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日,編程司從禦史台整個端去禮部,賈璉任郎中。起初一同入禦史台的那許多人多調回各部,唯有主事二人同去禮部,賈璉多少有些失落。


    賈赦聞之大笑:“還指望一口吃成胖子不成?”


    遂讓他多同從前共事之同僚往來,尤其多與這兩位主事交往,沒事兒吃個飯喝個酒什麽的,又讓鳳姐兒多與他們家眷往來,萬萬不可怠慢,縱不謙遜亦需有禮。後悄悄問過薑文,果然這兩位都是聖人陣營的。


    不日,各色流程開始漸推。才半個月,太上皇漸覺消息不靈了。因流程中沒有“太上皇”這一處——也不便設這一處,聖人明目張膽的繞開他,許多事務甚至他全然不知。乃怒讓聖人不得再行此法。


    聖人奇道:“此法好的很啊,為何不行?”又說,“前番政績由各部會簽,乃是過於費時了,此法恰可省些時日、又不曾有紕漏,何故不用了?”


    太上皇愣了半日,再看那些流程,委實好的很!竟然尋不出錯來。隻得先讓聖人退下。心中愈發恨了賈赦同賈璉。


    偏次日他才在想著尋個什麽法子錘賈璉一回,有人來報,榮國公求見。


    太上皇哼了一聲:“讓他進來!”


    賈赦喜氣洋洋又滿臉諂媚上來見了禮,那笑的,想對他繃著臉都不成。


    太上皇冷笑道:“賈卿忙得很。”


    賈赦笑道:“回老聖人,臣這些日子是挺忙的。這不才忙完麽?”


    太上皇問他:“這倒奇了,你連個實職都沒有,可忙什麽呢?”


    賈赦道:“回老聖人,頑兒也是忙呢。臣給您送來一件頑器,你瞧瞧可好?”隻見他此時臉上之笑霎時滿溢出來,眼睛都放光了,太上皇還以為自己變成了一尊金子。


    他都這般說了,還能拒了他不成?如此太上皇愈發斷定,這廝全然不知上回龍脈圖之事是誰人所為,心下頗為幾分得意,不由得麵上舒展起來,便讓他將東西抬上來。


    賈赦擺出瀟灑之姿,拍了拍巴掌,隻見下麵抬上來一張方案子,上頭滾著些各色小球,正是一架雞翅木的台球桌子,並六名小太監捧著六根球杆。他笑道:“這個是臣從一位前輩那裏得來的頑法,換做台球,特做了給老聖人解悶兒。不占地兒,且能活動筋骨。”


    太上皇雖老了,也覺新鮮,便問他怎麽頑的。


    賈赦聽了臉上愈發逞得了不得,忙諂笑著又是解釋又是示範,親上前演示,口裏好話說不絕。終眼巴巴的望著太上皇,一臉等著讚賞的小模樣兒。


    太上皇隻覺他那樣子好笑,問他:“你打了什麽主意呢?怕不止送個頑器這麽簡單。”


    賈赦忙討好道:“自然先是孝敬老聖人,老聖人若是喜歡頑,就讓臣說出去可好?”


    太上皇不明所以。


    賈赦歎道:“臣家中二兒一女。長子已然有了差事,閨女也有了著落,唯我那小兒子實在太像臣了,文不成武不就,文不喜武不愛。他唯愛一事:頑兒!故此臣想開個台球館,中擺些台球桌子,讓許多少年來頑,收他們些許錢。如老聖人也愛這個,臣出去說一聲:此物為老聖人所喜!想必生意不錯,日後留給小兒子,也算一份產業。”


    太上皇聽了大笑,指他道:“原來是為了你兒子才孝敬我東西!”


    賈赦忙笑道:“老聖人也可身體好,精神好,一切都好!看臣自打頑了這個,精神強多了!”言罷了特特睜大了眼,以示自己精神爽朗。


    太上皇這才發現此人較之從前委實精神氣色好了許多,不由得問他:“賈卿看著是精神了些,竟是頑這個頑的?”


    賈赦麵上一滯,僵笑道:“……正是……”又忙說,“臣也每日睡足懶覺,多跑多動,此為根本。”


    太上皇何等人,自知另有他因,也不問,倒是上前頑了幾下。他本上年歲了,彎腰不甚利索,雖也覺得有些趣味,才兩三杆便不想打了。因不想讓賈赦疑心自己涮過他一道,故此也不曾將他怎麽樣,敷衍幾句打發他走了。待他走了,忽覺這般一來倒不便去特尋賈璉之不是了,又想著他抬東西的那些太監想是那愈發不將自己放在眼中的兒子派來的,更有幾分鬱結。當初如何就挑了這一個!還當他是個省事的。


    賈赦回了府裏才讓人招王恩來吩咐了幾句,忽有兩個婆子喜滋滋來回道:“給老爺報喜!二奶奶有了!”


    賈赦好懸沒從椅子上彈起來,瞪著眼問:“有了?璉兒媳婦有了?孫子?”


    那婆子笑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今日正是府裏主子診脈的日子,姚大夫診出二奶奶有了一個月的生孕,老爺就要抱上大胖孫子了!”


    賈赦仍是愣了一小會子,旋喜的手舞足蹈,口裏隻念著“孫子孫子白白胖胖小包子……”因記得原著中王熙鳳流過一個成型的男胎,他倒是認定了此次為男孫。順手賞了兩個報喜的婆子一人五兩銀子,又忙吩咐,“速調四名醫女,要最好的,單單服侍璉二奶奶一人!”


    下人應聲去了。


    不多時喜訊已傳遍全府,上上下下喜氣洋洋,每人多發兩個月月錢,由大老爺私賬上出。唯王夫人很是不忿。賈母聽孫媳婦有了也歡喜的很,從私庫了取了幾樣好東西讓送去給鳳姐兒,因使人去喚賈赦。


    賈赦本還在興奮有小包子可以頑,忽聽賈母尋他,立時猜出了幾分,遂搶先吩咐下去:“讓何喜家的去將二姑娘三姑娘林姑娘請去璉二奶奶那裏,從今日開始璉二奶奶好生養著,不許操一點心,三位姑娘管家,以二姑娘為首,三姑娘林姑娘幫襯著。”說完才興衝衝去了賈母院子。


    進門便笑道:“恭喜老太太,就要有重孫子了!”


    賈母也笑道:“璉兒媳婦是個好的。”


    賈赦笑道:“可不呢,我的璉兒有福得很。”


    賈母因說:“如今璉兒媳婦有喜了,不可讓她再多操勞,家裏這些事可不許在呱噪她了。”


    賈赦點頭道:“兒子也是此意,故此讓迎兒同黛玉探春同管家,她們都不小了,早晚出閣都要管家,可巧今番練練手。”


    賈母一愣,道:“這一大家子,讓小姑娘管家如何使得!”


    賈赦笑道:“不小了,要不是我同莫鯤耍賴,迎兒這會子都快成人家的媳婦了。黛玉探春也已十二歲了,唯四姑娘太小些,大幾歲再說罷。”


    賈母無奈。她本欲借機讓邢王二位太太聯手理家,也可分分大房的權勢。如此也好,三位姑娘一位大房一位二房,另一位恰是黛玉。


    鳳姐兒知道自己有喜了自然驚喜無比,然也有些憂心會給李紈管家,日後不好收回來。誰知賈赦直接讓三位小姑子來了,便知他不欲二房抬頭。既是迎春為首,賈璉還叮囑過迎春的婆家日後也是這府裏的幫手,自然樂得跟這個小姑子交好了。故此她倒是毫無藏私,手把手教了三位小姑娘。


    及晚上賈璉回來得了信兒,愈發喜得無可無不可,拉著鳳姐兒的手說不盡的私語。


    賈赦想起小葉子來,怕孩子太小,忽然冒出個弟弟會不會失落,忙使人抱過去。因告訴她:“再過九個月,小葉子就會有個弟弟了。他軟軟的可以讓小葉子親親、小小的讓小葉子教他說話、長大了陪小葉子頑兒、還會同小葉子一起跳繩!小葉子給弟弟頑大熊熊,弟弟也給小葉子吃糕糕。有人欺負小葉子他會幫你,有人欺負弟弟小葉子也幫他,好不好?”


    小葉子想了好一會子,才問:“有了弟弟,祖父和爹爹媽媽可還喜愛小葉子麽?”


    賈赦趕忙親了她一下:“祖父和爹爹媽媽都喜愛小葉子,一直喜愛小葉子。”又說,“小葉子是姐姐,祖父和爹爹媽媽都好忙啊,小葉子幫我們照顧弟弟可好?”


    小葉子肅然頷首:“好!祖父你們忙吧,小葉子幫你們照顧弟弟。”


    賈赦又親了孫女兒一下,朝她抱抱拳:“謝謝小葉子!我們的小葉子最好了!最能幹的!我們小葉子是世上最靠得住的小孩!”又豎起大拇指。


    小葉子昂首挺胸,像個大姐姐。


    待她回了院子,立時掙脫乳母的胳膊跑去鳳姐兒身邊,對著她的肚子正色說:“弟弟,我是你姐姐,你快出來陪姐姐頑兒,祖父可托了姐姐照顧你呢!”


    說得璉鳳二人都笑了。鳳姐兒攬著她道:“還是我們小葉子懂事,那日後弟弟可托給你了!我先謝過你罷。”


    小葉子向她拱了拱手:“母親不必客氣。”


    鳳姐兒又笑,賈璉倒是有幾分頭疼了。這拱手不用問又是同她祖父學的,愈發沒個淑女樣兒。偏他總想管,一來沒功夫,二來也管不過他老子!


    數日後,榮國府的一處鋪子果然開了家台球館,門口的夥計直用“太上皇最愛此物”來吆喝,橫豎也沒人去問太上皇去。因其新奇,果然得了不少紈絝少年所好。


    太上皇年老多疑,雖對台球興趣缺缺,然因那日提及賈赦精神甚好之因,知其有所瞞,故特使人去查。偏榮國府如今責權分明,尋了許多下人套話,他們壓根什麽也不知道!問及賈赦這一兩年如何,隻道“戒了酒色”與“日日懶覺”兩條。正在惱怒,忽有人諫道:“聞得齊國府與榮國公有怨,使了人盯著他們府上的,不如去問問齊國公可有消息?”太上皇許之。


    不日齊國公陳翼親來叩見,在太上皇那裏密語了足有一個時辰。


    又數日,賈赦之心腹長隨王恩出門喝酒之時,讓人起哄說笑灌了個爛醉如泥。待其已醉透了,有人悄聲問他:“前些日子王總管出門幹什麽去了?”


    王恩揮手道:“我家老爺讓我去遊山玩水呢!”


    那人又問:“竟是讓總管去遊山玩水?總管果然很得國公爺的歡心。”


    王恩笑道:“那不過是個幌子,老爺讓我尋些野地的漢麻花兒回來,老爺配藥呢,說是比藥鋪裏的好。我尋了那麽久也不曾尋著幾朵。”


    另一個過來問:“漢麻?做繩索之漢麻?”


    王恩指他道醉笑:“沒錯!世人多拿來做繩索,殊不知那玩意的綠花兒啊,乃是聖藥!我家老爺親配的,每日少說三顆,那精神頭兒,嘖嘖比我家二爺強多了!”


    幾個人彼此瞧了一眼,又哄王恩細說。誰知王恩狀似也隻知道這些,顛三倒四的,隻說“唯有綠花曬幹了方可取,那黃的不頂事兒。”


    邊上過來一人悄聲道:“這卻沒錯,見這廝隻取綠花,也見他在日頭下曬呢。”


    幾人又勸了王恩一回酒,將他送回去了。次日王恩酒醒,全然不記得此事了。


    後幾日又有人悄悄查問與榮國府有往來的各家鋪子,果然得知他們采買上前些日子買了好些漢麻,也道是配藥的。


    如此太上皇倒是信了一大半,尋心腹太禦醫相詢。那禦醫忙道:“此物《本草》中有載,麻勃可治瘰鬁初起、血痢不止、發落不生、刀傷瘀血腹中等。”又細細掉了許多書袋子。聽得太上皇一頭暈乎,隻得揮手讓他下去。故隻命陳翼去尋方子。一頭使人也去尋漢麻的綠花兒。


    齊國府得了密令,倒也使了不少人手打聽,偏一無所獲,不由得焦急得很。


    恰這日陳瑞文與朋友在外頭吃了飯回府裏去,忽見賈赦的心腹長隨何喜鬼鬼祟祟的往一條巷子鑽,不由得悄悄跟了上去。跟著他穿街走巷許久,終於到了一處後門,敲了敲門,立時有人開了。何喜與人在門口小聲嘀咕了半日,終進去了。


    陳瑞文心下大喜!此處必然是榮國府與何人私會之所,乃也悄悄湊上去。


    誰知他才湊到門口,那門猛地開了!伸出一雙纖纖玉手來直將他拉了進去,耳邊隻聽一聲嬌喚“爺可來了~~~”


    陳瑞文進來一看立時便知道這裏是暗窯子,大失所望。又四下張望,見此間一座小小的院子種了些楊柳,也有一小潭子初放的藕花,掛著幾盞紅燈籠,風過香來,倒也有幾分意味。那女子手臂膩著他,眉眼嬌媚宛若春水,湊個野趣兒倒不錯!又想著那何喜也在此院中,幹脆喚了跟著的人一起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漢麻就是大麻,但漢麻花需要經過複雜提煉才能變成毒品,一點點幹花隻能起到提神作用。也就是電視廣告裏麵治不好病也吃不壞人的那種東西。以上信息谘詢一位學醫的朋友,如果信息有偏頗,請腦補成這種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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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跟一個學心理學的朋友聊天,他問我有沒有無理由的特別討厭做一件事?他來分析。


    金子說,有。從小到現在最討厭洗鞋子,寧可買便宜鞋穿髒了就丟也絕對不洗。


    那哥們分析半天,我說,不就是懶嗎?噎死專家感覺真好。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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