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啊。”


    碩大的華貴客房內,薑臨盤膝坐在床邊,單手撐著下巴。


    先掀頂,再開窗,然後推門。


    一步接著一步,沒有給薑臨拒絕的機會。


    關鍵是,對於薑臨來說,這基本沒有害處,和一位王爺打好關係,或者說,在京都接受這樣一位王爺的友誼。


    對薑臨來說,能省去很多的麻煩。


    京都這地界,到底是皇權最集中的地方,一切與皇權有關的東西,基本上都不能小看。


    “交淺言深,還是另有目的。”


    薑臨若有所思的撓了撓下巴。


    秦王方才的一番話,實在是太過直白,不要說是一個王爺,就算是一個衙役,也不會這般直白的說話。


    簡直就是把另有目的四個字擺在了臉上。


    現在的問題是,這位秦王爺,到底想要做什麽?


    請客吃飯是表象,贈送金令也是表象。


    “糖衣炮彈嗎?”


    薑臨伸了個懶腰,嘟囔道:“真要這樣,糖衣吃了,炮彈扔過去。”


    說著,薑臨和衣而臥,躺在了床上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薑臨早早的起床。


    該說不說,王府的東西就是不一樣,比大通鋪的硬板床好太多了。


    薑臨站起身來,看著昨天夜裏躺的床,手上浮現出一個小葫蘆,蠢蠢欲動。


    “唉……君子不食嗟來之食。”


    薑臨歎息一聲,放棄了用儲物法寶把這張床收起來的想法。


    他看了一眼那楠木大床,總感覺這一個床,能比自己道觀還貴。


    轉身走出了房間,卻發現房間之外已經有人在等候,準確的說,是恰好路過。


    “道長起的早,一夜安眠否?”


    百化笑眯眯的拱手行禮,手裏還挎著一個菜籃子,裏麵是帶著露水的鮮嫩韭菜。


    薑臨笑著還禮,說道:“王府的床也養人,自然是安眠,先生這是?”


    “哦,我家郡主愛吃青菜,王爺便自己開墾了兩畝田,專門用來種菜。”


    百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籃子,笑道:“頭茬的嫩韭,混上雞子做饅頭,那滋味可是鮮美的緊,不可不嚐。”


    “道長隨我來。”


    說著,便拉著薑臨,繞過月亮門,直奔廚房而去。


    到了廚房,薑臨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堂堂的親王千歲,卷著袖子,穿著圍裙,正一板一眼的揉麵,看那嫻熟的樣子,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個活計。


    而一旁,則是正在打雞蛋的周柔。


    “道長?”


    周柔見了薑臨,有些拘謹的福身見禮,不自覺的,臉上多了三分紅暈。


    “見過王爺,郡主。”


    薑臨笑著行禮。


    “道長也來了?那便不要閑著,來來來,案板伺候。”


    秦王抬起頭來,毫不客氣的指了指旁邊的案板。


    而百化則把清洗好的韭菜放在了案板上,對著薑臨挑了挑眉毛。


    “不出力便沒得吃?”


    薑臨貌似苦惱的歎息一聲,走到了案板邊上,抽出菜刀,細細的切了起來。


    “哈哈哈哈!”


    秦王哈哈一笑,說道:“早上清閑,總要找些事情做。”


    “道長就當可憐可憐老夫,讓老夫早點吃頓飽飯。”


    薑臨聞言,手上不停,抬頭笑問道:“王爺何出此言?”


    “唉……”


    秦王歎息一聲,揉好了麵,手上一翻一卷一揪之間,就是一個個大小勻稱的劑子。


    “今日是梅貴妃的生辰,到了正午,就要進宮去慶賀,一直到晚上回來都吃不上東西,就指著早上這一頓嘍。”


    薑臨挑了挑眉毛,笑道:“都說皇宮大內,珍饈美食乃是天下獨有,王爺該留著肚子才是。”


    “嗬嗬。”


    秦王無奈的一笑,說道:“皇宮宴席自然都是好東西,但再好的東西,一番繁瑣禮儀下來,該涼的也都涼了,有甚好吃?”


    一旁的百化拿著擀麵杖,一邊忙活一邊接話說道:“是啊,道長豈不聞,一燙頂三鮮的道理?”


    還是矯情。


    薑臨下了這麽一個論調。


    而後,卻有些疑惑:“貴妃生辰,在王爺眼裏也不算是大事吧?怎麽如此重視?”


    你一個妃子過生日,堂堂一字頂格爵位的親王,大中午的就要趕去捧著,這顯然不太對勁。


    “道長有所不知,這位梅貴妃,乃是當今太子的生母。”


    百化在一旁解釋道:“皇後早在二十年前就薨逝,自那以後,陛下再也沒有立過皇後。”


    “而皇後,也沒有誕下龍子,如今的太子,乃是梅貴妃的兒子。”


    “可以說,如今大周後宮,梅貴妃除了沒有皇後頭銜,與皇後沒有區別。”


    薑臨聞言恍然。


    “原來如此。”


    這應該就是所謂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吧?


    薑臨默默的感歎了一句,案板上的韭菜也都剁好了。


    一旁的周柔也不出聲,站在薑臨的身邊,側身收在盆中,慢慢的調餡。


    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周柔的眼睛時不時的看向旁邊的薑臨。


    而薑臨卻毫無所覺,隻是幫著百化先生擀皮。


    不一會的功夫,一籠屜的包子就上了蒸籠。


    在這廚房內,一個王爺,一個郡主,一個道人,一個百家修者,就這麽一人一個小馬紮的圍坐在一塊,等著吃包子。


    不得不說,這是很有意思的一幕。


    “百化先生,這一番赴宴,還得勞煩你跟著本王一道去。”


    秦王籠著袖子,渾似一個農家老頭,對百化說道。


    百化聞言一愣,但還是下意識的點點頭,說道:“是。”


    說罷,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薑臨,低聲問道:“小生是否需要做些準備?”


    秦王歎道:“把吃飯的家夥都帶上,此番要辛苦先生了。”


    “是。”


    百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自己修行的這一門,若是想要徹底的展開威能,需要許多獨有的法器輔助。


    而王爺之前赴皇宮宴會,不要說讓自己帶上全部家夥了,就連喊自己陪同,這都是第一次。


    薑臨自然看出了門道,但也沒有開口去問的意思。


    但是,薑臨不問,秦王卻還是開口了。


    “也不知皇兄想要做什麽,讓所有赴宴的王公大臣,都要至少帶一位自家的供奉前去。”


    “可皇宮內禁,向來的規矩便是不許外來修行者踏足……”


    秦王揉了揉眉心,歎道:“多事之秋。”


    薑臨低垂著眸子,一點接茬的意思都沒有。


    而一旁的周柔卻忍不住說道:“父王,女兒與您同去?”


    “便是不說,也要帶上你的。”


    秦王笑道:“不管會有什麽幺蛾子,但至少這一場宴會,京都有名有姓的人家都會來。”


    說到這裏,秦王沒有繼續說,但意思已經顯而易見。


    而周柔則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薑臨,卻發現對方正神遊天外的盯著籠屜看。


    好似在這位道長的注意力裏,沒有什麽比快要蒸熟的包子更重要的事情。


    這一幕,讓周柔有些鬱悶。


    她雖然心裏很清楚,那所謂一見鍾情不過是空中樓閣,就算自己真的鐵了心,麵前的道長也不會有什麽動容,所以她這兩天一直跟自己說,不要太過執著。


    可真的到了這種時候,眼前的道長沒有一絲的變化,還是讓她心裏發悶。


    就在此時,薑臨突然抬起頭,一旁的百化也是一樣,二人一同看向了王府門口的方向。


    “兩位?”


    秦王挑了挑眉毛。


    “王爺,宮裏來人了。”


    百化皺眉說道。


    “嗯?”


    秦王聞言,想了想,站起身來,說道:“既然是宮裏來人,想必是有什麽旨意,去看看。”


    說罷,也不換衣服,穿著一身圍裙就走出了廚房。


    一直來到正堂,發現這裏已經有三個太監在等候。


    領頭的那個太監得有八十多歲,頭發白了一片,臉頰上的皮肉都耷拉了下來。


    “奴婢見過秦王殿下,見過柔郡主。”


    那老太監迎上秦王,躬身行禮。


    “皇兄是有什麽要緊事吩咐嗎?竟是陳大監親自趕來?”


    秦王麵對眼前的老太監,沒有絲毫的怠慢,甚至請對方落座說話。


    從這老太監的年紀和秦王對他的稱呼就能看出來,這位老太監,怕是當今天子用了幾十年的近人。


    “皇爺是有些事吩咐。”


    陳大監笑眯眯的說著,看向了與百化站在一塊的薑臨,咧嘴一笑,那笑容有些漏風。


    “這位道長,就是薑玄應薑道長吧?”


    此話一出,秦王暗自皺眉,但下一刻臉上便綻放笑容,很是自然的起身,來到薑臨旁邊,拍著他的肩膀上前兩步。


    “大監說的不錯,這位道長正是玄應道長。”


    秦王站在薑臨旁邊,笑嗬嗬的說道:“莫非,大監是為了小薑道長來的?”


    王爺站起來了,陳大監不管如何也沒有理由坐著,當即也站起身,聽著秦王對那玄應道長的稱呼,心頭一動。


    而後,整肅衣冠,正色道:“殿下,皇爺口諭。”


    聞言,秦王正準備下跪,卻被陳大監製止:“王爺,皇爺說了,自家人傳個話,不必行禮。”


    “臣弟恭聽上諭。”


    秦王還是躬身一禮,身後的周柔跪了下來,百化也是一樣。


    隻有薑臨,拱了拱手就算完事。


    這一幕,讓陳大監心頭暗怒,但也沒有說什麽。


    “陛下口諭:聽說,京都來了個有趣的小道長,而且還在秦王弟處。正好,今日皇宮設宴,叫王弟帶上這位小道長一塊來,朕想見見他。”


    陳大監模仿著當今陛下的口吻說完之後,笑著一躬身,道:“殿下,皇爺的意思,是請您赴宴的時候,帶上這位玄應道長。”


    “正好,您和郡主都要去赴宴,除了百化先生之外,還能再帶一位供奉。”


    秦王聞言,深深地看了一眼陳大監,說道:“大監誤會了,小薑道長是小女的朋友,不是王府的供奉。”


    “不過,既然是陛下口諭,臣弟自然不會違命,隻是玄應道長並非我王府之人……”


    說著,秦王看向薑臨,背著陳大監打了個眼色。


    意思是,就算拒絕,我也有法子揭過去。


    陳大監也看向了薑臨,笑眯眯的問道:“道長雖然是化外出家人,但到底是周國杭州土生土長的人,說起來,也是皇爺的臣民。”


    “這一番皇爺親自點了您的名,先前可從未有過。”


    一番話裏,帶著一點提點的意味。


    但薑臨更想理解為威脅。


    “既然是天子之命,貧道自當遵從。隻是,貧道鄉野土人,不懂宮中規矩,若是衝撞冒犯了什麽……”


    陳大監聞言,笑道:“陛下早有吩咐,道長隻需入宮即可。”


    “如此,貧道無憂矣。”


    薑臨笑著點點頭。


    “既然如此,老奴就先回宮複命了。”


    陳大監笑嗬嗬的點頭告辭。


    等到這位大監離開了王府,秦王才收回了目光。


    “哈。”


    秦王意味莫名的笑了一聲,說道:“百騎司,還真是無孔不入。”


    薑臨眯了眯眼睛,不用想都知道秦王口中的百騎司是個什麽所在,但他關注的重點也不是這個。


    “這位大監,可不簡單。”


    百化聞言,皺眉道:“小生有預感,若是與這位大監動手,小生手段全出,也撐不了一柱香。”


    “伺候了兩代皇帝的老太監,若是沒點本事才是怪事。”


    秦王並不驚訝,隻是看向薑臨,說道:“道長,您覺得,這是誰在背後推動?”


    “怕是貧道在杭州時的老相識。”


    薑臨笑眯眯的說道:“當時未曾斬了她,是貧道疏忽了。”


    話是笑著說的,但那股顯而易見的殺氣,讓百化都不由自主的靠近了秦王一些。


    一旁的周柔聽著,沒來由的鬆了一口氣。


    “皇宮大內,怕是沒有這樣的機會。”


    秦王皺了皺眉頭,無奈歎息道:“這一番赴會,道長怕是會被刁難。”


    “這樣吧,屆時,百化先生跟著柔兒,道長就跟在老夫身邊,便是有什麽醃臢,老夫也能擋一擋。”


    這麽大的宴會,年輕人和老頭子自然不會在一塊。


    秦王考慮的很周到,但薑臨卻搖搖頭。


    “王爺忘了嗎?方才大監可是說了,天子金口玉言,隻需貧道到場即可,其他事情,便是有些冒犯失禮也無所謂。”


    “法無禁止,則皆可為也。”


    退燒了,但還是有點後遺症,腦袋昏沉,鼻塞咳嗽,尤其是胳膊酸痛無力,放在電腦桌上都覺得抽痛,我盡量寫第二章,如果寫不出來,萬望諒解,實在抱歉,對不起諸位讀者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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