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了青墨之潭邊,彼時,天空朗月璨星,潭邊清風徐徐,黑水潭中的水稠密的像條藍帶。她得了可靠消息,這幾天,澹台建成應該在此處活動過,她低了頭,蹙著眉頭,默默看著潭水四周,果然這茂盛的草地上,有被馬兒踐踏過的痕跡,她便沿著這痕跡四處看去,隻覺得耳中還嗅到了陣陣新鮮的馬尿之氣!她心中不禁一陣高興,看來的確有人剛來過這裏!


    她便對著黑水潭,大聲說道:“澹台建成,出來現身吧,我當然知道你在這裏!”可是她在這草地上喚了許久,還是無一人答應。她心中有些惱怒了,遂又大聲道:“澹台建成,你不是自詡大丈夫真君子的麽?如此這樣忸怩,難道不覺得好笑麽?”她說完這話,便一頭坐在這草地上,看著四周。隻聽得林中有鳥雀飛出的聲音,一個高大的人影,忽然飛奔出林中,已是來到了她的身後,他一下將她從草地上抱起,在她還來不及驚慌叫喊之時,低著頭,就已經吻上了他的唇。趙舒窈心中是又驚又怕,她睜著眼睛,就著月色,看清了這不速之客,竟是她尋找的澹台建成!


    她死死地推開他,將嘴唇好生地擦擦幹淨,澹台建成見了,便也放開了她,隻是看著她不語。趙舒窈太過訝然,一時之間,根本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麽,隻是默默地聽著耳邊的風聲吹過,吹著樹林颯颯作響。澹台建成打破了沉默,他緊盯著她的眼睛,說道:“你不是來找我的嗎?現在我出現了,你怎麽又不說話了!”他裝作坦然地看著她,可是心中緊張不已,連手兒也不禁微微顫抖了。現在她和他,雖然近在咫尺,但是這重重誤會下的兩顆心,卻是相隔在天涯海角!


    趙舒窈聽了,真是不知該如何說起,她隻是背對著他,默然道:“你不是要永遠做我的階下囚的麽,怎麽,你反悔了?”澹台建成便苦澀說道:“舒窈!我……是這樣想的!可是……我不放心!我擔心有一天,你會隨別人遠走!”趙舒窈聽了,口中嗤笑了一聲,她嘲笑道:“澹台建成,你怎麽變得這樣的小肚雞腸!再說,我走或是留,和你有什麽關係?當真是好笑!”她說完這話,便覺得心中暢意,抬頭看著星辰,隻覺得夜空這樣的深沉飄渺!澹台建成聽了,便走到她的麵前,低低說道:“舒窈,從前……是我傷害了你!現在……我想補償你!隻是,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機會!”


    趙舒窈聽了,方哀哀說道:“晚了!澹台建成,一切都已經晚了!現在的趙舒窈已經變了!如果當初,你肯拿出你的真心,或許,事情還不是這樣的糟糕!我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不可逾越的鴻溝!就算我們能在一起,難道你真的什麽都能釋然麽?你不是一直還在心中恨著我的父親?不如……一切都放手吧!”


    澹台建成聽了,心中痛苦萬端,他沉痛說道:“舒窈,你……究竟要怎樣做?怎樣才能遂了你的心?”趙舒窈聽了,大聲說道:“澹台建成,這江水永遠不能西去,夏天永遠不會下雪!而時光也永遠不會再回來!若是我說,我想要我的孩子活著,你能給我麽?”她撫著胸口,心在滴血。


    澹台建成聽了,想上前安撫她,可是看到她淩厲的眼神,想想還是退卻了,時間仿佛靜止。在她哀痛過後,最終,他走上前去,將她緊緊抱在懷裏,淒然說道:“舒窈……我知道你的心中充滿恨!可是,你可知,這恨的反麵便就是愛!你現在恨我,是不是因為從前沒有得到過我的愛?”趙舒窈聽了,掙脫他的手腕,淒然笑道:“澹台建成,你就自欺欺人罷!這世上,哪怕我沒有了一個親人,我也不會奢望於你的愛!”澹台建成心中痛悔,他哀哀道:“這麽說,舒窈,此生此世,你是不打算在原諒我了?”


    趙舒窈堅決說道:“不錯!你就不要作此想了!你若是真的存了後悔之心,你便就乖乖地回到地牢中去罷!還有,請你不要再過問我的私事……”她給了澹台建成一記明媚的眼神:“不錯,你猜的是對的!我是有跟萬俟化及回岐國的打算,他……從來待我都是極好!”


    澹台建成聽了,深深看了看她,一字一句道:“趙舒窈!你以為你能這麽順利地拿下薊城,都是你的本領麽?那……不過是我,甘願為了你,畫地為牢!我曾以為,你會看到我的難過,我的痛苦,我的悔恨!我以為事情還可以挽救的!如今看來,你的心意已決!可是……你是我澹台建成的女人,是你的父親,親手將你交到我手裏的!隻要你入了這雅國皇宮,這一生一世,你便就隻能是我的女人!你將這雅國攪翻了天,我不在乎!你又將你的趙國複國了,我如你所願!可是,你什麽都可以做,你就是不能離開我,去嫁給別人!你可以有從前,但是你的以後隻能給我!別人休想從我手裏,將你帶走!”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趙舒窈默默地看著眼珠赤紅的澹台建成,口中喃喃道:“澹台建成,你簡直瘋了!”澹台建成聽了,毫不在乎說道:“不錯,我是為你發瘋!反正你就是不能和別人走!”他又意欲向她靠近。


    趙舒窈內心害怕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她似乎從來沒了解過他!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她退到自己的馬兒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身上馬,對著草地上的澹台建成道:“澹台建成,我就在薊城,有本事你將我捉住啊!還有,是真君子的話,你就乖乖在這裏,等著我的人趕來,好束手就擒!”說完,她便不敢再看著他那雙藏藍的眼睛了,她掩飾住心中的慌亂,揮起鞭子,駕著馬兒,是倉皇離開了這裏。


    話說這萬俟化及此番已經被灌了個大醉,加上春藥藥效已到,他正覺得渾身上下像被貓抓撓了一樣,無計可解。他將身上的衣衫除去,可還是不能有絲毫的緩解,正在他朦朧心慌之時,隻見門外隱隱地進來一個紫衣女子,正看著他,卻瞧不出什麽表情來。萬俟化及便笑道:“舒窈,你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今天你說的話,都是為了氣我的嗎?”說著,便踉蹌著身子走上前來,死死地握住了她的手。趙娉婷見了,真是嚇著了,她今日是來勤政殿,尋找舒窈的,可是在這宮裏找了半日,也是沒有見到,她想著,莫不是在這裏偷懶睡覺?這樣想著,這身子就已經來了這偏殿,哪裏知道會在這裏,遇到了喝的醉醺醺的萬俟化及呢?


    當下她便就像掙脫開他的大手,奮力說道:“化及哥哥,是我,趙娉婷!你認錯人了!咦,你喝醉了?”萬俟化及聽了,卻依舊朦朧著眼,神情恍惚說道:“舒窈……你少哄我了!我是再不信的了!明明你就在我跟前,卻偏還說什麽趙娉婷!你當我是真傻麽?”趙娉婷見他不對勁,再聞這偏殿四處,全是濃烈的酒氣,她忽然明白了什麽,看看那案幾上空著的橄欖酒和青梅酒,她的心不禁抖了起來,她隻知道些藥理的,知道這青梅酒不能和這橄欖酒混著喝!她放在那壁龕裏的青梅酒,是為了給舒窈提神的!而這橄欖酒,本不是來喝的,而是取出來,盛在碗裏,用於晚上驅散蚊蠅的!


    可是萬俟化及哪裏知道這些?此番他早就如一頭困獸般激動難耐了!趙娉婷見他已是變本加厲,不但手兒不放,反而是握的更緊了。趙娉婷心中聞著萬俟化及的酒氣,心中真覺得害怕,她簡直就要哭出來了,哀哀說道:“化及哥哥,我是趙娉婷,我不是舒窈,我也是尋她來的!”可是萬俟化及哪裏信,此時已是夜幕時分了,這偏殿因無人,自是沒有點燃燭火,萬俟化及已是將趙娉婷攬在懷中,她聞著趙娉婷身上的香味,喃喃自語道:“舒窈……你可真香……現在我終於可以踏踏實實地抱著你了!你不會再去尋那澹台建成罷!其實,我比他好一千倍一萬倍!”


    趙娉婷剛想張口,萬俟化及已是抱著她,往一旁的榻上躺去。趙娉婷心中是驚慌之極,可是無奈被他這樣大氣力的人握著,掙紮不得。萬俟化及在她耳邊低低說道:“放心,我不會弄痛你的!我會很……溫柔的……”說著,隻是將她身上的衣衫除去,趙娉婷躺在他懷中,被他箍著不能動彈,她在心中歎息著對自己說:趙娉婷,如果這是你不能逃過的劫,那麽你能自己承受嗎?在悠沉的昏暗之中,趙娉婷隻覺得自己像一顆水邊的芷草一樣,隨著水波來回移動,絲毫不能自己。


    第二天清晨,趙娉婷已是在萬俟化及的懷中沉沉醒來,她看著衣衫不整的自己,心中低歎了一聲,看著沉睡的萬俟化及,心中升出了無限感慨來。見他不醒,她便惆悵著笑了笑,或許,醒來的他,發現自己不是那夢中之人,隻怕會失落且失望罷!不如……自己現在就走了,倒也是幹淨!她從榻上起了來,整理好衣服,默默地看了還在酣睡的萬俟化及一眼,黯然地走了這偏殿去!她在心裏對自己說道:趙娉婷,就將這個當作是你的秘密罷!


    趙娉婷從宮後門出去,此時,趙舒窈正從宮前門進來。二人自是沒有相遇。趙舒窈一徑走到和勤政殿裏,想著昨夜和澹台建成的見麵,心中疲憊之極,她靠在那案幾上,便就要昏昏睡去,雖然很快就睡著了,但是,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還是浮現在她的嘴角上。抱琴已是悄悄兒地進來了,她的手中端了一盤點心,她來到案前,看了看正閉目沉睡的趙舒窈,心中歎息了一聲,將早點擱在一旁的架子上,不欲打擾她,便悄無聲息地走出去。正走出這勤政殿時,卻發現萬俟化及正遲遲疑疑地也朝著這處走。


    抱琴心中不禁起疑,怎麽他看起來是怪怪的?那身衣服固然質地極好,可是看起來是一道一道的褶皺。抱琴沒有多想,她自是笑著對他道:“岐國皇上早安!這麽快就來宮裏看公主啦!”抱琴她本是隨口說出,豈料,萬俟化及聽了,心中卻是大為尷尬,他吞吞吐吐地說道:“是抱琴啊,你也早!這個……這個你們舒窈公主,她在裏麵吧!”


    抱琴聽了,便笑道:“是啊,我也不知昨夜裏,她到了哪裏去了,可是叫我一陣擔心!好在,我起了來時,她還是回來了!看上去是一臉的疲倦,我真的是不忍心將她叫醒!”萬俟化及聽了,臉色都已經紅了,他咳咳了幾聲,對著抱琴道:“嗯……我就進去看看,並不說話,也並不將她叫醒!你放心便是!”抱琴看著他的笑容,著萬俟化及,莫名說道:“我聽說,現在的岐國人,倒是對漢人和善了不少,不像以前……”抱琴之所以問這些,不過是因為她的母親是來自岐國的漢人!當年,在岐國一場鎮壓漢人的運動裏喪了性命!她作為岐國人和漢人所生的混血兒,在無路可走之際,才來到了雅國!當年的慘痛往事,她自是記得很深很深!


    萬俟化及聽了,不禁一愣,且大感意外,他脫口而出道:“是啊,怎麽,抱琴你也知道這些?”抱琴聽了他這話,方驚覺自己失了口,因此遮掩道:“我不過是聽人說來著的!不過,現在這岐國人和漢人通婚通商的,可也是不少了!”萬俟化及便笑道:“卻是如此!如今我早就在國中變法,推行漢化政策!漢人在岐國中的地位,隻高不低!”抱琴聽了,方感慨道:“哦……那就好啊!”萬俟化及覺得奇怪,可是抱琴已是說道:“那您就先進去吧!奴婢就不打擾了!”


    萬俟化及若有所思,他瞧了瞧抱琴的背影半響,方回過神來,慢慢朝著龍吟宮裏走去。此時的趙舒窈,正趴在案幾上,睡得正香。萬俟化及便坐在她一旁,默默地端詳著她,經過了昨天一夜,她……可是他萬俟化及的女人了!可是他心中還是覺得疑慮,經曆了昨夜,他才覺出她是處子之身!這是怎麽回事?她不是說過,曾懷有澹台建成的孩子的麽?可是他不打算細問,他隻知道,他們岐國人,從來不做始亂終棄之事,若是得了一個女子的初夜,那便就要一生一世對她好下去!


    他看著趙舒窈,心中還是非常緊張,他知道昨天晚上,他喝醉了,對她用強了!早上她不就是趁他還沒醒來,不告而別的嗎?她心中是否在怪罪與他?他看著趙舒窈沉睡明媚的臉兒,嘴角邊似乎還掛著淺淺的微笑,他的心情忽然大好起來。他便安然地坐在一旁,等她醒來。等她醒來了,無論她是如何退卻,他都會給她一個肯定的承諾。


    他從上午等到了中午,這殿上掛著的籠子裏,那隻趙舒窈說過的,喚作早兒的鸚鵡,此刻已是在那燥呱不停了,口中說道:“公主請起,公主請起!”趙舒窈聽了,頭兒微微動了一動,她慢慢抬起身子來,打了個沉重的嗬欠,方抬頭,對著那鸚鵡道:“早兒,不要叫喚了,我知道!”說完這話,她便將身子站起,看著一旁端坐著的,神情緊張的萬俟化及,她不以為奇,反而笑道:“化及,你既然來找我的,怎麽坐在這裏,不說話兒,反而是一隻鸚鵡將我叫醒了的呢!莫非,你還在在生著我的氣?”


    說著,她便朝他璀璨一笑。萬俟化及見趙舒窈露出笑容,便小心翼翼說道:“舒窈……嗯,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所以……我想向你道歉,我真的不是成心這樣的!我是控製不了我自己!如果你覺得受傷的話……你可以有兩個選擇……”此話他還期期艾艾地沒有說完,趙舒窈聽了,卻撲哧一笑,她還以為萬俟化及記掛著那日對她咆哮之事呢,其實,都是她有意激她的,隻是為了讓他安然遠離。因此她淡淡說道:“化及,我沒有受傷,一點兒也沒有。你不用道歉,該道歉的是我!都怪我一心激著你!其實……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


    萬俟化及細細聽了趙舒窈之言,品味著‘一心激著你’這句,腦子裏不由想起了昨夜和她在榻上,是那樣的癲狂迷亂,他甚至能夠覺到,她的心她的整個軀體都嵌在他的肉裏了!他看著他的眼睛和身軀,眼光一時又迷離了,可是一時又不知該說什麽,趙舒窈也是糊塗了,她朝他笑道:“化及,你是怎麽了?說話怪怪的?但願我不是真的傷害了你!”萬俟化及聽了,隻是對她說道:“不管怎樣,舒窈,不管你是願意不願意,我都會一如既往地等著你!”說著這話時,他便又一言不發地朝著宮外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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