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一章


    賀蘭敏之與楊淩霜奇特失蹤,李令月出宮追查又毫無音訊,徐書頤氣憤之下直接趕到東宮質問。太子妃裴氏帶著宮女們出迎,柔聲細氣地笑道:“天色已晚,妹妹怎麽突然來了呢?”


    阿頤何曾把她放在眼裏,此刻雖然也行了禮、帶了笑,卻直截了當地說:“太子哥哥呢?我要見他。”


    “太子正在接見客人,妹妹有何要事,不如直接跟我說。”太子妃出身河東裴氏,其父裴居道又是當朝高官,教養是極好的,此刻拿出敷衍功夫,更是滴水不漏。


    阿頤和她往來幾句,心生不耐:“讓開!我今天一定要見到太子,你在這兒把門堵著算是怎麽回事?東宮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太子妃臉色一變,顯然氣得不輕,但忌憚對方的身份,也隻能賠笑:“哪有這回事,妹妹進來坐……”書頤被她牽引著往宮內走,一群宮婢無聲無息把她們圍在中央,太子妃又一路噓寒問暖,說個不停。這樣前呼後擁的陣勢本來是正常的,但書頤從小練武,不知怎的心生不祥之感——像是有人在暗中冰冷地窺測。


    她一路暗暗留神,隻聽風聲吹過,樹葉微動,她猛然抬頭去看,隻見一條人影自樹梢飛鳥般掠過,因為去勢太急,給人一種幻覺般的效果。書頤倒吸了一口涼氣,指著樹梢叫道:“那人是誰?”


    “什麽?”太子妃裴氏一臉茫然,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什麽都沒有啊?許是鳥雀驚了吧……”


    “可我看到有人。”


    “妹妹看錯了吧,我們從長安這一路過來十分匆促,身邊也就帶了十數宮女太監,並沒有會爬樹的人呢。你看這宮室裏都空空蕩蕩的。”太子妃裴氏的笑容十分端莊優美,像是一層漂亮的、畫上去的麵具。這會兒她們正跨過門檻,太子妃指著空蕩蕩的殿堂給太平公主看。“太簡陋了,隻怕怠慢了妹妹。”


    書頤不耐煩地一眼掃過,問道:“太子哥哥呢?”


    “殿下在書房……”


    話音未落,書頤直接往書房的方向闖,不理會太子妃的驚呼勸阻。忽然書房的門開了,一個麵若冠玉的俊秀少年走出來,沉著臉斥責:“太平,你太不像話了!跑到東宮來大呼小叫,也不怕打擾了太子殿下?母親真是把你寵壞了。”


    這人正是六皇子李賢,也是武後所生的第二位皇子。這位雍王殿下自幼聰敏才高,很得皇帝看重,不像其他人那樣畏懼深得武後寵愛的太平公主。書頤被他這樣教訓,不禁怒火萬丈,回嘴說:“寵壞沒寵壞,輪得到你來評價?你又是誰?”


    雍王提高了嗓門:“我是你哥!”


    “你抱著美人喝酒、看著鬥雞養狗的時候,可沒想起來自己是我哥哥。咱們一年才見幾次麵?沒履行過任何做哥哥的義務,就來行使做哥哥的權力,臉皮也真厚。”書頤絕對口齒靈便,把個心高氣傲的雍王氣得一跟頭。


    “好了,好了。”太子李弘擲下手中狼毫,從書桌旁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弟弟妹妹,溫和地勸道,“都是嫡親的兄弟姐妹,怎麽見麵反而吵起來了?六弟,太平還小著呢,你也不讓讓她,這麽橫眉毛豎眼睛的,傳出去叫人笑話。”


    “她是我妹妹,我讓著她自然是天經地義,但也要她心裏有我這個哥哥才行。”雍王李賢冷冷一笑,譏誚道,“不過也怪不得太平,皇後娘娘心裏不把我們當兒子,她言傳身教之下,太平也就不把我們當哥哥了,是不是?”


    這話大有怨恨之意,徐書頤聽得目瞪口呆,出聲不得。太子李弘強笑道:“也不能這樣說。我們做兒子的卻不得母親歡心,想必是我們做錯了什麽事——要知道,我們可是她親生的孩子。”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頗有深意。


    雍王李賢“哼”了一聲,冷笑道:“我也就算了,一貫恃才傲物的不討人喜歡。你是個內外一致稱讚的賢德太子,又能做錯什麽事?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憋屈日子我也過得夠了,總有一天要去鬧一鬧,拚一拚!也不能一輩子就這樣吧?”


    太子李弘眼光一閃,對弟弟的大逆不道之詞充耳不聞,隻是歎道:“我做錯的事,想來也不少,又或者……我們活在這時候,占了這位置,就是個錯誤……”


    雍王李賢聽了這話,也不禁幽幽歎息一聲。武後生了四個兒子,長子李弘心思縝密,次子李賢才高八鬥,兩人都算得上人中之龍。偏偏因為他們太過優秀出眾,武後便容不得他們。反而是懦弱的李顯、平庸的李旦能夠與她相安無事。


    就像秦始皇流放了太子扶蘇,漢武帝逼死了太子劉據,雄才大略的帝王與英明仁德的太子,這兩種生物是不是天然相克?


    “好了,你先回去吧。”太子李弘霍然道,“你不要摻合這件事情。”


    雍王李賢複雜地看了他良久,斷金碎玉般吐出兩個字:“保重!”說畢,大踏步走了。


    太子李弘看著弟弟走遠,微笑著把目光轉到太平公主身上。徐書頤雖然還不懂到底發生何事,但本能地已感到危險,她囁嚅道:“太子哥哥,我是來問你……問你,賀蘭敏之在哪兒?”


    太子若有所思,笑道:“怎麽?小太平很看重敏之啊。我把他許給你做駙馬好不好?”


    徐書頤睜大了眼睛:“我……你……”若放在平時,她說不得羞澀欣喜,但此刻房間內恐怖的威壓讓她慌亂而迷惘,像是哪裏出了錯。她敷衍道:“我還小,沒想過這事兒……”


    “是啊,你還小。”太子的笑容更溫和,更高貴,他輕輕地歎息,“隻是,你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分量卻比許多大人重得多呢,你說奇怪不奇怪?”


    徐書頤疑惑地正要發問,忽覺頸後一痛,頓時天旋地轉,倒在地上,最後的意識中她聽到太子的笑語:“我正缺一個人質,你倒乖覺,竟自己送上門來……嗬……”


    醒來的時候,夜色已是濃黑。她感覺自己被人大力推了一把,“砰”一聲摔倒,因為用繩子捆著,避無可避以一種僵硬的姿勢倒下,幾乎把骨頭都要摔碎。劇烈的疼痛讓徐書頤清醒過來,有個熟悉的聲音在怒斥:“你這逆子,居然綁架你妹妹來威脅你母親,你好毒的心腸!”


    這是武後的聲音,失去了一貫的嬌媚、柔和與鎮定,帶上了激動和憤怒。阿頤抬頭四顧,發現自己在宮中一個女道觀內。太子身邊跟著數十死士,挾持著自己逼迫對麵的兩個女人——或者說,兩個大美人。


    閉目靜坐的女子有著極為漂亮誘人的秀發冰肌,美麗得近乎詭異,在她勻稱的身段上找不到任何足以破壞她完美無缺的半點小瑕疵,反而是愈看愈感到她那種難以言喻的美麗透著的眩人詭豔。而在她身邊立著的正是武後,她踱來踱去,眼圈發紅,神情焦慮,眼中帶著慌張和無助。


    ——簡直都不像武皇後了。


    太子嘿嘿冷笑:“我狠毒?我怎麽敢同母親你相提並論!你當年掐死親生女兒,現在又毒殺親生兒子,俗話說虎毒不食子,老虎也比你慈悲些!”他那聲音中的怨毒、冰冷、仇恨、壓抑,讓徐書頤生生打了個冷戰。不錯,今晚每個人都不再像他自己,武後不像武後,太子也不像太子了。


    “至於她——”太子笑了一聲,指著書頤道,“這小崽子也是我妹妹麽?母親,你真當旁人都是瞎的?我妹妹分明拜了師妃暄為師,去慈航靜齋修道去了。這孩子與其說是我妹妹,不如說是母親你的妹妹罷!”他微微勾唇,竟柔聲向那靜坐女子道,“婠婠師祖,您說呢?您是最清楚的!”


    婠婠緩緩睜開一雙淒迷的美目,靜靜打量著殿內的每一個人。她一句話也沒說,但每個人卻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太子的神情也僵住了。婠婠道:“太子,你突然帶人闖進來,意欲何為?你想弑母嗎?”這話語氣雖然平淡,但意思卻十分辛辣,殿內忽然起了一陣騷動,人人都惶惶不安地望著太子。婠婠繼續平淡道:“你父親知道麽?”


    太子一滯,答不上話來。從他尚未加冠時起,皇帝皇後就經常兩人一同出遊,把國政交給他,名曰太子監國。那時帝後兩人感情也最好,他的弟弟妹妹接連出生,因此皇後顧不上朝政,權力竟是落在他這小兒手中。而這兩年因武順兒和賀蘭敏月之故,帝後感情生疏,皇後對大權反而抓得更緊,政事皆決於天後,就算皇帝上朝,皇後也在禦座後垂簾聽政,政事無論大小都由她決定。太子漸漸長大了,他又如何肯甘心?


    皇後與太子之間的矛盾,說來說去還是權力之爭。隻是皇帝的態度曖昧不明,他實在不能肯定,一旦出事,皇帝是會幫他這個太子,還是會偏向自己的愛妻呢?


    “師祖明鑒,弘絕無弑母之意,不過是自衛而已。”太子含著淡薄的笑意,賭氣似的說,“母親對兒子有諸多誤會,前陣子竟派人悄悄給兒子賜藥,兒子領受不起!今日還請母親賜解藥。”


    荒唐的感覺籠罩了所有人,就連臥在地上的徐書頤也忍不住極力抬頭去看武後的表情,然而武後始終低頭看著婠婠,神情關切而哀傷,對太子指控她殺子的話語充耳不聞。


    婠婠歎了口氣,半晌才道:“原來如此。”她又闔上了眼睛。


    太子的笑容又僵硬了,此刻他滿腹狐疑,滿腹怒氣,忽然一把將徐書頤從地上提起,橫劍於她頸中,向武後怒喝道:“母親今日要逼死兒子嗎?”


    “不可!”武後驚呼一聲,珠淚滾滾而下,她捂住嘴痛哭道,“我是造了什麽孽?親生兒子竟疑我至此!師父,師父……”她抱著婠婠的膝蓋,放聲大哭,婠婠輕撫她的發絲,也是歎息不語。


    太子越發覺得哪裏出了差錯:武後會是這麽個柔弱易感、無辜善良的人麽?他還沒想明白,眼前一花,武後直直走過來,一把拉住他哭道:“真有人給你下了毒麽?我竟一點也不知道!好孩子,你怎麽不告訴你父親母親,我們就是延請天下名醫,也要為你治好病啊,你這傻孩子!”


    太子手裏的長劍“乒乓”一聲掉在地上,好在他反應及時,仍牢牢掐著徐書頤的脖子。武後纖細的手指按在他胸膛上,她柔聲哭道:“好孩子,你有什麽話,還是坐下來和母親好好說吧!”太子隻覺得胸中一痛,不由自主隨著她的力道就坐了下去。


    武後握住書頤的手,微微一笑,笑意未盡,隻聽太子大呼道:“殺了這妖後,殺了她!殺——”數十魔門高手齊擁而上,亂刀亂槍,直向武後、向婠婠砍去。隻聽痛呼慘叫連聲,一邊抵擋的宮女太監們或者負傷、或者倒地,一時死傷甚重。武後身邊這些人能做到如今的位置,本事也應不俗,不知怎的卻如同普通人一般等人宰割,太子雖然疑慮,但大喜之餘也顧不得這些,親自提劍上前向武後刺去,口中道:“母親,別怪兒子——”


    武後眼睜睜看他刺來,竟不閃不避,臉上露出一抹淒豔無奈的笑。巨大的衝力從第三個方向襲來,太子手中長劍“鏘”一聲落地。


    “逆子!”李治咳嗽著被衛士從殿後扶出,他臉色鐵青,咆哮,“畜生!枉你披了一身人皮——竟要弑父殺母?真當我李唐江山無人承繼,非你不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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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的長街,有一種披霜帶雪的沉寂安靜。清冷的月光,像是雪光。


    也像劍光。


    青石板鋪就的古樸路麵,此刻已淌滿了鮮血。巷口露出一雙小巧美麗的腳,順著腳看上去,是那綠梅觀中輕輕嗤笑的魔門女人的眼,死不瞑目地大睜著;還有負傷逃走的長老,一路“乒乒乓乓”扔下無數染血的暗器殘骸,與他的血跡一起流出一條暗線。賀蘭敏之捂住胸口的巨大傷口,極度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李令月緩緩收劍,俯視躺在地上的他:“你的人臨陣倒戈了。”


    可不是,逃走了一個潛伏偷襲的莫問常,叛了一個正麵迎敵的陳玄恕,逃走的也還罷了,背叛的還從背後捅了他一刀。賀蘭敏之眼中湧出憎恨的光,然而下一秒,連這光芒也熄滅。胸臆中翻卷的隻有絕望,無窮無盡的絕望……


    “事到如今,你還覺得太子的叛亂能成功?”令月的神情也是複雜的,像是看到即將浸染洛陽長安的無邊血色,無奈之餘還有幾分對失敗者的同情,對賀蘭敏之的同情。賀蘭敏之臉色灰敗,看上去比死了更可怕。


    賀蘭敏之不答。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回周國公府麽?”令月輕輕問。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賀蘭敏之嘶啞地發聲,一雙眼睛讓人聯想起雪地上受傷的孤狼,“為什麽要管這麽多閑事?”


    李令月微微一怔,稚氣臉龐上唯有一雙眸子是大人的,冷靜睿智,平和從容,光芒流轉間依稀有幾分慈悲之意。


    “慈航靜齋的心法影響了你吧?”賀蘭敏之突兀地大笑起來,笑到嗆咳,“你本來不是這種人啊!裝什麽慈悲良善,裝什麽悲天憫人……看你殺人時候的那種狠勁兒!你這個——奪舍重生的怪物!”


    空氣中,像是有人撥動了無聲的琴弦,在耳畔激起巨大的回聲。李令月陡然抬眼看著賀蘭敏之,目光冰冷如雪。


    “對對對,就是這種眼神,哈哈,我喜歡……”賀蘭敏之失聲而笑,全然不管傷口崩裂,鮮血湧出。“你對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一點怨恨?你這麽喜歡拯救弱小,簡直成了一種執念,是因為當你弱小、當你需要人幫助的時候,沒有人來幫你!上一輩子你一定不是出身在幸福圓滿的家庭裏,你的父母或者走了、或者死了、或者不要你了!不然你不會這麽沒有安全感,不信任世上任何一個人,甚至你的生身父母,當今的皇帝皇後……什麽事情都自己來、自己爭取,唾手可得的尊榮也不要……”


    轟然的巨雷在耳邊炸響,李令月臉色雪白,一瞬間看向賀蘭敏之的眼神也是不可置信的。隔了這麽多世界的遙遠的童年,那些壓抑的、藏在記憶最深處的往事,從深淵中攀爬上來。


    然而賀蘭敏之還在滔滔不絕:“你從小就發誓不嫁,比起男人你更喜歡女孩子,因為在你很小的時候有一個比你年長、比你有力的男性欺壓過你,你對那種感覺厭惡至極。”


    “你愛劍成癡,每日苦練技藝,處事公平公正、無私忘我,幫助弱小、誅滅妖邪……你寡言少語、冷漠沉靜……甚至,你愛穿白色衣裳,偶爾有裝飾,也大多著以藍色花紋……”賀蘭敏之的聲音低迷下去,每一個字都如同飄絮般無力、優柔,甚至惆悵,卻字字如針,直紮進令月心裏。“你心裏有一個人,他是你向往憧憬的對象,他可能是你的師長、可能是你的戀人,或者,隻是你悄悄仰慕崇敬的人……但你……一直在變成他。”


    這如霜賽雪的明月,這樸拙安靜的洛陽城,這城中的無數生靈無數民眾無數呼吸無盡聲響,忽然都成空虛。令月的眼神放得極遠,看到寒夜中數點燈火,又茫然地拉近,凝視賀蘭敏之俊美無儔的麵容,恍惚覺得一切都是大夢一場。


    如果夢醒,能不能回到舊時光?


    耳邊又響起淙淙的箜篌聲,在醉花蔭的時候她奏琴給他聽,不過興之所至隨意撥弦而已,最後卻成曲調。那樂聲循環往複,纏綿著穿越無數個世界,一直回響在她耳畔,永不消失。


    她想起他說:“這曲子就像兩個人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音樂尚自如此,人何以堪?


    冰冷的長劍橫在頸中,賀蘭敏之卻笑得很肆意,或者他早就期盼有人給他這痛苦的生命來個解脫。他不想從地上爬起來,不敢去麵對人生中最大的失敗,隻希望現在就死在她手裏……死在她手中,也不枉了這一生。


    李令月臉色蒼白,冷冷瞧著他,眼中神思起伏不定。他知道她已動了殺機,卻又覺得殺他這敗軍之將不算光彩,故此尚在猶疑。他索性添上一把火:“你如今看著運籌帷幄、無往而不勝,其實不過是占著奪舍重生的便宜,若你隻能活一輩子,姿態又能比我好看到哪裏去?不過一樣是在紅塵中翻滾掙紮罷了……一樣是父母不疼、爺娘不愛,命途多舛,忍受無盡的痛苦難堪……甚至與我一樣,飽嚐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的滋味!”


    她就沒有嚐過這些滋味麽?這些人把她看得忒低了……令月輕輕閉眼,握劍的手穩定下來,她點頭:“賀蘭敏之,你當真聰慧多謀,能看破人心,你說的話都對得很,沒有半句是錯的。”


    “女人的心思,我一貫很懂。”賀蘭敏之低低地笑,夜梟一般,“我十五歲就落入六十歲的楊氏手中,受盡女人的折磨,也嚐盡女人的誘惑……和這些浸染在*之缸的女人們相比,你雖然活了兩輩子,也不過是個純潔的小丫頭而已。時間和時間,是不對等的啊!比如你在山上苦修的三年,能比得過你母親在欲-望漩渦裏度過的一個月嗎?”


    李令月臉色大變,她喝道:“住口!”


    “你以為你母親隻有太宗皇帝和當今陛下兩個男人?”賀蘭敏之哈哈大笑,“她入幕之賓多著呢!如果不是深諳情-欲滋味,如何能把當今皇帝玩弄於股掌之間?就連我,也見識過她的——”


    一蓬血花暴起,劍光絞入賀蘭敏之的心脈。最後關頭,他臉上泛起一抹古怪的笑,倏然出指點在李令月檀中穴上,令月身體一震,向前吐出一口黑血。她驚怒之餘,身體一軟,幾乎倒在地上,這才發現全身功力竟在不知不覺間被人下毒化去。李令月勉強站起向皇宮走去,回頭看一眼已經沒了氣息的賀蘭敏之,才發現他死後依然在笑,那笑容卻是如此古怪和悲傷。


    此時,皇宮內正亂成一團,皇帝李治親自賜死太子李弘,悲怒至極突然發病;而皇後武媚卻顧不上她,她最敬愛最尊崇的師父綰綰此刻在女道觀內陷入彌留,卻口口聲聲要見小徒弟法明和真正的小公主李令月。


    令月重傷在身,卻也不得不趕去見綰綰最後一麵。


    而在她身後,鮮血染紅的長街上,橫屍在地的賀蘭敏之丹田一熱,泥丸跳動,渾身舒泰,進入前所未有的寂靜,靈台清明無比。之前受了李令月一劍,他生機已絕,卻憑一口先天真氣連接心脈,依憑道心種魔*的玄妙,進入到另一重難以想象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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