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嚴今天一反常態穿了一身牙白廣袖錦袍,頭冠青玉冠、腰懸青峰寶劍,嘴角噙著淡淡笑意,儒雅不失英氣妝扮、俊朗迷笑容,不僅讓正準備騎馬上朝高威一腳踏空,差點摔一跤,也讓高元亮嘴角狠狠抽了下。


    高威揉了揉眼睛,“老二?”


    “父親。”高嚴對著高威行禮。


    高嚴禮儀是經過陸琉嚴格教導,平時他一向行軍禮,又冷著臉,舉止隻讓覺得利落,可如今他舉手投足間如行雲流水般自如,竟也顯示出幾分世家名士風範。一時間高家都有些適應不良,一些侍女們各個羞紅了臉,低著頭、眼珠子不停偷瞄二少君。


    高嚴今天心情很好,自從皎皎和他說過,先生一直為難他真正理由後,他心情就一直很飛揚,他是恨不得天天都和皎皎一起,可想著她叮囑,硬生生忍到十四號,一早起來,破天荒精心打點了下自己裝扮才出門。


    高威見二兒子不騎馬,而是上了牛車,他眨了眨眼睛,回頭對長子說:“這小子不是生病了吧。”


    高元亮冷眼看著弟弟舉動,翻身上馬,對高威微微笑道,“這也算您提親後,他第一次登門陸家,當然要好好打扮下。”高元亮嘴上說著,可心裏還是對高嚴舉動嗤之以鼻,男兒大丈夫,焉能沉迷於兒女之情?


    高威見長子無動於衷模樣,對比兩個未來兒媳婦,忍不住想若是樂平也能像陸希也好了。


    陸家,陸希一早起身鍛煉後,奶娘也把阿劫抱來了,陸希正拿了一把小銀匙萍菠上抿果泥喂阿劫,阿劫吃滿嘴果糊糊,咧著小嘴、露出滿口整齊小白牙對陸希傻笑。


    陸希給他擦幹淨小嘴後,低頭親了親他雙頰後,就讓他坐陸希讓木匠特別做小推車上,推著他花園裏散步,邊走邊逗著他,惹得阿劫開心手舞足蹈。


    “皎皎——”爽朗男聲傳來。


    陸希抬頭,一見來,就露出了笑容,“表哥,來了。”


    “皎皎,這就是之前說竹紙?”袁敞手中揚著幾張紙興奮問。


    “是,怎麽樣?是不是很容易吸墨?”陸希得意洋洋問。


    “既是以嫩竹為主料,那這紙應該要比們尋常用紙便宜許多吧?”袁敞問。


    “應該吧,畢竟竹子比樹木要好長上許多。”陸希被袁敞問有些茫然,她琢磨這紙主要原因,第一是為了環保,雖然這會環境還很不錯,也不缺植被,可受了前世那麽多環保教育陸希,看到一棵棵被砍到樹,還是覺得很心疼;第二就是因為陸家工坊做出來紙,質量不是太好,她正式作品全是絹上寫出來、畫出來,所以她才想把高級書畫紙研究出來。她初是想弄宣紙,可宣紙製作工藝比竹紙還機密,且宣紙主要原料是青檀,前世青檀就絕種了,她不忍心再去糟蹋青檀。


    “皎皎,聽阿叔說,等過段時間,阿叔就上書給陛下,讓朝廷推廣這種造紙術?”袁敞問。


    “因為工坊裏工匠才剛琢磨出這種技術,想讓他們再琢磨些時候。”陸希說。


    袁敞突然對陸希深深作了一揖。


    “表哥,做什麽?”陸希被袁敞舉動嚇了一跳。


    “阿妹心懷天下,敞代天下寒門弟子謝過阿妹。”袁敞正容說道。


    “……”陸希呐呐說,“表哥,哪有說這麽偉大。”見慣了嬉皮笑臉表哥,這會他突然正經了起來,倒是把陸希嚇了一跳。


    “阿妹可知,天下有多少士子目前無紙可寫?”袁敞說,他這些年遊曆了大江南北,見慣了很多家庭貧寒士子,用清水蘸了毛筆,芭蕉葉、石板上練字,全是因為紙張價格太貴,且很多造紙工坊僅屬於士族豪強獨有,尋常百姓根本別想知道如何造紙。


    “皎皎,可知如果不把這竹紙技術傳出去,隻讓陸家工坊製造竹紙,陸家能獲利多少?”袁敞知道陸希從小跟著祖母管家,不是那種不通庶務小貴女,她心裏應該很清楚,如果陸家不傳出這個技術,陸家光靠賣紙,就能有一筆相當不菲收入了。也正是如此,袁敞才會這麽佩服表妹。都說談錢太銅臭,也真正能將銅臭看開,還是少數。


    “表哥,不是……”陸希突然覺得很羞愧,這竹紙技術也是古智慧結晶,她不過隻是站了巨肩膀而已,她也沒有表哥想那麽偉大。陸家很有錢,十世八公吳郡陸氏名聲不是吹出來,陸家自前漢從北方遷移到江南後,世代江南紮根,幾百年經營,錢對陸家來說,隻是一個數字而已。別說陸希本身也有封邑——一個有鹽池、鐵礦,全是七丁大戶封邑,輪到她缺錢,大宋也岌岌可危了。如果她現很窮,估計就不會那麽大方了,當然要是她很窮話,也弄不出這竹紙。


    袁敞見陸希難得束手無措,不由笑了,目光溫柔望著陸希,“皎皎,是不好,太激動了。”他望著手中紙,“這竹紙讓阿叔上書話,想來馬上就能被天下士子追捧了。”畢竟陸家名望擺那兒。


    “阿兄,就算有了這竹紙,還是會有很多寒門弟子用不上紙。”陸希可沒袁敞想那麽樂觀,她那個時代也是唐朝就開始有竹紙了,可古代依然還有很多買不起筆墨紙硯。


    “是啊。”袁敞歎氣,“這寒門弟子缺何止是紙,還有書呢!不過紙若是能便宜下來,大家還是可以抄書。”


    陸希聞言,欲言又止望著袁敞。


    袁敞問:“怎麽了,皎皎?”


    “阿兄,不是可以印書嘛,這不是比抄書方便許多嗎?”陸希小聲問,她也不知道自己理解對不對,反正陸家有很多書都是用雕版印出來,她記得古代雕版印刷工藝是非常發達。


    袁敞聽了陸希話,微微笑了笑,先伸手摸了摸正呆呆望著兩阿劫,彎腰抱起阿劫後說道,“皎皎,們進屋說話吧。”


    “好。”陸希也感覺站花園裏說話挺傻。


    “皎皎,要知道印書,光是雕刻一套印版就非常花費功夫,而且印版上隻要有一個處刻錯了,這版就廢了……”


    袁敞話,讓陸希突然想起了活字印刷——對啊!她怎麽忘了活字印刷了呢!活字印刷成本肯定要比雕版印刷低多了啊!陸希心頭砰砰跳了起來,前世中國古代為什麽能保持那麽多年世界領先地位,就是有造紙術和印刷術。歐洲還有絕大部分貴族都不認字中世紀,中國卻已經發展出了輝煌唐宋文明!如果現能把紙張成本和印刷成本繼續降低,受教育肯定會多,那麽以後……


    陸希驀地站了起來,“表哥,先坐一會,馬上就回來!”


    “皎皎?”袁敞見陸希突然提起裙擺,跑了出去,不由愣怔,他還是第一次見端莊溫柔表妹,有這麽風風火火時候。


    “耶耶!耶耶!”陸希一口氣跑到了陸琉書房,門口守著書童,目瞪口呆望著陸希,壓根忘了陸琉囑咐,眼睜睜看著陸希推開了書房大門,房內兩錯愕望著陸希。


    “皎皎?”高嚴率先站了起來,一下子扶住了陸希,擔憂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陸希今天穿了一件牙白底紋海棠紅纏枝桃紋深衣,和同樣一身牙白深衣高嚴站一起,宛如金童玉女般。不過高嚴這會可沒心思注意這小事,他也沒讓陸希坐下,隻輕拍著她背,讓她緩氣。


    陸琉也被女兒驚了下,但看到高嚴舉動,臉色不由一沉,剛想拉過女兒,卻不防被陸希一把揪住衣袖,“耶耶,有事情跟說!”說著扭頭對高嚴說,“阿兄,這兒等會啊!”


    “……”高嚴眼睜睜看著陸希拖著陸琉離去,而後麵無表情和趕來袁敞對視。


    “耶耶,給說,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雕版……”陸希把父親拉到內書房後,就和父親說起了活字印刷術事,因她想突然,說話也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說有點顛三倒四,虧得陸琉有耐心,一直認真聽著女兒話,也沒去打擾她。等陸希說完後,陸琉又詳細問了陸希,她到底是怎麽想所謂活字印刷。


    陸希跟著父親解釋了半天,說斷斷續續,天知道她對活字印刷了解,還是從中學語文、曆史課本上知道,學了這麽多年,內容早就還給老師了,就隻能把自己記住內容,說了一個大概。饒是如此,也讓陸琉覺得女兒這個想法很可行,如果要是真能研究出來話,說不定真會比現雕版方便呢。


    隨著和父親討論,陸希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她忍不住想,要是這兩件事能讓耶耶提出,推行開來話,陸家文中威望定會上一層樓,耶耶這個刺史位置,也會做穩,耶耶今年也才三十三,政治生命才開始呢!


    “皎皎,這件事就讓工坊去幹吧,要什麽東西,都去問長伯要。”陸琉也有些激動,如果真能這樣話,哪怕——有一天陸家沒有了,吳郡陸氏也會被牢牢記住!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粑粑和皎皎同學都太想當然了,這兩樣東西遠沒有那麽好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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