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有同伴,其實也就意味著可以偷懶。不管是運動會,還是合唱比賽都一樣。肯定會有人假裝在唱卻沒發出聲音,拔河的時候也不可能所有人都使出了全力。越多的人聚在一起做同一件事,自己的存在也就變得越不重要。這種惰性可謂全宇宙共通,宇宙人當中,一樣會有人不肯唱歌,也有人拔河時出工不出力。所以說到底也是每個人自己的問題。


    所以不喜歡就不要勉強——聽她們跟我說起這個,已經是離開須磨同學的那個……神秘的家?空間?之後,在西點店待了半小時之後的事。部長說要回家看衛星電視台上播出的宇宙人特集之類的詭異節目於是就走了,律也拿出厚得嚇死人又色彩感凝重的習題冊,不知是在寫作業還是自習,所以這裏儼然已經變成了少女專屬的空間。見到時機成熟,和好如初的小岬和小柚子就像事先演練過一樣對我說出了上麵那句話,而且還一臉嚴肅的樣子。


    「對method-d2來說,真的不無聊麽?參加這社團活動真沒問題麽?」


    「咦?什麽意思?」


    「呃,就是說啊……一開始不是因為我被戀愛衝昏了頭,才強行把你們拉進來的嘛。剛才和小柚子聊了一下,我也開始反省了。」


    即使看到我毫無頭緒的模樣,小岬似乎依然放不下心,先是一口氣喝掉一大口冰咖啡,然後對我說。那裏麵一定放了好大一坨糖漿吧。


    「我倒是還好啦,本來就喜歡偵探之類的東西,所以如果能做類似的事情就滿足了。但是,method-d2卻並不是這樣吧?」


    小柚子喝的是牛奶,似乎是為了長高一點。我會為你加油的哦,雖然這已經是第三杯了,但我是不會說三道四的哦。


    「哦……還好吧。」


    「我們本來覺得既然你是宇宙人,或許會喜歡這類活動來著。但仔細想想,不感興趣的可能性也是很高的嘛。就像我是日本人,但一點也不喜歡和食一樣。」


    「嗯……」


    嚴格來說,宇宙人指的是生活在宇宙中的生物,所以你們兩個也是宇宙人哦——為什麽在這種時候,我會想到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呢。


    「總之,要是不喜歡的話,隨時可以退出的哦。」


    這是她們兩個人的溫柔,但奇怪的是,卻讓我覺得有點悲傷。我一勺又一勺地挖著自己點的芭菲,裝出一副陷入沉思的樣子,實際上根本沒有在認真思考。然後在挖到最底下的玉米片時,又主動提出該回家了。到最後也沒說清楚是要繼續還是要退出,我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搞不清楚。


    接著就是13天後,已經到了六月末,我依然在考慮,社團活動也依然在繼續。與此同時,也在考慮其它的事。比如,光靠性別啦血型啦這類可以寫在個人檔案裏的東西,不可能看透一個人的內在,這就像餐桌禮儀一樣理所當然。你無法隻把人劃分為兩個種類,所以區區異星人和地球人的區別,也無法用來對一個人的本性作出判斷。也就是說須磨同學和我並不是一回事——看上去很簡單的事情,但我是相當認真的。


    「渦森同學,不好了。」


    自從在各種因緣巧合下造訪了這位同班同學兼不可思議轉學生的宇宙人·須磨同學的家,並被她邀請一起去實現「加入nasa」這一初中生級別的夢想之後,她似乎就把我當成了同伴,時不時地就會來找我說話。


    「幹嘛?」


    「下雨了。」


    須磨同學指著窗外說。沒錯,確實下雨了,但現在是六月啊,梅雨時節啊,有那麽稀奇嗎。難道她是想問我回家的時候該怎麽辦嗎。


    「……打傘不就行了嗎?」


    「啊,是啊。」


    然後,毫不猶豫地就在教室裏撐開了傘。那啥,就算你躲在傘下麵直勾勾地看著我,我除了「咦?不是吧?」之外也沒話可說啊。看吧,就算同樣是異星人,要互相理解也沒那麽容易,明白了嗎?


    「須磨同學,怎麽了啊?好可愛的傘啊~」


    然後對這種情況,小柚子卻說出了我就算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的溫柔話語,讓我打從心底裏感歎道:啊,多好的孩子啊!我覺得須磨同學還是對小柚子稍稍敞開一下心扉比較好,完全沒必要僅僅因為同是異星人,就對我如此執著嘛。因為這種理由跟我做朋友,我也不會覺得高興。就和「你是女人,所以我喜歡你!」這樣的告白一樣無法接受。


    「這是在赤石商店街一家叫幻想小街的店裏買到的。」


    「咦,原來那裏有這麽可愛的傘啊!啊,但還是不要在教室裏打傘比較好哦!」


    「為什麽。」


    「在法國,人們都說在屋子裏打傘會招來不吉利的事情哦!」


    「這裏不是日本嗎?」


    幹出在屋子裏打傘這種不合理的事情,卻還對他人話語中的不合理現象提出質疑的須磨同學,說歸說,但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靜靜地收起了雨傘,然後一言不發地望著窗外的雨絲。


    「最近一直在下雨耶,不會影響到運動會嗎?」


    小柚子把雙手撐在我桌上,然後像貓一樣伸直了自己的身體,就差叫一聲喵了。喜歡運動,但是又一點也不擅長的小柚子,同樣也很喜歡運動會。兩年前,在和小柚子的關係還沒那麽好的時候,我聽說這件事後就覺得她一定是個好孩子,現在看來真是一點都沒錯。喜歡自己並不擅長的事情,一定也算是一種才能吧。


    「話說,根本就不該在梅雨時節開運動會嘛!」


    「但是去年和前年都是晴天來著,會不會有某個體育老師特別會吸引太陽啊。」


    須磨同學在一邊默默地聽著我和小柚子的對話。至於小岬,在下課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先去活動室了,當然那是出於「想要盡量多爭取一點和部長在一起的時間」這個乍看之下很有少女情懷的理由。所以我們為了照顧到她的一片苦心,也都會稍晚一點再到活動室去。誰叫我們心腸好。


    「說到這個,須磨同學好像很擅長運動的樣子。」


    小柚子笑著對當初在圖書室給我們表演了漂亮空翻的須磨同學說。就在這個瞬間,有人粗暴地推開了教室大門,站在門外的是本該早就跑去謳歌愛情的小岬。


    「喂!」


    「咦,怎麽了?你不是去活動室了嗎?」


    「是去了啊!但是,然後……」


    「嗯?」


    小岬不斷喘著粗氣,像是飛奔回來的。順便雙馬尾也顯得有點蓬亂。


    「不知為啥看到校長在活動室裏!」


    「啥?!」


    「然後還跟我打招呼,說多有打擾了!」


    「那你就算跑來找我們也沒用啊?!誰知道是為啥啊!部長呢?」


    反正一定是部長搞的鬼。小岬隻是因為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看不清事實而已,但我和小柚子可是冷靜得很。


    「白上君還沒來呢。」


    「咦?那就是說,活動室裏隻有校長一個人?」


    「嗯,我慘叫一聲就逃回來了。」


    光是打了一聲招呼就把女高中生嚇得一邊尖叫一邊逃掉,估計無論是內心如何堅強的大叔,都會遭受重創吧。


    但確實,如果無視掉校長這一身份的話(雖說完全沒有無視掉的必要),不管怎麽看都隻是個可疑人物。總不能讓小岬一個人去應付他,所以我和小柚子隻好也拿起書包,一起去社團活動室。須磨同學不知為什麽也跟了過來,但是沒人提出為什麽要跟過來這種尖銳的問題。這麽說來——我突然想到——小柚子和小岬都還不知道須磨同學是宇宙人的事。她們兩個知道我是宇宙人,而且憑借女高中生獨有的強大接受能力,並未對此產生什麽疑問。所以就算把


    須磨同學的事情告訴她們,應該也沒什麽關係。但是我不喜歡把其他人的事情拿去四處亂講,尤其是須磨同學對我說「宇宙人一定會覺得寂寞,留在這裏的話總有一天會產生孤立感(也就是像思春期一樣的東西)」的這件事,歸根結底隻是我個人的一點無關緊要的私事,不想特意扒出來跟朋友們分享。萬一她們覺得「好可憐啊」的話,不是也怪難堪的嗎?頂多能聽她們說一兩句「宇宙人好辛苦啊」之類的暖心話,然後又能怎樣呢?綜上所述,關於須磨同學的來曆,完全沒有必要讓她們兩個知道。


    所以,她們目前隻覺得須磨同學是個有點怪怪的女孩子。


    「運動會是用來做什麽的?」


    「咦,你不知道什麽是運動會嗎?」


    「查找的資料上說那是用體育運動來分出勝負的活動,所以是某種戰爭嗎?」


    訂正一下,隻覺得她是個相當怪怪的女孩子。


    但是對於部長來說,她確實是值得關注的對象。關於她家的地址,我撒謊說是在地形很複雜的小區裏,所以跟丟了。雖然部長絕不會因為這點小挫折就打退堂鼓,但畢竟他的興趣範圍很廣泛,不能把所有時間都耗費在轉學生身上。不久之前還一邊嚷嚷著發現了不明飛行物一邊追著從幼兒園飛出來的飛盤跑,結果撞上了電線杆,把額頭磕出了血。


    一邊聽小柚子給須磨同學一對一傳授何為運動會,一邊來到了活動室門前。聽不到屋裏傳來任何聲音,說明律也還沒來。這該怎麽辦呢,如果校長是來要我們立刻廢掉這個白癡一樣的社團,那我們可是毫無反駁的餘地和意願啊,真的沒關係嗎,部長?


    「打擾啦!」


    就在我還在前思後想時,小柚子已經毫不猶豫地推開了大門。太勇猛了!但這是自己的社團活動室,沒什麽打擾不打擾的吧!


    「啊,多有打擾了。」


    確實就像小岬說的那樣,校長老老實實地坐在活動室正中央的椅子上。原本校長隻是開早會的時候用來遠遠瞻仰的存在,像現在這樣規規矩矩地坐在學生的椅子上,看著就僅僅是個普通大叔而已。果然大叔就必須坐在老板椅上才像樣啊,不如像少女漫畫裏的鮮花一樣綁在背後隨身攜帶如何啊?


    「為什麽校長先生會在這裏……」


    總而言之我就像群眾代表一樣如此問道。校長手上拿著一張紙,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部長之前像白癡一樣四處分發的傳單,上麵好像還寫著什麽「如果遇到關於宇宙或超自然現象的難題,歡迎來宇宙偵探部求助!」


    「啊,是這樣的……」


    「難道是看了那張傳單……」


    「啊,沒錯,正是如此!」


    咦,校長先生,難道是來怒叱我們「不準隨便亂發傳單」的麽?這麽一來說不定部長也能變得老實一點了,啊!大人的力量實在太偉大了!等一下我馬上把部長叫來給你罵!


    「所以就來求助你們了!」


    校長露出了花朵一般的笑容。這時,我對認為大人們都是笨蛋的不良少年們產生了強烈的共鳴,理解萬歲,萬歲。我也還是別再敬稱他為校長先生了,決定了,這就是我今年的抱負了。


    「……哈?」


    然後,小岬比我更早發出了飽含鄙夷的聲音。這位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雙馬尾少女,基本上對所有男性的態度都不太好,哪怕對方是有身份的人,該有的感情依然是藏不住的。但校長毫不在意,對於常年和思春期少年少女打交道的大人們來說,區區一個「哈?」比用石頭把窗戶都砸得稀巴爛要可愛多了。看來要想讓他正視我們的反感情緒,也非要砸幾個窗戶不可了。


    「咦?這傳單是你們發的吧?」


    校長不僅沒生氣,反而像是很困惑的樣子,這讓我該說什麽好呢?


    「嗯,但這是部長擅自發的……」


    「哦,是白上君嗎?那我就等他來了再說吧!」


    這幅光景真的讓我看到了現代社會結構的上限。由於部長同時也是學生會副會長,所以老師對他的看法基本上很樂天。換句話說,成年人全都是有點樂天的生物。也難怪不管叛逆期還是不良少年都起不到什麽反抗作用,畢竟大人們腦子都缺根筋嘛。他們根本注意不到,不管一個變態在學生會表現得多麽出色,也依然是個變態。


    「沒關係,我已經聯係過他了。」


    說著,小岬把手中的手機晃了晃。當真是行動迅速啊,雖然嘴上說「哈?」但如果是會讓部長高興的事,還是不會忘記報告。這樣各位就能看出在她的腦海中,理性和愛情是處於一個怎樣的互相鉗製的狀態了吧(專家的口吻)。緊接著小岬轉過了頭,大概是部長來了吧。


    「讓您久等了!」


    你看我就說吧。部長流了些汗,明顯是一路狂奔過來的。隻是這並不會讓我感慨是因為夏天快要到了的原因,而是覺得部長體內令人反感的成分變成汗水滲了出來。我知道這是自己的偏見,但是又有什麽辦法嘛。


    「哦,白上君,其實不用跑的嘛。」


    「校長先生還在等著呢,當然要趕緊跑過來啦!」


    我們完全無法想象在校長眼中,部長究竟是個如何優秀的學生,總之他樂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不停地點著頭,並用同樣真摯的目光望著部長。


    「其實我今天有事要和你們商量。」


    「好的,請隨便講吧。」


    「明天的運動會,我希望能是個大晴天。」


    「……什麽?」


    校長緩緩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團像破布一樣的東西放在了桌上。


    「我們西赤石高中,每年六月份的第四個星期五都會舉辦運動會。」


    「嗯,這個我也知道。」


    「從建校開始,至今四十五年,每次運動會都是晴天。」


    「喔!那肯定是宇宙人幹的了!」


    不,你這反應不太對吧,部長。


    「哦……也許確實是這樣。」


    咦?是嗎?校長?我很想立刻叫停一下,但是他們兩個都是一副十分認真的表情。呃……我們該如何是好?去買冰淇淋行嗎?


    「不過,其實能每次都是晴天的原因,大致上已經可以確定了,都是它的功勞。」


    說著,校長把桌上的布團攤開來給我們看。出現在眼前的東西,可能,大概,是個晴天娃娃。總之就是一塊發黃的布,中央被綁出一塊凸起的部分,下擺破了一大塊。


    「原來如此……超古代文明遺物麽……」


    喂,怎麽看都隻是一塊普通的破布吧?大家都這麽想,但沒有人去提醒部長。要問原因的話,當然是因為校長那副嚴肅的神情所產生的壓力,讓大家產生了「莫非我們才是不正經的一方」這種錯覺。但是,沉默絕不代表我們讚同部長的意見。至於部長本人,肯定是絲毫沒有留意到我們的千頭萬緒,兀自像個探員一樣,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拿起了那塊布。


    「雖然有些破損,不過這是個晴天娃娃。」


    「喔,所以它是傳說中的晴天娃娃嘍!」


    我心裏已經覺得,是就是吧。不行,這樣妥協下去很危險!


    「是啊,也許確實是吧。它是在學校建成之後,第一屆運動會之前的那天被做出來的。那一年運動會當天,正是台風直擊赤石市的日子,所以有一位體育委員就做了這個,然後由初代校長掛在了校長室的窗外。」


    「難道如此一來,第二天就放晴了?」


    「是啊!那麽大一片烏雲,嘭地一下就消失了!所以作為紀念,它就一直都被保存在校長室裏,每年運動會前一天都會被掛在窗前。於是,真的每一年都會變成晴天。」


    雨雲是


    不可能嘭地一聲消失掉的,不然的話可就成了大新聞了。熱愛偵探小說的小柚子也是聽得津津有味,貌似是把這件事當做一個謎題來看待了。當然,我也並不覺得是傳說或超古代文明遺物那類東西。


    「但是六月下旬正好是梅雨時節啊,這不太正常吧?」


    「沒什麽不正常的,因為是宇宙人幹的!」


    雖然部長這麽說,但沒人當成一回事。但是須磨同學(為什麽你還在啊)卻突然舉起手來。


    「不好意思,如果是宇宙人做的,那麽他們的動機是什麽呢?」


    「啊!須磨同學!」


    你到現在才注意到她啊,部長。


    「是的,我正是須磨。」


    「莫非你是想加入我們的社團嗎?!」


    「不,隻是我還沒有跟渦森同學、生田同學道別,所以一直在等待合適的時機。」


    「不,你隻管回去就好,不用那麽介意的……」


    還有在須磨同學的心目中,小岬似乎還沒被算在朋友當中,大概是因為在圖書室的時候沒有握手吧……不對不對,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那麽請問,動機呢?」


    須磨同學似乎也這樣想,於是再次如此向部長質問道。但是你有所不知,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之所以不會追問下去,是有正當理由的啊須磨同學。部長這人腦中,是不存在理性的,他隻是希望那是宇宙人幹的而已,所以就算你向他提出理論性的問題,也隻會讓他在自己的世界裏陷得更深而已。


    「動機一定是為了調查人類的運動能力!這所學校是被宇宙人選為調查對象了啊!」


    這或許真的有可能,事實上確實也有宇宙人混在這所學校內部。但是就算要調查運動能力,也沒必要這麽多年都把運動會的日子弄成晴天吧?


    「確實有這種情況發生。」


    但是須磨同學毫不遲疑地如此回答道。如果我正在喝牛奶的話,估計現在已經噴校長一身了。


    「咦?發生過嗎?」


    「沒有沒有,須磨同學隻是說有可能啦!」


    我試圖強行蒙混過去,結果隻見須磨同學露出一副「我並沒這麽說」的表情。明明都不肯坦白自己是宇宙人,幹嘛還說那種容易引起懷疑的話啊。然後,隻說了句「哦,是嗎」就乖乖地被我給騙了的部長,你也很奇怪好嗎。


    「不過對於這個晴天娃娃會奏效的原因,其實我並不是十分在意。」


    校長看到我們吵吵鬧鬧的樣子,可能以為我們對這件事相當感興趣,所以為了提醒我們關注重點,他發動了成年人專有的刪繁就簡技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嗯,您是希望今年的運動會也能趕上一個晴天吧。這和這個被撕壞一塊的晴天娃娃有什麽關係嗎?」


    「是啊!在清洗的時候弄壞了……」


    「那真是太令人惋惜了。」


    「畢竟已經45年了,我看它髒兮兮的,所以就……一個不小心。如果因此沒能喚來晴天的話,我既對不起當初製作了它的那個學生,也對不起將它慎重地保管至今的曆屆校長呀。即使明白這樣一個娃娃隻能討個吉利而已,但還是放心不下……所以不需要查明原因,隻要到時候天能晴就足夠了。」


    我覺得這才是真正的難題來著……但是,部長二話不說地回答「明白了!」的樣子,讓我不由得懷疑是不是自己想錯了……不,那不可能的,無論什麽時候,問題更大的都絕對是部長。


    「既然要查,不如直接找到當年給這個晴天娃娃注入宇宙能量的宇宙人,然後拜托他們給新的晴天娃娃也注入能量吧!」


    「如果能那樣就最好了。」


    那樣好嗎?真的?我本想好好詰問一下校長,但也許他隻是因為弄壞了晴天娃娃所以心裏有點慌而已。在心態失常的狀況下,成年人要花更多的時間來恢複冷靜,這一點其實挺容易理解的。所以現在就讓他自己先靜一靜吧。總而言之,隻要祈求晴天就可以了吧,要不我們去神社?


    「但是為什麽要如此堅持呢?如果下雨的話,隻要把運動會延後一天不就行了嗎?」


    就在這時,小柚子提了一個十分合理的問題。或許就是因為如此,她和部長才會總是針鋒相對吧。


    「不,這個嘛……」


    「嗯?」


    「明天不就是開放海灘的日子嘛,我已經和女兒約好星期六一起去海邊玩了……」


    我對校長的好感度瞬間跌到了負無限大。


    由於部長毫無根據卻幹勁十足地拍了胸脯,校長也就心滿意足地回去了,然而須磨同學卻依然站在一旁。特意趕她回去也不太合適,再說現在也沒空照顧她。這次和過去不太一樣,不光是要把部長哄好,還一定要讓第二天變成晴天才行。咦?一定要嗎?就算下了雨,也隻有校長會被女兒「討厭啦爸爸!不是說好要去海邊玩嗎!」這樣訓斥而已。大概也是因為隻會造成這點損失,校長才會來拜托這種可疑的社團吧。(不然的話我真的要懷疑市教委是否腦子有問題了。)


    「首先得把這個晴天娃娃身上的謎查清楚才行……」


    至於部長的腦子,事到如今已經不用懷疑了,打從一開始就知道肯定有問題。桌上那團東西不管怎麽看都隻是一團破布而已,如果你期待著「仔細一看發現是用我星球上的纖維做成的!」這種超展開,那就真的想多了。它看上去完全沒有類似的感覺,簡直就像是一直被塞在五歲小孩的玩具箱裏一樣。


    而部長對包括我在內所有人內心的五味陳雜毫不在意,自顧自地抓起晴天娃娃並扯斷了綁在中央部分的線。攤開一看,裏麵有個被揉成了一團的手帕狀的東西,應該是用來填充晴天娃娃的頭部吧。


    「隻是普通的手帕啊。」


    「本來就隻是個普通的晴天娃娃而已啦。」


    我和小柚子的對話一點也沒有傳進部長的耳朵。目前他正把整塊布攤開,一本正經地盯著看。其實我們也在看啦,但是除了一行寫著「歡迎來到赤石市」的藍色小字以外,就隻有小小的烏賊和章魚畫在上麵而已。赤石市生產海鮮,其中烏賊和章魚尤負盛名,大概這塊手帕是某種紀念品吧。


    「是烏賊啊。」


    「還有章魚呢。」


    我和小柚子漫不經心的對話part 2。但是部長卻興奮地叫道:


    「烏賊!!!」


    「哇,嚇了一跳。」


    「還有章魚呢!」


    小柚子也不知為何如此強調著。


    「你們看見了嗎,有烏賊啊。」


    「嗯?嗯,所以呢……難道部長不光喜歡超自然現象,還喜歡烏賊麽?」


    「不,作為食物來講我不喜歡,難以理解為什麽有人能吃得下去。」


    「哦,是麽。」


    小柚子這打從心底裏無所謂的態度!明明是自己問的,卻顯得絲毫不在乎!你真是我們的希望啊!


    「但是生田,烏賊可是很了不起的啊!」


    「啥?」


    但部長當然是完全沒受影響,生命力大概達到了和蟑螂差不多的等級,隱隱能夠感覺到即使死了也要把精神留在這個世界的強大執念。


    「你聽好哦?」


    「我不聽。」


    「有一種說法是,烏賊其實是來自宇宙的偵察機。烏賊這種生物,適應環境的能力堪比蟑螂,不管是在深海還是酷寒地帶,烏賊都能夠存活。不僅如此,烏賊明明視力極佳,但卻不存在用來處理視覺情報的大腦。這證明烏賊看到的景象,並沒有傳送給它自己,而是傳送給了另一個地方的母體!」


    「哦……」


    「也就是說,每一年的晴天


    都是烏賊宇宙人在搞鬼……!好,大家一起去釣烏賊吧!」


    「啥?!」


    「啥?!」


    「好!」


    隻有小岬一人表示讚同。


    「既然烏賊是偵察機,那麽隻要活捉一隻烏賊,然後拜托它讓明天放晴就行啦!」


    「莫名其妙。」


    小柚子再次杠上了部長。看來不僅是對校長,對同齡人更是不依不饒,這是好事。


    「為什麽啊?!這都聽不懂?!你是笨蛋嗎?」


    「白上君,離這裏最近的垂釣場,乘巴士隻要十分鍾就能到了。」


    「小岬!你不要突然在一旁推波助瀾啦!你們該不會真的要去吧!現在可是在下雨啊!」


    我一把抓住小岬的腦袋,把她的臉扭到了窗戶的方向。外麵雨下得正歡,雖然算不上大雨,但雨依然是雨,嗯……這種天氣裏連回家都嫌麻煩。也是因此,今天連冰淇淋都沒買。


    「隻要買雨衣就行了嘛。還有,下雨的時候其實更適合釣魚哦,因為這種時候魚更不容易注意到我們。」


    「不不,才不是這麽回事吧!去釣魚又能有什麽用啊!」


    再說,我們這些女生根本就不喜歡釣魚,也從沒釣過魚。千辛萬苦去抓那種滑溜溜的生物,究竟有什麽好開心的?但與我相反,小岬+愛情=盲目,估計還覺得「釣魚?好棒啊!就像約會一樣!」來的吧……唉,糟透了。小柚子好像也死了心,打電話把何止釣魚,估計連潛水都不在話下的律給叫了過來。為什麽非要在這種下雨天跑到海邊去不可啊……自從叫我不要太勉強之後,小岬似乎在這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我也越來越搞不懂為什麽自己要陪她們一起幹這種蠢事了。


    但事已至此,我也沒法突然說「我要退出啦」然後奪門而逃。從氣氛上,從情勢上,我們都難逃一起去冒雨釣魚的宿命。須磨同學依然跟著,小柚子依然在衝著部長發脾氣,小岬依然被夾在中間打圓場。唉,算了,趕緊釣個烏賊然後回家吧。反正原本就不打算認真對待運動會,所以哪怕被雨澆得著了涼,也都無所謂了,破罐破摔吧。


    「烏賊真的是宇宙人嗎?」


    我們離開活動室,去便利店買了雨衣。巴士站正好就在便利店門口,我們就打算從那裏出發。趁大家在櫃台結賬的時候,我拽了一下須磨同學的胳膊,小聲地問了句。(順帶一提,須磨同學把五十日元的硬幣都用線串在一起,然後把中央沒開洞的硬幣全都丟進了募捐箱。看上去莫名其妙,但似乎對她來說,那是最有效率的攜帶零錢的方式。)


    「不知道。」


    「咦,真的?」


    我還以為隻要問須磨同學,任何事都能搞明白呢。


    「真的。白上同學提出的假設確實有一定可能性,就像這個星球上的信鴿一樣,使用生物來獲取情報是可以成立的手段。」


    「但是,信鴿是不會飛到宇宙去的……」


    「咦,是這樣嗎?」


    須磨同學該不會隻是個笨蛋吧……不不,我知道她隻是太較真了而已,但這麽下去,肯定會露餡的。


    「但就算是那樣,又為什麽會導致晴天呢?」


    「我覺得兩者之間應該沒有關係……大概隻是偶然吧?」


    「咦,偶然?再怎麽偶然,也不可能連續45年都晴天吧?」


    雖說我也不認為是宇宙人「嗶嗶嗶嗶」地動了動手腳,烏雲就被趕走了,但總該是有原因的吧?如果真是偶然那反而更奇怪了不是嗎?但是,須磨同學也隻是歎著氣搖了搖頭。難道我們平時像是哄小孩一樣說「好好好是超自然現象總行了吧」的時候,部長的心情就是我現在這樣嗎?不,部長肯定不會像我這樣不甘心,他應該根本就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待他,或是否相信他。


    「幹什麽呢?」


    就在我開始考慮是不是該對部長稍稍獻上點敬意的時候,律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看來他總算是追上了我們。回頭一看,他還是像往常一樣,帶著有別於周遭事物的一絲透明感站在那裏,仿佛是在有意無意地強調自己有多麽清麗一般。


    「啊,沒什麽……」


    我有點含糊其辭,畢竟須磨同學的身份還是個秘密呢。


    「話說,這家夥是要入部麽?」


    律也沒打算對我的態度進行深究,指著須磨同學問道。提醒各位一下,他是我們的學弟,而且說話毫無敬意。逆反期。


    「咦?不啊,隻是跟著一起來而已……」


    「那她也是宇宙人麽?」


    總覺得,律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莫非是討厭須磨同學嗎?即使麵對須磨同學這充滿壓迫感的美貌,他似乎也毫不在意。


    「咦,沒有,她不是。」


    「……看你這反應,這個轉學生恐怕也像你一樣,稱自己是宇宙人嘍?」


    雖然她沒說過,但確實讓我知道了。不過這跟律也沒關係吧?


    「怎麽了,律,你也太話裏帶刺了吧?之前不是還乖乖叫我渦森來著嗎?」


    「……誰讓你明明是個笨蛋,還總想自己一個人解決問題的。」


    律撇下這麽一句話,然後就跑到聚在櫃台前的部長他們身邊去了。咦,這家夥究竟怎麽了啊。那天跑去追須磨同學,回來之後裝模作樣地說「跟丟了哎嘿嘿~」的時候,難道雖然騙過了小岬和小柚子,卻沒能騙過律?其實我懂,像他這種現實主義者,肯定不會真心懷疑轉學生也是宇宙人的,但有可能覺得我隱瞞了一個與之差不多重要的大秘密吧。嗯……是啊,那也難怪他會不高興。


    但就算是這樣,也輪不到我來把須磨同學的身份給抖出去。這就像小岬和小柚子也沒四處宣傳我是宇宙人一樣,都屬於基本禮儀的範疇吧。


    「說起來我都還沒問過呢,須磨同學是宇宙人這件事,屬於機密情報麽?」


    不過,姑且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好。與此同時,大概內心暗暗期待著她會回答我說告訴別人也沒關係。


    「是啊,這個星球的人對類似的事情沒有什麽免疫能力,所以還是請你保密吧。」


    「哦,也是啊……」


    「我反而想問你,為什麽要把自己是宇宙人的事情告訴朋友呢?」


    「嗯?」


    或許對於宇宙人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疑問。在確認地球人是值得信任的物種之前,盡量保持謹慎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事關自己的性命,有時甚至攸關母星的存亡。但是在她問我之前,我卻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這麽說來,是為什麽來著?


    「這個……因為是朋友……吧……?」


    「你不覺得這麽做太草率了嗎?」


    沒有啦——我差一點就如此回答,但是,卻解釋不清楚具體的理由。就在我忙著組織言語的時候,巴士已經駛入了站台。


    透明的雨點啪嗒啪嗒地拍打在車窗上,雨聲被籠罩在一層斑駁感之中,反而更加讓人感到寧靜安逸。車上沒有整片的空座位,所以小柚子、小岬和部長坐在前麵,剩下的人都坐在最後排的位子上。須磨同學坐在我的右側,趴在窗戶上望著外麵的風景。坐在左側的律則始終一言不發地擺弄著手機。前麵的部長和小柚子還在爭論不休,但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律,你能不能不要一副不爽的樣子?」


    學弟的態度實在是讓人看不下去,我不得不擺起了學姐的架子。


    「我才沒有呢。」


    律正不停地敲著手機的home鍵,很明顯這麽做沒有任何意義。


    「怎麽啦?是須磨同學的事嗎?」


    「我說你啊,哪怕真是宇宙人,但也依然是個笨蛋啊。」


    「啊?」


    巴士始終向南行駛,沿途也幾乎都是下坡,所以我們的身體經常離開靠背,不停地前後搖擺。須磨同學似乎不打算加入我們的對話,純粹像個烏賊一樣默默觀察著窗外的情形。


    「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是無所謂啦,但要想靠自己解決所有事情,你的水平還不夠吧。我就是想提醒你,別把這一點給忘了。」


    「話、話是這麽說啦……」


    「宇宙人的問題找地球人商量是沒有用的。」


    這聲音是從須磨同學的方向傳過來的。雖然她依然盯著窗外,但果然還是聽得到我們在說什麽。


    「啊?」


    「對於沒經曆過宇宙飛行的地球人來說,想要理解宇宙人麵對的問題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認為,渦森同學的問題就算找你商量,也是無法解決的。」


    說到這裏須磨同學終於轉過頭來,筆直地看著律。


    「……」


    「須磨同學,你說過頭了啦。」


    然而為時已晚。


    「哈——……那為什麽這家夥還要跟我姐她們坦白自己是宇宙人啊,從那時候起,不就已經做錯了嗎。」


    律顯得失望透頂的樣子,然後站起身來走到駕駛席附近抓住了吊環,看來是想告訴我們,他連一句話都懶得多說了。嗯,也難怪,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他真是沒耐心啊。」


    然而須磨同學依然冷靜至極。


    「不,是你說得太過分了啦,須磨同學……」


    「我明白。但如果不這樣說的話,直到你揭露秘密為止,他都不會接受我的存在。」


    須磨同學的這種態度並不是宇宙人共通的特性,而一定隻屬於她的母星吧。但是,也有可能僅僅是她個人的性格,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是不走運。須磨同學曾跟我說「和地球人相處再融洽也總會遇到瓶頸」,但在我看來,須磨同學比律還要難以溝通。


    「渦森同學應該多注意一下自己身為宇宙人的立場。」


    須磨同學的話似乎無懈可擊,我都來不及做出反駁,就聽到停車鈴聲響起,部長在叫我們準備下車,看來下一站就是目的地了。


    由於下雨,防波堤上一個人都沒有。部長跑到附近的人家裏,不知說了些什麽好話,最終借到了兩套垂釣用具。而我們這幾個不會釣魚的女生當然就隻能在部長和律身後看著而已。


    遠處的海麵在雨幕中顯得十分昏暗,放眼望去,海水顯得比平時更加漆黑陰沉。本來我對在這種地方能否釣到烏賊都充滿疑問,但部長一口咬定烏賊無論在哪裏都能釣到,所以才是宇宙人……簡直搞不懂他什麽邏輯。再說,宇宙人為什麽要放偵察機到地球來啊。都說是為侵略做準備,但就算是那樣,烏賊也太多了吧?它們幹脆都在這裏繁衍生息了嘛,究竟要收集多少情報才夠啊!難道我有說錯什麽嗎。


    「說不定是晴天娃娃在接收烏賊們收集的情報呢。」


    「啊?」


    「因為它隻在運動會那天被掛出來,所以為了避免電波受到雨水幹擾,就用宇宙人能量讓那天放晴……嗯!有可能!」


    聽了部長的猜測,我開始懷疑把寶貴的青春用在這種事情上是否合適。而就在這時,從律那邊傳來了歡呼聲,然後小柚子開始大聲地叫我們過去。


    「烏賊!釣到烏賊了!」


    「咦,真的嗎?!」


    部長立刻把魚竿丟到一邊,像蜘蛛一樣啪嗒啪嗒地衝了過去,然後猛地把臉紮進了桶裏開始大吼大叫。真可怕。


    「你好呀,宇宙人!」


    在場的人已經不會為這點小事而驚訝了。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們把明天變成晴天嗎?!!」


    從部長的腦袋和桶的縫隙裏,隻見有個紅油油的烏賊在遊來遊去,而且並沒聽到「ok!包在我身上吧!」之類的答複(真聽到了也是件麻煩事)。


    「……大概對方是不會回答的那類宇宙人吧。」


    「那算哪門子的種類啊。」


    伴隨著小柚子冷靜的指摘,部長把臉從桶裏抽出來,然後抬頭仰望著天空。至於雨,當然依舊在下。說起來,明天好像是開放海灘的日子來著?雨下這麽大,估計會很冷清吧……


    「每年都是在這個時候開放海灘嗎?」


    「好像是吧,每年都一定是在六月的第四個星期五。」


    「那不是和運動會一樣嗎?」


    「嗯,是啊。」


    律正拿著那個晴天娃娃,時而浸在海水裏,時而碰碰桶裏的烏賊。雖然不知道他對部長那個「晴天娃娃是電波接收裝置」的猜想究竟信了幾分,但至少表情相當認真。


    「那、那是什麽!」


    這時,部長指著遠處的海麵喊道。隻見在烏雲和海麵之間的那片昏暗的空隙裏,不計其數的黑影正在攢動。


    我看到了——畢竟是宇宙人,而且視力有10.0,所以看到了——那是一大群烏賊,正朝著海麵墜落。部長也從律手中接過小型望遠鏡,觀察著這幅光景。


    「是烏賊!」


    在喊完這句之後,不知為何緊接著就說「什麽嘛,隻是在飛而已啊……」並且沒了興致。


    「咦?這可是超自然現象啊!不值得興奮嗎?!」


    「宇宙人會飛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有什麽好奇怪的!而且烏賊會飛已經是老生常談了!它們可跟飛魚有得一拚呢!」


    就在他鬧這種莫名其妙的脾氣時,烏賊依然源源不斷地被傾倒在海裏。


    這很明顯不是跳躍力的問題,也許用小型望遠鏡無法很好地把握距離感吧。總之看上去,烏賊很明顯是從雲層中掉下來的,這和飛魚根本不可同日而語。當然實際位置也有可能比雲層高很多,總之絕對非同小可。


    「現在更要緊的是釣到烏賊,然後拜托它們讓天放晴。」


    「為什麽啊!這可是生命的奧妙啊!你倒是看啊!」


    小柚子也開始用莫名其妙的說法來催促部長,大概現在的狀況讓她也感到很困惑吧。怎麽辦啊,眼前發生的明顯是超自然現象,結果部長竟然沒有注意到。


    「生命的奧妙什麽的根本無所謂!」


    然後部長終於開始怒吼了。


    「生田,你對我們宇宙偵探部的活動理念根本一無所知!」


    「那種東西除了你以外,根本沒人知道好嗎!」


    「那你現在就給我聽著!我們是通過追尋宇宙人、幽靈之類不真實的事物,來滿足情感訴求的社團!對生命這種理所當然的東西,我根本一點都不感興趣!!」


    怎麽說呢,聽他講得如此斬釘截鐵,我真的差一點就要被說服了。我開始懷疑,會不會部長即使親眼看到超自然現象,也並不會太興奮呢?會不會必須是不知道是否實際存在的東西,才能打動他呢?天啊,這人是有多難伺候啊。還有,對於他這段激情澎湃的演講,小岬聽得滿臉陶醉。或許她迷上的,就是這種莫名其妙的精神力吧。如果真是這樣,那估計是永遠不可能清醒過來了……簡直令人絕望……


    同時,律正死死地盯著我。見我注意到他,便用隻有我能聽到的音量問道:


    「那是什麽東西?」


    「呃,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可沒瞞著你們哦?!真的沒……」


    「我也沒懷疑你啦。但也太奇怪了吧,那可是從雲層裏掉下來的啊。」


    「說不定真的是從宇宙裏來的烏賊……?」


    「啊?」


    「就是……部長不是也說過烏賊是偵察機嗎?但是烏賊又沒辦法到陸地上來,所以要想觀察人類,就隻能到海濱浴場去了。因此,它們才會在海灘開放前夕到地球


    來。」


    「你說的話跟白上學長基本沒區別了……」


    「煩死了啦!除了妄想之外我還能有什麽辦法嘛!話說,難道你實際上也把部長當笑話來看待?」


    「沒有,我隻是不相信超自然現象而已……但是現在已經親眼看到烏賊從天上掉下來了,所以你說的話也並非妄想,而是合理的假設,我不會一味否認的。」


    「……?」


    律把視線稍稍從我身上挪開了一點。看得出來,他是在以他的方式來給我找台階下。這個瞬間,我突然很想對須磨同學說,你錯了。小柚子和小岬從來沒有懷疑過我說的話,即使是律,現在也認真地在傾聽我的想法。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覺得僅僅因為我是宇宙人,所以求助於地球人就一定是徒勞的。然後,我想,也正是因為如此——


    「律,對不起,有好多事都沒有告訴你們。」


    我很自然地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啊?」


    「其實我並沒有打算什麽都靠自己一個人解決。有些事情,正因為知道隨時都可以找你們幫忙,所以我才有先自己去試試看的勇氣。」


    我想,之所以會向小柚子她們坦白自己是宇宙人,真的僅僅因為我們是朋友,如此而已。隨時都可以去依靠她們,所以我才敢於靠自己的力量前進。可能看上去像是一種軟弱,但也正是因為擁有了解我身份的朋友,我才能夠始終坦然地麵對宇宙人這一身份。我雖不希望人們用我宇宙人的身份來定義我的全部,但也不願意忘記自己是宇宙人這個事實。因為朋友們知道我是宇宙人,因為隨時可以與朋友分享我的苦惱,所以我才能夠肯定我自身的存在。


    「知道了……但不要太勉強自己。」


    「是啊。」


    「等到無計可施,才來找我們幫忙的話,我們也救不了你。」


    隔著雨簾聽到律和往常一樣居高臨下的口吻,我不知為何笑了起來。


    「其實我也是宇宙人。」


    就在這時,須磨同學的聲音從離我非常近的地方傳來。我一回頭,立刻就撞上一張臉……喂,靠太近了啦須磨同學!


    「咦,幹什麽啊,須磨同學。」


    「我覺得應該讓他知道。」


    「咦?咦?怎麽突然就改變心意了?」


    「喂喂,慢著,你們不要撇下我自說自話啊!」


    須磨同學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渦森同學,為了救助同胞,我至今為止去過許許多多的星球,見過很多次他們筋疲力盡,或者遭受迫害的模樣。他們為了在那顆星球上生存下去,都選擇了逃避自己宇宙人的身份,試圖徹底融入那顆星球。」


    「……」


    「但是現在的你,已經沒有必要做出那樣的選擇。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新的希望,所以也想要成為你的力量。因此,需要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


    「不,你是宇宙人的事我基本上已經猜到了好嗎。」


    律,這種時候你就假裝沒注意到會死嗎。須磨同學擺出了奇怪的動作來表達自己的驚訝——抬起右腳,兩手筆直地伸向了天空。


    「咦!為什麽!」


    「你還以為不會露餡嗎,果然宇宙人都是白癡……」


    「很抱歉一直瞞著你,律。」


    弄得連我都有點難為情了。


    但是,律卻露出了笑容。


    「算了啦。而且看樣子,明天應該會是個大晴天了,托那東西的福。」


    律看著依然源源不斷地湧入海中的烏賊軍團。


    「咦?為什麽有烏賊在飛,明天就會是晴天呢?」


    「雨滴是由空氣中的渾濁物——比如煙和揚塵——與水蒸氣互相凝結而成的,這也是人工降雨的其中一種方法……隻要用這種手段強行製造降雨,空氣中的水蒸氣就會消失,接下來就會放晴。烏賊在天上飛時揚起的塵埃會形成降雨,然後到了第二天,應該就會放晴了。」


    須磨同學靜靜地聽著他的說明,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什麽似的……但應該隻是她端麗的外表帶給我的錯覺吧。


    「須磨同學對這群烏賊的事情一無所知嗎?」


    「因為它們並非來自我的星球。畢竟宇宙過於寬廣,雖然遠沒到地球人的程度,但我不知道的事情也依然比知道的要多。」


    「……原來你並不是萬能的啊……」


    「對於你的星球,我也幾乎一無所知。」


    我還很年輕,就已經適應了地球的生活,所以對宇宙沒那麽了解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連幾百年來一直在宇宙裏東奔西走的須磨同學也知之甚少,總覺得有些不安。內心深處,還是希望她對我的星球有那麽一點了解的。


    「是嗎……」


    「不過,智能生物派遣探測裝置的目的,基本上都是為了調查該星球的資源狀況。也就是在自己親臨之前,想要先查清那裏都有些什麽東西。」


    「啊,所以才會送海洋生物來啊。」


    但是,果然還是比我知道更多事情。律也顯得蠻欽佩的樣子,對這個,我有點小嫉妒。


    「是的,海洋是最適合對該星球的資源狀況展開調查的地方。並且正是因為資源情況極具吸引力,讓他們認為值得造訪這顆星球,所以才會以海濱浴場為中心,對這顆星球上的智能生物及其智能水平進行調查吧。隻是,這也僅僅是我的推測罷了。」


    「咦?那也就是說,宇宙人看到部長的臉了?會不會因為這樣,覺得侵略地球很容易啊?」


    「不,我們也在烏賊的視野範圍內,所以短時間內應該不必擔心。如果有異星人的話,他們也很難發動侵略,因為增加了太多難以確定的因素。」


    對於部長=很容易侵略這一認識,須磨同學並未提出任何否定意見。即使如此,部長本人依然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一邊說「好!這樣明天就會是晴天了!」一邊把烏賊放回到了海裏。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才是最大的難以確定因素吧。然後聽到他幹脆利落地下令道「回去嘍!」時,我也隻能聳聳肩搖搖頭了。這真的就夠了嗎,部長?烏賊可是在天上飛啊,你怎麽能絲毫不感興趣呢,部長?隻有我們內心百感交集地眺望著依然成群結隊湧入大海的飛天烏賊。生命的奧妙在變態麵前,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明天的運動會上也還要繼續努力呢!」


    嗯?


    「咦?什麽意思?大家並不在同一個隊裏吧?」


    小柚子說的沒錯,西赤石高中在運動會時,應該是不考慮班級,僅依照學籍號來將學生分為紅白藍三個隊伍來著。


    「不,還有社團對抗賽跑呢。」


    但是,律卻小聲地如此提醒道。咦,難道你是指那個擠滿了運動係社團的賽跑項目?!


    「文化係社團的跑道會稍微短一點的!而且獲得前三名的社團,活動費會增加三萬日元哦!」


    「但是,咱們社團有用過活動費麽……」


    「不是買過鋁箔紙之類東西麽!」


    那鋁箔紙是用活動費買的?!你懂我們現在的心情麽!你能猜到我們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麽!!而且,部長似乎連跑手的順序都決定好了。呃,插播一下,我是壓陣的。


    「為什麽啊?!」


    「因為律告訴我渦森同學跑得很快啊!」


    律,我饒不了你!


    烏賊還在絡繹不絕地墜向海洋,但正如律所說的那樣,雨開始越下越大。為了不腳下打滑摔下防波堤,我們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巴士站。已經幾乎看不清車身了,全世界似乎隻剩下雨聲和車頭的燈光一般。


    「但是,那些烏賊真是厲害啊,竟然能跳那麽高。」


    看


    來小柚子已經認定那是生命的奧妙了。唉,如此也好,但在我看來,這樣的想法才更加難以理解吧。


    「我覺得怪惡心的。」


    「是啊,以後還是不要吃烏賊了。」


    小岬努力地試圖和部長打相思傘,但是部長這家夥看起來打算就這麽穿著雨衣等巴士了。


    「我覺得這社團挺有趣的。」


    「誒?」


    可能是太突然了吧,害得小柚子稍稍吃了一驚。


    「你之前不是告訴我不要勉強嗎?」


    「嗯……但是,真的嗎?」


    「雖然部長有點煩,但跟小柚子,還有小岬一起玩很開心哦。而且和宇宙有關的話題,也都挺有趣的。」


    會這麽說,不是因為我是宇宙人。我們之間並不存在那樣的顧慮,無論何時,她們都隻視我為朋友。但是,也正因為如此,我才能夠始終不忘記自己是一個宇宙人。


    「是麽?是這樣啊……」


    小柚子像是解開了一個心結一樣,靜靜地露出了微笑。


    翌日。


    天著實晴了。校長一大早就跑來找我們,並說出了「哎呀真是多謝你們了!這樣就可以去海濱浴場了!」這種有失教職人員體統的話。唉,這都無所謂了,真無所謂了,但是當部長驕傲地宣稱「終於實現了與宇宙人的對話!」時,作為一個教職人員,你是不是應該有點表示啊?


    「各位,在社團對抗接力之前,我們雖然互為對手,但難得托宇宙人的福換來個大晴天,讓我們竭盡全力來較量吧!」


    頭頂萬丈晴空,部長兩眼精光閃閃地說道。真的,希望教職人員們趕快來管教他一下。此時的我頭上綁著藍色的一字巾,在宇宙偵探部的成員當中,隻有律和我是同一個顏色。


    「怎麽,渦森也是這個隊的啊。」


    在學生們前往各自的隊伍裏列隊時,律一邊伸展肌肉,一邊不耐煩地說道。


    「不樂意?」


    「沒有,隻是在想,去年怎麽沒注意到你。」


    「畢竟去年咱們的社團還不存在,我們也互不相識。話說啊,咱們真的要參加社團對抗接力麽?」


    我也有樣學樣地做起了伸展運動,骨頭發出了咯吧咯吧的聲音。同時在視線的另一端,頭戴紅色一字巾的部長正不知在對同隊的須磨同學長篇大論些什麽,唔……看來他依然對須磨同學充滿了興趣。


    「是啊。話說到頭來烏賊這件事,如果沒有我在,就又是個解不開的謎了吧。」


    「啊?什麽?等等,哪有這樣自誇的。」


    「就是要這樣,還有,你也該表示下感謝吧。對了,你不是運動神經特別好嗎,那就幫藍隊獲勝怎麽樣啊?」


    「……啊?」


    「因為贏得優勝的隊伍,就可以不用參加運動會結束後的掃除嘛。」


    說著,律擺出了一個鬥誌滿滿的表情。啥,難道是想利用我來逃避參加掃除嗎?我可是打算隻用兩三成的力氣應付一下來著啊?要是太引人注目,事後會惹來不少麻煩事,你這個人見人愛的家夥應該也很清楚這一點吧?但是,他似乎完全不打算接受我的抗議。我要參加的是……拔河、投球、賽跑。呃……


    「拔河這種項目,根本分辨不出是誰的力氣那麽大,有多少勁你盡管使,還有投球也一樣。至於賽跑,隻要小心別刷新世界記錄就行了。」


    一切盡在你掌握嘍?


    「喂,等等,難道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嗎?」


    「沒有。啊,還有社團對抗我們也要贏,因為部長吵著要用贏來的活動費找個好地方去合宿。」


    「合、合宿……?」


    咱們這種社團有必要弄什麽合宿麽?雖然仍有疑問,但律已經開始對我采取完全無視的態度,一眨眼就跑到遠處一個正在叫他的二年級生那裏去了。至於我,也被嚷嚷著「咦?你和律君關係很好麽,渦森同學?」的女生給團團包圍了。哇啊啊,真是麻煩死了,那該死的社團,果然隻會給我帶來一大堆麻煩事!


    言而總之,隨著陣陣的禮炮聲,運動會開幕了。


    總結一下。


    賽跑,大幅領先並優勝。


    拔河,瞬間完勝。


    啊,糟糕,玩過頭了——在我開始反省的時候,社團對抗接力賽已經要開始了。這場接力正趕在午飯之前進行,麻煩死了,麻煩死了!我內心塞滿了詛咒和牢騷,拖著身體來到了參賽選手的集合地點,卻不知為何發現須磨同學也在這裏。


    「咦,須磨同學。」


    「白上君說我跑得快,所以拜托我也出場。」


    被人一拜托就答應了嗎?看來你還不清楚部長有多麽難伺候啊。


    「咦,難道就為了這個加入了社團?如果不是社團成員的話,應該無法出場吧?」


    「暫時而已,他說隻加入這一段時間就行了。」


    不,大概部長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哦?等你要求退出社團時他肯定不會答應的哦?本想這麽說,但我卻一言未發,因為注意到了須磨同學頭上戴著的那個東西,然後眼睛就完全移不開了。呃,這是異形的麵具,沒錯吧?


    「誒、誒——……?這是啥……」


    「好像有規定,賽跑時必須拿著和各自社團的活動內容有關的物品。」


    確實,周圍的參賽選手有的抱著球,有的穿著隊伍的製服。


    「這是部長準備的……?」


    「是的,這是他的私人物品。」


    什麽鬼私人物品啊。


    「咦,啥東西,難道這是你真正的臉?」


    這時,律也來到了我們的集合地點,他的接棒順序排在我前麵。另外對於麵具,他已經是滿臉不屑了。


    「不是。」


    對於律半諷刺半玩笑的問題,須磨同學回答得一本正經。


    「那麽,這種宇宙人果然是不存在原型的嘍?」


    「這就不知道了,也有可能是存在的。」


    「存在嗎?」


    「也有可能是不存在的。」


    什麽莫名其妙的對話啊——我的整個五官都在表達這一種感情。


    「哦,連宇宙人都不知道啊。」


    說完,律得意洋洋地笑了,看來他對須磨同學有那麽一點對抗心理。


    「宇宙人並非全知全能的神。」


    然後須磨同學的神情當中似乎浮現了一絲怒意,言語之間也有點針鋒相對的意思,真是罕見。但究竟是為什麽呢?我一點也猜不出其中的緣由,同時也有點害怕知道這個緣由。如果有人依靠我,誇我說「宇宙人好厲害呀!」的話,我應該會很高興吧。但是她卻不一樣,說不定是有些厭倦了,心裏在抱怨著「好煩啊」或者「誰都有不知道的事情吧」這樣子。我將來也會這樣嗎?但願不會吧……


    至於最後一位跑手小岬,似乎為了心愛的部長,直到最後一刻都在調整自己的身體狀態。然後,穿著一雙漂亮的跑鞋蹦蹦跳跳地出現在我們麵前,像是『網球甜心』裏的蝴蝶夫人一樣說道:「要上了哦!」


    「……看來就算不用我提醒,不使出全力的人事後也要遭殃了。」


    看著燃起了莫名戰鬥本能的小岬,律輕聲說道。


    順序是小岬、須磨同學、律、我,賽跑時用麵具代替接力棒。但是,麵具倒是個好東西,可以用來擋住臉,這樣就沒有人會知道加入宇宙偵探部這種羞死人社團的究竟是誰了。不對,瞞不住的吧,廣播會報選手名字來著。另外除了我之外,似乎也沒有人想到要用麵具擋住臉。小岬也隻是把麵具掛在脖子上,就甩著馬尾辮跑了起來。


    不管再怎麽熱身,小岬的速度終究隻有女高中生的平


    均水平。再說這項賽事不分男女,對手又全是運動係社團,於是她順理成章地落到了最後一名,10組裏的最後一名。畢竟隻有我們是文化係社團,變成這樣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話說宇宙偵探部能算是文化係麽……?)


    也正因如此,勝負都要看剩下的兩個宇宙人和律了。


    「咦,好慢啊……」


    然而,盡管如此,在看到須磨同學接過麵具後,我和律都情不自禁地輕聲感歎道。須磨同學的速度,明顯隻是稍快一點的程度,大概有男高中生的平均水平。


    「怎麽搞的,原來不是所有宇宙人都跑得很快麽?」


    「當然不可能了……你這是什麽偏見啊?」


    話雖這麽說,但我也覺得很意外。我說須磨同學啊,當初在圖書館秀給我們的那個華麗的體操動作是怎麽回事啊?難道隻是身體很柔軟而已麽?像烏賊一樣?


    「但是你明明就速度超快的嘛……這可糟了,我都跟部長保證說她跑得很快了。」


    「嗯……但是部長大概隻是希望須磨同學能加入社團而已,所以該不會太介意吧。至於比賽,隻要我們多多加油就是了。」


    「哦,你挺有勁頭嘛。」


    明明是你脅迫我,還裝模作樣的,算什麽意思嘛。


    「嗯,盡我所能吧。」


    畢竟之前賽跑的時候已經贏了個一幹二淨,現在放水的話反而會引起懷疑。目送律前往起點後,我也到壓陣選手的位置去集合了。啊!他們該不會以為我是宇宙偵探部的部長吧……


    「啊,傳說中的渦森同學。」


    籃球部的三宮同學對我露出了笑容。這是個兼任了班委會的運動係清秀美少女,同時也是律的粉絲之一,是個蠻好說話的人。


    「什、什麽傳說?我該不會被訛傳為宇宙偵探部的部長了吧……?!」


    「沒有沒有,部長不是白上君嗎,這個大家都知道。之前賽跑的時候,你不是跑得飛快嗎?大家都在議論呢。」


    「哦,這件事啊……」


    「田徑部的人似乎都卯足了勁哦。」


    「天啊,不是吧……」


    確實感到有幾個人在盯著我,視線怪紮人的。就因為這樣,我才不願意引人注目來著啊……


    「真要命啊,肯定大家都覺得我們是騙活動費的社團吧……」


    「嗯,確實有人這麽說來著,畢竟是謎一樣的社團嘛。話說,宇宙偵探部平時到底都幹些什麽啊?」


    三宮同學突然這樣問道。


    「誒?」


    「我本來以為隻是個鬧著玩的社團呢,但看你們聚在一起時,還挺有熱情的嘛。」


    「啊……熱情的就隻有部長一個人啦……昨天我們去釣烏賊來著。」


    「啊?為什麽?!有趣嗎?」


    「唔……挺有趣的哦?」


    我笑著回答,然後又補充道,就是部長有點惡心。說是這麽說,但還是笑了。在視線的另一頭,律正趕超了一個又一個人,飛奔而來。聽到老師提醒我們去起點做準備,於是大家就聚在了白線前。


    「哇……絕對不想輸給那種胡鬧的社團。」


    在律趕超了第三個人時,田徑部選手的自言自語傳入了我的耳中。


    啥?唉,算了,其實我也覺得這社團挺胡鬧的,但也很有可能正是因為這樣才開心吧。真的夠愚蠢,也夠無藥可救。律跑得越來越近,難得一見的滿臉通紅,清秀小白臉的光環也一點都不剩了。我跨出了腳步,同時律也從脖子上摘下了麵具。ok,我收下了。田徑部的最後一位選手就在前麵,那家夥現在是第一名。ok,但我還是要贏,請多關照嘍。


    我毫不猶豫地——在不刷新全國記錄的前提下——


    將速度提升到了最高檔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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