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便又這樣平靜地過了好幾天,這一日黃昏,落了一場小雨,安寧院內時滿地的落花。不想趙德宣卻同了一個老宮人,手裏提了個食盒,從杏花塢裏出來看她了。趙舒窈正在院前幫著晾曬衣服,見了父親,很是高興,但是她並不想讓這裏的人,知道她和父皇的真實身份,便小心地走到了一邊,低聲提醒父親說道:“父親,女兒並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身份!所以……”趙德宣聽了,心裏當然明白,便也小聲說道:“舒窈,為父這般低調而來,難道你還看不出嗎?”趙舒窈便笑道:“父親果然懂我!”


    趙德宣便將食盒給她看了一下,笑道:“舒窈,這是為父自己晾曬的各色幹菜!你瞧,有紅的蘿卜,黃的筍瓜,吃起來很是不錯!尤其是早上就粥喝的時候!這可是你父親我真真正正種出來做出來的東西啊!”言語之中,頗有自豪之感!趙舒窈便將盒子接過了,笑道:“父親,聽你說的這樣好,我倒真要嚐一嚐了!父親請和我進去,坐一坐吧!”說著,便攜了父親,到了自己臥房中,又請那個上了年紀的老宮人,去耳房喝茶。


    趙德宣便坐在她書房裏的案幾上,看了看她,笑道:“舒窈,我聽你哥哥說,你將寧安院辦的很是不錯,這樂善好施的名聲,已是出了這皇城了,為父的心裏,真是替你感到驕傲!”趙舒窈聽了,心中黯然了一下,她道:“父親,其實,我才不在乎什麽名聲呢?實話說了吧,我不過是替那沒了的孩子,贖罪而已!我是他的母親,可是我沒有保護好他,是以我是在求得心中的寧靜!”趙德宣聽了,便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件事,我也聽說了!好在那罪魁禍首,已然自作自受了!你……就不要再難過了!我想你還年輕,隻要你有結婚成家的願望,這趙國,還是有不少男子會為你傾心的!”


    趙舒窈笑道:“父親,我並不想這些!我隻求能安靜地活著!”趙德宣當然不是僅僅為了送自己醃製的鹹菜而來,當然是另有心事!他馬上說道:“前幾日,雅國的皇帝澹台建成,竟然來看望於我!這件事,你知道嗎?”趙舒窈聽了,心中微愣,隨即就搖了搖頭。趙德宣便喝了口茶,悠悠歎道:“不過,我和他既然解除了隔閡,言談倒是甚歡!我知道了你們的前因後果,心裏也在思怔,似乎……這個澹台建成,對你倒也不是薄情!”


    趙舒窈聽了,心裏也是非常感慨,不過她還是說道:“是麽……看來,父親對他的看法,竟也不同了?不過這又怎樣呢?”她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可是……那些事兒,那些人,過去的已然都過去了……我不想想起,也不想提起……”“是嗎?舒窈,為父隻想知道你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知女莫若父,趙德宣並不認為他們之間,真的就是一刀兩斷了!


    他們都是初婚,是以趙德宣希望,如果彼此真的有情的話,不如還是圓起來的好!趙舒窈的心裏其實還沒有捋出個什麽來,心裏的這個傷疤,她不想屢次被人揭開,即便是自己的父親,也不能夠!當下她便強顏歡笑道:“父親說這話,是要來告訴我,如今我和澹台建成之間,若是想在一起的話,已是沒有了阻礙了?是不是啊!”趙德宣便歎了口氣,說道:“舒窈,為父知道素來對你很有虧欠,是以希望你能夠獲得幸福!人啊,總有犯錯的時候!有時候你大度一些,不也就過去了?澹台建成的心裏,痛苦不亞於你!如果你願意回頭,澹台建成可是會一直在一旁等著你的!這個,我並不會看錯!”


    趙舒窈便笑道:父親,我真不知,這個澹台建成是有多大的能耐,竟然連你也改變了心意?”又歎道:“我和他之間的事情,其實……我也沒有弄清楚!其實他來找過我!我也曾告訴他,我心中並不恨他了!”她,並不是那樣小氣的人!隻是一時難以麵對!趙德宣聽了,心內一喜,便勸說道:“女兒,既然無此,你何不……”如今,娉婷已然有了自己安穩的歸宿,他當然也希望舒窈,不要錯過自己的姻緣!


    趙舒窈幽幽道:“父親,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多說也是無益!且看以後!不過,不管是怎樣,我都會開心地活好每一天!”趙德宣便歎道:“我真是不懂了!不過,我相信你能解決好的!畢竟,為父知道,你已然不是從前的舒窈了!”趙德宣說著,便站了起來,笑道:“舒窈,我就是想來問問你!不過看來,也是白問!”趙舒窈便笑道:“父親,你有空就常來看我!若是有些吃不完的幹菜,就繼續帶了來給我!我這裏,每天都是幾十張口要吃飯呢!”趙德宣聽了,便感歎道:“我的女兒,如今你是真的知道農桑稼穡之苦了!”


    日子便就又平靜過去了三個月,這冬去春來,時節可就到了初夏了。趙舒窈命人在這院前院後種了好些翠竹芭蕉桃樹,隻需過數個月,這綠的竹子,翠的芭蕉,便就能將這寧安院掩映的姹紫嫣紅的了。她靠在牆根下,看著這院子內外的繁花錦簇,以及落蕊紛紛,心裏有了片刻的寧靜。聽著後頭書院裏,稚童們讀著朗朗上口的三字經,又嗅到那廚房裏,飄來的飯菜的香味,心中更覺得這樣的日子,綿長悠遠,安穩舒適,愜意之極。


    安冷這孩子,已是越來越懂事了,常常在下了課後,幫著院中的大嬸們,抱著那幾個新入院還不會走路的孩子,安夜也早就會走路了,他是個黝黑健壯的男孩,看到舒窈,口中常常會咿咿呀呀地喚道:“娘親娘親……”院中值的大嬸們,時間長了,都漸漸知道了,舒窈的真實身份,見到這孩子這樣說,趕緊捂住他的嘴道:“哎呀,至少要叫院主才行!”趙舒窈便笑道:“無妨!我開了這寧安院,本就該是這些孩子的母親!小的便叫我娘,大的可以叫我姐姐,一個稱呼,有什麽打緊的呢!”


    到了盛夏,因院中栽種的好些紅花綠樹,繁花錦簇蓊蓊鬱鬱的,是以這蚊蟲也就多了起來,舒窈將紗窗一一換過,每晚必點蚊香驅蟲,也是沒有什麽用。看著這些孩子頭上叮咬的包兒,舒窈心中自是疼惜不已,便去城中藥房那裏,看看有沒有驅除蚊蟲的妙方。


    趙舒窈一路買來了藥水,神情輕鬆地往寧安院而去,轉過前麵一個窄窄的山坡,前方便出現了一片桑林,桑林的盡頭,卻是有一個男子立在那裏,等著她。趙舒窈已是看見了,來人正是澹台世民。他似乎意識等了她許久了。澹台世民見了她,便走上前,笑道:“舒窈,你我已是好久不見了!”舒窈見了他,其實心中是欣喜的,但是,也並不再激動了!似乎,在她的心裏,如今的他,真的隻是她生命裏一個至親的人!


    她細細地打量著他,澹台建成的模樣看起來,又是從前那個雅國的王爺了!趙舒窈便輕鬆問道:“世民,你一向可好?”澹台世民便感歎道:“舒窈,我很好!你在寧安院的名聲,已是悄悄兒傳到了我雅國了!你真的很棒啊!”趙舒窈便笑道:“哪裏哪裏,我不過是盡自己的一點綿薄之力了!”想想,她又問道:“世民,你在雅國這些時日,可都做了些什麽?”


    澹台世民聽了這話,神色是莊重起來,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默默看著趙舒窈,沉聲說道:“舒窈,其實我來,是要特地告訴你一件事的!”趙舒窈看著他緊張的神情,不由笑道:“世民,你是怎麽了?有什麽話兒就說出來,不要吞吞吐吐的!”


    澹台世民看了她,便笑問道:“舒窈,你就真的不關心澹台建成麽?你可知這些天兒裏,他都在忙著什麽?”趙舒窈聽了這話,隻是假裝不關心道:“世民,這好好兒的,你又提他做什麽?你可知,如今的我,可是和他沒有丁點關係了!”她這話時意味深長地說出來,可是澹台世民卻是聽出了濃濃的遺憾。他試探說道:“舒窈,你真的不想知道澹台建成在做什麽麽?”趙舒窈聽了,便看著世民的眼睛,笑道:“好吧!那麽你就告訴我好了!”


    世民歎道:“哎……舒窈,我就和你明說了,澹台建成這幾天是和我談了幾天幾夜,他……想將他的皇位傳給我!而他自己隻是一心想歸隱!”舒窈聽了,心中已是驚顫不已,可是她心中,還是不太相信,她訥訥問道:“你是說……澹台建成對皇位生了厭倦之心了?他想……將這皇位傳給你?這可不是他的作風啊!在他的心裏,不是一向以江山為重的麽?他如果真這樣做,還就不是他了!”她搖搖頭,避重就輕說道。


    世民聽了,便感歎道:“舒窈,雖然我也不相信,可事實又由不得我不信!你可知,他從趙國回來後,的確像是變了一人!如今不是他做不做皇帝的問題,竟是我接不接受這個位子的問題了!”


    趙舒窈聽了,便笑道:“世民,我隻問你一句實話,難道你心中,真的是一點不想做這皇帝麽?我倒認為,你若是坐上了,定會給雅國帶來不一樣的朝氣!你……既然有此機會,為何不試一試?”趙舒窈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充滿了鼓勵和期待。


    澹台世民聽了,反而苦笑道:“舒窈,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我擔心你,我知道澹台建成甘願丟棄這江山,自是為了你!他若是一心前來找你,你可還是拒絕,那他怎麽辦?”趙舒窈聽了這話,不禁說道:“嗯……這到底都是姓澹台的人,可見兄弟就是兄弟,到了最後,你可還是同情起你的哥哥來!你是擔心這澹台建成不但到了最後江山不可得,連美人也是不可得了!”


    澹台世民聽了,隻是朝趙舒窈溫柔笑道:“不,舒窈!我是擔心你!”趙舒窈聽了,便笑道:“世民,你擔心我什麽?如今的我,早就是看透一切的了!我的心中,是一片澄澈!”世民聽了,揶揄笑道:“舒窈,和別人不了解你,我是了解你的!我問你,你是真的將澹台建成忘得一幹二淨的了?那麽……你如果真的將他忘記了,回雅國去,我願意做雅國的新皇,我會封你為新雅國的皇後!我們,會有一個美好的開始!”他認真看著她,一言不發,隻等著她的回答!


    趙舒窈聽了,心中驚詫起來,她笑道:“世民,你是發瘋了不成?我早就厭煩了進宮,又怎麽會做你的皇後?”她這剛一說出來,心中便覺得後悔,看著澹台世民傷心的眸子,她想這話許是傷了世民了。果然世民聽了這話,心中是難過無比,他默默對著趙舒窈道:“其實,我知道,你是不會和我走的,更不用說,做我的皇後了!我本以為我聽了你拒絕的話,心中不會是那樣悲傷的!可是我錯了,我聽了你的話,還是覺得難過!”趙舒窈見了,也是歉疚說道:“世民,對不起,我並不想傷害你!其實,我是真的厭倦了那樣的宮廷生活!那樣的我,根本就是一點不快樂!”


    世民黯然說道:“舒窈,我不勉強你!其實我知道!今生今世,咱們就隻有做朋友的份了!興許,這從一開始,咱們就該是朋友!”他口中說著這話,身子已是在離她遠去。他已是跨上了白馬,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趙舒窈見了,大聲問道:“世民,你就要走了麽?你這是要往哪裏去?”澹台世民在馬上,遙遙答道:“舒窈,你說的對!如今的我,確實想嚐一嚐九五之尊的感覺!既然澹台建成不願意做,那麽雅國就是群龍無首,我也是澹台氏的後人,是以此次就要當仁不讓了!我不能看著我的國家,因澹台建成一人而頹廢!”


    趙舒窈在後頭聽了,心中激奮,便大聲回道:“世民,你可以的!你當然可以!澹台建成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你們身上,都留著澹台氏的血液!”世民此時已是駕馬走遠,但是耳中還是聽到了舒窈的話,他深情地大聲回道:“舒窈,你這傻丫頭!我不做上這寶座,那澹台建成又怎能和你兌現諾言?”說著,已是疾馳遠去。


    趙舒窈在後頭,他口中的話,已是都聽見了。她的心中感動無比,眼淚已是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她默默說道:“世民,對不起,我始終不能違背自己的心,跟你走!我相信,這天下的女子,定有一個在一旁默默地等待你,隻是你還沒有發現!世民,我祝福你!”她默默思怔了一會,方又朝著寧安院走去。寧安院內此時熱鬧非凡,原來竟是,趙修德帶了好些禮物,和隨從到了這寧安院內,來給孩子們發東西了!


    趙舒窈見了哥哥,心中自是高興,她笑道;“哥哥,我始終是沒有讓你失望吧!你的銀子,我沒有給你水漂吧!”趙修德見了這些可愛的孩子,心中滿意之極,他對著趙舒窈,重重說道:“舒窈,我的好妹妹,你可是在我趙國做一件大好事啊!我要封你……封你為護國長公主,位次隻在我之下!”趙舒窈聽了,隻是感歎說道:“哥哥,你知道,我從來就不在乎這些名和利!功名利祿我視之如糞土!我隻是求個心安而已!和這些孩子在一處,我的心中真是高興!”


    趙修德笑道:“舒窈,我知道,是以我心中從不勉強你!不過,舒窈,哥哥我來,也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的!”趙舒窈便笑道:“哥哥請說!”趙修德低低向她說道:“舒窈,澹台建成曾寫信給我!說是隻要為了和你在一起,他甘願放棄皇位!將皇位禪給澹台世民!這事……你怎麽看?”趙舒窈聽了,不由苦笑起來,這世民趕來告訴他,這哥哥也是趕來告訴他!這澹台建成,難道她趙舒窈此生此世,竟是不能甩掉了麽?她的心中莫名地感慨起來。


    看著趙舒窈不語,趙修德便笑道:“你……可是還沒有給我一個答複呢?”趙舒窈聽了,便淡淡道:“哥哥,我需要一個答複麽,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都是你們在說,我可是沒有見那澹台建成,做出什麽舉動?”趙修德默默地品了這話半響,終於說道:“哦……那麽我就給他回話去!”趙舒窈聽了,便又幽幽道:“怎麽……你們這是怎麽了,怎麽個個都成了那澹台建成的跑腿兒了呢,我是不知這澹台建成怎麽竟有這樣大的魅力!不過,聽哥哥你這樣說,似乎你一直背著我,和他有聯係?”說著,心中生氣,便就再不回哥哥的話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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