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春\色怡人,和風煦日。賈寶玉與探春在女學的校長辦公室商議公務,忽聽“咚”的一聲,門被撞開,小葉子闖了進來,口裏直嚷嚷:“渴死了,寶二叔我要吃茶。”


    寶玉忙撂下公文親替她倒茶:“也不慢著些,滿頭大汗的做什麽呢。”


    小葉子道:“跟同學賽跳繩呢,我贏了!”一壁說,一壁端起茶盞來一飲而盡。


    探春豎眉道:“法學院賈葉同學,你稍稍留神幾分體統可好?”


    小葉子壓根兒沒聽見,寶玉知道她定渴的厲害,早替她篩好了三四盞,她喝罷一盞又添上一盞。一氣兒喝盡了一壺放拍著心口坐下道:“可算好了。”抬頭發現屋裏除了她叔叔姑姑還有一位女學生,乃笑道,“咦?小端你又來了?”


    那女學生笑道:“賈姐姐這會子才瞧見我呢?可見我是個可有可無的。”


    小葉子笑道:“哪能啊,我祖父還讓我遇見你定要勉勵一番。加油啊小端~~”揮了揮手腳不沾地的跑了。


    探春在後頭抱怨道:“瞧瞧,都是讓你們慣的。”


    寶玉笑道:“竟不幹我事,打小兒都是大伯慣的。”


    “罷了,大伯不過在家中慣會子,哪有學生闖進校長辦公室、校長替她倒茶的道理。”探春擺擺手,“連個謝字都沒有。”


    寶玉笑道:“不過一時忘了罷了。”


    見探春還欲說話,那女學生忙打岔道:“不知這個放在哪裏呢?”


    寶玉見了她頗有幾分頭疼,偏也沒法子。


    去年小方探花又往榮國府來了一回,舊事重提,欲與賈家結親。如今太子已定,三皇子與方家皆欲往北美去淘金撈地盤,賈方結親非但無有結黨之嫌,反是對方極好的助力。賈政當時便欲答應,乃瞧了一眼他大哥。


    賈赦皺眉道:“論理是不錯的。隻是我那大孫女我是老早盯上了齊周他大侄子了;環兒委實太忙了些,近兩年怕是沒功夫成親的;豈非隻有寶玉了?”


    方靖笑道:“早年提的也是小賈探花。”賈環那個勉強蹭上一個秀才的庶子他們壓根沒想過。


    賈政捋了捋胡須笑道:“依我看,大舅子與妹夫兩探花也是一樁美談。”


    賈赦歎道:“老二,寶玉那性子你也知道。咱們驟然安排給他,他心中定然不願意的。”


    方靖忙問:“不知小賈探花心中所求為何等女子?”


    賈赦道:“寶玉明麵上是個乖張性子,其實心中極為純善真摯,天然一種自由情緒。實說了吧,他不喜歡一板一眼的豪門閨秀。我讓他去辦女學,便是指望有一日他能遇見聰慧活潑、不拘於俗、純善真摯、自立自強的女子,不論女先生女學生。嗯……”他想了會子,“寶玉許會憐惜纏樹的藤蔓,然他隻敬愛並肩而立的另一棵樹。”


    方靖思忖了會子,笑道:“莫不是如薑大姑娘一般的?”


    賈赦笑道:“倒是有幾分對路子了。隻是皎兒如今這性子原是我與她二叔慣出來的,許多女孩兒天性亦有抱負,不過讓世俗拘束磨壓掉了。”


    方靖點頭道:“下官已明了。”遂岔開另說些旁的事務去了。


    到了秋季開學,方靖的一個十五歲的小堂妹方端考入北京女子師範學院,依著其才貌大放異彩,且大方追求校長賈寶玉。


    寶玉啼笑皆非,隻道自己過忙,且年歲差了許多。


    方端直往學姐賈葉處求助。賈葉奇道:“你何等才貌,還怕沒有好人家?”


    方端道:“我極羨慕薑大姑娘,雖沒本事如她一般做出火槍來,也是不願困於後院的。數月前六哥哥來告訴我,京中大戶唯有賈家肯讓兒媳婦做些事業。”


    賈葉撇脫道:“你若隻為了不願做太太奶奶,我祖父能幫你、寶二叔亦能幫你。若你想借嫁我二叔當梯子便罷了。”


    方端道:“六哥哥給我瞧了賈校長所著《資本論》,端極為仰慕。”


    賈葉道:“哦,若這樣我便不攔著你了。橫豎咱們女學本是為著讓女子學些新鮮東西才辦的,我祖父最愛幫著人成材自立。”


    方端笑道:“既這麽著,可否討教賈校長愛吃什麽呢?”


    賈葉笑道:“這個你自己去想法子,你若當真愛慕他,豈能訪不出來?”


    方端雖有幾分失望,因本沒指望她幫許多,得了這話也不錯。遂當真日日圍著寶玉轉。探春因得了賈政的話,倒是與她大開方便之門,也賣了寶玉許多舊事。


    誰知一來二去的,方端竟跑去向賈葉笑道:“賈校長委實可愛的緊,我可是當真瞧上他了。”


    賈葉大笑:“‘可愛’二字既說出來,我倒有幾分肯相助於你了。”乃回去告訴了賈赦。


    賈赦笑道:“寶玉的性子委實當得起‘可愛’二字。”又道,“告訴那丫頭,我送他一個秘方:不可討好,死纏爛打!”


    賈葉次日便以“兩疊栗子酥”之價賣給了方端。


    方端得了賈赦的秘方拍掌道:“上了你的當了,這個我本來知道的。”


    賈葉哼道:“罷了,少得了便宜賣乖。你原先縱想過,又哪裏有得了我祖父的話這麽自信呢?”乃捧著栗子酥分給一道頑的同學不提。


    方端的栗子酥做的極好,眾人都笑“校長有口福了。”


    方端果然愈發日日去校長辦公室耗著,或是幫忙或是閑坐,也不似旁的女先生女學生一般隻管討好,遇事常嗆他幾句,寶玉反是瞧她較之旁人順眼許多。因她出身不凡,探春又唯獨肯放她一人進校長辦公室,眾人便猜乃是賈方兩家商議好了的,那一幹伶牙利爪的漸漸也知難而退了。


    此事傳至探春婆母嚴太太耳中,極為失望,又埋怨探春不幫著她娘家侄女。故喚了探春來道:“想來如今你哥哥那女學也成氣候了,可還用得著你麽?你不過是去幫忙的,莫惹他以為你欲奪權倒是不好了。”


    探春笑道:“哪裏那般容易,麻煩多著呢。各色教務安排、人情往來。幫人幫到底,隻怕還得多幫他一陣子。”


    嚴太太眯了眼道:“這些難道不是你哥哥做的?”


    探春道:“我哥哥是個男子,許多女學生家裏的老太太太太奶奶皆不便見麵的。”


    嚴太太忙睜了眼,望著她笑道:“是了,你哥哥還不曾娶妻,委實不便的。如此說來反是你去結交這些太太奶奶的?可有好些的大戶人家?……”


    因猜著她後頭大約要說“你那幾個表妹也不小了”,探春忙笑道:“豈止豪門大戶?舊年進來一位公主,今年又進來兩位郡主,都是我操持的。昨兒還進宮了一趟呢。”


    嚴太太大驚:“你進宮了?怎麽沒聽你說過的?”


    探春一愣,忙賠笑道:“婆母恕罪,我竟是忘了。因這兩年時常進宮,有時去瞧瞧大姐姐並十一郎,有時乃是四公主之母安妃娘娘喚我去問話,倒是尋常了。”


    嚴太太忙問:“怎麽從前不曾聽見你進宮呢?”


    探春道:“從前也不大往娘家去,我也是因了這兩年相助二哥哥辦女學才多回去的。再說早年也不曾想十一郎有如今的造化,我大姐姐在宮中不大敢太過招搖,沒喊我進宮去。”


    嚴太太猛然閉目。是了,那年大軍誓師之時,替聖人宣旨的乃是賈貴妃所生的十一皇子。那會子她們老爺回來大喜,道是太子之位定下了。隻是後來見這媳婦兒一如往常,全然不曾有半分張揚,私下有疑心莫非此事是誤會。如今瞧著,乃是人家賈家淡定、不招搖罷了。半日,她睜眼笑道:“探春,你與十一皇子仿佛頗為熟絡?”


    探春笑道:“十一郎可愛的緊,我很是喜歡。”


    嚴太太道:“你竟是喚他‘十一郎’麽?可有幾分失了體統?”


    探春笑道:“他小名兒便是十一郎,家裏人都這麽叫呢。十一郎來我們府裏也從不行國禮,那孩子打小便是我爹我大伯抱大的。每回他來了都是我那大侄兒便領著他爬牆上樹、摘花掐朵;後來我侄兒愛上西洋畫,安靜了許多,又換了十一郎領著薑家的小外甥爬牆上樹、禍害花花草草。”


    嚴太太奇道:“怎麽他在你們府裏如此淘氣的?”


    探春笑道:“那會子我們府裏隻想著不爭什麽太子之位,淘氣些更好、身子也好、也不讓旁的皇子惦記。誰知不爭的反倒讓聖人愈發喜歡。”


    半日,嚴太太方道:“你們年輕,不知道世事。皇位這東西,不爭才是爭啊。”又歎道,“榮國公實在了不得,不愧為聖人之隱謀。”這話乃是當日嚴大人得了十一皇子多半為太子的信兒,晚上回來向她說的;她倒是照搬給兒媳婦了。“隻是如今聖人之意已明,十一皇子來,你們府裏可規矩了些?”


    探春搖頭道:“哪兒呢,家中一貫待十一郎如尋常的孩童。如今他大了,我抱不動了,早年還抱過呢。我若恭恭敬敬喊他做十一皇子,他隻怕當有事得罪我了,三姨不喜歡他了呢。”


    嚴太太愈聽臉上笑意愈濃,終笑成一朵老菊花,乃拉了她的手道:“是了,你方是他親姨媽呢。我的兒,這些竟從不曾聽你說的。”


    探春笑道:“不過是孩子頑罷了,若非婆母問起來,媳婦也想不起來說這個。”又道,“早兩個月我領著大姐兒去學校頑,我與二哥哥皆忙的很,沒工夫照看她,她撅著小嘴快撅上天去了。可巧十一郎跑了來,本欲讓我們領他去外頭逛逛,我道,‘可拿著人了!’不由分說將大姐兒塞給他。他抱怨了幾聲,隻得自己領著大姐兒去街上逛了一回。”


    嚴太太雙眼“騰”的亮起來,將探春的手抓的生疼,顫聲問:“你讓十一皇子領大姐兒去街上逛了一回?”


    探春忍著疼,臉上笑的沒事兒人似的:“那會子哪有功夫想許多,委實太忙。他也十一二歲了,領著小表妹逛會子街也不算難為他。我瞧著他兩個回來都開心的緊。”


    “好好好!”嚴太太拉著她一疊聲的叫好,“大姐兒也不小了,以後常待她去學校頑會子,也可耳濡目染些書卷氣味。”


    探春笑道:“罷了,婆母莫過謙,她母親便是女學副校長,咱們大姐兒豈能不是個才女?”忽又歎道,“這兩年我也慢待他們兩個了,待女學安生了,我便不操這勞什子心了,回來好生照看他們。”


    嚴太太忙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累的緊。隻是世上的事不可半途而廢,況你操持慣的,若交給旁人,反而誤事呢。家裏橫豎有我呢,你還是多幫著你哥哥去。”


    探春道:“過兩年諸事上了正規,大約也不會這般忙了,我便可急流勇退了。”


    嚴太太忙擺手道:“這個卻過兩年再說。大姐兒還小呢。”


    到了晚上,嚴太太將兒子招來商議。嚴熙聽了也怦然心動:“莫非她打了那個主意?”


    嚴太太笑道:“這等事豈能擺在麵上說?大家心裏明白便得了。咱們家大姐兒是個有造化的。”


    嚴熙道:“隻怕是她自己的意思。”


    嚴太太擺手道:“你且點點數兒。賈貴妃娘家唯有一個侄女兒,大了十一皇子那麽許多。他們家二姑奶奶生的兩個都是兒子、四姑奶奶那女兒太小、薑家的大姐兒更小。賈貴妃若想在娘家尋媳婦兒,除了咱們家大姐兒,竟沒旁人了!況他們府裏唯有你媳婦一個與貴妃乃是親姐妹。你當皇子能隨便領著一個表妹上街閑逛的麽?十一皇子早不去晚不去女學,唯有大姐兒在的時候去呢?你媳婦說,這兩年賈貴妃時常召她進宮呢。”


    嚴熙皺眉道:“我竟從不曾聽她提過。”


    嚴太太道:“賈家之人皆謹慎,諸事無有完全十全把握是不會說的。”這也是她家老爺的話。


    嚴熙歎道:“我本也欲過些日子讓她回家來,莫日日在那女學裏頭。既這麽著,還得留著了?”


    嚴太太道:“她在那女學,交往的都是高門大戶,與咱們家諸多好處,莫提讓她回來之事了。你那幾個表妹可都指著她呢。”


    嚴熙無奈,隻得作罷。


    待他晚上回來,果然不再如前日那般提讓探春回來的話了,也對她和氣了許多。


    探春口裏也道“累的緊”,心中冷笑了半日。終究白先生說的是,他們當日看上的乃是榮府之利,凡事以利相誘,竟沒有不成的。莫說自己出去辦女學,就是與人有了什麽首尾他們也忍得。既這麽著,求仁得認、各取所需便是了。


    故此探春便安安生生的在北京女子師範學院任副校長,其間也幫著嚴太太的娘家侄女都嫁入了大戶人家,叫做“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後學校大了,寶玉委實忙不過來,便將女學悉數丟給她了。隻是她們家大姐兒終並不曾嫁入皇家,而是在隔壁的北師大尋了位如意郎君。


    方端費了兩三年的水磨功夫終於泡到了她們校長,一畢業便榮任校長夫人。賈寶玉雖以執筆《資本論》聞名後世,反是方端因成功倒追校長而壓過他的風頭,被奉為傳奇。


    嚴熙在史書中也留下過一筆:北京女子師範大學第二任校長賈探春的丈夫。


    作者有話要說:啊,新文雲雲,還沒認真想過,我想打兩個禮拜魔獸……


    大概有兩個念頭,一個是金子一直非常想寫的清穿的女強,這個可能有點極端女強了,是造反當總統的女強。


    另一個是因為本文的兩個遺憾。本文最初是想起兵造反的,終於因為元春生了十一郎而沒反成……還有最初的設定中準備重點寫的趙葫蘆和馮紫英大叔,沒來得及寫。所以又想再穿一回紅樓,請賈小環造反上位。對於封建社會,金子有極強的造反欲。


    另外,金子的愛情觀是……除了前世有緣這種罕見概率以外,普通愛情都會在荷爾蒙褪去後分解成親情、友情和利益,所以金子是不看重愛情的人,所以愛情這種東西,金子還是不會寫……親愛的編編,等我找到男朋友再來寫愛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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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友君吐槽一下:為什麽連春\色這麽正常的詞語都會框框┑( ̄Д  ̄)┍ 上一章的分分都點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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