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雲秀呆呆的看著天空,張了張口,卻什麽也沒說。


    她的神色有些茫然,一時之間,心神極亂。


    不管之前如何,此世作為正兒八經在太素宮落了籍的道門弟子,劉雲秀當然能夠猜到,這為叫自己稱呼其二哥的男子口中所說的到底是什麽存在。


    最尊最貴最高,這般的形容詞,三界隻有一個人能擔得起。


    那高居三十六重天闕,總管萬神萬靈的存在,賜予自己的特權。


    可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我會有這樣的特權?


    劉雲秀心裏茫然的想著,她好像把握到了什麽,但卻非常的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你看那裏。”


    正在劉雲秀迷茫的時候,身後的青年指了指方才看的天空。


    劉雲秀下意識的看過去。


    ‘嗡!’


    漫卷的白雲隨著她的目光而散開,顯現出了白雲之內隱藏著的景色。


    兵戈,無數的兵戈。


    透著淒厲鋒芒的長戟根根豎起,被一位位頂盔貫甲的天兵牢牢掌握在手中。


    整齊無比的天兵隊列之後,是一杆大旗,玄色為底的大旗上,紋繡著一隻赤色的飛鳳。


    飛鳳活靈活現,繚繞著神光,仿佛下一刻就會從那旗幟之上飛出來一般。


    “赤鳳軍,建製三千人,配九天玉鋼甲,什長為真仙,共有三百人,百夫長為天仙,有三十人。”


    青年緩緩開口,如初家珍一般,繼續道:“千夫長三人,金仙,主將一人,金仙巔峰。”


    “這般的軍隊,天庭一共有八支,也唯有八人能分別調動其中一支。”


    “即便是我,也隻能在淩霄敕命之下,命令他們列隊來此,就這,還是占了你在這裏的便宜。”


    青年從劉雲秀的身後走出,轉身看向她,嘴角帶著溫柔的笑容。


    他跟自己那位舅舅死不對付,但對幾位妹子卻沒有什麽惡感,作為兄長該做的,他都會做,而且會盡量做到最好。


    其實主要是因為,他有一個親妹子,兄控的習慣早就滲透到了骨子裏,麵對其他的妹妹,自然而然的便做了該做的。


    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愛屋及烏。


    “現在,你可以對他們下令了。”


    青年心裏想著,看著劉雲秀,笑道:“不需要有任何顧忌,也不用任何憑證,你的存在對這隻軍隊來說,就是唯一的兵符。”


    劉雲秀回過神來,咬著唇角,微微點頭,卻沒有去看那一看就煞氣十足的軍隊,而是低聲問道:“道長,現在在哪裏?”


    青年啞然,不由得抬手拍了一下劉雲秀的小腦袋瓜,笑道:“那小子到底有什麽好,竟讓你這般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影子。”


    “跟著你的軍隊走吧,他們知道該去哪裏,該做什麽。”


    “一切安排,都給你做好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你的優勢展示出來,去碾壓其他人。”


    “去人前顯聖!”


    青年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笑容。


    “既然你要爭,那麽做兄長的就該給你安排好一切。”


    “記住,咱家的閨女,不比任何人差。”


    青年一拉劉雲秀的胳膊,頓時,劉雲秀騰空而起,被一道赤色神光接引,直奔白雲之上的赤鳳軍而去。


    早有三位赤鳳軍千夫長,備下了一架散發著古老氣機的戰車,接住了劉雲秀。


    三千人齊齊行禮,聲動九天。


    “我等,拜見殿下!”


    劉雲秀的神色有些恍惚,在那青年鼓勵的目光中,她深吸一口氣,神色變得堅毅。


    “出發!”


    “唯!!”


    一聲令下,三千天兵景從。


    看著那緩緩開拔的隊伍,青年眯了眯眼睛,帶著幾分惆悵的意味。


    “這閨女到底是怎麽想的,一門心思的想著男人。”


    “足足九世的渡劫,都跟那小子有著牽扯,還隻有這小子一個,真是……”


    青年喃喃自語的感歎著,似乎想到了什麽,嘴角的笑容溫柔了許多。


    “還是嬋兒好,從不去想這些東西,也沒有這許多的事情。”


    “說起來,她初任華山,是第一次身肩天職,正好下界,便去探望一下。”


    青年說著,身影有些迫不及待的消失在了龍井山之上。


    或者說,對於如今事務繁忙無比的他來說,安排劉雲秀的事情,反而隻是一個借口,真正的目的,還是在百忙之中找個借口去華山看看自己的親妹子。


    表妹和親妹妹,始終是有區別的。


    …………


    另一邊。


    ‘噗!’


    薑臨噴出一口鮮血,麵如金紙一般,但神色依舊沉穩無比,似乎吐出來的血不是他的一樣。


    他的四肢百骸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在那壓力之下,運炁都是一種奢侈。


    因為現在的薑臨,被鎮壓在一座山下。


    這山極為神異,有一股莫名的偉力,壓製了薑臨的一切。


    那偉力,不是現在的薑臨能夠抗衡的。


    那是屬於金仙之上的偉力。


    如今的薑臨,手段齊出能夠威脅到金仙,這已經足夠驚豔,細數三界無數天仙,能做到這一點的也是一隻手數的過來。


    但麵對金仙之上的偉力,就不一樣了。


    不能說完全沒有反抗餘地,隻能說完全碾壓。


    那麽,薑臨到底是如何落到這般境地的呢。


    其實很簡單,薑臨忽略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幕後黑手並不隻是比十殿閻羅高一層而已。


    在幕後黑手之下,十殿閻羅之上,這中間還隔著一層白手套。


    雖然這個白手套有點顯而易見,但確實存在。


    薑臨現在撞上的就是這個白手套。


    他抬起頭,看向鎮壓在自己頭頂的大山,看著那一道道代表著金仙之上的偉力在接連不斷的落下。


    那金仙之上的偉力,並非無形,而是顯化出詭異的模樣。


    是一絲絲的灰炁,仿佛物件燃燒殆盡之後剩下的灰燼一樣。


    時不時的有那麽一小塊灰炁落在薑臨的身上,都會讓薑臨的氣機越發的萎靡。


    “塗灰外道……”


    薑臨嘴角帶著冷笑,說出了那灰炁所代表的存在。


    老朋友了。


    當初杭州城下,薑臨等人對抗的三大邪道之一,塗灰外道。


    隸屬於大自在天的外道之一,或者說,是大自在天之下,最強的外道。


    薑臨當初在杭州城下,曾立誓,要將祭苯道的一切法統與信徒盡數抹殺。


    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動手,是因為薑臨知道自己的實力不夠。


    當初杭州城下的三大邪道,可不是完全體,或者說隻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不然,三大邪道之一的白蓮道,也不會勞動堂堂的黑律法祖親自出手才能剪除。


    如果當初來的,是如今鎮壓薑臨的這般邪道,再多十個薑臨也回天乏術。


    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


    當然,這個可能性基本等於無,邪道,尤其是邪道意象,也是要講基本法的。


    當初降下的邪道意象,是宋王設法召喚出來的。


    與其說當時的三大邪道隻有那麽強的力量,倒不如說,是宋王隻有那麽點能力。


    所召喚出來的三大邪道,是有一個上限的。


    可薑臨現在麵對的塗灰外道,可不是被誰誰召喚出來的,而是自發出現的完全體。


    作為餓鬼道事件中,幕後黑手的深一層白手套而出現。


    薑臨踏進餓鬼道之內的那個混洞之後,再出現時,迎麵便撞上了完全體的塗灰外道。


    甚至沒有任何的反應時間,就被直接鎮壓。


    金仙之上的偉力,不是薑臨能夠反抗的,實在是太超綱了。


    “老頭子,你坑我。”


    薑臨心裏不由得苦笑一聲。


    他本以為,既然餓鬼道之內的混洞,有著來自後土皇地祇的影響,那麽老頭子也必然知道。


    既然讓自己全權處理,那就證明,至少在老頭子看來,自己這個小崽子完全可以自己應付。


    但現在看來。


    也不知是老頭子估算錯誤,還是薑臨丟了人。


    總而言之,麵對金仙之上的存在,真不是現在的薑臨能夠應付的來的。


    其實除了這兩個可能之外,還有一個可能。


    畢竟老頭子算錯的可能性不大,而薑臨也確實打不了金仙之上。


    天仙對金仙之上,中間跨越了最關鍵的一個大境界,這已經不是功法和法寶能夠彌補的了。


    就算給薑臨一把誅仙劍,以現在的境界也完全沒可能催動。


    那麽,僅剩的一個可能就是,老頭子還有後手。


    薑臨心裏如此想著,默默的抵禦著來自塗灰外道的鎮壓。


    這邪道沒有直接滅殺自己,而是用抽絲剝繭的方式,想要榨幹自己的精氣神和底蘊。


    簡而言之,和直接殺了薑臨相比,幕後黑手所做的更加徹底和酷烈。


    想要廢了薑臨。


    畢竟如果殺了薑臨,就算隻剩下一道真靈,也有的是人能把薑臨撈回來,而如果隻是單純的滅殺肉身?


    開玩笑,魂歸地府對薑臨來說,跟回家沒什麽兩樣。


    隻有像是現在這樣,對薑臨來說才是最棘手的局麵。


    一點點的鎮壓,一點點的壓榨,耗盡精氣神,透支底蘊,乃至於讓薑臨的仙基都生出裂縫。


    這才是塗灰外道,或者說真正的幕後黑手所想要做到的目的。


    ‘噗!’


    伴隨著一道灰燼一般的灰炁再次落下,薑臨又噴出一口鮮血。


    法力真炁已經見底,丹田都已經幹涸,接下來,消耗的就是精氣神。


    一旦精氣神消耗殆盡,那隻有拿仙基頂上去。


    不敢說山窮水盡,但也差不多了。


    “半個時辰了。”


    薑臨估算著時間,從自己被陷在這裏,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老頭子如果有什麽後手,現在也該到了吧?


    薑臨在壓力之下緩緩的抬頭,能夠看到的隻有那灰色的枯寂大山,以及時刻都在落下的詭異灰燼。


    “該死!!”


    正在此時,薑臨聽到了一個清冷中夾雜著濃鬱怒火的聲音。


    他神色一動,這聲音聽起來很熟悉。


    是檀若。


    她怎麽來了?


    薑臨心裏正想著,卻見那灰燼大山開始震動了起來,似乎有什麽力量迸發,和這塗灰外道化作的大山對撞,轟擊,進而陷入了僵持。


    那是,另一股金仙之上的偉力。


    來了一位金仙之上的存在?


    薑臨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因為就在那對撞產生的時候,來自塗灰外道的鎮壓已經消減了許多。


    久違的輕鬆感傳來,薑臨抬手摸出了天蓬尺。


    原本的鎮壓天衣無縫,但現在,既然已經被動搖,那麽薑臨自然不會放過這般好的機會。


    ‘嗤……’


    薑臨咬破了手腕,本命精血浸染了天蓬尺,以此催發。


    “天火……”


    就在薑臨準備催動天蓬尺之內的神通,進而裏應外合,先衝出去再說的時候,異變陡生!


    ‘轟!!!!’


    一條雪白的,仿佛冰晶鑄就的蒼龍從天而降,仿佛一道流星一般,斜刺裏殺出,狠狠地撞在了灰燼大山垂落下來的灰炁幕布上。


    這雪白蒼龍十分的神異,主要是在龍角上,並非是如真龍一般,從耳後延伸出仿佛鹿角一般的龍角。


    而是在頭頂之上,有一根尖利的白金長角,好似一柄無堅不摧的錐子一樣。


    那堅韌無比,帶著詭異氣機的灰炁外顯,在那尖利的長角麵前,並沒有堅持多久,就被鑽出來一個猙獰的大口子。


    ‘吼!’


    那白金蒼龍咆哮一聲,直奔薑臨而去,在馬上碰到薑臨的時候,一個扭身爬升,用一隻前爪牢牢的抓住了薑臨,而後騰空而起。


    ‘轟!’


    又是一聲轟鳴,這白金蒼龍抓著薑臨,再一次戳破了塗灰外道的氣機幕布,帶著家裏離開了塗灰外道設下的絕地。


    “吾乃東星七宿之亢金龍,受鬥姆宮法旨,觀星使者白素貞之托,特來此接應法師。”


    薑臨被白金蒼龍握在爪子裏,耳邊響起了一個清冷沉穩的女聲。


    他恍然的點點頭,難怪這蒼龍雖是龍身,卻沒有四海龍族獨有的龍炁。


    原來是二十八宿星君之一的亢金星君,隻是借龍之形而化身,跟龍族其實沒什麽關係。


    隻不過,受白道友所托?還有鬥姆宮法旨?


    薑臨心裏泛起一陣疑惑,方才出聲的,不是檀若嗎?


    難不成白道友也來了?


    薑臨正思索著,亢金龍已經帶著他脫離了塗灰外道的影響範圍,龍身一陣盤旋之後,化作一位膚色稍微有些蒼白,青絲披散的高挑女子,足足有兩米多高,但一點也不顯得突兀,身軀比例非常的完美。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豐唇之上豔麗的紫色口脂,給人一種難言的驚豔。


    “道長,可無事?”


    薑臨剛剛站穩,身旁便多了一陣香風,白素貞的身影浮現在了身邊,攙扶住了薑臨的胳膊,神色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擔憂。


    “無事。”


    薑臨微微搖頭,看向了塗灰外道所在的方向。


    隻見檀若站在不遠處的天穹之上,而方才硬撼塗灰外道的,則是一位穿著明顯天人族風格長袍的老者。


    老者那一身金仙之上的恐怖氣機,與塗灰外道碰撞僵持著。


    薑臨不由得眨眨眼。


    好家夥,看來不僅僅是白素貞去了鬥姆宮求法旨,檀若更幹脆,直接召來了天人王庭的長老。


    這般的大修,在天人王庭也不多見啊。


    薑臨心裏正想著,若有所感的抬起頭,看向了遠方。


    “爹!就是那個鬼東西傷了您的女婿!”


    塗山語不知何時出現,潸然欲泣的指著塗灰外道。


    而在她的身邊,則是一位一身大紅祭服,麵容與塗山語有三四分相似的中年男子。


    男子聞言,一雙丹鳳眼卻沒有去看塗灰外道,而是看向了薑臨。


    薑臨一時間有些汗顏。


    從稱呼就知道,這位是塗山的當代當家的,也是塗山語的父親。


    隻是,女婿一說從何而來?


    而且,看這位塗山當家的,似乎好像大概……對自己的敵意更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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