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芝雙朝顧津津使個眼色,她應該是不想她這會露麵的。


    商餘慶站起了身,"你就是顧津津吧?"


    他知道靳寓廷結婚了,其實也算是見過顧津津,但她家庭背景那樣簡單,誰也不會將她放在心上的。


    顧津津輕點下頭,抬起沉重的腳步往裏走。


    "我聽人說,是你刺激了商陸。"


    靳寓廷站到床邊,目光定定落在商陸臉上,她越來越瘦了,自從瘋癲之後,身上添滿了新傷舊傷,走到哪,隻要一個不留神,誰都能欺負她。最可悲的是她還說不出來,別人都在心疼,想要問問她怎麽回事,她卻好像全忘了。


    顧津津輕搖下頭,"我沒有。"


    "既然你沒有,你躲著做什麽?"


    "我沒躲。"


    商餘慶視線自始至終定在顧津津身上沒有挪開,"那一下午的時間,你去了哪?"


    "我...我當時被大嫂推了下,我去醫院了。"


    "哪家醫院?"商餘慶咄咄逼人問道。"隻要你說得出來,我立馬就能查到你有沒有講實話。"


    顧津津手掌貼著褲沿,她當然說不出來,秦芝雙知道她家庭簡單,何曾遇上過這樣的事,"津津,你快說吧。"


    她咬緊牙關不語。


    商陸睡得很沉,應該是打過針了,靳韓聲坐在床沿處,都不敢伸手去摸她一下。她總是這樣,他最怕的就是失去她,她又不是不知道,可她還是這樣一次次的嚇他。


    "你要是沒有做什麽,商陸會自殺嗎?"


    自殺?


    顧津津看向商陸露在被子外麵的左手,"我不知道大嫂為什麽會這樣,但我當時..."


    秦芝雙走到她身邊,將手輕放在顧津津的肩上。


    "當時我也在場,津津確實什麽都沒說。倒是商陸發病時,把她推在了石桌上,津津還懷著身孕呢。"


    這樣的話,商餘慶肯定聽不進去,他將站在商太太旁邊的人叫過來。"小於。"


    小於是商家的人,平時都是她負責跟著商陸。


    "今天你也在場,你說,到底怎麽回事?"


    "小姐確實是看到九太太後發病的,之前還是好好的。"


    秦芝雙是目擊者,是非對錯她心裏清清楚楚。"隻能說是個巧合罷了。"


    "但商陸割了自己一刀,這不是巧合吧?"


    "親家,要這樣說的話,責任在我,我沒能拉住商陸,那把剪子是我的..."


    商餘慶擺下手,他要追究的當然不是秦芝雙的責任,"我不信商陸會無緣無故發瘋。"


    顧津津感覺自己被逼入了一個死角,靳寓廷的視線從商陸身上別開,可是隔了很久,商陸如今的這副模樣還是無法從他心底被拂去。


    "商叔叔,津津是我從醫院去接回來的,她要真想躲,何必躲去那種地方呢?"


    商麒這會也進了屋,靳寓廷的話清晰傳到她耳中,她不由多看了顧津津一眼。


    她所認識的靳寓廷不該是這樣的,他為了商陸不分青紅皂白整治別人的事又不是沒幹過,不論男女,隻要觸到商陸這根底線,靳寓廷的狠辣從來都是不加掩飾的。


    但如今,商陸就躺在他的麵前,她這幅樣子難道還不夠可憐嗎?


    商餘慶看向走過來的靳寓廷,"你相信商陸會忽然發病嗎?"


    "當時媽也在場,她不可能幫著津津而置商陸於不顧。"


    "我們問商陸,一句話都問不出來,現在問你們,同樣也是一句實話都沒有,還不是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站在邊上的小於忽然想到了什麽,她衝滿臉擔憂的商太太說道。"對了,當時九太太過來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香味。"


    "什麽香味?"商餘慶轉身看向小於。


    "香水味道吧。"


    經她這麽一提醒,秦芝雙也有印象,若不是商陸突然發瘋,她還想問問顧津津香水是在哪買的。


    商餘慶眸子咻地射向顧津津,"你用了什麽香水?"


    "沒有。"顧津津從來不用香水,"是主樓送來的花,擺在衣帽間後,衣服上才有了這個味道。"


    秦芝雙心裏一驚,但什麽都沒說,她不著痕跡看了眼靳寓廷。


    跟著商家夫婦過來的,還有商陸的堂弟,他當時正好在商家,聽了消息後氣憤難消,執意要一同前往靳家。


    他脾氣火爆地衝到顧津津麵前,伸手指著她的臉,"你用的香水肯定有問題,走,我們去你屋裏搜搜就知道了..."


    啪——


    男人的手臂被人揮手打開,他痛得握住被打的地方,靳寓廷冷眼睇著他的臉,"要搜我的西樓,你敢嗎?"


    "九哥,事情很清楚了,她..."


    "我跟你沒這層關係,別亂叫,還有,清楚什麽?"靳寓廷握住顧津津的手,將她的手臂抬至男人麵前。"你聞到香水味了嗎?"


    "這會肯定沒了,但她會留下蛛絲馬跡。"


    顧津津隱約也察覺出了不對勁,商陸發瘋的時候,明顯就是衝著她而去的,現在一想,如果真是她身上的味道有問題,那這件事就能說得通了。


    "寓廷,為了給商陸個交代,你應該不反對帶我們去趟西樓吧?"商餘慶沒有憤怒和逼迫,他睇了眼靳寓廷身後的顧津津。"如果這次的事跟她沒關係,那最好,我也能接受是商陸自己發病了。"


    "商叔叔,津津沒有害商陸的理由。"


    "她嫁進了靳家,這就是最好的理由。"


    顧津津實在聽不懂。"您這話什麽意思?"


    "商陸過得越是不好,你才越能在這個家裏站穩腳跟。"


    靳寓廷深邃的輪廓被臥室內的燈打出幾許朦朧,他匆匆從外地趕回來,這會已是精疲力盡。"憑外人的一句話,要搜我的西樓,這是不可能的事。"


    "哪怕你的西樓裏真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靳寓廷目光淡淡地迎上商餘慶。"西樓裏有沒有秘密,我很清楚。"


    商太太聞言,也站了起來,"老九,我們不會對她怎樣的,隻是想弄清楚商陸為什麽忽然發瘋而已。"


    商麒輕拉住商太太的手,"媽,九嫂跟姐無冤無仇,再說她還懷著孕呢,肯定做不出..."


    商太太神色不明地朝商麒掃了眼。"麒麒,你別忘了誰才是你親姐姐。"


    商麒見狀,也不好再插話。


    靳寓廷餘光睇向商陸躺著的那張床,靳韓聲由始至終背對他們坐著,一語不發,那個背影好像定格在畫中一樣,這究竟是有人蓄意為之,還是意外,他現在都不關心。


    他總是想到那時候的商陸,美好的令人移不開眼,她怎麽就能舍得在自己的身上劃出一道道猙獰的傷口來呢?


    靳寓廷收回神,轉身往外走,商餘慶輕皺下眉頭。


    他走到門口,頓下腳步,衝站在原地的顧津津道,"方才不還說肚子不舒服嗎?還不走?"


    秦芝雙聽到這,忙焦急問道。"津津,去醫院檢查了嗎?怎麽樣?"


    "撞得挺嚴重,孩子差點沒保住。"靳寓廷冷冷出了聲。


    秦芝雙麵色也有些白,"津津,你先回去休息吧。"


    "謝謝媽。"


    她步履維艱地朝靳寓廷走過去,商麒看到兩人站到了一起,靳寓廷手掌在她背後輕推下,讓她走在他前麵。


    他是在擔心他們商家人還會為難顧津津嗎?


    秦芝雙走到床邊,彎腰給商陸掖了掖被子,"不管怎樣,這件事我們會給商陸個交代的。"


    "老九現在也有了疼愛的人了。"商太太話意不明,如今靳寓廷執意不肯,誰還能到西樓去硬搜?


    秦芝雙聽到這,順了她的話往下說,"結婚後是會不一樣的。"


    回到西樓,靳寓廷二話不說徑自上樓,推開房門進去,窗台處擺著主樓送過來的花,男人走向衣帽間,他拉開門,有香味撲鼻而來,顧津津跟在他身後。"就是這個味道。"


    "現在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嗎?"靳寓廷沉聲問道。


    顧津津進了衣帽間,從花瓶內取出一支鮮花放到鼻翼前輕嗅,"我應該早點想到的,我去媽那裏的時候,她和大嫂正在插花,桌上擺放的花材跟送來西樓的是一樣的。隻是我對香水並沒有研究,所以當時並不能分辨出究竟是花香還是..."


    她將手裏的花插回花瓶內,"怪不得大嫂之前見到我都是好好的,偏偏這次..."


    靳寓廷拿了件顧津津的衣服出來,上麵的香味很濃,像是剛噴上去的。


    顧津津秀眉微蹙,"我換衣服的時候,味道沒有這麽明顯,淡淡的,感覺和花香味真的很像。"


    男人的視線穿過顧津津頰側,看到了那扇緊閉的窗戶,"你之前進衣帽間的時候,窗是開著的?"


    "嗯,說是午後天氣好,通通風。"


    靳寓廷回到臥室,走向顧津津的梳妝台,她從不化妝,別說是香水了,平日裏就連支口紅都沒有。桌上擺了幾瓶基礎的護膚品,靳寓廷看過去,一目了然。


    他伸手拉開抽屜,看到裏麵放了瓶香水,瓶子精致小巧,上麵綴滿了碎花和頂級奢侈品的LOGO。


    顧津津吃了一大驚。"這不是我的。"


    可東西怎麽會在她的抽屜裏?


    靳寓廷好似早有預料,他拉過顧津津的手,將香水噴在她靜脈處。花香的前調帶了一絲張揚,很快便鑽入房間內的每個角落。顧津津臉色微變,抿緊了唇瓣盯著跟前的男人。


    這算不算是人贓並獲?


    商家把她要害商陸的理由都找好了,靳寓廷又在西樓搜出了最關鍵的物證,現在,就差將這個罪名落實到她身上了。


    "我沒有做。"即便如此,顧津津還是要無力地爭辯一句。


    "我眼睛不瞎。"靳寓廷拿了香水往外走。


    顧津津怔怔地跟在他身後。"你信我啊?"


    男人側目掃了她一眼。"我是不信你肯花天價去買這瓶玩意。"


    顧津津想了想後回過神,他這是在說她摳嗎?


    不就一瓶香水,她買不起嗎?


    顧津津跟著靳寓廷下樓,看到先前替她整理房間的傭人站在樓梯口張望,眼見兩人下來,她嘴角勉強拉起抹笑。"九爺。"


    "沒看到一群人衝進西樓來,是不是挺失望的?"


    傭人麵上帶出些許不自然。"九爺,您這話什麽意思?"


    孔誠坐在客廳內,聽到說話聲走了過來,靳寓廷將手裏的香水遞給他。"商陸發病跟這香水肯定有關係,你去查一查。"


    "是。"


    顧津津走到那名傭人跟前,"你為什麽要害我?"


    "九太太,您在說什麽啊?"


    "樓上的事都是你在負責,也隻有你能自由出入我的房間,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梳妝台的抽屜裏還沒有這瓶香水呢。"


    靳寓廷見傭人嘴巴張了張,似乎還要嘴硬,他伸手落在顧津津的肩上。"跟她多費這個口舌做什麽?要想撬開一個人的嘴,孔誠是最有辦法的。"


    孔誠在邊上笑了笑,"多謝九爺誇獎。"


    兩人回到房間,靳寓廷去浴室衝了個澡,出來的時候,看到顧津津坐在床上。


    他走到她跟前,腳步輕頓,"方才在東樓,在那樣的情況下,其實有個最好的解決方法。"


    顧津津眼簾輕抬,"什麽?"


    "我不信你沒有動過那個念頭。"靳寓廷坐到顧津津身邊,"商家人咬定是你害得商陸發病,但所謂充足的證據,不過就是小於的一句話罷了。你不是一直想跟家裏人說清楚懷孕的事嗎?你大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說孩子沒了,如果你說成是商陸推了你一把之後,孩子才沒的..."


    顧津津迎上靳寓廷的目光,她濃密的睫毛輕輕扇動下。"我沒想過要這樣說。"


    "你心裏肯定想過要找個合適的機會,跟家裏人說孩子沒了吧?"


    "想過。"她當然不想背著謊言過日子,她幾乎是天天都在想。


    "這不是最好的機會嗎?"靳寓廷臉上的水珠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輪廓往下淌。


    顧津津輕搖下頭,"我知道,大嫂這個樣子,就算我說孩子沒了,所有人都不會拿她怎樣。但我想大嫂終有一天會病好的,我不想到時候有人跟她說,她害死過一個孩子。"


    顧津津不是沒想過自保,她隻是不想這樣的保護,是用傷害別人換來的。


    靳寓廷有些出神,直到顧津津的眸子望入他潭底深處,她見他黑邃的瞳仁直盯著她不放,好似要把她吃了一樣,她有些慌。"靳寓廷?"


    他忙別開眼,"你怎麽知道她的病會好?"


    "就算她好不了,我也不能因為她瘋了,就把這樣的罪名推到她身上。"


    靳寓廷沒再說什麽,隻是再看顧津津,又覺得她和以前好像很不一樣。


    "去洗個澡,待會下樓吃晚飯。"


    折騰到現在,晚飯時間早過了。


    顧津津洗完澡出來,靳寓廷換了套居家服,深藍色的布料寬鬆地搭在男人肩頭處,他個子那麽高,什麽衣服都能駕馭得了。她想去衣帽間拿衣服,靳寓廷轉過身來。"就這麽穿吧。"


    下去吃晚飯的時候,顧津津沒看到孔誠,也沒看到那個傭人了。


    回到房間,她抱了電腦要去窗台,靳寓廷拉住她的手,"都什麽時候了,還不睡。"


    "我不困。"


    他手裏力道微鬆,兩人拉扯間打在顧津津身上,她痛得彎下了腰。靳寓廷從她手裏接過電腦放到床頭櫃上。"怎麽了?"


    "沒什麽。"她手掌按在腹前,靳寓廷見狀,將她拉到床上。


    顧津津兩手攥著睡褲,"你幹嘛。"


    她這樣子,倒顯得他是硬要脫她褲子的**似的。


    靳寓廷將她的手撥開,拉下她的褲沿,這才看到她白皙平坦的小腹上有一塊明顯的淤青。"是下午撞到的嗎?"


    "嗯。"


    顧津津摸了下,痛得又把手收回去了。


    靳寓廷鬆開手,看著顧津津坐起身,把上衣放了下去。


    如果她真的懷孕了,方才那一撞,孩子還能保住嗎?


    靳寓廷明知這隻是假設而已,可還是驚得出了冷汗。


    他拿了手機和煙走到陽台上,東樓和西樓遙遙相對,靳寓廷不知道商陸這會醒了沒有。


    她如果還清醒著的話,會不會怪他對她的不聞不問?


    手機震動兩聲,是商麒發來的短信。"九哥,我姐醒了,你放心。"


    靳寓廷沒有回,他抽完一支煙,將煙頭掐熄。


    手機再度傳來震動聲,靳寓廷劃開屏幕,還是商麒的短信。"今天的事跟九嫂沒有關係,我姐已經這樣了,沒必要再去牽扯到無辜的人。"


    她擔心的,是怕他遷怒到顧津津身上吧?


    畢竟,隻要事關商陸,靳寓廷從來不要什麽真相,他寧可錯殺一千。


    他拿起手機,轉身準備進屋時,看到顧津津站在落地窗前看他。


    靳寓廷走進房間,"睡吧。"


    "大嫂沒事了吧?"


    靳寓廷同她擦肩而過。"不清楚。"


    躺到大床上,顧津津其實壓根睡不著,腦子裏亂得一團麻似的。


    一條手臂伸過去摟住她的腰,顧津津又是一陣心慌,靳寓廷最近這是怎麽了?


    "是不是這麽大的床還不夠你睡,非要跑床邊去?"


    他手臂輕用力,將她整個人拉過去,顧津津後背緊貼著靳寓廷的胸前。


    "你的漫畫還在畫嗎?"


    "嗯。"


    男人閉著雙眼,"要不是看在你還要繼續畫的份上,我一定讓蕭誦陽的網站開不下去。"


    "為什麽?"顧津津下意識問道。


    靳寓廷沒有出聲,她也是在脫口而出後,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理由。她的直播是網站那邊安排的,出了那麽大的事,第一個要問責的就是蕭誦陽。


    "靳寓廷,你是怎麽知道那個人是喬予?"


    "他讓你承認自己愛慕虛榮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顧津津猜想的沒錯,她通過第二次直播給他線索的時候,靳寓廷其實早就知道了。


    "我...我看到他爸媽被推進了江水中。"


    當時雖然畫麵晃動,喬予又擋著屏幕,但顧津津還是看到了。


    "所以,以後看人要看準點。"


    顧津津臉上一熱,在他懷裏動了動。


    靳寓廷將臉埋入她頸間,"要不是我把你娶進靳家,你是不是真要跟他好上了?"


    顧津津嘴硬。"不出那些事,他還是那個市三好生。"


    這話把靳寓廷氣得,他手臂在她身前勒緊,"這是一個人的品性問題,他折磨你的時候就完全暴露了本性,之前你看他人模人樣,不過是因為你們兩個還沒遇上事而已。"


    "好了好了,我承認,總行了吧?"


    她也就嘴巴能過過幹癮了,這還不讓啊?


    接下來的幾天,顧津津都沒出門,她生怕陸菀惠惦記,每天一個電話還是要打的。


    午後,顧津津算好了陸菀惠的休息時間,她走到陽台上想跟她說會話。


    電話接通後,顧津津喊了聲媽,裏頭卻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


    她嚇了一大跳,"媽?"


    "你們別這樣,有話好好說。"這是陸菀惠的聲音。


    砰——


    一陣巨響,好像是桌子被掀翻在地,顧津津急得大叫起來,"媽,你別嚇我,出什麽事了?"


    陸菀惠趕緊將手機放到耳邊。"津津,沒什麽大事,店裏有幾個客人喝醉了鬧事。"


    "你別跟他們硬碰硬啊,實在不行就報警。"


    "我知道。"


    電話那頭還有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顧津津擔心得很,想要出門,陸菀惠安慰她兩句,把電話先掛了。


    顧津津換好身衣服準備去陸菀惠上班的地方找她,剛走出臥室,陸菀惠怕她擔心,就又給她打了電話過來。


    她雖然有意隱瞞,但言語間支支吾吾很不痛快,在顧津津的追問下,陸菀惠才歎了口氣說道。"我一直做的都是會計的工作,不過店裏太忙,我也會去前麵幫忙,老板娘人很好,我做的也開心。今天來鬧事的人我並不認識,可聽他們說的話,好像是衝著我來的。帶頭的人說讓我好好想想,我說過什麽不該說的話。"


    "媽,你真沒得罪過他們?"


    陸菀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都沒見過他們。"


    "報警了嗎?"


    "他們逼著老板娘把我辭退了。"


    "什麽?"顧津津激動地揚聲,"憑什麽啊?"


    陸菀惠情緒低落,"我也不想連累別人,隻是這工作當初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我這年紀..."


    "媽,你先別著急了。"顧津津安撫幾聲,抬頭看到靳寓廷正往樓上走,她回到臥室,結束了通話。


    "誰的電話?"靳寓廷進門正好看到,隨口問道。


    "我媽。"


    靳寓廷將手機丟到床上,顧津津走近上前。"我媽突然被辭退了。"


    男人眉頭輕蹙,淡淡問道,"怎麽會這樣?"


    "毫無預兆。"


    靳寓廷垂著頭,將袖子上的鉑金紐扣解開,他慢條斯理地挽著袖子,剛挽起一截,手裏的動作又突然停住了。"你家也沒什麽背景,按理說沒人會跟你們過不去。"


    顧津津仔細一想。"不會是那個陳小姐吧?我媽說有人提醒了她一句,說她講了不該講的話。"


    "陳家不會再允許她去丟這個臉的。"靳寓廷眸子內閃爍出精光,他手臂撐在身側,認真問道,"那天冬至宴,你有沒有跟你爸媽說什麽?"


    "沒有啊,"顧津津一張嘴巴管得十分嚴密,"我什麽都沒說。"


    "他們呢?或者,有沒有提起過商陸?"


    顧津津對那晚的談話記得很清楚,"提過一兩句。"


    "說了什麽?"


    "我媽說大嫂有點奇怪,讓我不要跟她過於親近。"


    靳寓廷能猜到陸菀惠說過的話絕不止這些,至少,她肯定說了瘋子,或者神經病。"知道我為什麽這樣問你嗎?"


    顧津津一時真沒想明白,她輕搖下腦袋。


    "你媽的事,十有八九是跟我哥有關。"


    她吃驚不已,"他...他頂多也就見過我爸媽兩次啊。"


    "但他們提了商陸。"


    顧津津一雙眸子圓睜,看靳寓廷的神色,可不像是在跟她開玩笑。顧津津氣得小臉猙獰起來。"你們兄弟倆怎麽這樣啊!"


    "有我什麽事?"靳寓廷滿臉無辜,"我難道還會幫著他對付你爸媽?"


    顧津津坐到靳寓廷身邊,滿身火氣直往上冒,她知道靳韓聲不好惹,所以處處避著他,卻沒想到麻煩還是自己找上門了。


    "項鏈是你給我戴的,所以這件事,必須你給我處理好。"


    靳寓廷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她。"你讓我幫你,不該是求著我嗎?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我為什麽要求你?"顧津津理直氣壯得很,"你說過的,我做了九太太以後,所有的事情都有你替我解決。你要不答應,我就讓我媽大肆宣揚和你的關係,在綠城無人敢惹九爺,你不就是免死金牌嗎?"


    "但要對付你媽的人是靳韓聲,所以講我的名字,不一定有用。而且我還得提醒你一句,如果他隻是想給個小教訓的話,你爸就能幸免於難,如若不然..."


    顧津津輕咬牙關。"那你親自出馬,總能有用吧?"


    "你想我出麵嗎?"靳寓廷挑了抹笑,似有幾分逗弄她的意思。


    他這樣一開口,就說明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是可以商量的。


    顧津津抿了下唇角。"嗯。"


    "嗯是什麽意思?"


    "你明明知道的。"


    靳寓廷裝糊塗到底,"我不知道。"


    顧津津想到陸菀惠情緒不好,她不放心極了,起身就要往家趕。靳寓廷拉住她的手,"去哪?"


    "我擔心..."


    "那你告訴你媽,明天正常去上班。"


    顧津津回頭盯向他的臉,"明天?如果真是大哥出手的話,這事應該很麻煩吧?"


    "再麻煩的事,我也有辦法給你解決。"


    顧津津神色稍鬆,靳寓廷都這樣說了,她也隻好靜下心來等消息。


    翌日,顧津津回了趟家裏,陸菀惠和顧東升都在家。


    雖然她按著靳寓廷的吩咐,讓陸菀惠可以直接去上班,但靳寓廷那頭還未落定,她也拉不下這個臉回去。


    家裏蒙了層低低的氣壓,陸菀惠除了唉聲歎氣,就是一個勁做家務,也不說話。


    午後,屋外有人按響門鈴。


    陸菀惠洗了大半天的衣服,這會還在陽台上刷鞋。顧津津走過去拉開門,卻沒想到靳寓廷站在外麵。"你怎麽來了?"


    "爸和媽呢?"


    顧津津讓開身,男人高大的影子投進屋內,顧東升放掉手裏的遙控器。"寓廷來了。"


    "爸。"


    聽到說話聲的陸菀惠也拉開門從陽台上走了進來,她放在臥室內的手機正在響,她快步走過去接通。


    陸菀惠攥著手機回到了客廳,"那邊讓我繼續回去上班,我一會要出去了。"


    顧津津頓覺心頭的鬱結拂去了大半,日子果然還是平平淡淡最好,看這一點風吹草動,就幾乎讓爸媽急出病來。


    顧東升和陸菀惠當然知道這是靳寓廷從中幫忙,陸菀惠走過去拉住靳寓廷的臂膀。"還沒吃飯吧?家裏有,我給你熱一下。"


    "不用了。"靳寓廷不習慣跟人有過多的熱絡,但他並未將手抽回去。


    他平日裏吃慣了山珍海味,去哪都要最好的酒樓最好的包廂,即便回到西樓,也別小瞧了家裏的傭人,負責掌勺的那一位還不是被他高薪從頂級酒店裏頭聘來的。


    "媽,他八成吃過了。"


    這會還早,陸菀惠今天是沒心情吃飯,可是想著顧津津有身孕,她還是準備了四菜一湯,隻不過家裏早早就開了飯。


    "還有不少菜呢,寓廷,這兒也是你的家,你可別客氣。"


    靳寓廷想了想,居然點下頭。"好。"


    "媽這就給你去盛飯。"陸菀惠轉身進了廚房,將尚有餘溫的菜放到鍋裏熱了下,顧津津壓低嗓音問了聲,"你還沒吃飯?"


    "嗯,忙了一上午,沒顧得上。"


    陸菀惠將飯菜端上桌,招呼靳寓廷過去吃飯。


    顧津津怕他不自然,走過去陪他坐了下來。靳寓廷拿起筷子看向她,"要不要再吃點?"


    "好。"


    顧津津去廚房盛飯,陸菀惠不明就裏,還忍不住說道,"你當心吃撐了,對孩子也不好。"


    她總共也就盛了一口的飯量,顧津津坐回靳寓廷身邊,夾了塊魚肉放到他碗裏,"我媽做魚和肉都特別好吃。"陸菀惠生怕靳寓廷餓得慌,給他盛了滿滿一碗飯,還是用大碗盛的。顧津津知道他平日裏飯量不大,以菜為主,沒想到今天居然全部吃掉了。


    她跟著放下碗筷,"飽了嗎?"


    靳寓廷朝她看眼,嘴角似有一點笑意。"撐了。"


    顧津津忍俊不禁,起身幫忙收拾碗筷。


    時間也差不多了,靳寓廷沒有多留,顧東升和陸菀惠也要去上班。顧津津跟著靳寓廷下了樓,司機在下麵等著。


    "你怎麽過來的?"


    "打車。"


    "上車吧,先送你回去。"


    顧津津跟著靳寓廷坐進後車座內,他上半身往後靠,別過的視線落定到她側臉上,"真吃撐了。"


    "你又不是小孩子,吃不完可以不吃啊。"


    "我也沒想到你家的碗這麽深。"


    顧津津湊過去跟他說道。"那是湯碗,平日裏用來盛湯用的。"


    靳寓廷伸手將她攬到懷裏,她沒想到他突然會有這樣的動作,顧津津靠在他身前,肩膀動了動。男人見狀,幹脆低下頭到她耳邊說著話。"所以把我當成什麽了?"


    豬嗎?


    "我媽怕你不好意思添飯,索性一次給你塞個飽。"


    回到靳家,車子在門口停下來,靳寓廷鬆開懷裏的人。"我下午還有事,你自己進去吧。"


    "好。"


    顧津津懶洋洋的還靠在靳寓廷的肩上,她睜開眼,直起了身,朝他看眼。


    靳寓廷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隻不過直到顧津津推開了車門,她還是沒有將話說出來。


    車子很快離開,顧津津往靳家的大院內走,她剛來到通往西樓和東樓的圓形轉盤處,身後就傳來迫不及待的車喇叭聲。


    沉重的鐵門再度打開,緊接著,一輛寶藍色的豪車衝進院內,徑自朝著東樓而去。


    對方車速很快,大有橫衝直撞的架勢,顧津津不由好奇,東樓平日裏也就商陸自己在家,那這人又是誰呢?


    顧津津按捺不住跟了過去,來到東樓,她看到那輛車停在門口,車上下來的一名年輕男人跟著傭人進了院子。


    商陸坐在石桌前,男子快步走到她跟前,"姐,姐夫呢?"


    顧津津往裏走幾步,沒聽到商陸回答,男人急得團團轉,"我打他電話關機,他沒在家裏嗎?姐,我工作都丟了,那是姐夫給我安排的,在綠城誰還敢動他的關係網啊?"


    顧津津卻一下明白過來了,這件事十有八九是靳寓廷幹的。


    靳韓聲為了商陸動顧家,他就為了顧津津動商家。


    男人眼見商陸不睬他,他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姐,姐夫呢?"


    "您別這樣,靳太太這兩天才好點..."


    "關你什麽事,走開!"男人怒喝出聲,傭人見狀,隻好壓低了嗓音。"靳先生昨天在外出差,今兒一早才回來的,您要實在有急事,我去替您傳句話。"


    "還愣著做什麽,去啊!"


    顧津津雖然想過還是少接近商陸為妙,但她看到男人這副模樣,還是忍不住邁起步子上前,她見商陸正用力要將手臂抽回去,"痛、痛。"


    男人忙鬆開了手,"姐,你別害怕,我不是衝你發火的。"


    商陸用手揉著臂膀,顧津津走近石桌跟前,"大嫂,你沒事吧?"


    "痛。"


    站在商陸旁邊的男人睇了眼顧津津,顧津津也認出他來,那晚在東樓說要搜她房間的就是他。


    商陸穿了件高領的白色毛衣裙,這樣貼合的弧度越發襯得她脖頸優美而細長,她突然將領子扯開,"這裏也痛,好癢。"


    顧津津的視線落到她脖子上,她嚇了一大跳。商陸原本應該白皙的肌膚上居然布滿了咬痕,一個比一個深,青紫色的淤痕交錯,幾乎就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看樣子,應該不是最近才這樣的,最深的痕跡已經在愈合,顧津津唇瓣微抖,垂在身側的手掌不由緊握。


    她看向站在對麵的男人,"你...你看到了嗎?"


    男人抿緊的唇瓣動了動,"不過就是些親昵的痕跡罷了,大驚小怪。"


    顧津津又不是眼瞎,她總不至於連吻痕和咬痕都弄不清楚。商陸摸著自己的脖子,一直在喊癢,顧津津有些難受,她抬頭看到靳韓聲正從屋裏走來。


    商陸將領口扯得很大,顧津津見狀,伸手將她的手拉開,"大嫂,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顧津津幫不了她,她畢竟隻是個外人。靳韓聲應該也懂家醜不可外揚,萬一被他看見這一幕,隻怕會變本加厲地對商陸。


    "姐夫!"男子完全置商陸於不顧,他快步上前,"我被公司給辭了,我現在連家都不敢回。"


    靳韓聲從他身前走過,並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他來到商陸身旁,將手裏的外套給她披上。


    "大哥。"顧津津打了聲招呼。


    "津津也在。"靳韓聲說話挺客氣。


    顧津津忙找了個借口,"我一個人在西樓無聊。"


    靳韓聲的兩手落在商陸肩頭處,顧津津看了眼,小聲問道,"大嫂現在沒事了嗎?"


    "好多了,割傷不算嚴重。"


    隻有他知道商陸這幾天是怎麽過來的,她吃了多少藥、打了多少針,又受了多少罪!


    男子再度走到靳韓聲身旁,"姐夫,您好歹看在我是您堂弟的麵上,幫幫我。"


    顧津津不好再待下去,"大哥,大嫂,我先回去了。"


    "嗯。"靳韓聲輕應句。


    "姐夫..."


    顧津津轉身離開,豎起耳朵還能聽到身後傳來的說話聲,"您快幫幫我,究竟是誰跟我過不去啊?"


    "閉嘴!"靳韓聲覺得吵,來龍去脈他這會是清清楚楚的。


    靳寓廷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看來,他倒是挺將顧津津放在心上的,這對靳韓聲來說也是好事。


    晚上,顧津津和靳寓廷坐在餐桌前吃飯,"我今天看到有人去了東樓。"


    "嗯。"靳寓廷淡淡應聲,似乎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


    "那人說是大嫂的堂弟,丟了工作。"


    靳寓廷目光輕抬下,"你應該很清楚是怎麽回事。"


    "看來我真的猜對了。"


    "很多時候,不需要多深的計謀,隻需要你來我往,這行為雖然幼稚,但卻最有用。"


    顧津津將他的話聽在耳中,隻是這樣耳濡目染,遲早有一天,她會不會變得跟他一樣?


    靳寓廷沒想過這些,她是他的人,他自然不想讓她太弱,所以總會提點她幾聲,隻是他沒料到,所有他教她的東西她都能學會,並且在將來都還到了他的身上。洗漱好後,顧津津按照往常那般想要拿了電腦去飄窗上坐著。


    靳寓廷從浴室出來,攔在她身前。"今晚不要畫了。"


    "我明天要更新兩章呢。"


    "明天沒別的事,你可以在家慢慢畫。"


    靳寓廷將電視打開,"今晚有直播,你應該有興趣。"


    顧津津聽到直播兩字,心有餘悸,她放下電腦後躺到床上,"什麽直播?"


    男人抬起?


    ?表看眼時間,"你想喝酒嗎?"


    "不想。"


    "你要是不喝的話,一會直播的場麵你可就受不住了。"


    靳寓廷走出臥室,再進來的時候,一手拿了兩個高腳杯,另一手拿了瓶開封的紅酒。


    顧津津覺得奇怪,"你做什麽?"


    男人身上穿著睡衣,舉手投足間盡是慵懶,他往杯子裏注入暗紅色的液體,再一看腕表,時間到了。靳寓廷打開手機,轉身將手機對向電腦,他手指在屏幕上一劃,裏頭的場麵就跳躍到了電視上。


    顧津津看見一個巨大的玻璃缸出現在她視眼中,她寒毛直豎,再定睛細看,透過玻璃牆能看見裏麵被關了個人。


    這不是她先前被關的那個地方嗎?隻不過裏麵的主人公換成了陳小姐。


    陳小姐滿臉驚恐在裏麵拍打著,"放我出去,救命啊!"


    顧津津看到畫麵的最邊上,有堆放的飲料,一箱箱高高摞了起來,這分明就是那天的那個影棚。


    靳寓廷悠閑地重新拿起紅酒瓶,往另一個杯中注滿紅酒。


    他袖口處一重,垂下眼簾看過去,隻見顧津津抓著他一隻袖子。


    靳寓廷放下酒瓶,伸手關了燈,坐到顧津津身邊去。


    變了聲的嗓音傳到顧津津耳中,就像那天她被人逼問一樣。"你知道你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嗎?"


    "我不知道,放我出去!"


    "噓,注意你的形象,這可是在直播。"陳小姐臉色發白,卻沒了張揚跋扈的樣子,"放我出去。"


    "你先說說自己都做過什麽,還有,這個場景你熟悉嗎?"


    陳小姐不住搖頭,"我不認識這兒,讓我走。"


    玻璃缸中開始被注水,嘩嘩的水聲刺激著顧津津的耳膜,她注意到陳小姐的上方被加蓋了一塊玻璃板,這樣的話,即便她會遊泳都沒用。隻要水位一到,她隻能在裏麵等死。


    顧津津目光落向身側的男人,"直播的事,跟她有關是嗎?"


    "還不止。"


    畫麵持續了很久,顧津津看得很不舒服,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在裏麵垂死掙紮的樣子。


    靳寓廷拿了紅酒遞給她,她喝了兩口,聽見陳小姐惶恐承認了。


    "是我,是我給姓喬的找到了這個地方,也是我給他出的主意,但我沒想拉九哥...下水。"陳小姐說到這,嗆了口水,她兩手揮舞下,又站了起來。"香水的事也是我做的,我收買了傭人..."


    顧津津想得簡單,她一心以為喬予心有不甘,所以才會走了極端報複的路,但她沒想到他身後還有陳小姐在推波助瀾。


    靳寓廷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陳小姐拍打玻璃的聲音透著急促的慌張,他的手機在響,靳寓廷拿過來一看,是陳家打來的。


    消息挺快,相信他們這會正在全城搜救陳堇媛。


    陳小姐在直播中提到了九哥,那陳家的人應該也要找到綠城來了。


    隻不過綠城這麽大的地方,他們翻得過來嗎?


    就算能翻到那個影棚,那時候的陳小姐,怕是早就結束了一場最精彩的演講。


    顧津津看到越來越多的人湧進直播室,不少還是她的讀者,甚至有人刷了花,留言要胖揍陳小姐一頓。


    靳寓廷不接電話,陳家也沒有放棄,他的手機鈴聲一直在響。


    許久後,那邊應該也知道了直接找他沒用。少刻停頓後,主樓那邊的座機號出現在靳寓廷的手機屏幕上。


    陳家跟靳家關係向來好,就算陳堇媛任性胡鬧,在陳家看來也罪不至於要受到這樣的委屈。


    主樓來電話,自然也是替她求情的。


    靳寓廷瞥了眼,通通不接,他將手機調成靜音。


    有些細節,陳小姐不便明說,對方不止問了她的名字,還問了她家人的背景。她咬緊牙關也沒用,水位越來越上升,在那樣密閉的玻璃缸內,最要命的是那種缺氧的窒息感。


    顧津津不知道靳寓廷要到哪一步才會喊停,臥室內關了燈,電視屏幕上的亮光刺激著人的感官神經,特別是陳小姐那哭喊的嗓音和神情,原來在生死麵前,不論高低貴賤,隻要是個人都會害怕。


    門外陡然傳來陣敲門聲,緊接著,就是秦芝雙的說話聲。"老九,津津,睡了嗎?"


    靳寓廷豎起食指放到性感的薄唇前,顧津津眸子微睜,壓低了嗓音說道。"你還想騙過媽不成?電視聲音這麽大..."


    男人拉過被子蓋過顧津津的頭頂,他下了床,走到房門前,刻意又將係在腰間的浴袍帶子扯鬆些,讓白色的布料呈現出一種軟垮曖昧的姿態來。


    靳寓廷一把拉開房門,走廊的燈光照亮他一雙明媚的眼,他下意識抬起手臂擋了下,"媽,您怎麽過來了?"


    "我打了你好幾個電話,為什麽不接?"


    "睡覺呢。"靳寓廷一手撐著門板,另一手輕鬆落在腰際,"大晚上的,有事嗎?"


    "堇媛出事了,你知道嗎?"秦芝雙說著,視線穿過靳寓廷身側往裏看,她注意到了電視上的畫麵,秦芝雙幹脆推開靳寓廷往裏走。"這事果然跟你有關!"


    "跟我有什麽關係?"


    秦芝雙指著偌大的電視屏幕,"那這是什麽?"


    "直播頻道而已,誰都能看。"


    屋內光線不明,秦芝雙伸手打開燈,顧津津蒙在被子裏,這個時候她也不好裝睡,她隻得探出腦袋,"媽。"


    秦芝雙看過去,卻是一眼看到了床頭櫃上的空酒杯。


    她注意力這會也不在陳家小姐的身上了,秦芝雙難以置信地看向靳寓廷,"誰喝的?"


    "我。"靳寓廷走過去幾步。


    "為什麽會有兩個杯子?"


    顧津津一聲不吭,抿緊唇瓣,靳寓廷想了想後說道,"都是我喝的,原本想給津津..."


    秦芝雙直接動手打上去,"你是不是忘了津津還懷著你的孩子?你想生個醉娃下來是不是?"


    靳寓廷忍俊不禁,摸著自己的手背,下手還挺重,"媽,沒那麽嚴重。"


    "再讓我發現一次,你給我當心點。"


    "好,我記住了。"


    秦芝雙不放心,還要叮囑顧津津幾句。"津津,你是要做媽媽的人了,不能跟著老九胡來..."


    電視內,陳小姐高喊聲救命,手掌砰砰地砸在玻璃上。


    秦芝雙收回神看過去。"這該不會是要鬧出人命吧?"


    "媽,她之前也對津津做了一模一樣的事。"


    "什麽?"秦芝雙大驚,"什麽時候的事?"


    "過去了,這會是她還債的時候。"靳寓廷將手輕落在秦芝雙的肩頭處。"她養成今日這樣的性子,就是被陳家慣出來的,上次冬至宴上,她做的事難道不過分嗎?"


    秦芝雙冷著臉,別開了視線。


    靳寓廷將她送到門口,秦芝雙走出去之際,衝著他說道,"我回去就跟你爸說,你和津津已經睡了,看來這件事跟你無關。"


    "確實跟我無關。"


    秦芝雙回頭瞪他一眼。"我相信你做事是有分寸的。"


    "您放心。"


    靳寓廷關上門,躺回床上,顧津津指了指電視。"關了吧。"


    "不好看嗎?"


    "我怕我晚上會做噩夢。"


    靳寓廷拿了遙控器,將聲音調高,他起身關燈,躺回去的時候,結實的手臂圈住顧津津腰際。


    "你..."


    他一個側身,將顧津津按到身下,雙手就勢抱緊她,"媽下次再見你,就要追問你的肚子怎麽還不顯形,我看你怎麽回答?"


    電視的光線打在靳寓廷背上,也照亮了顧津津的臉,她輕聲喘息,被他緊緊抱著,毫無反抗能力,"實在瞞不下去,我就實話實說。"


    他指腹在她頸後摩挲,"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


    靳寓廷俯下身,吻住她的唇瓣,顧津津呼吸一重,但她的雙手被他抱緊了,使不出力。他騰出的左手在拉扯她的睡衣,領口處敞開的白皙讓男人的眸子沉落些許,他細致而濃烈的吻從她下巴處順著優美的脖頸往下移,直到來至顧津津的胸前。


    她麵容浮現嬌羞,先前的兩次都是推搡著、糾纏著不肯讓他得逞,可這會呢?她全身發軟,在靳寓廷覆上她身體時,她居然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了他。


    點燃的激情在四處炸裂,靳寓廷看到她這般反應,笑著吻住顧津津的眼角處。


    她也是害羞,就勢閉上眼,一個勁往他懷裏鑽。


    靳寓廷正好一手按著她的背,將她的身子揉軟了圈在懷裏。身後,陳小姐的尖叫聲一陣高過一陣,至於她還說了什麽,顧津津都聽不進去了。


    她隻求自己身體素質夠棒,別在今晚散了架才好。


    翌日。


    今天早上有霾,但上午時分,陽光穿透雲層撕開空氣中的陰沉,絲絲縷縷的光又透過玻璃直射向臥室內的那張大床。


    靳寓廷起身的時候,顧津津還沒醒,她維持著昨晚睡著前的那個姿勢,這一晚,她就沒再翻過身。


    被子被斜斜地蓋著顧津津半邊身子,她的玲瓏曲線一覽無遺,靳寓廷彎腰替她將被子拉高。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閃爍幾下,靳寓廷起身時正好看見,他走到陽台上,將門拉上後這才接通。"喂。"


    "九爺。"


    "事情都辦妥了?"


    "辦妥了,靳太太的事情她也認了,事關靳家,我提前結束了直播。"


    靳寓廷手掌撐在漢白玉的欄杆上,金黃色的細碎陽光跳躍在男人的發絲上,"她怎麽偏偏選了那種味道的香水?"


    孔誠在電話那頭沉默片刻,靳寓廷隱約也猜到了些許。


    "當年的事雖然隱瞞得很深,但陳小姐也有自己的人脈,她找到了秦家的人,上次出了商場的事情後,那一位至今還躺在醫院裏。陳小姐也是費了好大的心思,居然能將她找到。"


    靳寓廷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兩下欄杆,孔誠繼續說道。"我今天一早去過醫院了,將她直接弄回了秦家,當年的事她不敢告訴陳小姐,但卻給了陳小姐一個重要的信息。"


    "是關於那瓶香水吧?"


    "是。她隻跟陳小姐說,那種香味肯定會讓靳太太受不了,至於原因,她沒有跟陳小姐明說。"


    靳寓廷心頭微緊,"那她跟你說實話了嗎?"


    "說了,"孔誠的說話聲明顯往下低,"她說當年秦思慕去見商陸的時候,身上噴的就是這個香水。"


    怪不得!


    秦思慕是商陸的病原,用她死時身上帶著的味道去刺激商陸,她不發病才怪。


    靳寓廷俊顏沉浸在一片晦暗中,他轉身背靠欄杆,顧津津還在睡著,她對他的世界其實是一無所知的。


    "九爺,陳小姐以後絕對不敢再惹事了。"


    "喬予呢?"


    關於喬予,孔誠早就處理好了。"他綁架的事,證據確鑿,況且涉及到蓄意謀殺,他算是毀了。"


    "毀了就好。"


    靳寓廷可不想給任何人死灰複燃的機會。


    他回到房間,正好顧津津醒了,她動了動身子,酸得厲害。


    杏眸微睜,刺眼的陽光令她適應了好幾下,這才將眼簾完全睜開。顧津津看到靳寓廷站在床沿處,他應該還未洗漱,身上披著昨晚的那件睡衣,他當時脫下後就丟在了床上,一度還被她纏在身下...


    顧津津整張臉紅透,昨晚的畫麵像是放電影一樣在她腦中揮之不去,有些細節甚至還回憶成了慢動作。她將被子拉高些,蒙住自己的半張臉,就露出一雙黑亮的眼睛。


    靳寓廷俊顏微沉,似有心事,顧津津注意到他掌心內握著手機。


    "誰給你打電話了嗎?"


    靳寓廷站在原地沒動,當年商陸出了那樣的事後,秦家的嘴是被封上了,但誰都沒想到秦思慕身上的香水味居然還能被拿來大做文章。他頓時覺得如芒在背,靳寓廷甚至沒看顧津津一眼,他轉身又回到了陽台上。


    他回撥了孔誠的電話,顧津津有些失落地坐起身。


    靳寓廷壓低了嗓音在外麵吩咐,"你問問秦思慕的家人,她死前穿了什麽、戴了什麽,不要有遺漏。"


    "是。"


    顧津津趁著他不在屋內,穿了衣服起身,她走到落地窗前,靳寓廷掛了電話往回走。


    "怎麽不多睡會?"


    "不早了。"


    男人身上還挾裹著外麵的涼氣,"是孔誠的電話,陳堇媛把該說的都說了。"


    "噢。"顧津津沒有細問,將睡衣領子拉高了些。


    "餓嗎?"


    昨晚體力勞動過重,她身體早就被掏空,餓得都能吃下一頭牛。


    兩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飯,顧津津不習慣西餐,她還是覺得白粥配包子、油條等最好吃。


    靳寓廷喝了口牛奶,目光輕抬不經意掃過她的臉,顧津津麵上一熱,總是能****。她完全沒想到她會和靳寓廷走到這一步,她昨晚應該推開他的,可她非但沒這麽做,依稀記得還抱緊了他好幾次。


    靳寓廷背部結實有力的線條她這會還能感受得到,那種張力,那種緊致...


    顧津津越是這麽想,臉就越是紅。


    男人側目,嗓音聽著比平日裏更加沙啞性感,"在想什麽呢?"


    "沒有啊。"她趕緊回了聲,意識越來越清醒的在告訴自己,昨晚她是自願的,至少有一次,她還是主動的。


    外麵陡然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顧津津的胡思亂想,傭人過去開門,商麒喊了聲九哥、九嫂就走進來了。


    靳寓廷放下手裏的杯子,"你怎麽來了?"


    "不歡迎啊?"


    靳寓廷拿了旁邊的濕巾輕拭下手掌,"是不是你姐..."


    "不是,"商麒知道他要說什麽,忙打斷了他的話。"我媽讓我有空多來陪陪我姐,我方才去了東樓,姐夫在家,說是一會要帶我姐出去。"


    靳寓廷聽說商陸沒事,他神色微鬆,商麒也不想白跑一趟。"九嫂,我們待會去逛街吧?"


    "啊?"顧津津跟商麒也就見過兩次,不算熟,"我...我在家有事。"


    "在家能有什麽事啊?除非九哥不放人。"商麒說著,一雙美目落到了靳寓廷身上。"九哥,你不會管得這麽嚴吧?"


    因為商陸的關係,靳寓廷對商麒也算是縱容的,平日裏幾乎是有求必應,再加上顧津津嫁進靳家後,這邊也實在是沒有能跟她玩得來的人。商麒性子溫和、熱情,幾乎沒有世家小姐的嬌慣,她肯親近顧津津,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事。


    靳寓廷嘴角輕彎,輕握住顧津津放在旁邊的手掌,"去吧,讓商麒帶你轉轉,看中什麽就買什麽。"


    男人說著,將錢夾掏了出來,他隨手抽出張銀行卡放到桌上,"卡裏麵的錢不限額,不用替我省著花。"


    商麒忙拿了卡塞到顧津津手裏。"九嫂,我九哥最大方了,你可別犯傻啊,逮著機會必須狠狠宰他一頓。"


    話已至此,她要再推脫不去,倒顯得她多矯情似的。


    出門的時候,靳寓廷讓家裏的司機跟著,顧津津原本以為跟商麒單獨出去會很尷尬,沒想到商麒熱情、大方,完全打消了她的顧慮。


    商麒拉著顧津津去買衣服,她從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自然不會關注太小眾的牌子。


    但商麒心思剔透,眼見顧津津站在二樓的櫥窗前,她抬頭看了眼,"九嫂,有你看中的嗎?"


    "我之前買過它家的夏裝,挺好看的。"


    "那進去試試啊。"


    顧津津被商麒攥著往裏走,服務員熱情地迎上前,"您好,需要外套還是裙子?我們這兒剛上一批新款。"


    "我們自己看看。"顧津津走到落地鏡前,商麒跟著她拿了件衣服看眼,商標上寫著價格:459人民幣。


    服務員跟在後頭說道,"今天有折扣,八折。"


    顧津津覺得價格很合適,她拿了兩件喜歡的,再看商麒站在邊上沒動,顧津津幾乎是立馬想到了原因,她跟靳寓廷應該是一個檔次的,出入的都是高檔奢侈品店,什麽時候來過這樣的小店?


    顧津津猶豫著,將衣架掛了回去。"我們再去看看吧?"


    "你不喜歡嗎?"商麒說著,拿了條連衣裙在身前比了比。"九嫂你看,我穿這個好看嗎?"


    顧津津眉眼處染上笑意。"好看。"


    "我也覺得不錯。"商麒又拿了件呢子大衣,似乎很滿意的樣子,顧津津見狀,這才將放回去的幾件衣服又拿在了手裏。


    試完衣服,兩人去收銀台結賬。


    顧津津有自己的銀行卡,她漫畫的稿費頗豐,足夠買幾套衣服犒勞自己了。


    商麒看了眼服務員接過去的卡,開玩笑說道,"九嫂,你還不舍得花九哥的錢啊?"


    "他平日裏給我買的東西夠多了。"


    "看看,當著我的麵秀恩愛。"商麒從服務員手裏接過紙袋,另一手挽著顧津津走了出去。


    五樓往上全是奢侈品區,顧津津也沒什麽想買的了,但商麒顯然興趣正濃,她拉著顧津津走進了一家珠寶店。


    服務員認識她,立馬端了兩杯熱茶,又給商麒和顧津津安排好位子。


    商麒坐了下來,也沒有立即開始挑選,她跟顧津津說起了話。"九嫂,今年這個新年可就更熱鬧了。"


    "為什麽?"


    "多了你啊。"商麒吃吃笑著,"年前,靳家都要帶著全家去北郊的滑雪場玩,去年我也一道去了。玩幾天回來正好是除夕夜,也算是散散心。"


    顧津津倒沒聽靳寓廷說起過,可能是還沒到時間。


    商麒目光落到櫃台上,看到一條鑲滿了細鑽的手鏈很是精致好看,她伸手指了指。"九嫂,你手腕纖細,戴這個肯定特別好看。"


    顧津津以為是陪著商麒進來轉轉,沒想到她開口讓自己試,她趕忙將手縮了回去。"我不喜歡戴首飾。"


    "這條手鏈很挑膚色,您皮膚白皙,肯定合適。"服務員說著,打開了櫃台,雙手托著首飾盒將它小心翼翼拿出來。


    顧津津從小就是這樣,買不起的東西,她連店門都不會進,更別說是試穿或者試戴了。"不用了,謝謝。"


    "九嫂,九哥讓我帶你出來是花錢的。"商麒笑著拉過她的手,"你以為他會心疼這個錢嗎?"


    顧津津總不好跟她拉扯,服務員給她試戴的時候,她看到了標簽上的七位數。


    "好看。"商麒眼睛一亮,"很適合你。"


    服務員又說了設計師設計這款手鏈時的名字是怎麽來的,包括設計師多麽有名,他設計的珠寶上過什麽什麽秀。顧津津腦子裏其實是懵的,它再好看,也是一條價值七位數的手鏈,都可以換套房子了。


    "怎麽樣?"商麒湊過來問道。"你戴著它回去,九哥肯定說你眼光好。"


    顧津津輕搖下頭,即便她拿到卡的時候,是有想過狠狠宰他一頓,但這個狠是要建立在自己的經濟基礎上的。


    "不用了。"顧津津示意服務員將它取下來。


    "真的不考慮嗎?特別符合您的氣質。"


    顧津津輕笑下,符合她氣質的東西多了去了,她還想說天上的星星月亮更加符合她。


    奢侈品店內的生意,一半是靠過硬的牌子攢下的,另一半就是靠服務員那張嘴了。


    "太可惜了,您看,我也不介紹您看別的款式,主要就是因為..."


    "真的不用了。"顧津津莞爾。"我跟它沒有眼緣吧。"


    服務員並未替她拿下來,她雙手放在櫃台上,還想試著說幾句。


    商麒見狀,拉過顧津津的手看了看,"不過這手鏈好看是好看,但我記得你家裏有條跟這個款式差不多,是嗎?"


    顧津津聞言,順了她的話往下說。"嗯,總要換個別的樣式才好看。"


    "那好辦,我們店裏都是一手貨源,最新款。"服務員說著,替顧津津取下手鏈,商麒見狀拿起了放在旁邊的包,"改天再來看吧,我忽然想到我還有急事呢。"


    "好。"顧津津跟著起身。


    服務員見狀,也不好強留。商麒挽著顧津津的手臂快步往外走,離開了店,商麒忍俊不禁笑得彎下了腰,"哈哈哈,我們也太好玩了。"


    "不好意思,"顧津津也挽起了嘴角,"讓你跟著我丟臉了。"


    商麒起身拍了下顧津津的手臂,"丟什麽臉啊,就是沒讓九哥破費,便宜他了。我不管,九嫂要請我喝下午茶。"


    "好,沒問題。"


    商麒和她同齡,如今卻一口一個九嫂的喊著,甚是親密。兩人逛了會,顧津津便帶著商麒去了一家甜品店。


    商麒拿了菜單,點了吃的和喝的。


    她拿起手機,應該是正在和朋友聊天,也不知道說起了什麽,一雙眉眼拉開。顧津津不由想到了商陸,同樣的商家的女兒,一個卻是在大好年紀瘋癲了。


    服務員將所點的餐食送上桌,商麒放下手機,"九嫂,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麽事?"


    "我不好天天去靳家,畢竟不方便,我能不能求你常去看看我姐?多陪陪她。"


    顧津津拿了吸管,將浮在果汁上層的氣泡輕輕戳破,"大嫂基本是不出門的。"


    "我知道,姐夫總是關著她,這樣其實對她的病情很不好。"


    顧津津嚐了口蛋糕,沒說話,商麒見狀,放柔了嗓音繼續說道,"上次我姐發病的事,是我們不對,但我爸媽是真看不得她那副樣子,九嫂,我姐沒瘋之前..."


    即便她不往下說,顧津津也知道,商陸那張臉就是最好的證明,靳韓聲雖然往家帶過女人,可是再妖嬈多姿、明豔美麗又怎樣呢?到了商陸麵前,那真真是一點可比性都沒有。


    "商麒,你能告訴我大嫂是為什麽發瘋的嗎?"


    商麒咬著吸管的動作僵住,眼簾輕抬看向顧津津。她麵色微變,眼裏也有幾分閃躲,"是...是活生生被嚇瘋的。"


    顧津津心口微縮,"怎麽會這樣?"


    "有些細節連我都不知道,靳商兩家把事情原委瞞了個嚴嚴實實,"商麒想到商陸,麵上也蒙了層晦澀。


    "我之前跟大嫂出去,有人喊著讓她償命,想把她從商場的電梯上推下去..."


    商麒別開視線,唇瓣也有些發抖,"你問過九哥嗎?"


    "什麽?"顧津津腦子裏想了圈,這才小心翼翼問出口,"難道這件事,跟靳寓廷也有關嗎?"


    商麒的潭底很明顯閃過抹不自然,她嘴角勉強輕勾下。"跟九哥能有什麽關係啊,我是說我姐被人要推下樓的事,你有沒有問問九哥是誰做的?"


    顧津津總覺得商麒話裏有話,但她想不通靳寓廷跟商陸的瘋癲能有什麽關係。


    她心頭堵悶得厲害,商麒將話題扯開,"九嫂,你會滑雪嗎?"


    顧津津輕搖下頭,"不會。"


    "我九哥和姐夫都會,可帥了,以前我姐姐也會,不過現在帶她出去都不讓她玩了。"


    顧津津心不在焉,嘴裏的抹茶蛋糕失了原味,舌尖竟還嚐到些許苦澀,她這是怎麽了?


    稍後,兩人又逛了會,商麒應該是照顧到顧津津,所以買的東西也不多。


    兩人經過精品區,商麒拉了拉顧津津的手,"九嫂,你給九哥也買件東西呀,男人嘛,也會喜歡小驚喜的。"


    顧津津抬頭看了眼,靳寓廷送她的東西確實不少,但她卻從未給他買過一樣。


    以前沒買,是因為沒想到過,畢竟她並不是自願嫁給他,心裏憤恨一直難消,還買什麽禮物,有必要嗎?


    後來沒買,是不知道要買什麽,畢竟他用的東西,哪怕是鑲在襯衣上一顆最不起眼的袖扣,都是價值連城,她買不起。


    現在,她想買了。


    不論怎樣,心意最重要,她確實想給他買點東西。


    但是送男人的東西無非那些,腰帶、皮夾、領帶...


    商麒目光掃過店內的櫃台,她想到了今天早上靳寓廷拿出的那個錢夾,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商陸還未瘋癲之前,給靳寓廷挑選的生日禮物。


    商麒挽住顧津津的手走進店內,"九嫂,你送錢夾好了。"


    顧津津也覺得可以,領帶和腰帶隨時都能被人看見,隻有錢夾會被揣在兜裏,即便她送得不夠檔次,應該也不至於那樣丟臉吧?


    兩人來到櫃台前,顧津津挑了個黑色真皮的款式,LOGO很小,她手指在凸麵上輕撫,"就要這個吧。"


    "好。"


    商麒掃了眼商標,1899。


    買完後,顧津津看眼時間也差不多了,但商麒顯然沒盡興。


    "九嫂,都快傍晚了,我們吃個晚飯再回去吧。"


    "會不會太晚了?"


    商麒拉著顧津津走到電梯跟前,指了指旁邊的指示牌,"八樓就是吃飯的地方,你請我喝下午茶,我請你吃晚飯。"


    顧津津沒法子,又被她拉進了電梯。


    來到餐廳,兩人隨便挑了個地方入座,商麒讓顧津津點餐,她們就兩個人,吃不掉多少。顧津津點了兩個菜,商麒看了眼,又添個湯,這才將菜單給服務員。


    顧津津覺得挺舒服,商麒跟她在一起沒有擺一點架子,更沒有點滿一桌餐而讓她尷尬不已。


    "九嫂,以後我要經常來找你玩。"


    "好啊。"


    兩人靠窗,能看到外麵形形色色經過的人群,她們來得早,不用等位,後頭已經在開始叫號了。


    商麒單手托腮看向外麵,兩個男人正好從玻璃窗前經過。她直起身,用手指了指,"九嫂快看。"


    顧津津視線望出去,那兩人停頓下腳步,好像在等人,顧津津認出其中一個男人,見了靳寓廷下跪的人就是他。


    但是商麒這話,很明顯還有別的意思。


    顧津津眼角輕跳下,"他怎麽了?"


    "要是九哥在,你肯定能看到特別解氣的一幕。"


    "為什麽?"


    商麒恨恨說道,"他欺負我姐,推了她,甚至還想動手打她,九哥說見一次就讓他跪一次,看他以後還敢橫!"


    顧津津心口處陡然被猛烈一擊,原來那次並不是為了她。


    她覺得自己的一廂情願有點好笑,幸好她沒有在商麒麵前跟她說起過這個男人的事,她小心翼翼嗬護起來的那份感動,原來隻是她會錯意了。


    商麒見她臉色有些不好看,"九嫂,你怎麽了?"


    "沒事。"她收回神,看到服務員將菜端上桌。"吃飯吧。"


    "商家和靳家關係素來好,我和我姐小時候就常去靳家玩,現在我姐這幅樣子,出門在外一個不留心就被人欺負了。"商麒應該是怕她有什麽誤會,趕緊解釋一句。


    顧津津夾了筷菜放到碗裏,"是,有些人遇到了,就該教訓。"


    "是啊,我姐夫教訓起人還要厲害,不過那是自己老婆嘛,至於九哥...我們那會都喜歡跟著他,就跟他妹妹似的。"


    顧津津嘴角輕抿,似乎被這妹妹兩字稍稍安慰到,隻是心裏被劃了個口子,說什麽都是不舒服的。


    飯後,司機接了兩人回去,顧津津推門走進客廳,靳寓廷和孔誠正坐在餐桌前吃飯。


    男人掃了眼她手裏的袋子。"買什麽了?"


    "沒什麽,就是些衣服。"


    "過來。"


    靳寓廷這人骨子裏還是霸道的,顧津津三兩步過去,他放下手裏的碗,"你買東西,我怎麽沒收到消費信息?"


    "我用了自己的卡。"


    靳寓廷看到她手裏還拎著個蔻馳的紙袋,他伸手拉過去看眼。"裏頭是什麽?"


    "我...我買的東西啊。"


    靳寓廷將放在裏麵的錢夾拿出來,"給我買的?"


    "不是,"顧津津想要拿回去,"給我爸買的。"


    靳寓廷舉高手臂,"那你出去一趟,給我買了什麽?"


    "什麽都沒買。"


    靳寓廷臉色微變,"你怎麽突然想到給你爸買個錢夾?"


    "就是想到了嘛。"


    靳寓廷看了眼手裏的東西,冷哼聲,將它拍在桌麵上。"醜。"


    顧津津咬著牙關,近兩千塊錢呢,她刷卡的時候手都有點抖,可他說什麽?醜?她伸手要去拿錢夾,"行啊,嫌醜別要!"


    靳寓廷一聽,按住了她的手背,顧津津的手握著錢夾動彈不得,男人還能聽不懂這話裏的意思嗎?


    孔誠不住往碗裏夾菜,一雙眼卻不忘看好戲,靳寓廷方才那個字真夠紮心的,他看他怎麽圓回來。


    讓他嘴巴橫,讓他眼睛長頭頂去,孔誠忍俊不禁,隻是這種話他可不敢當著靳寓廷的麵說出來。


    "我說你爸的年紀,用這個不合適。"


    顧津津手指動了動,"你說得分明是醜。"


    "你聽錯了。"


    "..."


    顧津津沒再動,"鬆手。"


    靳寓廷將手收回去,顧津津拿了錢夾放進紙袋內,轉身上樓。


    靳寓廷去到臥室的時候,看到那個紙袋放在了他那側的床頭櫃上,顧津津抱著電腦坐在窗台上,也不看他一眼,好像正在專注地畫漫畫。


    他將袋子拿進了衣帽間,顧津津探頭望了眼,心裏既忐忑又激動,說不出的複雜感覺。


    年前,秦芝雙果然提起了要去北郊滑雪場的事。


    她原本想讓陸菀惠和顧東升一起去,但他們單位還沒放假,隻能婉拒了秦芝雙的好意。


    出發當天,商麒先到了靳家,有她陪著還能照顧商陸,靳韓聲也樂意讓她跟著。


    顧津津到哪都要帶著電腦,北郊滑雪場她還是第一次去,她喜歡下雪天,小時候就喜歡打雪仗,車子開過林間,不遠處高山環繞,一座座木屋聳立在白雲之巔。


    下了車,孔誠和司機幫忙拿行李,顧津津看到靳韓聲給商陸披了件厚外套。


    商麒朝這邊招招手,"九哥,九嫂。"


    顧津津微笑下,已示打過招呼。


    房間被安排在二樓,屋內的暖氣打得十分充足,顧津津透過窗戶能看到不遠處的滑雪場。


    白色的跑道自澄淨湛藍的天空處延伸下來,豁然開朗的視線又被這樣的色彩給灼燒出幾許疼痛,山林間仿佛被幾十萬匹白色的綢緞給覆蓋住,顧津津看到一個個人穿著鮮豔的滑雪服在跑道上飛速而過。她盡管沒玩過,但這會手癢得很,真想去試試。


    靳寓廷盯看眼她的背影,"滑過嗎?"


    "沒有。"


    "那我還真要看看你摔跤的樣子。"


    顧津津轉身睇向他,"我要摔跤的話,我就拉著你。"


    靳韓聲的房間內,商陸定定地坐著,商麒在外麵敲響了房門。"姐,姐夫。"


    男人拉開房門,商麒朝臥室內看了眼,"外麵空氣好好,我帶姐出去走走。"


    靳韓聲朝裏頭招下手,商陸走到他身邊,男人怕她冷,摸了摸她的手。


    "別走遠,就在二樓轉轉。"


    "好。"


    靳韓聲還是不放心,"讓小於跟著。"


    "好的。"


    商麒牽住商陸的手,商陸看到外麵的景致,唇角不經意勾起,話中帶有激動,"雪,雪。"


    靳韓聲也笑了。"瞧你高興的,我先處理點事,待會就帶你去滑雪場玩。"


    商麒帶著商陸來到走廊盡頭的欄杆前,她雙手趴在上麵,"姐,好玩嗎?"


    "好玩。"


    商麒拉過商陸的一隻手,手指摩挲著她手腕上的傷口。她用剪子割下去的時候,秦芝雙拉了把,所以傷口不深,但也見了血,那一道淺淺的疤痕這會已經愈合了。


    "姐,你以後再也別做傻事了。"


    商陸將手抽回去,摸了摸手腕的地方。


    顧津津握緊?


    ?裏的雪仗,不敢亂動,她覺得滑雪板好像一直在動,靳寓廷玩了一圈來到她跟前,"原地踏步,腿抖什麽抖?"


    "我沒抖。"她嘴上很硬,兩手輕撐著往前走,靳寓廷在前麵的空地上瀟灑地滑出個S形,顧津津咬咬牙,真想衝過去跟他一較高下。


    但她現在連站都站不穩,好不容易邁出幾步,前麵正好是個坡度,顧津津尖叫著嗓音。"救命啊。"


    靳寓廷衝過去抱住她,滑行速度加快,顧津津左手抱緊靳寓廷的腰,她重心失控,幹脆將全身力量都壓在他身上。


    摔進旁邊雪堆的時候,顧津津笑得不能自已,"靳寓廷,你不說你很能耐嗎?"


    她掙紮著想要起身,靳寓廷見狀,一把將她拉回去,他捧了厚厚的雪丟到她臉上。


    陽光刺著人的眼,顧津津見狀就勢抱住他,用自己的臉去蹭他...


    商麒盯著一處,用手指了指,"姐,那是九哥和九嫂吧?"


    商陸順著她指的方向望了眼,一語未發。


    "真好啊,"商麒臉上漾出清淺笑意,"果然是日久能生情,除了你,我就沒見過能讓九哥這樣的女人。"


    顧津津玩了會就累了,體力不支地跟著靳寓廷回去。


    還有好幾天時間呢,她可以慢慢學。


    傍晚時分,山裏的天氣比外頭冷冽得多,滑雪場的四周亮起燈光,但木屋後麵就是群山峻嶺,黑壓壓的陰沉覆蓋了林間依稀點上的白燈。


    叮咚,叮咚——


    顧津津剛畫了一頁情節,就聽到門鈴聲乍起。靳寓廷從床上起來,走過去拉開房門,外頭,商麒失魂落魄地站著,眼圈微紅,看到靳寓廷時急得說不出話。


    "怎麽了,商麒?"


    商麒看了下四周,她走進屋內,"九哥..."


    顧津津放下繪畫板跟著起身,商麒擦拭下眼睛,"我姐不見了。"


    "你再說一遍?"靳寓廷聲音咻地發緊,顧津津明顯聽到他話中帶著抖音,"不見了?"


    "我帶她出門走走,她非要進那片林子,說要找個東西,我拉都拉不住..."


    靳寓廷聞言,頭皮發麻,滑雪場的林子幽遠不見底,一個正常人若是在裏麵迷了路都休想走出去,更別說商陸這會還瘋瘋癲癲的。


    "你把她帶去哪裏做什麽?"


    商麒小聲哭著。"我沒有,是她自己推開我後跑過去的,她說裏麵有她要的東西。"


    "什麽東西?"靳寓廷語調微揚,麵色難看到極點。


    "她...她說是木枝,可以雕刻東西。"


    靳寓廷甩開門就要往外走,商麒見狀,忙拉住他的手臂。"九哥,我還沒告訴姐夫,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弄死我的!"


    商麒是真害怕,眼淚嘩嘩往下掉,靳寓廷將手抽出去。"你陪著津津,我去找。"


    顧津津跟出去兩步,靳寓廷到了外麵,又回頭看她一眼。"別出去。"


    她眼睜睜看著他轉身離開,也看到了靳寓廷眼底的惶恐和不安,他讓她別出去,是怕她一會看到了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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