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楊老三把他這幾天來打聽到消息給楊初月和柳四娘說了,楊初月聽後還是沉默。嫁給一個古代老男人,還是一個有著三個兒女老男人。


    她一去就成了後媽,這後媽難當啊,對丈夫前妻留下子女打不得罵不得還得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後媽這種費力不討好職業,無論做得多好還是會被人說閑話。孟堅誠兩個兒子一個十七,一個十五,小女兒已經十歲,教不回來了啊。


    “五妹啊,鎮上人都說這門親事好,你還猶豫啥子啊。”楊老三有些著急了,楊初月一直不表態,這也不是個辦法。


    楊秋月一旁折菜,很想對楊老三說,如果五姐不去,就讓她去,幾次話到了嘴邊,她還是沒說出口。


    萊川縣城那邊,孟堅誠三個兒女知道親爹要娶繼室,心裏都非常著急。人們都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萬一老爹真被後娘哄得團團轉怎麽辦?他們還聽說那個楊家姑娘雖然是個鄉下村姑,但模樣生得一頂一好。


    他們爹八年沒娶繼室,雖然有幾個通房丫鬟,對他們地位威脅不大。用外人話來說,他們爹不是沉迷女色之人。怎麽這次他們爹見了那個楊家姑娘堪堪幾次,就對人家上了心,她若是進了門,萬一老爹為了後娘不顧死了親娘情分怎辦?


    而且,孟家家產以後要怎麽分?後娘比他們中大大了不到兩歲,以後定會生好些孩子,萬一老爹偏心疼愛後娘生孩子,他們豈不是分不到家產?而且,就算他們能分到家產,也會少了很多。


    “大哥,你說我們該怎麽辦?萬一爹真娶了一個狐狸精回來,這個家就毀了。”老二孟康平焦急地說道。


    孟康元坐椅子上,眉頭緊鎖,他爹一直清心寡欲過了這麽多年,突然起了續娶念頭,怎麽不讓他著急?而且那女還那麽年輕,嫁進孟家萬萬不行:“這事我們得好好合計一下,你先別著急。”


    孟玉英隻有十歲,她兩歲時候就沒了娘親,有奶娘和她娘親留下嬤嬤和丫鬟照顧長大。她有個年紀相似表姐,家裏也有一個後娘。因為後娘惡毒,經常欺負她表姐,她表姐也常到孟家來避難,對她說了不少後娘壞話,於是孟玉英對後娘這種人印象就是惡毒刻薄,心狠手辣,虐待非親生兒女。


    她現才十歲,要是後娘進門了,定是要奪了她爹對她寵愛,到時候自己被後娘拿捏住不說,還得被後娘虐待沒好日子過,因此,她堅決反對親爹續娶:“大哥二哥,你們得想想辦法,我不想有個黑心後娘。萬一她進門後虐待我們怎麽辦?你們都知道玉蘭姐遭遇,我不想像她那樣。”


    雖然她沒生母關心疼愛,但她也不缺人關心,身邊有生母留下忠心耿耿丫鬟婆子,還有一心為家爹和兩個疼愛她大哥。生母過世後,孟玉英過得很好,她不想自己生活被一個陌生女人橫插一腳。關於後娘那些惡事,孟家三兄妹沒少聽。對於反對孟堅誠續娶這事,兄妹三人達成統一意見,決不能讓楊初月進門。現楊家那個什麽月還沒答應給孟堅誠當繼室,因此他們三人還有機會。


    孟康元對弟弟和妹妹耳語了一陣,較小兩人紛紛點頭:“大哥,我們知道了。這事我們一起做。”


    “現楊家姑娘還沒答應,我們先靜觀其變。我聽說她和京城忠毅侯家有牽扯,可先從這方麵下手,我們量把她京城那幾年事翻出來。爹不喜歡不幹淨女人。”孟康元說道。


    豐萊鎮那邊,楊初月遲遲沒有動靜,孟堅誠再次領了人到楊家去。雖然他給了楊初月考慮時間,但也不是這樣一個考慮法子。想到楊家還有一個大麻煩,孟堅誠也不介意當一回惡人。


    孟堅誠帶著下人和媒婆到楊家來催婚,楊初月那時正給楊小雨熬湯藥。“孟老板到了,你到堂屋去吧,我來看著藥罐子。”楊初七接過楊初月手裏蒲扇煽火。


    楊初月揭開蓋子,拿著木勺子攪拌了幾下:“大姐,這鍋鴿子湯還熬一刻鍾就可以了。還有這個蒸鵝蛋,一並端到三姐屋子裏去。”


    “我曉得,你放心吧。我覺得你還是不要想多了,趕緊趁著現年輕,找個好人家嫁了吧,別像我一樣。”楊初七勸楊初月說道。


    楊初月蓋上藥罐子蓋子,說:“大姐,你別難過了。劉一郎跑了就跑了,你還得好生過日子。這事我想通了,還是爹娘和你們說得對,孟老板人不差,嫁了也不會吃虧。”


    “你能想明白就好,去吧。”楊初七說道,她高興楊初月終於想通了。


    到了堂屋,孟堅誠已經和楊老三說了好一會兒話,見到楊初月來,問她說道:“已經半個月了,不知道楊姑娘考慮得怎樣了?”


    楊初月直接說道:“孟老板美意我們一家心領了,我答應你求婚。隻希望以後你不要嫌棄我粗俗才好。”


    孟堅誠笑著應下了,原來楊初月早已經想通了,隻是礙於是女子,不好主動到萊川縣城找他說這事而已。或許他早幾天來,說不定這事就能早些成了。楊初月應下了,楊老三和柳四娘笑逐顏開,楊初月親事有著落了,他們心裏石頭也落下了。


    關於婚期這事,由孟家來定。都說結婚那天要選一個黃道吉日,孟堅誠這種生意人尤其意。楊宅商量了半天也沒商量出結果來,後婚期這事還是交給孟堅誠來選。楊初月同意嫁,這事算成了一半。


    孟堅誠留楊家吃了一頓晚飯,是楊初月做。孟堅誠吃了幾口,把桌上菜都誇了個遍。不愧是生意場上人,說起話來及好聽又滴水不漏,聽起來那麽順耳又不覺得是恭維。


    楊老三笑道:“不是我誇自己閨女,五妹廚藝那是沒話說。從小她就會搗鼓吃,當年家窮時候,她還能把野地裏野菜做成下飯熱菜,現會做飯了,以後孟老板有口福了。”


    孟堅誠也笑道:“以後都是一家人,楊三叔也不用孟老板孟老板叫,就直呼我名字好了。”楊老三連著笑了幾聲,說了幾聲“好。”


    楊陳氏眼睛徹底瞎了,耳朵也聽不見了,病態顯,請大夫來治了也不頂用,隨時都可能撒手歸西。她穿衣吃飯走路等事上有困難,得經常有人照顧著,這活計常是楊初七做。


    楊初七是個老實心善女人,雖然她對當年楊老爹夫妻逼她給楊永康換婚耿耿於懷,但看到楊陳氏現老態,想到她現也得了報應,該做還是做。倒是楊陳氏,知道自己當年做錯了事,常哭得一臉都是淚。


    楊老爹現背也駝了,走路也不那麽利索,不過他還是經常坐到飯桌上和一家人吃飯。他眼睛不花耳朵不聾,聽到楊初月即將嫁給萊川縣城有錢人家,心裏別提多高興。如果楊初月不到什麽邱家當童養媳,早些遇到孟老板,說不定這門親事還能早些成,他也可以多享一些清福。


    看到孟堅誠身材高大,又氣宇軒昂,楊老爹心裏滿意這門親事。想對孟堅誠說幾句話,但他現牙齒掉得差不多了,兼有些口吃,隻聽到他伊伊嗚嗚說,但就不知道他說什麽。


    楊初月應下了孟家婚事,失落莫過於楊秋月,為什麽她就遇不到這樣好事?論容貌,她不比楊初月差,說起來,她還比楊初月年輕一歲多,皮膚比楊初月白皙,雙手比楊初月手滑嫩好看,楊初月手上滿是繭子和傷疤,看著有礙美觀。


    那天她同楊初月一起到縣城去,為什麽孟堅誠看中就是楊初月而不是她?悶悶坐一邊聽楊初月他們說話,每看到孟堅誠談笑風生樣子,楊秋月臉上幽怨神色就多幾分。


    “天色已經晚了,不如守仁就宅子裏歇息吧。我家裏空房子還有好幾間。”楊老三看到月上中天了,對孟堅誠說道。他對孟堅誠稱呼,已經從陌生疏遠孟老板到熟悉稱呼其字守仁。


    孟堅誠應道:“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我去收拾客房。”柳四娘起身說道,楊家房子多,當年邱振曄住上房還空著,讓孟堅誠住進去正合適。


    “娘,我也去。”楊秋月上前去抱著柳四娘胳膊說道,睜大一雙秋水般眼睛懇求盯著柳四娘。


    “我們家六小姐也知道主動幫忙做活兒了。”楊初七調笑說道。楊秋月張家本是養尊處優活著,到了楊家沒什麽活兒給她做,種地有爹和大姐,鋪子裏有娘和五姐,家裏家務也是楊初七或者楊初月包攬了,所以楊秋月楊家算得上是什麽也不做隻知道吃吃喝喝小姐了。


    “大姐,我很勤好不好,你可別詆毀我。”楊秋月不滿對楊初七說道。


    “你呀,本來就那個樣子還不承認。”柳四娘寵溺地捏了捏楊秋月鼻子。


    楊秋月哭了,搖著柳四娘胳膊半帶撒嬌半帶不滿地說道:“娘……”


    “好了,我先去收拾客房了,你們好好說話。”柳四娘從櫃子裏拿出洗淨床單被單和帳子到客房。取出放衣櫃裏棉被,一床拿來鋪木床上,一床拿來裝進被單裏。


    楊秋月幫柳四娘牽著右邊床單兩角,問柳四娘說:“娘,五姐也要出嫁了,我……”


    柳四娘把棉絮鋪好,說:“你眼光高,一般看不上,我和你爹還幫你找到合適呢。除了你三姐,我擔心就是你。你想想,你一不會做飯洗衣,而不會下地幹活兒,三不會操持家務,四不懂針線女紅,比家裏花貓還懶,嫁出去我也擔心。若是你有個厲害婆婆,有你以後苦頭吃。”


    楊秋月確實什麽也不會,當時張家,張家二老就把她寵壞了,把她看得比兒子還金貴。她本就心虛,想到親娘把自己說得一無是處,楊秋月扁扁嘴:“娘,我也不是那麽不堪。我也會很多啊,隻要你教我就行了。”


    柳四娘拿過楊秋月手上床單鋪到棉絮上,說:“不是你那麽不堪,是你根本就不會,家裏就像個大小姐一樣。若是娘家還好不會多說,以後嫁人了還能像家裏這樣什麽也不做?你要是嫁個好人家,不用下地幹活,不用自己裁布做衣倒好,如果嫁個尋常人家,這哪行?還不被人家唾沫淹死。”


    楊秋月坐圓桌邊木凳上,不服氣地說:“娘,你們真要給我找個種田鄉下漢子?你看,四姐嫁了一個開藥材鋪子,以後成了掌櫃夫人,五姐是萊川縣城裏富有人家夫人,而我就是個鄉下農夫婆娘,我不服氣。都怪我有娘生沒娘養!”


    楊秋月說她有娘生沒娘樣,聽了這話柳四娘一陣心酸,當年把楊秋月抱給張姑奶養實屬無奈之舉。她對楊秋月多少有些不忍心。柳四娘輕言細語地勸說道:“你啊,就是心太大了,哪能都想著嫁個好人家過好日子。若是人人都能夢想成真,那世上就不會有那麽多窮人了。”


    楊秋月想到以後自己整天地裏勞作,而一母所生姐妹卻吃香喝辣,她心裏就不舒服。賭氣把自己這幾天想得都說出來了:“娘,為什麽孟老板看中偏偏是五姐?明明那天我和五姐一起到縣城裏去,一起見到孟老板,為什麽孟老板就沒看到我?我不比五姐差,而且我比五姐來年輕,模樣和性格都比五姐好。五姐性子就像一個三四十歲老女人沉穩得可怕,整天就知道精打細算過日子,想著怎麽掙錢,整天就知道算計柴米油鹽醬醋茶,沒半點兒情趣。真不知道孟老板看中了五姐那點兒?”


    柳四娘耐心為楊秋月解釋說:“你也別說你五姐,家裏要是沒她,我們還過不上好日子。你五姐那不叫沒情趣,她那叫務實會過日子。你想想,如果不是你五姐想著怎樣賺錢,哪有你整天悠閑日子過?你現還不知足?當年我們是窮怕了,雖然你被抱給了張姑奶,但你張家沒受過凍挨過餓。當年家裏吃不飽穿不暖,你三姐被賣了,你大姐被逼著去換婚,不得已讓你五姐到鎮上邱家當丫鬟,每個月能給家裏一些錢過日子。後來你五姐進京後,邱家大宅待了兩年,學了不少東西。也為我們得來了這座房子和五十畝地,鎮上那間鋪子也是你五姐功勞。都說寧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孟老板要是一個會管家夫人,不是一個整天無所事事什麽也不會隻知道享清福夫人。這點你五姐就比你強。”


    楊秋月雖然不服氣,但不得不服了柳四娘剛才說那番話。雖然容貌上,她和楊初月不相上下,但掌家管家過日子這塊兒,她確實比不上楊初月。聽了柳四娘話,楊秋月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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