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板是個實人,他看人不會隻看表麵。他是做生意,你五姐會看賬本會打算盤,生意上能幫到他一些。這些你會嗎?”柳四娘問訥訥站著楊秋月。


    “他選你五姐是經過多方麵打聽,要是你五姐什麽也不會,他還會娶你五姐?孟老板雖然死了一個妻子,但不妨礙他縣城裏找一個家境優渥好姑娘。想想他為什麽不選你吧,不是長得漂亮就能讓人對你另眼相看。過來幫我一起裝棉絮。”柳四娘招呼楊秋月說道。


    “曉得了。”楊秋月心裏極度不是滋味,但為了將來她必須好好改正,對柳四娘說道:“娘,你以後教我怎樣掌家管家,教我洗衣做飯做女紅吧。你剛才說得好可怕,我不想以後被人嫌棄。”


    難得楊秋月肯低頭,柳四娘喜道:“行,我可以教你女紅。你五姐現是待嫁姑娘,不宜到鋪子裏繼續拋頭露麵,她出嫁之前她會留家裏,想學什麽就找她吧,她懂得多。”


    楊秋月點點頭:“知道了。”


    晚間,孟堅誠回客房休息時候,把楊初月叫道牆角那邊說了一會兒話。“你家裏是不是藏了一個陌生女人?”孟堅誠問楊初月說。


    楊初月心裏奇怪,她家裏藏了楊小雨這事,周圍鄰居都不知道,孟堅誠怎麽會知道?難道他是試探?孟堅誠見到楊初月不回答,說道:“你不要瞞我,我已經調查清楚了。那個女人不是善茬兒,你們好等她養好了身體趕緊讓她走,不然會惹禍上身。”


    楊初月問了一句:“為什麽?”


    “我知道你們一家好心才會收留那姑娘,但這次你們闖大禍了。以後都是一家人了,我也不打算隱瞞你。那個姑娘曾經是京城天香樓紅極一時花魁娘子寒秋,後來被六王爺贖了身進了王府當侍妾。”孟堅誠嚴肅說道。


    楊小雨是京城天香樓花魁娘子,這點楊初月相信,但聽孟堅誠說她曾經是被流放到涼州六王爺侍妾,楊初月越聽越覺得離奇,楊小雨經曆著實讓她覺得不可思議。難道楊小雨肚子裏孩子是那位被當今皇帝流放到涼州宇文景?她從來沒想過楊家這個偏遠地區小戶人家會和皇家扯上關係。“這是真?”楊初月怔了半天,不相信問了一句。


    孟堅誠十分肯定說道:“不騙你。”他又好心勸說道:“現六王爺皇位爭奪中失敗,被當今皇上尋了個錯貶到涼州,凡和他沾上關係人都沒好下場。雖然寒秋是六王爺失勢前被趕出王府,但保不定當今皇上想起六王爺這位寵妾,派人來捉拿她也不一定。你們私藏六王爺被趕出王府侍妾,恐怕將來會引火燒身。”


    “那天又打雷又下雨,她昏倒我家門前,我們看她可憐就收留了她,那時候我們真沒想那麽多。”楊初月低頭說道。


    “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好心會讓楊家甚至整個豐萊鎮人都麵臨滅頂之災!我想你也不想牽連無辜吧。”孟堅誠說道。


    楊初月想到楊小雨到楊家時說那句話,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楊家,難道就是為了躲避皇帝追殺?如果真是那樣,楊家不能連累孟家:“孟先生,關於這事我必須解釋清楚。那個姑娘是我三姐楊小雨。”


    孟堅誠做震驚狀:“怎麽可能?!”


    楊初月平靜地陳述,說:“千真萬確,你打聽我底細時候也知道我三姐事吧。當年我家裏太窮了,爹當時殘疾了,娘懷著小弟,家裏還有那麽多張嘴要吃飯,日子沒法過了,爹娘迫不得已把三姐賣了,至於三姐被賣到了什麽地方我們也不清楚。十多年來爹娘這些年一直記掛著當年被賣三姐,一直都想著把她找回來。”


    楊初月說了救楊小雨那晚事:“秋收後那個風雨交加晚上,一個陌生女人午夜敲了我家大門,我們開門後就發現了她。本以為隻是個流浪可憐女人,但我娘和我大姐她背後發現了她身上桃花胎記,聽了她講小時候經曆,我們確定她是當年被賣掉姐姐。而且她也說我和她長得像,尤其是額頭下巴和鼻子。”


    孟堅誠月光下看楊初月臉,發現楊初月不僅下巴和鼻子像傲冰,連臉貌也有五六分相似。楊家不可能無緣無故那麽心力地照顧一個陌生女人,也開始相信楊初月話。


    “這事我們還沒告訴她,因為她現懷著孩子。我們擔心告訴她後,她受不了打擊動了胎氣。你說了我三姐當年京城事,我知道這事事關重大,也許兩家婚事不成了。如果當今皇上真不願放過我三姐,到時候恐怕被連累不止我們一家,還有你們。孟先生現悔婚我也同意,畢竟還沒定親請親戚吃酒。”楊初月實話實話道。


    “不過我三姐回家以及當年她京城事還請孟先生保密,就當做什麽也不知道。我們一家欠她太多,她現有難,我們一家不能丟下她不管。我一直沒對外人說我三姐事,外邊都說上次鎮上鬧鬼事是我娘被鬼上身,還傳出我娘懷孕消息。鬧鬼事我自己解決了,求孟先生幫我們一家保密。”楊初月說著就要跪下。


    孟堅誠扶起楊初月,“知道這事人也不多,你暫時可以放心。關於婚約事,你讓我先考慮一晚上再說,明天再告訴你。”


    楊初月感激說道:“多謝孟先生了,希望這事你不要告訴我爹娘,他們隻是一介普通百姓受不了打擊。我三姐現已經和皇家無關了,我不希望她被卷入皇家那些陰謀中,隻希望她楊家當一個平凡女子。”


    孟堅誠點了點頭,“你先回去睡吧。”


    楊初月離了西廂客房,朝正北楊小雨住那間屋子看了一眼,楊小雨遭遇太驚心動魄,也許真實經曆不比她上輩子看任何一部小說女主經曆差,隻是不知她有沒有那麽好運氣。


    孟堅誠關上客房門沉思,這門親事還結不結?楊家竟然是六王爺侍妾娘家,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事,現都發生了,還來得那樣。


    六王爺被貶到涼州三個月了,但凡和六王爺沾上一點兒邊角人都死死抄抄家,自己隻是一介商人,對於官場上那些陰謀則是能避則避。大官他惹不起,楊初月,他娶還是不娶?


    如果那個陌生女人和楊家沒什麽關係,他還能堅持下去。但現情況變複雜了,孟堅誠躺鋪好床上,心思極為複雜。次日一大早,孟堅誠就回了萊川縣城。關於昨晚說那事,他還沒想出個眉目來。


    寒秋昨晚睡不著覺,站窗戶邊看到了客房那邊孟堅誠,此人她京城見過。那時她還是天香樓頭牌,孟堅誠為了京城做生意,常請京城裏大官到天香樓喝花酒。那時候她就記住了此人。


    都說商人無良奸詐,孟堅誠經常去花樓喝酒,不管他有沒有睡姑娘都不是好人,想下樓和楊初月說幾句話。輕手輕腳地下樓,看到孟堅誠和楊初月說話,她就躲西廂房中那從芭蕉樹下聽他們說話。


    她本不是故意要聽他們兩人說話,想不到聽到了這麽不可思議事,她痛恨親人竟是這一家人,想不到當年狠心賣掉她父母就身邊,眼裏淚水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捂著嘴聽孟堅誠和楊初月說完話,等到孟堅誠和楊初月散了後,她才摸黑回了自己房間。


    剛才他們說那番話,勾起了她小時候那些回憶,當年那些經曆清晰浮現出來,四麵漏風家,可恨又可惡長輩,以及無能懦弱爹娘,和麵黃肌瘦姐妹。寒秋哽咽著哭不出來,氣息不暢,咳嗽了幾聲。她不叫寒秋,是豐萊鎮窮鄉村裏窮人家家裏楊小雨。


    肚子這時候又開始痛了,她扶著桌子坐下,自己給自己順氣:“孩子不能有事,我不能再想當年那些事。”楊小雨自我安慰一通,緩緩走到床邊坐下。扯過棉被蓋身上,楊小雨眼淚徹底止不住,想起自己狠心爹娘,她躲被子裏哭了一夜。


    楊小雨身子這幾天調養好了些,楊宅內養了雞鴨,但沒養鵝,懷孕期間女人吃鵝蛋可以去胎毒,能讓生下孩子白胖漂亮。因為楊小雨身子弱,所以柳四娘一直都往鄉下跑,買鮮鵝蛋回來給楊小雨吃。不僅楊小雨養胎期間要吃鵝蛋,坐月子時候還得吃。


    楊初月覺得還是買幾隻大鵝回來養著比較好,所以那日便讓整天沒事做楊秋月和得了空閑楊初七幫忙看著鋪子,她就和柳四娘到鄉下去買鵝蛋和大白鵝。“娘,我們多買幾隻鵝回來養著吧,以後秋月和寶弟媳婦還能用上。”楊初月和柳四娘並排著走。


    “不說遠了,你那份也得預備著。”柳四娘笑道。


    楊初月還想昨夜孟堅誠說那事,有楊小雨這門親事八成黃了。孟堅誠不是那種引火上身人,他是會算計精明生意人,和當今皇帝對著幹,除非他不想繼續做生意了。其實不嫁也好,能省去她很多麻煩,“娘,都還早。我們還是先準備三姐好了。”楊初月扯出一個笑容說。


    “好。”柳四娘笑著說。


    柳四娘到豐萊鎮附近村子買鵝蛋,用高價買回了四隻大白鵝。剛進家門,楊初七就急急忙忙迎了上來,臉色焦急:“娘,五妹,三妹昨天還好好,不知怎今天突然病倒了。她燒得好厲害,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傷心事,竟然哭了一夜,眼睛都哭腫了。”


    “娘,你先把籃子給我,你先去看看三姐吧,我去請大夫來。”楊初月提著竹籠子說。


    柳四娘把裝著鵝蛋籃子往楊初月手裏一推,跟著楊初七小跑著去了楊小雨住房子。楊初月把鵝蛋放到廚房食品櫃裏,再把四隻大白鵝關進鴨圈,換了一身衣裳就到江大夫家請他來給楊小雨看病。


    “我娘剛才回到家突然腹痛不止,麻煩大夫跟我去一趟吧。”楊初月來得急,江大夫匆匆收拾了藥箱就跟著楊初月去了楊宅。


    到了楊家大門,楊初月大聲喊了一句:“大姐,我把大夫請來了,娘還好嗎?”


    楊初七會意,把柳四娘推到床後,拉上帳簾,帶著哭腔說道:“娘情況不太好,請大夫些上來。”楊初月幫江大夫提著藥箱,兩人咚咚上了二樓。江大夫坐床邊給楊小雨把脈,楊初七和楊初月心慌慌看著他。


    “大夫,我娘怎樣了?”楊初月問道。


    江大夫歎氣說:“都說了孕婦要嬌養著,你們怎麽不好生照顧她,讓她受了大刺激導致憂思過度,氣血不暢。她原本身子就弱,還哭了一夜,我看她肚子裏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躺床上楊小雨死死捂著肚子,昨晚她隻顧著自己傷心難過忘了孩子,現胎兒出事了保不住,才心慌地拉住江大夫手乞求道:“大夫,求你一定要幫我保住這個孩子,求你了……”


    “隻怕……老夫無能為力……”江大夫搖頭說道。


    “江大夫,你六天前還說我娘肚子裏孩子很健康,怎麽突然就保不住了?”楊初月問道,楊小雨很乎這個孩子,如果她肚子裏孩子沒了,楊初月想不到會發生什麽事。


    “孩子出問題關鍵還是大人身上,我前幾天給你娘把脈時候,那時候她脈象平穩有力,肚子裏孩子也平安無事。我剛才給她把脈得知,她是突然受了什麽刺激才會動了胎氣。若大人照顧好自己,肚子裏孩子就能好過一些。想保住孩子,還得用人參吊著才行。隻是這人參……”江大夫歎氣搖了搖頭,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


    柳四娘床後捂著嘴巴嗚嗚地哭,要是楊小雨有個好歹,她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楊初月手裏還有四千多兩銀子,買幾隻人參不成問題,“大夫,無論出多少錢我都願意,隻要能幫我娘保住孩子。”


    江大夫搖頭說:“一支一百年小人參就得兩百兩銀子……”


    楊初月毫不猶豫地說:“人命關天,無論再貴也得買。”楊初月回房取了四百兩銀子,跟著江大夫到藥鋪子取人參。等到屋子裏人都走了,楊小雨才撩開帳簾,流著眼淚說:“我孩子是不是真保不住了……”


    柳四娘和楊初七隻默默地流眼淚。


    楊小雨問道:“家裏現不像以前那麽窮了,三一下子拿出四五百兩也不是那麽容易事吧。”


    柳四娘握著寒秋發冷雙手說:“我們就是把房子和地賣了,也要給你買人參治病。”


    “我與你們沒任何關係,為什麽要好心幫我?告訴我為什麽!”楊小雨說後半句時候神情異常激動,反握住柳四娘雙手逼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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