒沒能兌現,董玉川有些懊惱不敢去看若玥。董玉仲則樂嗬嗬同自己妹妹打招呼:“若玥來了,花園裏花兒開得可美?”


    若玥好不容易爬到了自己爹爹大腿上,坐好了之後才笑眯眯回答董玉仲話:“美呢,兩位哥哥回頭也該去瞧瞧,好能帶上若玥,沒看夠呢!”


    雖然前麵已經有好幾個孩子了,可沒有一個敢和若玥一樣,見著他便要抱,不說爬到他腿兒上坐著讓他念書了,其他幾個孩子,對自己多卻是敬畏。玉仲和與玉川都是少爺哥兒,穩重些好,那兩名庶女,是對他又敬又怕,便也隻有若玥敢了,也好她是個敢。


    董三爺一麵想著又忍不住心裏暗笑若玥小氣勁兒,一麵幫她調整了一下坐姿,讓她可以坐得舒服一些,卻是對著董玉仲和董玉川說道:“以後也須得像今日這般,將所學東西熟記了,再領悟,再融會貫通,不得鬆懈怠慢。既然你們妹妹都說後花園景兒好,那你們便也去賞賞景兒吧。”


    董玉仲麵上一副鎮定樣子,心裏卻是高興,到底還是有些小孩心性。董玉川聽到這話,再看到若玥一瞬間垮下來小臉,心裏歉疚甚了。妹妹隻能去一個時辰就得來書房,做哥哥卻允了休息去賞景兒,怎麽辦?隻是董三爺麵前,他不敢造次。


    等到董玉仲和董玉川出去之後,若玥才氣鼓鼓著小臉,奶聲奶氣指責自己爹爹:“爹爹是故意。”一句話氣正言辭,絲毫不因為自己還坐被指責人身上而減弱了半分氣勢。


    董三爺揚了揚眉毛,笑了:“無故指摘,兼惡意中傷,你便不怕傷了爹爹心麽?”


    若玥小臉一揚,不輕不重哼了一聲,別開臉去,無視。聽不見,看不見,不搭理,任你說個天花亂墜。


    見若玥這般,董三爺笑意深,卻徑自說起了其他事情:“爹爹替你尋了名女先生,很是有些才氣,待女先生來了你便跟著先生上課罷。你四姐姐,五姐姐也與你一起可好?”


    這個國家雖然妻妾製度、嫡庶製度嚴格,倒是對於女子做教書先生這樣事情不算太過嚴苛,但也與許多年前與外邦戰爭有關。戰爭持續時間很長,影響很大,有不少書香門第那個時候沒落了,有一些學識、教養都好孤女便會被有權有勢且有錢門第請去為嫡女們做教書先生。孤女們有了生存條件,又有了庇佑,況且教都是女子,有一則有二,漸漸,這樣事情也就被默認了下來。


    這般有主意若玥,董三爺可不敢自己決定。雖然他不覺得若玥會反對,但是若玥與這兩位姐姐關係委實不親厚,還是征求一下若玥意思好。


    原來是為了這個事情?若玥也不故作生氣了,認認真真回答董三爺:“爹爹拿主意便是,這樣事兒無須問我。不過,有四姐姐五姐姐陪著,很好呢。”


    董三爺笑了笑,“那便這樣罷,女先生遲再過個五、六日便能到。”


    若玥大力點點頭,說了聲“好”,未待董三爺開口她又說道,“爹爹,以後讓哥哥們還有若玥每天都去陪陪老太爺可好?”


    董三爺訝然,連忙問若玥:“怎麽冒出這樣想法來?”


    “今早,咱們一家子和和樂樂用膳時候,也不知怎麽若玥就想起老太爺了。老太太走了,大伯和爹爹日日忙碌不得閑,二伯遠邊關,老太爺每日一個人想想便覺得可憐極了。”


    董若玥二伯,亦即是董家二爺董正遠。因為是庶子,不太受老太太待見,地位也是要比身為嫡子大爺和三爺地位低。老太爺既曾為太子太傅,大少爺是走了文官這一條路,而三少爺自然也是要走這一條路,而二少爺若是也選這一條路,則注定了不會太好走。身為庶子,難道能輕易越過了嫡子去麽?


    但若是為武將則不一樣了。是以,當老太爺詢問董二少爺意願時候,二少爺毫不猶豫選擇了參軍,很是有主見,讓老太爺倍感欣慰和滿意。自己兒子,即便是庶子又怎麽?一樣是好,有出息。


    董二少爺也算是有一番作為,回京成婚不久又被派守邊關,老太爺、老太太命其舉家赴任,二房也就都去邊關了。這一去,便是許多年。


    若玥話讓董三爺蹙了眉,他和大爺雖然日日去請安,但又確如若玥所言,隻是請安罷了,旁什麽都是沒有。他不是沒有想過,老太爺一個人住靜心院是否過於清靜了些,又無奈於老太爺對什麽都不甚關心。讓幾個孩子去陪陪倒是個好主意,隻是……


    “老太爺清靜慣了,怕是受不了你這般吵鬧。”


    想了想,董三爺還是決定打消若玥這不知是一時興起還是怎麽念頭。幾個人被老太爺冷待也無法,往後不去便是了,隻是若是惹得老太爺對他們不喜便是不好了。


    若玥聽董三爺這般說,便轉而說道:“方才二哥背那幾句,其中‘心不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說是其心不正,那麽心正又當是如何?”


    “所謂‘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脩’,心思端正,不三心二意,不為情所牽,才能真正修身養性。又曾有古人雲‘心正則筆正,乃可謂法’……”


    ……


    午膳後,若玥如常去了午睡,董三爺與太太提起了為若玥找女先生事兒。董三太太聽言便主動提起了:“如此,便讓四小姐,五小姐與若玥一起上課罷,也有個伴兒。今日後花園遇著了四小姐和五小姐,我便有這樣想法了。”


    “嗯,便依夫人意思。”


    董三太太哪裏不知道董三爺定然早便有這意思,卻不拆穿他,“便讓下人去將先時大小姐和二小姐上課屋子收拾出來好了,明日我便去與大嫂提一提這事兒。”


    董家未分家,自然是大太太當家。說起來,董家大爺膝下有一子兩女,皆是嫡出。董玉承是董家大爺唯一嫡子,也是董家嫡長子,今年十六歲了;董若嬋是董家嫡長女,今年十五,即將及笄;董若舒是董家嫡次女,今年十四歲。


    不過是去年事情,教兩位嫡女女先生提出要歸鄉,董若嬋與董若舒已是不小,大爺自然是允了女先生,且派人親送,又贈予厚金。也因為這樣,董三爺不得不為自己女兒另尋良師,旋即便有了現下事情。


    董三爺點頭,同意了自己太太話,而後,又與三太太溫存了好一番才出了門去赴好友之約。


    作者有話要說:  前麵一小部分可能節奏慢一點 要先把許多人物引出來 等到人物出場了才能真正開始唱戲不是~~~


    有存稿有大綱大家放心跳坑放心包養tvt


    感謝西受做封麵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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