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渥丹前來棲鳳閣,請清霄去看那劍痕。她前頭引路,一路分花拂柳,往來弟子不時向二人行禮,雖然仍有些少女忍不住偷看清霄,但已不像昨日那般明目張膽。


    廣寒鑒是一件陰性法寶,相傳是上古太陰星君所製,可集月之精華,淬煉女修體質,是為采薇宮至寶。


    既為至寶,自然不可能隨意放置,廣寒鑒被曆代采薇宮主藏於披香境玉華池中,境外就已布下三十六道禁製,便是進入其中,前往玉華池路上還有數不清機關陷阱,即使這些一一通過,後仍需身份玉簡才能接觸到廣寒鑒。


    這種幾乎不可能被盜情況下,廣寒鑒竟還是失竊了,赤霞真君大失顏麵之餘,也倍感焦慮,這種情況下,她能求助,唯上玄天微而已。隻是上玄重劍,天微重法,已知線索僅有一道劍痕,上玄宗無疑使好選擇。


    這才有了渥丹前往上玄宗一事。


    赤霞真君已等披香境外,見清霄與渥丹前來,打出一道道繁複法訣,異光頻閃,整個披香境微微震動,等一切平息下來,半空中出現了一道寬約三尺門戶,其上雕琢著一隻前首高昂朱雀,華美羽翼傾覆而下,仿佛流動火焰。那朱雀雙眼是黑曜石鑲嵌而成,有若實質,冷冷俯瞰下方,像是神明注視著螻蟻。


    三人進入門中,披香境內綠樹成林,繁花如蔭,不時可見蝶影翩躚,觀之心曠神怡,當真是人間勝景。


    赤霞卻神色凝重,謹慎對清霄說道:“師弟且看好我所行路徑與步伐,否則一步踏錯,這裏任何東西都可能成為致命之物。”


    跟著赤霞腳步□中一路前行,周圍一步一景,原來這卻是一個極為精妙大型幻境,由無數小幻境嵌套而成,幻中有幻,一旦陷進去,再想出來無異登天。


    這段路走了約有半個時辰,出得□,麵前是一座精巧宮殿,赤霞袖中飛出一抹流光,正是身份玉簡,相應無誤,宮門無聲無息打開了。


    繼續向前,穿過重重回廊,待進入一處石室之後,終於看見了玉華池。池水寒氣氤氳,當中一道石柱高出四周,原本這石柱上便放著廣寒鑒,此時卻空無一物。


    目光一轉,左麵石壁上赫然一道深深劍痕。


    清霄湊近端詳,尚隔半尺便感應到一股猙獰酷烈之氣似要破壁而出,其中蘊含濃重血腥仿佛蟄伏巨獸,亟待擇人而噬,直教人心底發寒,驚懼不已。


    這便是修者道從劍意中體現出來,至高深處,便是引動天地元氣也不話下,何況僅僅是讓人心生懼意。


    由這道劍痕便可知曉,其主必是殺伐果決,冷酷肆意之人。


    赤霞蓮步輕移,指著玉華池道:“池邊原本還有一道禁製,正是被這劍痕所破。以我之見,這劍痕不似玄門,倒像魔道中人所留。但思來想去,竟不知魔道中有哪一派與此相合。師弟以為如何?”


    “宮主稍待。”


    清霄鳳目微闔,冰白手掌覆上劍痕,一寸一寸撫摸而過,須臾以指代劍,廣袖拂動間,流風回雪,清影疏涵。


    渥丹不覺屏息,管不曾真握劍,但清霄真君隻單單站那裏,那種持劍淵停雍容氣度便已教人移不開眼。


    她正出神,就聽得那人淨冽聲線:“劍意可以是魔道,劍訣卻屬玄門。宮主可還記得千年前血屠魔君?”


    渥丹正不解血屠魔君是何人,便聽赤霞驚叫出聲:“竟是他?”


    提及血屠魔君,這就牽涉到一樁玄門隱秘。千年前,天微派有一傑出弟子,無論品性修為,皆是無可指摘,幾乎就是默認下任掌門。誰知一朝□,此人不僅墮入魔道,還宗門大開殺戒,致使天微派元氣受損,之後玄門首宗之爭中一直落於下風。


    這名弟子就是後來血屠魔君,他入魔之後,創立了血煉門,甚至魔道中也屬旁門。加之修真界中不論玄門魔宗,皆重師道,血屠背叛師門之舉為整個修界不齒,隻是之後他便銷聲匿跡了,隻有血煉門仍有跡可尋。


    我竟未想到此人。赤霞心中怒極,要知自從廣寒鑒被盜以來,她不知承受了長老們多少非難,此時得知禍首,幾把銀牙咬碎,恨不能生啖其肉。


    卻見清霄搖了搖頭,“必不是他本尊來此。這劍痕周圍石壁殘缺嚴重,顯然是勁氣外放,尚不到自如之境。若是血屠親至,以他之能,當是劍痕落下,其餘絲毫無損。”


    赤霞沉吟,“如此說來,盜走廣寒鑒之人與血屠必有關聯。”


    隻是線索太少,除去劍痕以外,清霄也看不出什麽。期間渥丹倒是欲言又止,她一直懷疑此次失竊與宮內中人脫不了幹係,隻因境外禁製與需要身份玉簡兩處,清霄不十分了解,她卻很清楚,宮外之人絕難通過,


    兼之清霄方才所言,渥丹堅定了自己想法,從劍痕中可推測此人修為並未及精微之境,若無內應,那他究竟是如何通過那些禁製?


    隻是此言卻不好清霄麵前提及,待這位真君返回棲鳳閣,師徒二人往萃星殿而去,渥丹忍不住道:“師父,以弟子之見,此事很有可能有宮中弟子作為內應,否則廣寒鑒不會消失這般離奇。”


    “你當為師沒有想過?”赤霞歎道,“隻是一番暗查下來,並無證據,如此看來,倒像與宮內無關了。再說,俗世也曾有言,家醜不可外揚,便是真與我宮弟子相關,也不好與清霄真君分說。”


    渥丹一時默然,她離開萃星殿後,心緒始終無法平靜,遲疑了半晌,終於下定決心,往棲鳳閣而去。


    剛至閣外,便聽見裏麵傳出一道柔婉女聲:“不知真君此行可有發現?”


    這聲音主人正是宮內親傳斂紫,隻是她若想要知曉情況,來問她或宮主皆可,為何卻要舍近求遠來問清霄?渥丹當下便覺不對,也不顧失禮,疾步進去喝道:“斂紫,你卻為何此!”


    斂紫看見渥丹,當下麵色一變,“事關宮內至寶,斂紫也頗為憂心。既然師姐與真君有事相商,斂紫不便打擾,這就告退。”


    她提起裙裾便要離去,不想太過慌張,轉身時手臂被桌角蹭破,不覺“啊”輕呼一聲。


    淡淡血腥味彌漫棲鳳閣內,渥丹尚不覺有異,便見清霄神情一凝,“牽魂香?”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斂紫就被束縛原地,動彈不得。


    “且與我去見你師父。”


    萃星殿內,赤霞強忍怒氣,“此番倒是勞師弟費心了。”


    待她轉向斂紫,麵上已是一片陰沉:“孽徒,竟敢勾結外人背叛師門!”


    斂紫麵色慘白,猶自強辯道:“弟子不知宮主究竟說什麽。”


    “還敢狡辯?”赤霞怒道,“你血中有那小賊種下牽魂香,他對你行跡了若指掌;再加今日之事,你不來問我或者你師姐,卻跑到棲鳳閣去試探,如此行事,還敢說自己無辜?”


    斂紫已然身子發抖,但卻櫻唇緊閉,不發一言,顯然是打定主意死守到底。


    赤霞怒極反笑,雙眉挑高,從斂紫情態中她便猜出此女與那竊賊必有私情,緩緩道:“你以為那小賊對你是真心?須知牽魂香一旦種下,十日之內,若是不曾拔除,宿主便會神魂俱滅,不得超生。他這分明是利用你盜取寶物之後,還要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斂紫連退幾步,跌坐地,眼淚簌簌落下,喃喃道:“不、不賀郎不會如此對我”


    她口中雖說不信,看神情卻分明信了大半,隻因那人與她相約卻是半月之後,早已超出了十日之期。


    她伏地而泣,釵環淩亂,一時想起兩人情濃之景,一時又想到那人竟這般狠心,欲置自己於死地,麵上忽喜忽悲,腸斷魂消。


    渥丹瞧得不忍,撇過頭去,卻見一旁清霄長身玉立,完美無瑕麵容上沒有絲毫波動,仿佛這些紅塵情愛不過是晨間薄霧,易散雲煙,片刻就會消失殆,甚至無法讓他駐足一瞬。


    渥丹分明覺得一股涼氣從心底生起,蔓延到四肢百骸,就像冰天雪地中拔足狂奔,刀子似寒風刮臉上,但這些全都抵不上內心寒冷。她甚至有些恐懼,疑心站自己身旁並不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人,而是空曠廟宇中,那俯瞰人世,無情無欲神像。


    斂紫痛哭過後,神色木然,無論赤霞再與她說些什麽均無反應,竟是心如死灰,再無眷念了。


    赤霞見狀,對清霄說道:“這孽徒如今不肯吐露實情,師弟不若我宮中遊覽一番,待此間事了,我定將前因後果告與師弟。”又轉頭道:“渥丹,你且陪同一道。”


    雖說這是宮中醜事,但原本就是采薇請清霄前來幫忙,若再不讓人知曉實情,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隻是要讓斂紫開口,必然要用些見不得人手段,這才以遊覽為名讓清霄避開。


    渥丹心中一凜,已預見到斂紫下場,當下躬身應是,與清霄一道離開了萃星殿。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會有親覺得這章比較無聊,木有jq啊啥,真相是作者其實下很大一盤棋!


    其實昨天我多攢了半章,看今天能不能雙,結果悲情是,今兒早上父上把一家跐溜載去了鄉下奶奶家,木有電腦,晚上六點多才回來,再吃個飯洗個澡啥剛把今天部分完,原來攢也一點兒不剩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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