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窈見了,心裏自是又驚又喜,可是趙修德走得極快,他的身子轉過街角,轉瞬之間就看不見了!“哥哥……”趙舒窈不禁站了起來,剛要呼出口,可看著自己身邊的蕊珠,忍住心底的激動,什麽話也沒有說出口。她旋即又悶悶地坐下,想著:自己並沒有看錯,方才經過的人,就是自己的哥哥!哥哥怎麽在這裏?如此說來……他沒有被澹台建成俘住,竟是在這裏?她的心裏,一下子又疑惑起來!


    “舒窈姐姐……你在想什麽?”縱然她不說話,可蕊珠已經看出在出神,不禁好奇說道。“哦……沒有……我不過有些困……”趙舒窈掩飾說著。“這樣啊……那麽……我們不如早點回宮好了!”蕊珠站了起來,體貼說著。二人站了起來,朝著行宮走去!一路上,趙舒窈的神情還是恍惚!還沒到宮外,萬俟化及已經立在那裏等著她們了!蕊珠不禁笑道:“我說……哥哥,你不要擔心舒窈姐姐行不行?你看你的眼睛,竟是失魂落魄的一般!”萬俟化及顧不上回答蕊珠的話,隻是對著舒窈笑道:“舒窈……你既然在宮裏呆得無聊,不如……明兒個我陪你在我的兵營裏走一走!你看如何?”趙舒窈聽了,不禁搖頭說道:“不,不,化及,這可使不得!”“無妨!我正要去檢閱一番!你就陪著我好了!”萬俟化及還在那裏堅持。


    到了晚上,萬俟化及還在案幾上,看著公文。鍾離進了來,說道:“皇上……臣有一事稟報!”萬俟化及見了他,將手裏的毛筆一放,問道:“叫你打聽的事,你打聽出來了沒有?”鍾離聽了,小心說道:“回皇上,臣打聽到了,那趙國太子果然躲匿在這附近的孔雀山,臣估計,他的手下,尚有數千的精兵!但是,這麽長時間,我估計他儲藏的糧食,差不多也該吃完了!”“嗯……孔雀山原是趙國的領土!可那裏自是和我岐國接近!這位趙國太子最近在邊城出沒,想時來試探一番,來求我們相助的!”鍾離聽了,不不禁問道:“那麽皇上,如果那趙國太子,果真是來求援的,皇上該怎麽對待?”萬俟化及聽了,站了起來,深深思索道:“唇亡齒寒,我估計澹台建成的下一步,可就是我岐國了!那個戰役,其實就是個掩飾而已!我並不會被那些小利而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如果趙國太子敢來,那麽我……或許會幫助他!”


    此話也有可推敲之處,是以鍾離聽了,倒是不敢深問了,忽地,鍾離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似的,對著萬俟化及說道:“對了,皇上,臣去了那雅國都城,倒是知道了一件事情!據說,趙國有一位公主,就叫做……趙舒窈!而且,在十六歲那年,就被送去了雅國和親!本來自是如花似玉的大好年紀,可竟不得雅國皇帝的法眼,被打入冷宮後,就在冷宮****而死了!可是令人驚異!而且……我還恍惚聽說,現在被囚禁在了我國的雍王爺,似乎和那位公主有某些瓜葛……”聽了鍾離的話,萬俟化及的心裏,當然是說不出的訝異!“鍾離……你確定你沒有打聽錯了?”他一下子站了起來,掩飾住心裏的激蕩,隻是細細品著鍾離的話!


    “沒有。臣打聽了,也是驚詫!”鍾離當下又多了句嘴兒,看著萬俟化及的眼睛說道:“皇上……現今在皇上行宮裏的那位姑娘,似乎就要做找屬於啊……”鍾離的話兒裏,自是帶了深意,萬俟化及沉吟了一下,方對著鍾離說道:“鍾離……不得形的事兒,自是不能說出去!好了,你下去吧!”鍾離聽了,口中說道:“是!”他知道,皇上的的心裏,似乎對宮裏的那位女子,有著說不出的好感呢!當然,對那個姑娘,他也並無惡意,隻是覺得來曆蹊蹺!鍾離退下後,萬俟化及靠在案幾旁,手托著下巴,想著:會麽,是麽?舒窈會是那個趙國的公主麽?不過,從她的言語裏,他知道她對自己隱瞞了許多許多!或許……自己在不觸及她傷疤的前提下,是不是該問一問她?如是真,那麽她在這樣的一個年紀,可是吃了苦了!


    翌日。天氣大好!萬俟化及既是君王,說話自是算數的!他在處理完了公文,吃了早飯,就早早兒地來到了舒窈的屋子前兒!隔著寬大的窗戶,他已經看見舒窈在案幾上看書了!他默默地立在那裏,沉思了片刻,方在門前說道:“舒窈,來,你和蕊珠都吃了早膳了吧,來……昨天我可是答應過你的!今日我要帶你去後方的兵營!我想,你長這麽大,可是沒有看見士兵列隊操練吧!”“沒有,當然沒有。”趙舒窈不禁搖頭,心中想著該怎麽婉言謝絕才是,可是,她訝異地發現,萬俟化及聽了她的話,已經大步走了進來,一下子,他就握住了她的手,固執說道:“不,你和我看一看!我擔心你,總是悶在屋子裏,可是要悶壞了!”他的力如此之大,趙舒窈根本就掙脫不了,隻得跟隨他走到行宮外!行宮外麵的石敢當上,已經栓了一匹優質的汗血寶馬!


    “我……我……不會騎馬!還是不要去好了!”趙舒窈見隻有一匹馬,若是萬俟化及和自己共騎一馬的話,男女有別,自是不太妥當!“嗬嗬……舒窈,就知道你是這樣別扭!我岐國可不是什麽雅國甚至趙國,一個男子若是和一個女子,彼此喜歡上了,心意相通,騎馬郊遊的又算是什麽呢?來吧……舒窈,伸出你的手!”萬俟化及誠摯說道。趙舒窈聽了,真的是不禁要苦笑了!這些話,根本應不到他們的身上去啊!她不想使萬俟化及誤會,今生今世,她不願意自己在和什麽帝王有什麽瓜葛!可是,萬俟化及並不是澹台建成,他是個執著之人,見舒窈扭捏不應,可就大步上前,一把將舒窈抱起了,放在了馬背上!


    趙舒窈見了,心內驚慌不已!她……她不會騎馬啊!萬一這馬兒使起了性子來……這樣想著,萬俟化及也隨後跨上了馬,在她身後,抱著她的腰,在她耳畔說道:“舒窈……不要怕!我隻是願你,不要總是這樣拘謹!你還沒到十八歲,有的是大好的人生!”既然已在馬上,趙舒窈心懼,在馬上,自是不敢隨便亂動!她麵容窘迫,心裏卻在低歎:化及,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外表平靜下的我,擁有的其實是一顆千瘡百孔的心!我的心,如死灰,當不為過!


    馬兒走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到了一個空曠的平地上!在一片黑色的土地上,趙舒窈看到了麵前一排排整齊的營帳和簡易堅固的房子!一列一列的士兵,穿著鎧甲,手執武器和盾牌,正在操練演習!趙舒窈看了這陣仗,心裏不禁大動!若是父皇不沉迷於佛教參禪,而是將注意力,都放在了軍隊和吏治上,那麽……是否趙國的國情,就會大不一樣了?“舒窈,我抱你下來!”看出她眼裏的露出的一絲震撼,萬俟化及將她輕輕地抱下了馬!“我……我想再看一會!”趙舒窈緊緊盯著前方不停演習的士兵,心裏卻是感慨萬千!


    “好……”萬俟化及聽了,便靜靜立在她身後,看著岐國士兵威風凜凜的身姿,心裏很是滿意!俄頃,士兵們終於排著整齊的隊形,陸續回到營帳中小憩!萬俟化及看著營帳外不遠的那個黑色的屋子,心裏不禁一動,他對著舒窈說道:“舒窈,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說不定……那個人,你還是認識的!”萬俟化及的話兒裏,當然存了深意,趙舒窈聽了,心兒卻是止不住的緊張,是麽?看她露出茫然之色,萬俟化及笑道:“來吧,我帶你去看一看!”說著,伸出手指著前方的那個孤零零的屋子!


    趙舒窈見了那個屋子,心中不知為何,忽地緊張起來!仿佛那個屋子裏,住著的一個什麽人兒,和自己有著千絲萬縷似的!萬俟化及踱著步,很快就帶著她,越過一個圍牆,走過一排長長的屋子,終於到了這個黑色的鐵屋子前!趙舒窈看著這裏,不禁問道:“化及,你究竟要帶我看什麽?一個密不透風的鐵屋子,可是有什麽好看的?”豈料,萬俟化及聽了,卻是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個月牙形的鑰匙,上前,將這鐵門打開了,頓時,刺眼的陽光就衝進這屋子裏!趙舒窈的心裏,是更加的好奇了!萬俟化及說道:“舒窈,我帶你進去!此人……是雅國戰敗的一位將軍,據說還是位王爺!”此言一出,果然趙舒窈的心裏,是說不出的緊張了!


    她的手也抖,腿也抖,臉色煞白,隻覺得萬俟化及的話語裏,是說不出的深意!此人……竟是誰?她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跟隨萬俟化及就慢慢進了裏間!透過上午這屋子裏透進的陽光,趙舒窈注意到了,這黑鐵鑄成的屋子裏,竟然還放有一個巨大的橢圓形的籠子!一個黑色的高大的影子,此刻就關在了這鐵籠子裏!黑色的影子,原本是躺在籠子裏,保持著僵硬的身子,不動的!此刻聽了屋裏的動靜,心中警惕,馬上就站了起來,他抓住籠邊的鐵條,怒道:“誰?是誰?”雖然身子飽受蹂躪之苦,可聲音裏還是透著一絲不屈!還未看清這人影,隻聽這聲音,趙舒窈的心裏,不禁大震!怎麽聽著這個人的聲音,竟是澹台世民一般無二呢!


    再想著萬俟化及所說之言,她不禁講手抬起,遮擋住刺眼的陽光,大著膽子,走到了鐵籠子跟前兒,看了看籠子裏的人,此時,籠子裏的人,看著門外一個窈窕纖長的影子,心中也是激蕩!他不相信,可又不敢不相信,分明……這抹淺淡的身影,是舒窈!他將手緊緊握住了鐵條,口中喃喃說道:“舒窈……舒窈……是你麽?”是啊,他的舒窈不是在大火裏被燒死了嗎,難道,真的是老天有眼,天可憐見,上天見他在此受著痛苦,將舒窈的魂魄化來,專程和他見麵?嗬嗬……隨即他就苦笑起來!可……他馬上就覺出,這並非自己的幻覺!沒錯,前方這個年輕的女子,的確就是舒窈!透過陽光的照射,他完完整整切切實實地看清了,鐵籠子外麵立著的女子,就是趙舒窈!看來,舒窈的確是沒有死,她九死一生,從雅國皇宮逃出來了!那麽……就一直往北走,逃到了這裏,逃到了岐國?被萬俟化及救了?


    舒窈,你還活著?趙舒窈此時也看清了他,她緩緩地走上前,二人的目光沉沉對視,默默無言許久許久!“舒窈……是不是,你逃到了這裏?”他用他的眼睛,無語地問詢她。二人似是心有靈犀一樣,趙舒窈明白了他眼睛裏的涵義,隻是輕輕點頭!雖然也不說話,可眼睛裏還是有無盡的蒼涼!趙舒窈又想著,澹台世民腳鐐手銬,囚禁在了籠子裏,衣衫襤褸,頭發胡子老長老長,如果不是拿身形,那雙眼睛,她差點就認不出來了!看出二人迥異激動的神情,萬俟化及的心裏,非常地冷靜,他一直立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但是,澹台建成見到了一旁的萬俟化及,他看著趙舒窈,縱然心中有千言萬語,可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隻是因為,此刻的自己,是階下之死囚,而……萬俟化及若是知道了舒窈的真實身份,隻怕會對舒窈不利!他不願意舒窈重獲了自由的生活,卻因為自己而陷入不利!


    趙舒窈剛想開口呼喚他的名字,可馬上就看出了澹台世民眼睛裏的警惕之意,她隻得在心裏輕輕地歎了口氣,掩飾住心裏的波瀾驚濤,轉過頭去,對著一旁看了許久的萬俟化及說道:“化及,我們還是出去吧!這裏又無窗戶,自是密不透風,我覺得心口悶,不如還是出去吧!也並無什麽好看的!隻是個可憐的死囚而已!”萬俟化及聽了,便不動聲色說道:“是啊,的確可憐!不過將他關進籠子裏,並不是我的主意!而是……那位雅國特意關照我,給了我銀子,請我這樣做的!我竟不知,雅國皇帝對自己的弟弟,竟存了那樣大的恨意!”此言一出,趙舒窈和澹台世民的眼睛,同時一變!果然是澹台建成所為?趙舒窈聞聽,隻覺得自己的心在一滴一滴地流血!他……果真凶狠,果真無情,待自己的手足是如此,那麽賜自己死,也是絲毫不覺得奇怪了!


    “好,那麽我們就出去!”萬俟化及低低說著,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趙舒窈終究心中不忍,她對著萬俟化及幽幽說道:“化及,你瞧,這間屋子,連個窗戶沒有,該是多麽的悶啊!不如,給他裝一個窗戶!也算盡一個人道!”萬俟化及聽了,看著她的眼睛,深深說道:“舒窈……好,我答應你!”二人出了這裏,鍾離看到萬俟化及的馬兒在這裏,料定皇上在這裏,在士兵們操練完畢後,卻是一個人,悄悄兒來到了這裏,果然,皇上自是在,而……那位趙姑娘卻也在!鍾離的心裏,大概也猜出了什麽!萬俟化及和趙舒窈剛走出鐵屋子,鍾離就走上前來,口中喚道:“皇上!”萬俟化及便對鍾離囑咐道:“鍾離,你命人將這間屋子,給開個窗戶!馬上就是春天了!不然……犯人久不聞新鮮空氣,鐵打的身子,也會生病的!”


    說完了這話,萬俟化及卻是又將眼睛深深看著趙舒窈!趙舒窈聽了,心中一緩,但卻避過了萬俟化及一雙探究的眼睛,鍾離聽了,馬上就道:“是,臣即刻就去辦!”趙舒窈心中不忍,可又不能不離開這裏,以免真讓萬俟化及看出什麽來!“舒窈,我們還是騎馬而回吧!”他提議。可是,這一次,趙舒窈聽了,卻是搖頭歎息道:“不,化及,我看出來了,這裏離行宮也並不遠!我想……這樣好的天氣,你要是願意,就陪著我走路好了!我……喜歡走路!”趙舒窈說著,卻再一次地將頭轉過去,她的眼眸裏,此刻已經貯滿了淚水!


    如今,在這樣一個非人的環境下,和澹台世民終於重逢,卻一個淪落他鄉,一個落入囚籠,遙想當年和他在那相思穀,並肩而坐,暢談人生,隻覺得如前世今生!“舒窈,今日的你,似乎有心事!如有,請告訴我,不必瞞我!憑我的直覺,似乎你和那鐵籠中的雅國王爺,是舊識!告訴我,舒窈,你……究竟是身份?你不要害怕,我始終是你的朋友!”萬俟化及見她掩飾自己的傷心,背過拭淚,已然忍不住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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