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衡之回到明性峰,正見自家師尊大殿雲床上入定,他原本不欲驚擾,放輕了腳步,便見清霄鳳目微張,眸光淡淡落了下來。


    他懷中猶自抱著一壇醉仙釀,心中一動,將酒壇放下:“這是弟子所得佳釀,師尊清修之餘,偶爾對月小酌也是一件風雅之事。”


    清霄頷首,“你有心了。”


    雖說他並不飲酒,但這畢竟是弟子一份心意,無論當初收徒原因是什麽,十幾年相處下來,他早已將元衡之真正看作徒弟,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駁了徒弟麵子。


    又過幾日,元衡之從外返回,他剛進大殿,就聞見四溢酒香,正中案幾旁,伏著一道素色身影。


    他並未向前,而是試探般喚了一句:“師尊?”聲音空落落大殿裏響起,卻不曾聽到有人回應。


    醉仙醉仙,便是仙人也能醉倒。


    元衡之心裏怦怦直跳,他勉強按捺,小心翼翼走過去,離得近了,便聞見酒醇香混著一股冷梅香氣,簡直就像一場迷離綺夢。


    清霄伏案而眠,烏發貼額上,露出半張側臉昳麗之極,映得滿室瑩然生輝。他原本是極淡唇色,隻是飲了酒,便如桃花落唇間,豐潤緋灼,動人心魄。


    見此情景,元衡之腦中一片空白,隻餘四字——活色生香。他難以自持,伸出手掌,緩緩落下。指尖是溫涼觸感,仿佛有著吸力一般,將他手指牢牢粘住。他忍不住輕輕摩挲那柔軟唇瓣,這時清霄似被他動作驚擾,眉間微動,一縷烏發散落下來,飛絮般拂過他掌心。


    元衡之悚然一驚,疾退半步,難以置信看著自己手掌,連抬頭勇氣也沒有,倉皇逃出了大殿。


    翌日,清霄醒來,宿醉尚未完全消退,他以手抵額,鳳目半闔,心中也頗為無奈。昨日他入定醒來,見這壇酒擺案上,酒香醇冽,觀之色如琥珀,實是難得好酒,一時興起,便小酌了幾杯。不曾想此酒後勁十足,他這副身體兩百年來又滴酒不沾,淺嚐了幾杯便意識朦朧,沉沉睡去。


    喝酒當真容易誤事。清霄心中暗歎,今後還是離這杯中之物遠些為好。


    片刻之後服侍元衡之侍童前來稟告,隻說對方閉關去了,清霄心下疑惑,自家弟子是煉氣八層修為,此時閉關未免為時尚早,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打算。


    清霄剛把徒弟侍童打發了去,這廂宗主清河真君侍童又進了殿門,言說采薇宮少宮主親至,有要事請真君相助,現人已太一峰等著了,隻待真君前去。


    清霄無法,隻得稍作休整,便往太一峰而去。


    及至太一峰,殿內一名藍衣少女坐於清河真君下首,雲堆翠髻,唇綻櫻顆;纖腰楚楚,回風舞雪。其容貌之美,與顧綺年實難分軒輊。這正是原文第二女主,采薇宮渥丹仙子。


    清河真君見清霄前來,對渥丹仙子言道:“渥丹師侄,這便是本宗清霄真君。”


    渥丹抬眼望去,不由一怔,直疑自己看見了九天仙人垂雲而下。但她畢竟是一宮少主,心誌非常人可比,很回過神來,行禮道:“渥丹見過清霄師叔。”


    清霄回禮,便見渥丹雙眉緊蹙,秀顏上露出一抹憂色,“不瞞師叔,渥丹此來,正因我宮內已無計可施,左思右想,唯有上玄或可相助。”


    采薇宮是玄門三宗之一,以女修為主,實力雖排三宗末,但宮中親傳多與上玄天微門下結為道侶,彼此關係緊密。


    “想必師叔也曾聽聞,我宮內有一至寶,名為廣寒鑒,可改善女修體質,對我宮弟子修行大有裨益。誰知,日前廣寒鑒竟突然失竊,行事之人極為謹慎,除了一道劍痕不曾留下絲毫痕跡。而那劍痕,宮內竟無一人能辨認得出。素聞清霄師叔劍道修為世所罕見,今日懇請師叔出手相助,如此恩德,采薇宮必永世銘記。”


    清霄沉吟片刻,“此事我也殊無把握,不知師侄可曾將那劍痕拓印?”


    渥丹麵露慚色,“別說拓印了,一旦施加法訣,那劍痕就越變越淡。如此之下,當真束手無策。渥丹也知無禮,但事出緊急,還請師叔法駕親往。”


    清河真君也問道:“師弟意下如何?”


    清河真君身為宗主,考慮多,此時施恩於采薇宮,日後行事倒也方便。但私心裏覺得采薇行事實欠妥,便是清霄不去也無甚影響。


    但清霄走乃是劍修之道,聽聞那劍痕奇異之處,不免想要親眼見識,當下對清河言道:“師弟此去,明性峰還要勞師兄費神了。”


    又招來殿外侍童,吩咐下去:“若是衡之出關,隻說本座不日便回。”


    渥丹聞言大喜,芙蓉麵上笑意盈盈,覺豔光濯濯,綺貌仙姿。


    采薇宮與上玄宗相隔數十萬裏,諸人一路南行,途中渥丹與清霄言明,因憂人心惶動,廣寒鑒失竊之事尚屬隱秘,她此來也僅帶三名弟子,等到了采薇宮,對外隻說是宮主赤霞真君相邀清霄探討劍道。


    過了幾日,行至雍州,渥丹引路停了城外一處湖邊。這湖頗為廣闊,浮光掠金,碧影粼粼。


    渥丹指著湖道:“我宮就湖下。”說完率先施展避水訣,往湖中而去。


    其餘幾人緊跟其後,中途渥丹無意間瞥見清霄,湖中光線朦朧,五官隱約,瞧得不甚分明;然而這卻格外增添了一份瑰麗豐逸,直擊心魄,簡直要這淩駕一切美中窒息。


    渥丹不敢再看,連忙移開目光,采薇宮中麗色如雲,她本身也是萬中無一相貌,素來以此自傲,可見了清霄,隻覺平生所見,竟再無一人可稱美人。


    生為男子便已如此,若是女子渥丹暗暗搖頭,女子又如何能有此等風儀?便是容貌一般無二,也不過形似,不及本尊萬一。


    過了一炷香時間,前方出現一道淡藍屏障,色澤與湖水類似,若是不仔細查看,很容易就會忽略過去。渥丹取出一枚身份玉簡貼到那屏障上,一陣水紋似波動之後,屏障倏然消失,幾人依次通過。


    進入之後方覺別有洞天,此處與陸地無異,可自由呼吸,若是沒有剛才那段路,怕是真要懷疑此時置身何地。


    一路所見,碧瓦飛簷,雕梁畫棟,隻是不曾有人往來。渥丹解釋道:“今日莫長老宮內講道,弟子們皆去聆聽教誨。方才我傳音師尊,她已萃星殿恭候多時了。”


    采薇宮主赤霞真君看上去約莫二十七八年紀,容顏嫵媚,麗色逼人,比之渥丹,自有一種成熟風韻。


    她雖心中焦急,但尚能維持儀態,見了清霄,撫鬢言道:“一別經年,清霄師弟風采盛。”


    百餘年前,赤霞還不是采薇宮主時候,曾跟著師父前往上玄宗拜訪,那時與清霄有一麵之緣,現下寒暄,倒也不顯突兀。隻是三宗之中,采薇勢弱,赤霞本身修為比清霄遜色不說,如今還有事相求,到底氣短。


    索性清霄性子冷淡,不欲糾纏,“宮主客氣。”


    赤霞勉強笑笑:“今日已晚,若再教師弟勞累,那我采薇宮也太不懂待客之道了。不若請師弟到棲鳳閣休息,明日再去看那劍痕如何?”


    “但憑宮主安排。”


    赤霞轉頭吩咐渥丹,藍衣少女躬身道:“師叔這邊請。”


    出去路上,正碰見去聽講道弟子回來,容顏秀麗少女三三兩兩聚一起,神態親密,不時可聞鶯聲嚦語,看上去,實是賞心悅目!


    那些女弟子瞧見渥丹,不由輕呼:“呀,渥丹師姐回來了!”


    剛要圍上渥丹,好問她一路見聞,便覺千重梨花如雪,紛紛而落,砌出一室冷香。


    渥丹見一眾少女俱都怔當場,失神望著清霄,雖知情有可原,也頗覺尷尬,忙上前道:“此乃上玄宗清霄真君,是本派貴客,你們切不可失禮於前。”


    這些少女如夢初醒,慌忙低下頭行禮,等清霄離遠了,這才敢將頭抬起。


    渥丹將清霄帶至棲鳳閣,又換來兩名婢女服侍,“今日便請師叔此休息,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又提及明日來此請清霄去看那劍痕,渥丹這才離開。


    剛從棲鳳閣出來沒多久,一群少女便擁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


    “師姐師姐,你且與我們再說說那位真君嘛。”


    “我長到這麽大,還從來沒見過這般好看人”


    “這位真君可有道侶?若有,又是什麽樣人才配得上他”


    渥丹被吵得頭痛,環視四周,將這群過於活潑師妹勉強按捺下去,“你們且聽我說,這位真君修是無情道。”


    眾人一驚,頓時沉默下去。須知無情道是嚴苛,不動心還好,便是動心了,也要揮劍斬斷情絲,無論之前何許深情,從此之後,隻是他年落花,再不能拂動心緒。


    這時一道怯怯聲音忽然響起:“他那般儀容,卻為何要修無情道?”


    渥丹垂下眼簾,聲線平靜:“他那般儀容,卻還要修無情道,你便知他心如磐石,再無轉圜。”


    作者有話要說:  如你們所願,這章師尊刷爆美貌度啥233


    雙話···臣妾真做不到啊啊啊!!!因為我是個描寫很龜毛人,經常一個細節要改來改去,所以速度啥···允個悲先


    至於正桃花,莫急莫急,根據我大綱他出來不算晚,而且是一連幾章,這孩子跟元同學是完全不同類型,所以不用擔心師尊會和渣渣一起


    皮埃斯,親們留個爪印啊,好歹讓我知道你萌還看這篇文,不要丟下我一個人tat</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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