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誌敢躺在自家客廳的沙上,他的頭就要爆炸了。 臉色枯敗,目光呆滯,神色頹廢。這幾天以來,他一直處於這種狀態,時而像一隻困獸,在屋裏走來走去,時而又像一條喪家敗犬,垂死般地躺著一動不動,有時候也會像一個擺弄易經的老學究,搖頭晃腦地自鳴其得一番。


    在這場遊戲中,看著時偉明家的那個傻女人像棋子一樣的在自己的棋盤上跳來跳去,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勝利的快感。他覺得時偉明**出來的女人也不過如此,沒有一點幹部家屬的政治覺悟和起碼的敏銳覺察力,後院裏有這樣的女人,就注定了他時偉明失敗的結局。


    當他愉快地完成了計劃中的規定動作後,卻意外地得知時偉明賴上了派出所,驚動了姚書記。。。。。風向一轉風雲突變,真的讓魏誌敢冷汗連連。


    好在裘麗珠那女子現在已經離開本地了。隻要這個女人不出世,這就是一樁無頭迷案。說它是個案子,其實是誇大了,一沒死人,二沒動刀,這種事情,公安局是不會上心的,時間一長,就會不了了之的。這種讓時偉明不死不活不明不白不幹不淨不上不下的效果正是自己所想要的。


    想想自己的遊戲布局,就是她裘麗珠回來了,也沒什麽可怕的。自己隻和她在龍池舞廳正麵接觸過一次,還有上一次在東城河邊,自己包裹得嚴實她根本看不出那是誰的。姚書記又怎麽樣,他也不可能放下全縣的千頭萬緒的工作來管這件說起來不是事,聽起來不太好的桃色緋聞的。


    國人愛美玉,把美玉比喻成君子,就是愛她的純潔無瑕。在這件事之前,在人們的心目中他時偉明就是一塊美玉,就是一個君子。如今讓他在這個染缸裏過一遭,他還會是那塊高潔無瑕的美玉嗎?當然不是。


    前前後後,反反複複地想了無數遍,魏誌敢覺得這場遊戲的最後,自己應該是個大贏家。他多少次想和董朝陽他們幾個電話聯係,把情況詳細分析給他們聽聽,一來分享階段性勝利的喜悅,二來讓大家看到曙光以穩定軍心。


    但他們事先有約定,不到不得而已相互是不能聯係的。因此,無論是困獸的焦躁,或是喪家犬的沮喪,亦或是易經推算的高妙,他魏誌敢都隻能一人獨享。


    秋風推動著時針又轉了一圈,又是深夜,天空是破損的半月。裘家小院裏一聲淒絕,裘麗珠哭倒在她母親的床頭。


    “媽,你怎麽啦?怎麽啦?”


    “麗珠啊,你要是再不回來,媽就真的隻有去死了。快說,這一宿二日到底生了什麽?那錢是哪來的?這警察都追到門上來了。”躺在床上的女人神誌清楚,隻是語氣中帶著哭腔,嗓子眼好像堵上了一團棉花。


    “啊——,媽,我。。。。。。。我也是一時糊塗,我。。。”一聽說警察,麗珠真的害怕了,她斷斷續續說著。。。。。


    “啪!——”女人抬手給了女兒一記響亮的耳光,便當即氣迷昏絕。


    裘麗珠驚羞愧覺,一番手忙腳亂,拽掐指,其母總算舒了一口氣,“天啦!我,我這是哪輩子作的孽呀?你讓我牟平珍往後可怎麽做人啦?——”


    夜深深,月沉沉,裘家欲斷魂;風陣陣,霧騰騰,愁煞牟平珍。


    “媽,那警察再來,你就把這錢給他們。我,我走了,你不知道他們那幫人說話真的是不給人臉,我死也不想去見他們了。”麗珠欲走。


    “現在它已經不是錢的事了,你害苦了人家。你知道那被你們冤枉的人是誰嗎?他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啦。人家知恩圖個報,我們家倒好,不但沒什麽報答的,還反過來咬人家一口,你說,你說,我們還算是人家嗎?嗚——,你說我以後可怎麽出去見人啦?嗚——”


    牟平珍悲催聲聲欲斷寸腸,“你現在知道要臉啦?你也知道要臉啦!可是做人更要講良心啊,你這麽一走了之,你就把人家陷入了萬劫不複,把人家的一世清名置於汙泥濁潭,我們這個普普通通的人家也就跌進了萬丈深淵,永遠被世人所不恥,遭人唾棄,就是死了,也不會閉眼,到了地獄,良心也不會安寧。。”


    “麗珠啊,我們家雖然窮,但是我們沒要求你去做什麽大事,也沒指望你去什麽大財,你說你把這昧良心的錢拿回來,你爸我就是安了假肢,也走不到人麵前呀,我沒臉啊!——你趕緊去派出所,把事情說清楚!”


    。。。。。。。。。


    接待裘麗珠的是肖所長。說良心話,肖所長還真的不是那麽十分喜悅這個所謂的案子能有人來自,他甚至是最怕有人來自。肖所長雖然已經兩鬢染霜,臨近退休,但人家畢竟是警察學校的高材生,他學過心理學。


    他知道人的大喜大悲情緒也就在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時之內,過了這個區間,也就會自動慢慢地平息的。也就是說,時偉明再撐那麽個一天左右,也就會自行息鼓,自動撤退的。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有人來投案,這不明明地定論了派出所真的是一位葫蘆僧嗎?


    他才不管什麽搖(姚)書記抖書記的呢,那急的是他一把手林所長,三天之內破不了案那該撤的也是林所長。


    我老肖,今年已經五十六了,你就是再讓我幹也沒多長日子了,隻要不少我的工資就行了。想我一輩子伴過了多少所長啊,他們又有誰在業務上精過於我的呢?但是那又有什麽用呢?這下倒好,這老了老了,還辦出了一個冤假錯案了,那我這一世英名真的是毀於一旦了!


    肖所長無奈地拿起放在桌上的帽子,戴到頭上,放下在那晃蕩的二郞腿,懶洋洋地拿起筆,開始邊問邊記錄,和他一起筆錄的是那個中年女民警。


    裘麗珠一見到那個中年女民警就頭皮麻,她支支吾吾的真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說話呀,你來自什麽呀?是不是還是想說那句你沒和他生關係呀?”中年女民警陰陽怪氣,一臉的鄙視。說完又和肖所長對望了一眼,相視一笑,靈犀更通。


    林所長聽說有人來自,真的是如獲大赦。他趕緊放下平時一把手的架子,打破高高在上聽匯報的常規,親自跑到審訓室來。


    “裘麗珠,我來問你,那三千塊和今天的這五萬塊錢都是誰給你的?你是怎麽到的那家賓館,是誰讓你去的?那天夜裏,你們有沒有做什麽?”女民警笑容可掬,循循善誘道。


    “我在龍池舞廳是個陪舞的,有一天一個男青年約我出台,說隻要我陪一個當官的住上一晚,他就給我五萬塊錢。那天晚上也是那個人帶我到那家賓館的,還給了我三千塊錢。那天夜裏,那個當官的一整夜都在昏睡,根本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我們之間沒生任何事情。”裘麗珠總算有機會說了一回完整的實話。


    “那這五萬錢又是誰給你的呢?在哪給的呢?”肖所長難得的溫和。


    “是在東城河邊給的錢。好像是一個中年男人,我不認識他,他包得嚴嚴的,也看不清他的長相。”


    兩人都看著林所長,心說:看看,剛理出來的線又斷了,一點頭緒都沒有。你以為這案子是那麽好破的嗎?你整天花天酒地,燈紅酒綠,領獎升官的,那都是我們出生入死,白天黑夜熬出來的。你是所長又怎樣?來,露一手讓我們瞧瞧!


    林所長低頭沮喪歎息。他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官帽,還真的是舍不得。


    “繼續尋找蛛絲馬跡,隻要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希望就要作百分之一百零一的努力!”林所長指示。


    “是,所長!”——紀律還是嚴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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