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聽到邱振曄的名字,楊初月握緊了拳頭,忍住,不能哭,楊初月在床上躺了幾天,每天都聽到邱振曄的名字,她已經能控製自己不流眼淚了。原來她在這個世上真的有了一個在乎的男人,會為了他傷心流淚。她想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從沒哭得那麽傷心過。


    眼睛好了以後,看到被白雪覆蓋著的總兵府,楊初月每天都告訴自己,老公已經死了,以後的一切還得靠自己。隻要有家產,她不會讓兒女們過得太困難。三九天幾乎每天都下大雪刮西北風,幾乎沒人敢出門,府上的地龍燒到最熱,楊初月還是把所有的兒女都留在府裏,不讓他們出去亂跑。


    坐在炕上蓋著貂皮做的厚毛毯,楊初月給邱振曄做那件沒做完的玄色外袍,就算他活著沒穿,也好給他燒到地下去穿。


    到了十二月月底,楊初月收到了京城的來信,是柳四娘寫來的,說楊秋月犯了錯,已經被孟康元休了。連女兒都讓她帶回了家。楊秋月哭得死去活來的,還想回到孟家去,想請楊初月幫忙想想辦法。


    楊初月拿著信研究了很久,柳四娘沒寫楊秋月到底做了什麽錯事被孟家給休了,再說孟家那邊她本就是一個尷尬的存在,這要插手管太讓人難堪了。


    還有,柳四娘這個時候寫信來是什麽意思?難道她不知道邱振曄出了事,民間消息是生死未卜,柳四娘寫這信來是不知道現在的實情,還是不懂得體諒她現在外麵平靜內心忐忑不安又碎成渣的心?


    楊初月還是提筆寫了自己的看法,這種被休回家的姑娘,一般是犯了七出之罪,所以才被休回家。她不知道孟康元現在對楊秋月是個什麽態度,隻能從楊秋月沒兒子,不孝順孟家長輩,不能和孟康元的平妻相處以及現在眼光高愛攀比等方麵給予說明,指出楊秋月可能做錯了什麽,以及要怎樣解決。


    這時候楊秋月處於弱勢,必須要放低姿態,誠誠懇懇的上孟家去道歉,表示誠心悔過。楊秋月不還有個女兒嗎?就算是姑娘也是孟家的嫡長女,孟康元不可能連女兒都不要,還有孟堅誠當初答應要幫助楊家照顧楊秋月的,可以從這兩方麵下手大打親情牌。


    楊初月寫了一封長長的建議信,指導楊秋月要怎樣做,以及在信上毫不留情的批評了楊秋月的各種毛病,希望她予以改正,否則她會吃虧一輩子。在信的末尾,楊初月附上了不能回京城的原因。


    楊初月寫好了信,讓信差送回京城去。隻希望楊秋月好自為之吧,楊寶弟娶了梁家姑娘後都能轉性子好好過日子,為什麽楊秋月就那麽不省心?她真想罵楊秋月活該。其實她現在也是自己活該,這就是嫁給一個烈士的悲哀。


    在京城中,楊秋月聽梁菀芯念楊初月寫回來的信,氣得奪過梁菀芯手裏的信揉成一團仍在地上,還踩了幾腳:“楊初月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不是我,她還是孟家那個糟老頭子的填房!被孟家那個老不死的嫌棄!她現在過上好日子了就不管我了,有這樣沒良心的姐姐嗎?”


    梁菀芯撿起被楊秋月扔掉的信,排幹淨了上麵的灰塵,說:“六姐,五姐說得有道理。現在是我們理虧,該放□段到孟家去賠罪。孟家總會看在瓊霏的份上收回休書的……”


    “你懂什麽?現在難過的人是我,你不幫我想辦法,卻一個勁兒的幫著那個白眼狼來說我,寶弟怎麽看上你了?果然是庶出的沒見識,有你這種人在楊家真是家門不幸。”楊秋月對梁莞芯吼道。


    梁莞芯被訓斥後低頭不語,楊寶弟心疼媳婦兒,抱著梁莞芯的肩,對楊秋月說:“六姐,你鬧夠了沒有?五姐說得話有道理,你倒不聽。明明是你自己做錯了事,給孟康元的兒子下砒霜,害人不成害了自己,不想你死不認錯,還嚷嚷著說是孟康元對不起你,到處說你怎樣受了委屈,嫁給孟家是低嫁了,整得天下最委屈的人就是你一樣。我沒見過你這樣不講理的了,活該被休。”


    楊秋月剛才發脾氣的時候沒哭,被楊寶弟毫不留情的說了一通後,靠在柳四娘的肩膀上嚎淘大哭:“娘,你看寶弟也訓斥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在孟家都被那個女人欺負成什麽樣子了,我為自己爭取到底哪裏做錯了?”


    楊老三看著哭得淒慘的楊秋月,心裏不忍,柔聲勸道:“秋月,孟家休了你是他們有眼無珠,我這麽好看的閨女都不知道珍惜。乖,別哭了。總會好的。”


    柳四娘也說道:“哭也不是辦法,我們再想想別的法子。”


    “娘,五姐怎麽就那麽偏心,寶弟出了一丁點兒事就千裏迢迢的趕回來,我求她一件事她就推三阻四的,還把我大罵了一通。你說楊家出了一個被休的女兒,傳出去對五姐也不好,她怎麽就不管一管呢?三姐在宮裏我們沒法找,家裏最風光的就是五姐了。你一定要寫信讓她回來幫我啊,她要不管,我的後半輩子就毀了。”


    “好,我們再寫信讓她回來,莞芯,你去拿紙和筆來寫信。”柳四娘隻得順著楊秋月的話來。


    “可是……”梁莞芯有話想說,想了想後還是決定說出來,“爹,娘,我想五姐可能回不來了。你們想,遼州那邊還在打仗,五姐夫戰死的事傳得上下皆知,我想五姐現在一定很傷心,她才生下外甥女不到四個月,現在又是大冷天的,遼州比京城冷得多,隻怕一路不好走那邊的家還需要她管著。我看還是照五姐信上的法子做吧,不用麻煩她走一趟。”


    楊老三和柳四娘才想起現在日子不好過的不是楊秋月一個人,邱振曄要真的死了,楊初月後半輩子會過得很艱苦,而他們的最直接的倚杖便沒了,楊初月還要照顧兒女,還得管著那麽大一個總兵府,還要料理邱振曄的喪事。


    “秋月,我看還是別寫信去麻煩初月了,她現在也傷心,而且去孟家又顯得尷尬,算了吧,明天我們一起到孟家去賠罪。”柳四娘說道。


    楊秋月本想借著邱家的威勢押一押孟家,讓他們知道楊家有人撐腰不是那麽好欺負的,以後她回去就沒人敢看不起她了。現在知道邱振曄生死未卜,楊初月在京城又沒什麽威信,回來了也沒什麽作用,難道她真的完了?


    楊秋月在柳四娘懷裏哭得傷心欲絕,想起上次楊初月回來後先請邱老夫人幫的忙,楊寶弟的事大多由邱老夫人出麵的,而她又不為老夫人所喜,但為了將來她隻能厚著臉皮讓楊初月請邱老夫人出麵說和。“娘,五姐不行可邱老夫人行啊,我們可以讓五姐回來請她老人家出麵。五姐夫已經死了,已經無法挽回了。可我的事還有轉寰的餘地啊,五姐向來深明大意,她一定會幫我的,你就讓弟妹給五姐寫信吧,求你們了。”


    一家人拗不過她,隻能讓梁莞芯拿筆墨紙硯來寫信。“我來說,你來寫。”楊秋月說道。她先細數孟家的不是,說孟家偏心那個女人,說孟康元見異思遷,說孟老夫人是老虔婆,說孟堅城不守信用幫著那個女人一起陷害她,她受了委屈,讓楊初月一定要回來給她出氣,還說楊初月要是咽下了這口氣,就是窩囊。


    梁菀芯一邊寫一邊鄒眉頭,放下筆說:“六姐,你這樣說不合適吧。”


    “有什麽合適不合適的,讓你寫你就寫,我要識字就不會讓你寫了。”


    楊寶弟對她點點頭,梁菀心才從新拿起筆蘸了墨水把楊秋月說得話一字不漏的寫了下來。晚上梁菀心問楊寶弟說:“你明知道六姐那樣說不對,為什麽還要讓我寫?”


    楊寶弟現在也覺得楊秋月麻煩,說:“你沒見過五姐,她雖然性子溫和不喜歡和人計較,但發起脾氣罵起人來相當不客氣,娶你之前我可被她罵得狗血淋頭,顏麵掃地。不過不得不說,五姐罵人的時候說話難聽,但句句話都能戳到你的心坎裏,讓你不得不服,想掐死她的時候還得向她道歉。”


    梁菀心有些向往,說:“真的,我倒想見一見五姐。你說五姐數落六姐後,六姐會不會改?”


    楊寶弟拿不準楊秋月會怎樣,不過他能想到楊秋月會向爹娘大哭訴苦:“不知道,至少能讓六姐清醒些。五姐老說爹娘最疼我,什麽事都順著我的意思。但我看現在爹娘最護著六姐,什麽事都幫她做。六姐受了一點兒委屈就像全天下人都欠了她一樣,遲早會被爹娘慣壞。必須讓五姐罵得更厲害才行。”


    楊初月展開京城送來的信,心裏奇怪什麽時候驛站送信的速度那麽快了,加上信上的字跡與平常柳四娘他們送來的有很大的不同,開始懷疑這封信的真假。信很長,幾乎滿篇都是情緒垃圾,楊初月忍著性子看完了這封信。信上仍沒寫楊秋月為什麽被休,隻一味的寫楊秋月怎樣委屈,怎樣著急,描述請示緊迫,並再三強調她一定要回去。


    楊初月的目光落到那個一定千萬要回京城上,已經想楊秋月是否真的被休,而是是不是有人假冒楊家寫信來騙她離開重嶺。再說妹妹被休回家這事,也不該讓姐姐來管,楊秋月這是什麽腦子才有這樣的邏輯?她拿著信去找東方先生。“先生,我娘家給我送了一封信來,說家裏的妹妹出了事,要我一定回家一趟。我想這個節骨眼上讓我離開,會不會有什麽蹊蹺?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我是在拿不定主意。”


    “把信給我看看。”東方先生也拿著信看了許久,之後發表自己的看法說:“按理說你妹妹被休回家,總得把原因和經過說一說吧。還有啊,你那六妹已經出嫁,怎麽還要你去管她家的事?哪有這樣的道理!我看問題出在她身上,她該反省反省才是。你那妹妹也快三十了吧,我看她心裏到沒什麽悔過之意,反而說孟家不該休她,還說她自己做得對,還要讓你幫她出氣,我看這語氣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不管她是不是被休了,你都別管,我看她有現在的報應是她活該。而且現在是非常時期,你不能走,萬一被高沽麗棒子劫走了怎麽辦,到時候振燁回來看到你缺胳膊少腿的還不發脾氣。”


    聽到邱振曄的名字,楊初月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其實她還沒完全接受邱振曄死的消息,每次聽到他的名字都會愣一下。和邱振曄一起過了近十年,沒有愛情也有親情。“謝先生提點,六妹的事就讓她自己想辦法解決。她已經是個大人了,不能有什麽難事就找家裏人幫你。這事還請先生不要說出去,不打擾你休息了。”楊初月收回信說。


    楊初月寫了一封信回去,如楊寶弟想的那樣,在信裏把楊秋月狠狠的犀利的數落了一番,還說了楊老三夫妻的一通。


    “……爹娘不能因為秋月從小沒養在身邊就放縱她,事事依照她的意思來,想想你們當年對我和四個姐姐的情形吧!說起來秋月是所有姐妹中最幸運的一個,她生下來就沒吃過苦,在家裏日子好過了之後回家像一個大小姐一樣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她當年做錯了事我們為了顧忌她從小不在家的事不批評她,還得為她想辦法彌補。說到底她這輩子過得太順利了,遇到麻煩隻會找父母姐妹幫忙,從沒想過自己麵對。這次我不會回京,遼州被躂國和高沽麗包圍,崇嶺內魚龍混雜,為了不給兩國可乘之機,我必須留下。過得心驚膽戰的人不止秋月,現在還不知振曄是死是活,我還有四個兒女要照顧……六妹自己捅的簍子自己想辦法彌補,我不會插手管,話我就說到這裏,秋月好自為之……”梁莞芯念完了信,說:“這就是五姐的回信。”


    楊老三和柳四娘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回信,他們不能怪楊初月無情,也不能說楊秋月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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