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回到綠城,已經是午後,雪也停了,陽光總算露出了一角,隻是每一道呼吸仍舊是冷冽的不行。


    司機將顧津津先送回了她的住處,這一路上,靳寓廷自從得知他沒有禮物之後,就沒跟顧津津說過一句話。


    不,是連半句都沒有,一個字都沒有。


    顧津津說了聲謝謝,推開車門下去,她天生不擅長哄人,更加沒有哄靳寓廷的必要。


    男人盯著她的背影,方才看著她來氣,這會她走了,他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靳寓廷緊隨其後,院子裏內的雪還未清掃幹淨,顧津津踩在小道上,尚能聽到嘎吱嘎吱的聲音。


    她聽見了身後的動靜,來到門口,顧津津轉身看了眼男人。"我到家了。"


    "你是不是應該有話要對我講?"


    顧津津聞言,將門打開了,樓下沒人,安靜得很,也不知道她們都去哪了。她受不了屋內的暖氣,將外套脫下來掛在衣架上,顧津津走到落地窗前,將窗簾拉開。


    窗明幾淨,沒有丁點的痕跡,她甚至能透過反光看到靳寓廷上前的身影。


    顧津津嘴角輕動下,靳寓廷見狀,率先開了口。"你最好不要跟我說,讓我離你遠遠的這種話,不然我肯定說你在過河拆橋。"


    "那好,那我換一個說法。"


    男人很明顯露出不悅來。


    "靳寓廷,你多為自己考慮考慮吧,你其實並不年輕了,如今商陸跟靳韓聲分開,靳家能依靠的恐怕隻有你了。我隻想勸你,趕快放下以前的事,會有更好的人在等著你。"


    "放不下了。"


    "怎麽會放不下呢?"顧津津視線盯著外麵在看。"時間是最好的良藥,這話是真的。"


    午後,玻璃窗上跳躍著陽光,這個絕色男人就站在顧津津的身邊。


    他手掌輕柔撫過她的頭頂,"津津,你走進了我的心裏,你就走不出去了。你看見我心裏藏著一座牢嗎?以前是我孤零零一個人被關在裏麵,但是以後,有你陪著我了。真好。"


    顧津津心頭咯噔下,全身湧起了異樣感覺,她下意識的有了不舒服的反應,脫口而出道。"那是你的心牢,不是我的!"


    "我一步步讓你愛上我,就是為了讓你來陪我,這就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地兒!"


    顧津津輕咬下牙關,"我跟你說過,我已經不愛你了。"


    "不愛也要愛,你想要時間撫平傷痛,把我從你心裏抹去,是嗎?我告訴你,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我天天出現在你麵前,一點點滲透進你的生活中,我要讓你這劑所謂的良藥發揮不了任何功效。"


    顧津津轉過身,下巴輕抬,"你可以把你的心牢打開。"


    "我的心牢就是你,怎麽才能打開,你倒是教教我。"


    顧津津杏眸微睜,視線很快又別開,她抬起腳步要走,靳寓廷將她拉了回來,兩手掐著她的肩膀將她往後推。顧津津緊貼在落地窗上,視線穿過男人頰側,正好能看到不遠處的案台,那是正對著他們的。


    顧津津驚得出了身冷汗,靳寓廷的身子剛靠近過來,就被她使勁全力推開。


    她力氣太大,以至於雙手收回去的時候,手肘重重撞在了玻璃上,顧津津痛得抱緊自己的雙臂,慢慢蹲下身。


    靳寓廷往後退時撞在了沙發上,他想要上前步,卻見顧津津衝他搖了下頭。


    "你怎麽了?"


    顧津津肘部又麻又痛,她蹲坐在地上,"沒事。"


    "你以為我要對你做什麽?"靳寓廷還是走上了前,將顧津津拽起身。


    她放下兩手,從靳寓廷身後走了過去,男人想要上前,卻見她徑自走到了修司旻的遺像跟前。顧津津抽出兩根香點燃,那種特有的香味很快在空氣中散開,靳寓廷頓住腳步,眼神黯淡下去。


    顧津津確定了修輔成的情況,自然要跟修司旻說一聲。


    也許不用她說,早就已經有人告訴他了,靳寓廷不說修太太就是修司旻安插到修輔成身邊的人嗎?


    男人在她背後站了會,見顧津津背對著他一動不動,靳寓廷最終還是提起腳步離開了。


    他走到外麵,將門輕帶上,哢嚓的聲響輕輕落在顧津津耳朵裏,她眼睛閉著沒有睜開,空氣中仿佛還有靳寓廷身上留下來的味道。


    初五這天,一早上開始鞭炮聲就沒停過,今兒是迎財神的好日子,有些人就蹲著點,一過淩晨,窗外爭先恐後地響起了炮竹聲。


    靳睿言下樓,真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要瞎了,耳朵也快被震聾掉。


    她穿著居家服,走到餐桌前時,見段璟堯已經在開始用早餐了。


    "看來這放炮竹的事也得管管了,以後市區內不得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擾民不說,這幾天的空氣質量真是堪憂。"


    段璟堯將一杯牛奶遞到她手邊,"這也是傳統習俗,熱鬧就熱鬧這麽幾天,你要真管了,不得民聲載道?"


    靳睿言吃了兩口雞蛋,見傭人匆匆走了進來。


    "段先生。"


    段璟堯輕抬眼簾,"怎麽了?"


    "有人想要見您。"


    段璟堯抽出旁邊的濕巾,輕拭下手指,他麵無表情地問道。"什麽人?"


    "說是見了,您就知道了。"


    靳睿言漫不經心地撕著手裏的麵包,"男人還是女人?"


    "男的。"


    "讓他進來吧。"


    段璟堯眼看著傭人出去了,這才將視線輕落到靳睿言臉上。"問男的還是女的做什麽?"


    "我以為你在外麵玩得過火了,被人找上門來了。"


    "家裏有個這麽厲害的你,這樣的事情可能發生嗎?"


    靳睿言不以為意地用手撐在了頰側,門口有腳步聲傳來,傭人先進門,換了拖鞋,然後給那人拿了雙腳套。


    靳睿言扭頭看了眼,好像並不認識這個人,那人幾步上前,跟他們打過招呼。"段先生,靳市長。"


    "你是誰?"靳睿言率先問道。


    "我是深刻網站的負責人,有件事想要跟段先生單獨說一下。"


    靳睿言下意識將眉頭鎖了起來,段璟堯見狀,開了口。"這是我家裏,沒什麽不方便的,有話就直說吧。"


    "那好吧,"男人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不知道段先生還記得之前的一件事嗎?有個快遞員遭人毆打,被打成了重傷,如今他的家人準備要將這件事爆料出去,一手資料已經送到了我手裏。"


    靳睿言那會一直在忐忑的事情還真的發生了,"那人現在怎麽樣?"


    "臥床許久,這就要問段先生了。"


    段璟堯並不想在此刻浪費時間,"既然他們將一手資料給了你,你又為什麽要來找我?"


    "段先生,如果這件事被捅出去的話,您的麻煩會相當大。您現在是可以鎮壓得住,但一旦輿論介入,民眾的瘋狂不用我說,您也清楚,到時候您可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這一點,靳睿言自是清楚的。


    現在有個現象叫微博喊冤,很多人遭遇不平之事,不就是借著公眾和輿論的手,逼得那些人不得不站出來管嗎?


    "那你來找我,又是什麽目的?"


    "我也是想讓段先生幫我個忙而已,這一手資料,我立馬就能給您,至於後麵的事,就要您自己出馬了。"


    段璟堯隻要能搶得先機,就能讓這件事永遠石沉大海,所以,這第一手資料太關鍵了。


    段璟堯端詳著這個男人,他輕搖下頭,不以為意地笑著。"我還怕他鬧事嗎?他又有什麽證據說我重傷他?"


    "段先生,我看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他的家人能拿到那些證據,就說明背後絕不是沒有人的。"


    段璟堯輕揮下手,"你回去告訴他們,要想找我的麻煩盡管來,我沒什麽好怕的。"


    "段先生,這原本就是件小事,真沒必要鬧得滿城皆知,況且,這對您的前途也..."


    "好了,"段璟堯這回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走吧。"


    "這..."男人沒想到段璟堯竟是這樣的態度,他看了眼靳睿言,她也沒有表態的意思。靳睿言自然是不插手的,她是綠城市長,豈能知法犯法?


    "這樣吧,您記下我的電話號碼,我可以等您一天的時間。"男人說著,將一張名片遞給了段先生。"19159****,我姓高。"


    靳睿言暗暗將這串手機號記在了心裏。


    男人無趣地離開,段璟堯將名片丟在一旁,靳睿言忍不住說道。"這可不像你的作風,給自己留了那麽大的麻煩,你就不怕到時候他們真的反咬你一口?"


    "這人既然能找上門來,就說明已經想好了條件,我看他野心勃勃,我可不喜歡被人要挾。"


    靳睿言盯著門口的方向有些出神,"他有句話確實說得挺對,這事情要鬧開了,對你的前途影響很大,說不定會讓你翻不了身。"


    "是嗎?"段璟堯似乎也在猶豫。


    靳睿言笑了笑,站起身,"你自己考慮吧。"


    "老婆,"段璟堯一般是不會這樣稱呼她的。"我怎麽一點都看不到你對我的關心?我好歹也是為了幫你,才惹得這一身騷。再看你,態度冷淡,果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我早就跟你說過,順著那個快遞員並不能查到什麽,你就是不聽。"


    段璟堯拿起手裏的名片,看了眼上頭的號碼,"經你這麽一提醒,我還真應該把這個消息買下來,畢竟我以後也想跟你走同一條路,萬一有了汙點,那豈不是把我的前路都給堵死了。"


    靳睿言皮笑肉不笑地扯動下嘴角,他竟還不死心,一心想著要往那條路上爬。


    她上了樓,並未猶豫,直接給秘書打了個電話。


    秘書也不敢耽誤,立馬就按著靳睿言給的那個電話號碼,去聯係人了。


    她換好衣服,去書房處理點事情,段璟堯推門進來,靳睿言頭都沒有抬一下。


    "我已經安排人去找他了,看看他開什麽條件吧。"


    "噢。"靳睿言輕應聲,這會就看誰的動作快了。


    下午時分,秘書過來了一趟,段璟堯那會正好出門了。


    靳睿言接過秘書手裏的東西,"都在這了?"


    "是,他也沒有那個膽子騙您。"


    靳睿言打開信封,草草看了眼,"動作挺快的,居然趕在了段璟堯之前。"


    "我們這邊先聯係了,再說他提的要求,對您來說是抬抬手就能解決的事,事情自然就順利了。"


    靳睿言嘴角輕挽下,"好,你先回去吧。"


    上樓後,靳睿言回了書房,將手裏的東西塞到抽屜內,再上了鎖。


    段璟堯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傭人將飯菜都已準備好,靳睿言下樓時,看到男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她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上前幾步,"東西拿到手了嗎?"


    男人輕搖下頭,靳睿言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你聯係他了嗎?"


    "聯係了,他反悔了。"


    "為什麽?"靳睿言滿臉的吃驚。


    "他直接掛了電話,我這會也找不到他的人。"


    靳睿言見他眉頭緊鎖,便將手輕落在段璟堯的肩膀上,"他應該也不敢得罪你,別擔心了。"


    段璟堯摸了摸靳睿言的手,另一手繞到她腰後,輕攬住後將她往懷裏帶。"說不定那名快遞員身後的人,也已經找到他了,他們允諾給他更多的好處,想要借著他的手,將我連根拔起呢?"


    靳睿言心裏是最明白怎麽回事的,但她手裏需要這些東西,萬一哪天段璟堯又想著將她拉下去,她至少就有他現成的把柄了。


    傭人喊他們過去吃飯,靳睿言率先起身,見段璟堯怔怔坐在沙發上,她垂首看了眼,心頭竟覺有些不忍。


    這可不像她,靳睿言強自別開視線,"走吧。"


    男人跟著起身,兩人來到餐桌前,靳睿言不由多看了段璟堯兩眼。


    他吃飯的時候沒什麽心思,總是盯著手機看。


    一個電話打進來,男人忙丟開手裏的碗起身。"喂。"


    靳睿言依稀能聽到說話聲傳到耳朵裏,"什麽?還找不到?那就去他的公司..."


    靳睿言夾了筷子菜放到碗裏,秘書做事向來周到,所以她不擔心段璟堯會查到她身上。她嘴裏無意識地咀嚼著,回頭看時,見段璟堯靠在不遠處的吧台上,眉頭打了個結,"才這麽些時間他就反悔了,這件事肯定沒有這樣簡單。"


    這通電話打了足有十來分鍾,段璟堯回到餐桌前時,靳睿言將盛好的湯遞給他。


    "別想了,就算曝光了又能怎樣?依你的能力,還怕解決不了這點事?"


    "如果對方要將事情弄大,那...那個快遞員確實傷的不輕,而且當時我在場,人是被我親自帶走的,他指正起來我會有麻煩。"


    靳睿言輕咬下筷子,一語不發。


    段璟堯的手機上又有電話打來,是段老爺子。


    靳睿言依稀聽到說什麽明天去哪給誰誰拜壽,必須出席,還要將她一起帶著。段璟堯哪還有那個心思,"爸,我去不了,我這邊有事。"


    "大過年的,你就那麽忙嗎?平日裏成天不見人影,這會過年都有事..."


    靳睿言朝段璟堯輕搖下頭,示意他脾氣放軟一點,但段璟堯確實還有別的事。"我真去不了,我這邊有急事。"


    "明天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你也必須過來!"老爺子那頭剛說完,就直接掛了。


    段璟堯放掉手裏的筷子,站起身,靳睿言朝他碗裏看看。"你還沒怎麽吃呢。"


    "不吃了。"男人說著,起身離開,經過她身後時拍了拍靳睿言的肩膀。"我先上樓。"


    靳睿言味同嚼蠟,他肯定也後悔了吧?早知道就直接答應了男人的要求,他不喜歡被人威脅,隻是這件事終究是個威脅。


    吃過晚飯,靳睿言上了樓,回到主臥並未看到段璟堯的身影。


    她和段璟堯都有自己的書房,靳睿言走出去,剛走到段璟堯的書房跟前,就聽到了裏麵的說話聲。


    他又在打電話了吧,靳睿言沒有進去打擾她,她回了臥室,走到窗前,看到半邊天空都被煙火點亮了。


    一年又過去了,她好不容易有幾天放鬆的時間,應該珍惜。


    段璟堯也是勞碌命,成天忙著他的事業,隻不過最近幾天都在家,說是要好好陪她。


    如今出了這事,他就算不是心急如焚,但肯定也是著急得很。


    靳睿言在房間等了會,還是不見他回來。


    她起身去了自己的書房,坐定下來後,將抽屜打開,把裏頭的東西拿出來。


    靳睿言決定好了之後,便沒有再猶豫,她經過主臥時,聽到裏麵有動靜聲傳來,靳睿言走了進去,看到段璟堯正站在床前。


    她走上前去,將手裏的信封遞給他。


    "這是什麽?"


    "你需要的東西。"


    男人將信將疑,將東西接過手後看了眼,他目光裏充滿吃驚。"哪來的?"


    "剛讓人送來的,你不用擔心了,事情已經解決了。"


    段璟堯的目光落定在女人臉上,靳睿言輕挑下眉頭。"怎麽,太驚喜了嗎?"


    他將信封丟到床上,視線始終攫住她不放,靳睿言被他看得心虛起來,難不成他已經知道了些什麽?


    "我手裏頭關係比你多,找個人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不想再麵對段璟堯的眼神,靳睿言抬起腳步欲要走,在經過男人身側時,她的手腕被他一把握住。段璟堯陡然蹲下身,抱住了靳睿言的雙腿,她下意識攀住男人肩頭,"幹嘛啊?"


    段璟堯往前走了兩步,將靳睿言拋到床上,她視線從頭頂的天花板上收回,兩手剛要撐起,就被段璟堯覆上來的身子給壓住了。


    他開始撕扯她的衣服,靳睿言忙用手抓著領口,"你幹什麽呢..."


    他的俊臉埋在她頸間,從親吻變成了瘋狂的啃咬,靳睿言問他,他也不說話,一門心思想著跟她用身體來交流。


    靳睿言又癢又痛,伸手卻又推不開他,男人兩手落到她腰際,扯了幾下總算有了突破口。


    "段璟堯!"


    靳睿言的手碰到了旁邊的信封。"你不會是要用實際行動來報恩吧?用不著,你鬆開。"


    男人身子往上,一雙黑亮的眸子對準了她,"你是我老婆,我跟你還用報恩嗎?"


    "那就是了,"靳睿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是我的人,我為你考慮也是應該的。"


    段璟堯嘴角輕扯開,他俯視著身下的女人,靳睿言推又推不開他,這般看他竟平添了幾許莫名的魅惑,一定是今晚的燈光惹人醉,所以看他都能看出別樣的風情來。


    確實,今晚的段璟堯怕是瘋了吧,格外凶猛,格外喜歡激烈,好像不把她整個人拆掉他就不罷休一樣。


    段璟堯雙手輕按著靳睿言的腰身,他一下下在她頸間輕啄,找上門來的男人是他安排的,那些資料也是他安排的,他就想看看靳睿言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會不會還想著要將他推入萬劫深淵中,如果換做了之前,她若掌握了這樣的資料,是絕對不會讓它浪費的。她會令人大做文章,徹徹底底斷了他所有的路。


    但現在不同了,那是不是就說明,她對他也有不同了?


    顧東升和陸菀惠來顧津津這兒住了幾天,等她回來後,也就回去了,他們在這也住不習慣。


    顧津津聽到門鈴聲,走過去開門卻看到宋宇寧站在外麵。


    "津津。"


    顧津津生怕驚動了修善文,她抬起腳步走到外麵,將門輕帶上。"有事嗎?"


    "上次的事,我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顧津津走出去兩步,又回頭看看,"都過去了,算了。"


    "你能原諒我嗎?"


    "幸好沒有鑄成大錯,修輔成如今的情況你想必也清楚了,我不想再追究你的事,但我也不能再把你留在我身邊了。"


    宋宇寧聽到這,眼裏燃起的希冀被盡數澆熄,"我是看你和靳寓廷走得太近,我真是不放心文文。"


    "不管我以後怎樣,我也不會苦了文文的。"顧津津口氣冷淡,看到宋宇寧,她總會想到她們當初剛回綠城時的樣子。修司旻讓她跟著她,那會她什麽事都替她考慮周全,也成了她身邊最重要的人之一。


    "都怪我,是我輕信了修輔成。"


    "你不是輕信修輔成,你是不相信我。"顧津津輕歎口氣,"但我並不覺得你這樣是錯誤的,畢竟我們相處的時間也不算很長。如果修司旻沒死,你肯定會對我忠心,所有的事情都為我考慮周全。但如今修家是那副模樣,你想要保護的隻有文文,所以你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她。"


    宋宇寧沒法辯解,"津津,你能原諒我一次嗎?"


    "我能原諒你,但我沒法留你了,以你的能力,你能找到更好的地方,但我不想時時刻刻堤防你,我也需要培養屬於自己的人了。"


    宋宇寧的眼神暗淡無光,她故作輕鬆地說道,"這樣也挺好,津津,你至少不會像從前那樣感情用事了。"


    "文文,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宋宇寧離開時,依依不舍,但顧津津並未留她。


    修善文對她是有感情的,顧津津怕一會被修善文看見了的話,宋宇寧就走不掉了。


    隻是有些事發生了,就不能當做沒發生過一樣,倘若相同的事再來第二次,顧津津不知道她還有沒有那個運氣能躲過去。


    大過年的,絕大多數的公司還未正式開始上班,但今年的IP大會準備得尤其早,據說是有影視方著急要版權,所以年假還未過去,便已經開始了。


    顧津津也收到了請柬,這對她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來參加IP大會的都是行業內鼎鼎有名的影視公司,這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她必須把握住。


    此次IP大會聚集了不少大咖,有赫赫有名的文學網站,以及早就名聲在外的漫畫網站,顧津津的公司才成立不久,跟它們自然是不好相比的。


    一個個公司的負責人上台,往年的銷售數據就已經能說明一切了。


    有些IP大劇改編過後,收視率驚人,這自然也就成了他們最好的活廣告,而對於顧津津來說,除了幾份走掉的影視版權合同,她沒有絲毫的優勢可以令她占到上風。


    她被安排在最後,但她並不覺得委屈,她走上台時脊背挺得直直的,滿麵自信,成就成,不成就不成,這才隻是剛開始而已。


    身後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著顧津津U盤內的資料,她很簡單地用寥寥幾句話就介紹完了自己的公司。


    她知道沒人會對這些感興趣,顧津津沒有跟別人一樣,將每一類都選數十本書推出來。她這次主推的隻有兩個類型,都市現實題材,以及古代宮廷。


    每個類型下麵,且都隻有對應的一部漫畫。


    漫畫的畫麵,是最直白的,比起小說文字來,更加通透易懂。


    會議廳的一角,男人目光炯炯盯著上麵,他衝旁邊的人問道。"是不是挺有創意的?"


    孔誠可不懂這些,"我看懸吧,別人都是五花八門的介紹數據,訂閱量和閱讀量雖然看不懂,但光聽上億的點擊量,就覺得驚人了,她這個..."


    "數據還不是公司說了算,想弄多少就能有多少,關鍵還要看作品的質量。"


    孔誠就說他不懂吧,靳寓廷還非要問他,問了他又要反駁他,實在是心累。


    顧津津點開文件夾,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畫麵,斬首台上,大半都被紅色給染紅了,囚籠中,一名女子穿著單薄的囚衣,頭發淩亂,眼神哀苦。而站在監斬台上的男人一襲黃袍加身,雙手背在身後,目光被幾筆勾勒出了無情和冷漠。


    這是顧津津今天帶來的一部古裝漫畫,單單從這個畫麵來講,是有十足的衝擊力的。


    靳寓廷仔細看了兩眼,總要找個人討論下才好。"從這一張畫上,你看出了什麽信息?"


    孔誠平時不看小說不看漫畫,即便看電視,也是偶爾看看諜戰片,對這種實在是外行。"一個女人要被斬首了吧,邊上好多人都被殺死了,滿門抄斬嗎?"


    "還有呢?"


    孔誠擰了下眉頭,絞盡腦汁。"有點奇怪,砍人腦袋是不是不用皇帝出麵?但看這人的穿著,是皇帝吧?"


    "對了。"靳寓廷目光始終落在台上,看著顧津津談吐清晰,揮手之間從容淡定,"有了好奇,別人才會對作品感興趣,這要比籠統地介紹那些大數據好多了,至少我一眼看到時,我覺得很有意思。"


    孔誠卻並不這樣認為,"但很多人購買版權,是要看合作公司的,而且有些人會挑作者。比如哪部IP劇火了,他們就找那個原著,去購買她其它的書或者漫畫,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靳寓廷朝著孔誠斜睨了一眼,"就你話多。"


    孔誠還納悶了,話題不都是他主動挑起來的嗎?怎麽這會又嫌棄這個嫌棄那個了?


    顧津津並沒有因為人多而怯場,她習慣了宅在家裏畫漫畫,與人接觸的機會不多,但實在要她上場時,她也能鎮住全場,不都靠一張臉皮嗎?她不偷不搶,全靠自己,這麽一安慰,她便什麽都不怕了。


    "這部漫畫已經簽約了出版,主線副線都相當豐富、飽滿,改編成影視劇是相當好的題材。大家也都知道,去年有三本古裝劇分別在幾家大的衛視台播放,收視率相當好,觀眾這個時候就需要更大的市場來滿足他們。當然,我不認為這是跟風,畢竟大家看中的都是情節,而且近兩年,虐感強一點的影視劇其實會更受歡迎一點,不論是古代還是現代的題材,如今最看重的就是是否能戳中人心..."


    顧津津站在台上,侃侃而談,舉手投足間儼然成了一個專業的分析師,靳寓廷嘴角不由輕挽下,他向來知道她嘴皮子溜,但這卻是第一次看她用在正途上。


    說到底,她還那樣年輕,肩膀上能扛起的東西其實並不多,他是看著她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如今的她好像是披上了她的戰衣,這一麵對於靳寓廷來說,是有些陌生的,但卻相當吸引他。


    靳寓廷手指在膝蓋上輕敲著,"真好。"


    孔誠不接話了,靳寓廷用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一會,影視公司會不會瘋搶她手裏的資料?"


    "有可能吧。"孔誠換了個說法。


    顧津津下了台後,心裏還是很緊張,她坐回位子上,發現手居然在不知不覺地發抖。


    最後的環節,便是自由交流了,顧津津坐在原位,看到別人三五成群地湊在一起。


    有些現場就有了簽約意向,有些影視公司和文學網站方原本就是認識的,也有些公司,是專門為了某一些知名的作者而來的。


    顧津津坐在那裏,難免有些冷清,她手裏的資料無人問津,好像所有人都忘了還有她的存在。


    靳寓廷實在看不懂。"這是為什麽?"


    "九爺,這也是正常,您想想您自己,您選擇合作方的時候,會選她嗎?"


    靳寓廷眉頭上揚,"我有這麽膚淺嗎?"


    "..."


    顧津津坐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這是多好的機會啊,她既然來了,就不能因為受到冷落而半路離開。


    她深吸口氣,站了起來,朝著人群中走去。


    她想要融入進別人的話題中,這一點雖然不難,但靳寓廷卻看著難受。


    她大可不必這樣,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樣子,他實在是心疼。


    "孔誠。"


    "在。"


    靳寓廷卻又不知道該吩咐他去做點什麽事,這是她自己選的路,他總不能拉著她就走吧?


    顧津津給了別人準備好的資料,她帶了不少宣傳冊過來,會場內人很多,有人往後退,卻不小心撞在了她身上。


    顧津津穿了高跟鞋,原本走路就別扭,這會被人一撞,她猝不及防往後,手下意識地想要扶著點東西,但身後是空的,她一下坐在了地上。


    那人回頭朝她看看,並沒有上前攙扶,但也知道自己撞了人,她小聲地說道。"你怎麽不小心點啊?"


    顧津津坐在地上都懵了,這一下是直直坐下去的,所以很疼,疼得腰都有點受不了。


    靳寓廷都看在眼裏,臉色自然也不能好看到哪裏去。


    孔誠眼見他要起身,忙開口勸道。"九爺,您這樣過去恐怕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靳寓廷丟下句話,他還需要分場合看人臉色嗎?他修長的身子站直後,穿過幾個座位,再順著中間的走廊往前走去。


    顧津津想要起身,她隻能側過身,用膝蓋壓著地麵。


    靳寓廷一看這姿勢,這跟跪著又有什麽分別?他大步上前,手掌扣住她的手臂,一把就將她拎起來了。


    顧津津沒發現是他,趕忙說了句謝謝。


    卻不想手裏緊攥著的資料居然被對方抽了過去,她剛抬頭,就看到那疊宣傳冊被靳寓廷揚起手臂拋向半空中,有幾張砸下來,砸在了顧津津肩膀上,還挺疼的。


    "你這是幹什麽啊?"


    "有沒有扭傷腳?"


    顧津津輕搖下頭,"就是穿了個高跟鞋,站不穩而已。"


    眾人紛紛望過來,撞倒顧津津的女人頭頂心傳來一陣疼痛,低頭一看,是個文件夾。


    靳寓廷把顧津津手裏的東西都扔掉了,女人頭發痛得厲害,但並不敢多說什麽,靳寓廷拽了兩下,才順利地拽著顧津津往前走。


    高跟鞋踩在堅硬的地麵上,每走一步都發出蹬蹬的聲響,靳寓廷低頭看了眼。"把自己的腳撐成這個鬼樣子,舒服嗎?"


    "你有沒有一點審美?"顧津津收回手臂,靠著旁邊的牆壁,"這樣能修飾腿型好不好。"


    "我沒看出來好看到哪裏去,隻看到你一屁股坐在地上。"


    顧津津轉過身,似乎還想回去,靳寓廷見狀,上前一步攔在她身前。"還要進去?你覺得有人會搭理你嗎?"


    "那我也要進去。"


    "你想要什麽跟我說就是,我手裏有大把的資源可以給你。"


    顧津津朝旁邊走了步,想要從他身邊經過,但靳寓廷伸出了他的手臂,微微往裏一收,就將顧津津整個人推向了牆壁。男人身子移動,將她困在自己的雙臂間,"跟我開口,你就那麽不好意思,你找別人也是一樣,還要吃閉門羹,何必呢。"


    "你方才那個動作倒是瀟灑,但我文件夾裏還放著我公司的門卡呢,我不得去拿回來嗎?"


    靳寓廷薄唇蠕動下,邊上的孔誠聞言,忙接了話,"我去拿。"


    "怎麽哪裏都能見到你。"顧津津不想麵對他,便垂下了視線。


    "緣分。"


    俗套死了。


    靳寓廷也覺得俗套。孔誠很快拿了東西過來,文件夾裏果然有顧津津的門卡。


    靳寓廷退開身,將東西還給她。


    "你不是還欠我一頓飯嗎?現在請我吧。"


    顧津津睇了他一眼。"回來那天不是請過了嗎?"


    "那是你欠著孔誠他們的,我就是捎帶而已。"


    顧津津將門卡放好,抬起手腕,將手表湊到靳寓廷的眼前。"這個時間點,你跟我說吃飯,你是認真的嗎?"


    "下午茶,總行了吧?"


    "我欠你的是不是啊?"


    "本來就是你欠我的。"


    顧津津一本正經地盯著靳寓廷。"我可以請你,還完了這頓,總可以兩清了吧?"


    靳寓廷才不咬文嚼字呢,騙一頓是一頓唄,"可以。"


    靳寓廷是最會挑選地方的,也知道下午茶要去哪裏吃,才最有情趣。


    孔誠和司機這回識相的很,都沒有跟進去,孔誠原本也不喜歡那些甜膩膩的東西。


    靠近湖邊有個亭子,因為是冬天,所以門窗都是緊閉的,顧津津坐定下來,也不餓,她直接點了個服務員推薦的套餐。


    這是一家網紅店,大過年的過來拔草的人還不少,顧津津看到身著豔麗的女孩們擺著各種姿勢在拍照,這兒的糕點造型精致,也就成了最好的陪襯物。


    顧津津拿出手機,靳寓廷試圖跟她說話。


    "你方才講的那些,我都聽見了,講得挺好。"


    "是嗎?"顧津津臉上總算有了些許笑意,"我也覺得很好。"


    服務員送上一壺紅茶,很快,就是甜點套餐上來了。


    "老九。"


    聽到身後的說話聲時,靳寓廷還不信,直到男人走到他身邊,他看清楚了靳韓聲的臉,這才起身。"你怎麽在這?"


    "過來處理點事情。"


    "你倒是會挑地方。"


    靳韓聲朝顧津津看了看,視線很快落回靳寓廷臉上。"你跟我過來下。"


    靳寓廷拿起了桌上的手機,跟顧津津吩咐了一聲,"等我,一會就好。"


    兩人一前一後往前麵走去,顧津津夾起一塊甜點放到嘴裏,挺好吃的,就是有點涼。她趕緊倒了杯熱茶,視線時不時朝前麵看著,靳韓聲出現在這個地方,也是挺奇怪的,看他神神秘秘的,會有什麽事呢?


    難不成,他查到了商陸藏在哪?


    顧津津小心地起身,也盡量小心地往前走去,這個甜品店內沒有包廂,隻有一個個書架隔開了彼此的距離。


    她隱約聽到了兩人的說話聲,顧津津算是明白了一個真諦?


    ??偷聽總是能聽到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偷聽技術哪家強,那還要看她的心理素質了。


    "你自己悠著點吧,也不是我勸你,但至少現在別離她太近。"


    顧津津自然能聽出來,靳韓聲嘴裏的這個她,說的是誰。


    "我自有分寸。"


    "你想過沒有,她有可能直到現在還未接受修司旻過世的事實..."


    "她遲早會走出來的。"


    靳寓廷說得篤定,但語氣中多多少少含了些無奈。


    靳韓聲朝他看眼,"倘若她知道了修司旻那晚連夜趕回去,是因為你我聯手陷害了他,她能原諒你嗎?"


    "隻要你不說,我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靳寓廷緊鎖著眉頭,"我不是讓你將這件事忘了嗎?又提它做什麽?"


    "你自我逃避比我還厲害,那件事隻要是發生了,就遲早有天會被人翻出來。"


    靳寓廷似乎做了個咬牙的動作。"我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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