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野倉警察署 署長室


    翁華聯合的老巢發生了鬥毆和火災。


    接獲通報趕至現場,卻沒有人願意詳細說明情況。


    有一名察覺有異的資深刑警,在事後傳訊夜店老板的階段時,才終於知道發生了多麽麻煩的事情。


    「這不是傷害案件再加上縱火,還有綁架嗎……為什麽沒有報警?」


    聽到資深刑警這番話,老板滿臉不好意思地回答:


    「是翁華聯合的人叫我不要說的。被一個老人那樣耍弄,前幹部的堂馬還被抓走,這風波何止是顏麵無光。」


    聽老板所言,翁華聯合的成員好像沒有打算報案。老板也表示,火在真的燒起來前就滅了,似乎不想把事情鬧大。


    依老板所言,如果隨便報案讓整件事傳開,會害他被翁華聯合殺了,就饒了他吧。


    但這可是綁架──而且受害者還是議員的兒子,總不能就這樣放著不管。


    翁華聯合的人大概不想依靠警方,現在正自行搜索犯人吧。但就警方的立場而言,當然沒有放著不管這個選項。


    然而,最後卻沒有演變成連喜代島議員都牽連進去的大騷動。


    正當署長要打電話跟喜代島議員聯係確認之時,下屬卻傳來報告。


    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喜代島堂馬回到夜店,跟翁華聯合的人打過招呼就回家了。


    「聽夜店老板提到綁架時的對話中出現過的名字……也就是說,跟堂馬通電話的是orihara izaya。現在可以知道的,是名叫orihara的男子和叫作sozoro的老人都不是這城市的居民。當然用假名的可能性相當高,不過這裏若真有這種老人存在,應該以前就會引人注意了。」


    「也就是說,是外地來的人嗎?」


    佐佐崎問道。


    在那之後,怕站在走廊上談話被周圍的人聽到,兩人移動到署長室。


    房間中隻有署長與佐佐崎,氣氛有點奇妙。


    「既然沒有報案,也就拿不到本廳資料庫的搜尋許可。就算是小事也好,隻要有在這城市參與過犯罪就不一樣了,那樣就能藉此進行調查……但是,現在除了那件綁架案件外,從未出現這個名字。」


    「……」


    佐佐崎一陣心虛,思考著。


    ──總不能說這事情跟我有關吧……


    ──但應該可以利用這個機會?


    「說起來,有聽過富津久會的人提過這個名字耶。」


    「真的嗎?」


    「嗯,那邊好像也在找那個男人……該不會,他不隻是翁華聯合,也去富津久會搗亂過吧?」


    「……不無可能。」


    署長正陷入沉思時,佐佐崎接著問道:


    「那麽,重點是堂馬有說什麽嗎?」


    「這個也想請你調查。既然沒有進入調查,當然也不能請他來問話。」


    署長很困擾地歎了口氣,眼神充滿疲倦地這麽說。


    看來是怕升官經曆上會有汙點,不太想跟喜代島與阿多村之間的麻煩事有所牽扯。


    但若不先去處理該調查的事,可能會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被卷進更大的麻煩當中,這也是事實。


    「看來隻能假裝跟他在街上巧遇,藉機問話了。」


    「……我知道了。我試試看。」


    雖然這樣回答,佐佐崎心中迷惘著。


    不是煩惱該不該去跟堂馬見麵。


    orihara izaya。


    是該不該跟這個人聯絡。


    雖然署長說對方是個隻知名字讀音的神秘人物,但佐佐崎知道那個名字寫作「折原臨也」。


    一般並不會將「臨也」讀作「izaya」,這點誇張到會懷疑報戶口時是怎麽通過的。


    若以正常的讀音方式去搜尋,不會得到搜尋結果。但佐佐崎以漢字搜尋後,掌握了幾個情報。


    在東京的池袋或新宿等,東京核心區域的網路討論區上,時常出現這個名字。


    跟幾年前,在東北被隨機殺傷犯所刺傷的被害者同名。


    ──該不會是因為那時候的刺傷,現在才坐著輪椅?


    背後被刺傷,說不定傷到脊髓或腰椎了。佐佐崎個人覺得這樣想就說得通了。


    ──……而且,這說不定是個機會。


    佐佐崎走出署長室後,暗自沉思著。


    無論如何,在這城市久留下去會有危險。


    既然如此,還是隨便掰個理由跟署裏提出辭呈,開溜才是上策。


    但是跑路需要資金。可以的話,最好是能讓他玩一輩子程度的資金。


    因為已經確定要跑路,就算跟喜代島或阿多村扯上關係也無所謂。


    ──要是那個來路不明的情報商人……


    ──不知道那家夥屬於哪個陣營?


    ──不過他有可能給我的,也是跟他無關的陣營的情報吧……


    他心想,為了取得這個情報,就算要付出相對的代價也無所謂。


    雖然還不到拚上老命的程度──但視情況,就算要他拿出警方內部的機密文件或調查資料也可以。


    佐佐崎的雙眸裏,蘊含著至今未有的強烈光芒。


    雖然在見到臨也時還是會害怕,但發現他的名字傳遍大街小巷,他反而下定決心。


    如果臨也被抓到,那麽第一次遇到他時就托出情報的自己也不會有好下場。


    體認到兩人早已是唇亡齒寒的關係,佐佐崎緊握拳頭心想著──


    就讓對方好好利用自己。相對的,自己也盡最大可能利用那個情報商人。


    ♀♂


    喜代島家


    「老爸,解決掉阿多村啦。」


    這浪蕩兒子久久一次才回來家裏,突然就說出這種蠢話。


    喜代島宗則如此想著,大大歎了口氣:


    「做得到的話早做了,說話要經過腦袋啊。」


    對宗則來說,這個兒子從以前就是頭痛的根源。


    雖然身為父親的自己相當重視這個兒子,但也後悔自己寵過頭了。


    他要利用自己的政治權力或金錢屈服他人,這倒是無所謂。


    但沒有思考過後果的暴力就不妙了。想將暴力案件吃案是最麻煩的事,萬一被政敵派係知道,將會被人操作成醜聞。


    「我有在思考。我也快要二十八歲了,說是能自己獨立的年紀也不奇怪。」


    「還以為你是口出狂言,原來是連現實都看不清啊。一般來講,二十八歲還沒獨立的人才奇怪吧。」


    「可是,那個……我多少還有在上班啊。」


    「喔,你說那個我幫你安排的公司,一個禮拜隻要露臉一次,輕鬆無比的工作嗎?我放心點了,至少你沒把那個工作當作已經『獨立』的證明。光想像你說『我早就獨立了』這句話的樣子,我就頭皮發麻呢。」


    身為喜代島家長子的堂馬,他的主要的工作就是啃老。


    宗則一開始有想過讓他以秘書身分放在身旁看管,但堂馬沒有作為秘書的能力,有些縣市甚至不承認議員的親屬擔任秘書。今後這股潮流也有可能發展為全國性,連國會議員也不例外,所以宗則盡可能不讓兒子擔任秘書。


    ──如果對方因此去調查,導致堂馬過去的言行被攤上台麵就麻煩了。


    因為如此,堂馬就連秘書也稱不上,就隻是個「去喜代島以前關照過的企業打掃的清潔公司職員」,但也就是隨心情偶而到公司外撿撿垃圾,幾乎等同「坐領乾薪」。


    ──這間清潔公司是特地為這個兒子開設。就算不擔心開除問題……但薪資明細如果


    流出去,可能會造成騷動。


    他給的薪水比全國清潔業者員工的平均薪資豐厚不少,這一半是用來是作為兒子的封口費,另一半也有作為項圈的意義。


    如果亂放堂馬出去,不給他錢,說不定會跟翁華聯合聯手做黑的──一個弄不好,還可能去接觸恐嚇或販毒。


    實際上,堂馬高中時就因為勒索同學之類的差點鬧上警局,每次宗則都很費力地去壓下這些事。


    ──而且這家夥還………!……不,我不想回想起那件事。


    腦海中差點浮現他做過更誇張的壞事,但隨即放棄似的搖了搖頭。


    「夠了,總之你給我安分點。阿多村的長子才剛發生那種事,現在豈能輕舉妄動。雖然署長還算會聽話,但若我們先做出招人懷疑的舉動,媒體那些家夥肯定會大作文章。到時候,你覺得要壓下這些消息要花多少錢和費多少功夫?」


    「龍一被殺的那件事……把它搞成是阿多村的人幹的不就好了?」


    「你在說什麽蠢話……」


    「隻要把富津久會拉攏過來,要弄出這點程度的偽證算簡單吧?」


    「他們是阿多村家養的狗。就算安插間諜在裏頭,要把整個管理階層換掉所耗費的錢可不劃算。若因此被抓到把柄,還得落得一輩子被人勒索的下場。」


    宗則打算隨便應付,盡早過去辦公室──但堂馬接下來說出口的話,讓他稍稍改變了心意。


    「若能除去阿多村,直接進行開發案,目出井組係統的下屬組織也會看準利益聚集而來。如果那些人哪天按捺不住欲望,做出什麽大舉動,富津久會也會知道自己多麽不堪一擊。到時還不乖乖地成為老爸的私人部隊?」


    「……」


    聽到兒子這番話,宗則有些吃驚。


    確實,預想到台麵下會有這樣的發展是很自然的事,但他沒想到一副隻懂得揍眼前敵人的這個笨蛋兒子,居然會去思考接下來的棋步要怎麽走。


    港灣區的開發案是以兆為單位的資金在流動的大工程。


    各個非法組織極有可能為了爭奪利益而來。但隻要不是去依附像阿多村這樣一個擁有強大根基的勢力,他們馬上就能擺平。


    「港灣開發期間,阿多村那些家夥不是煽動漁業工會和沿海地主進行抗爭運動嗎?雖然我們有付和解金給漁業工會那些人,但私底下那些漁民一定被阿多村他們抽走了不少吧?」


    「……嗯,應該是。雖然也有可能單純想找我麻煩,免費幫阿多村他們做這些事。不過,若真有這麽不貪財,就不會弄出這麽個荒唐的都市了吧。」


    「所以說,拉攏那些漁民過來我們這邊,不要把那些錢轉過去阿多村就好了。」


    「怎麽可能。那些漁民哪有膽子反抗『領主大人【笨蛋殿下】』。何況,對阿多村家來說,就算沒拿到那些錢也不痛不癢吧。」


    喜代島覺得果然還是沒辦法談下去,但是堂馬此時卻露出邪惡的笑容,說出一個可能性。


    「如果礦山枯竭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吧?」


    ♀♂


    半天前 旅館「武野倉grand ce」皇家套房


    「混蛋家夥……居然住在這種地方。」


    「我喜歡高的地方啊。也不一定要住皇家套房,就算在頂樓的直升機停機坪上搭個帳篷,睡在那邊也可以喔。」


    「少胡扯。」


    堂馬氣得咬牙切齒。


    他被潑了一身酒精,並被打火機要脅綁架之後,被帶來這個市區最高級旅館的公寓式套房。


    酒精早已揮發掉,現在就算點火也不會變成一團火球,但堂馬屈服於站在身後,名叫坐的老人所帶來的壓力,最終依舊無法逃跑。


    「那麽,情報商人大人,抓我來要幹嘛?要是想從我老爸身上要到贖金,那還是放棄吧。老爸大概會一副謝天謝地的模樣拋棄我,將這件事當作『兒子被綁架犯殺掉的悲劇父親』來利用,替自己催票吧。說不定會散播流言說是阿多村那些人幹的,利用此事來爭奪這城市的主導權。」


    堂馬講得一臉不屑,直盯著坐在輪椅上的情報商人。


    隨即,情報商人──折原臨也聳聳肩:


    「你該不會認為我是阿多村那邊雇來的殺手吧?」


    臨也的語氣不像通電話時那般有禮,盡量保持像個朋友般說:


    「是不是也有……你老爸雇用我的可能性呢?有可能產生醜聞的兒子快變成累贅了,乾脆把他從這世上除去。」


    「啊?老爸怎麽會……」


    「堂馬,你剛剛不也說過──有可能變成『兒子被綁架犯殺掉的悲劇父親』嗎?這可是一石二鳥……不,算是一石三鳥了。你真的沒想過,還有你老爸確實想拋棄你的這個選項嗎?」


    「……」


    堂馬不發一語。


    的確,父親有他無情的一麵。


    但是真的會做到這種地步嗎?


    臨也就像落井下石一般地問:


    「你從年輕開始就不務正業,每天玩到半夜,幾乎不回家。你能說這樣的你有多麽了解你老爸嗎?」


    「給我閉嘴!我宰了你喔……」


    「哎呀,真恐怖。到底是你宰了我比較快,還是坐先生宰了你比較快呢?」


    臨也忍不住發笑,堂馬滿臉不甘。


    ──可惡,隻要沒有背後這個老頭……


    光是想像自己在此采取不配合的態度會有怎樣的下場,堂馬背上就不禁冷汗直流。


    「等這位上賓殺了折原臨也閣下,鄙人再藉口正當防衛解決他的話,就能合法地清除社會廢渣了,對吧?」


    「坐先生真過分耶。什麽『社會廢渣』,把人說得比壞蛋還差勁……」


    「沒有自覺到這種程度,真是無可救藥。有言道,相較於懷有惡意所為之惡事,懷抱善意所行之惡事更加麻煩。惡意善意皆無,僅僅因為興趣而玷汙周遭的折原閣下,就隻能稱作是『人形的社會廢渣』了。」


    「感謝你詳盡的解說,讓我純樸的心靈稍微受了點傷。」


    臨也看起來一點都沒有受到傷害,笑著點點頭:


    「真是的,為什麽我花錢請來的人,對我講話總是那麽惡毒呢?」


    然後他推動輪椅向前,靠近離堂馬約一步的距離後,開口說:


    「那麽……至於我為什麽會叫你過來呢。之前在電話中也提過,是想從你這邊購買情報。」


    「你說情報……?哈,果然是阿多村的間諜嘛。是想知道老爸的把柄嗎?」


    「不是喔,我想知道的隻有一件事。不過,畢竟我們是初次見麵,就當作期待日後你能成為主顧,我就給你個優惠,先告訴給你一個有趣的情報吧。」


    「……有趣的情報?」


    堂馬皺著眉頭,臨也望向窗外遠處山景,簡單說了句:


    「聽說,這座城市的礦山早就枯竭了喔。」


    僅僅數秒,沉默占據了這間公寓式套房。


    堂馬嗤之以鼻的聲音,打破這沉重的靜默:


    「哈……你這家夥在說什麽啊?」


    「以前就有這樣的傳聞了吧?」


    「傳聞就隻是傳聞!就算是真的,為什麽你這家夥會知道!」


    麵對堂馬的破口大罵,臨也隻是淡然回道:


    「我握有阿多村集團私下的黑帳簿中,海外購買稀土和銀的證據……這麽說的話,你覺得呢?」


    「……」


    「礦山早在一年前就枯竭了。那時的阿多村家偷偷從其他地方購買礦物,裝作是從自己礦山買來的樣子。當然,這經過多重的偽裝交易。」


    「等


    一下……這樣不是很吃虧嗎?他們有什麽理由這樣做?」


    「當然有理由啊。多半是因阿多村集團的特殊性所致。」


    坐在輪椅上的臨也伸出手,拿起位於桌上,事先從寶特瓶倒入麥茶的高級紅酒杯,邊搖晃邊說:


    「這不是指日本的金礦或銀礦枯竭了。隻是新進行開挖的金礦過多,會對黃金市價產生影響,所以會計畫性地開采。」


    「是這樣嗎?」


    「大企業擁有的礦山要是枯竭了,也不過是換個目標買下土地,在某個山裏再次開挖……大抵上都會這樣做。但是阿多村集團過於拘束於自己掌握的領域,現在要往外發展新開采是不可能的事。一旦這個弱點被看出來,被周遭大企業盯上就玩完了。」


    聽到臨也很直接地斷言「阿多村集團玩完了」,堂馬下意識地反駁。雖是敵人,但也是有著「領主大人」這樣的綽號,統治這座城市的不共戴天的敵手,不可能僅因為礦山枯竭就會被擊垮。


    「才沒有這種事吧。明明還擴展許多事業……」


    「支撐它進行擴展事業和統治這座城市的根本是銀……倒不如說是稀土。將稀土出售給特定企業,請他們給點方便這種劇本,多的是比我更早就在調查這件事的人吧?」


    「不,就算這樣還是很奇怪啊,結果還是虧損嘛。就算是我,也知道錢可沒有這麽好賺。」


    「是啊,所以隻要撐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臨也忍不住發笑道:


    「如果沒有……都市更新案,或許早就乾脆地宣布關礦了。」


    「啊……」


    「隻要把開發案緊緊咬到嘴上,就等於得到龐大的利益。算下來賺得還綽綽有餘,就算礦山關礦也完全沒問題。」


    至此,臨也話停了下來。


    一口氣喝下紅酒杯中的麥茶後,他露出微笑繼續「交涉」:


    「那麽……關於那個『從外麵購買礦物的證據』,也是可以賣給你喔。」


    沉默再次占據了室內。


    這次打破寂靜的也是堂馬,但不是嗤之以鼻,而是他吞下口水的聲音。


    「……代價是,你想問什麽?不過,我可沒有相對的情報能給你……」


    如果是父親的愛人這種程度的情報,他是知道,不過價值可比不上臨也所給的。何況現在再翻出這件事來,父親也能輕鬆掩蓋掉吧。


    都聽對方講這到了,拿不到最重要的證據可就功虧一簣。


    不知道錢對他有沒有用?


    想到這邊,堂馬心中突然有個疑問。


    ──等等?


    「……為什麽是我?」


    「嗯?」


    「去跟老爸交涉,賺頭遠比來找我更好吧。如果那個證據是真的,老爸也會出不少錢給你。不對,你應該也能從阿多村那邊勒索封口費。雖然可能會被殺,但像你這樣的人,應該能在這城市以外的地方跟阿多村交涉吧?」


    隨即,臨也一副為什麽你會問這種問題的表情回道:


    「很簡單,因為我想知道的事,隻有你能回答。」


    「……?」


    看著眉頭深鎖的堂馬,臨也徹底收起臉上的笑容,以極為認真的表情「委托」:


    「我想知道,之前在這城裏死掉的阿多村龍一那件事的詳情。」


    「盡量詳細點。如果是隻有你知道的情報,依內容而定,我甚至可以出現金五十萬圓跟你買喔。」


    ♀♂


    此時 沿海的圖書館


    這是一間海風吹拂,緊鄰海洋而建的圖書館。


    這些書該不會因為濕氣而更快受損吧?


    一名少女坐在圖書館的窗邊,如此想著。


    她的名字是喜代島菜菜。


    是堂馬的妹妹,就讀高中三年級的少女。


    她帶著憂鬱的心情,閱讀一本精裝本裝訂,她很愛看的奇幻小說。


    她喜歡這個一生懷才不遇死去的靈魂,轉生在與地球毫無因緣的異世界的故事。


    這隻是很通俗的王道故事之一,但現在的她卻無比羨慕這樣的小說主角們。


    喜代島議員的女兒──


    雖然有些人會羨慕這樣的身世,對她而言卻是非常鬱悶的事情。她因此受到霸淩,也曾在放學途中被自稱自由記者的人追著跑。


    多著是身世更加不幸的人。她雖然安慰自己,隻要能正常活著就是種幸福,即使如此還是難以忍受這座城市的鬱悶氛圍。光是想到自己是喜代島的女兒,那鬱悶感或許就比一般人更加沉重。


    不過她也不想一死了之,飛向毫無關聯的異世界。


    她完全不會想獨自消失不見。


    「……和久。」


    短短一聲,念出既是青梅竹馬,也是她心係之人的男性名字。


    然而沒有能回應她的人。


    她確實曾過著幸福的每一天。


    僅是跟和久在一起,就能很平凡地一起歡笑,從這城市的鬱悶中解放。對她而言,和久這名男性就是如此無可取代的存在。


    直到他被阿多村家給帶回去。


    兩人的關係完全遭到否認。


    而且,和久的身分竟轉變成那個人的弟弟。那個想調戲自己,也是跟哥哥如同殺戮一般吵過架的男人──阿多村龍一的弟弟。


    如果自己和和久成為兩家的溝通橋梁,或許能消除阿多村家與喜代島家的對立──起初曾以此為目標,嚐試努力過。


    過去差點被龍一侵犯的回憶,的確在她心中留下陰影。


    但是,隻要自己能忍耐過去就沒關係。


    為了自己跟和久的幸福著想,她心想這種程度的事情就忍下吧。


    然而現實讓她認清,要消除兩家爭執的那麵牆有多麽高大。


    也讓她知道,自己是多麽無力的人。隻要沒有父親的庇護便一事無成。


    父親、母親和哥哥甚至跟她說「你隻是被騙了」。


    就算能否定這件事,她依舊無法改變他們的想法,對如此軟弱的自己感到絕望。


    因為重要事物被奪走的反作用力,鬱悶感日漸變得強烈。


    若能跟和久兩個人告別名為「武野倉」這個窒息的世界,到別的世界該有多美好。


    心中一邊這樣想著,她靜靜地翻著書頁。


    然後──在她的耳邊,響起一道細微的聲音。


    「那個,姊姊,你是喜代島菜菜小姐嗎?」


    定睛一看,不知何時,隔壁坐了個天真可愛的男孩。


    應該是小學生年紀,但沒有背著書包。


    今天是放假日,大概是來圖書館讀書的小孩吧。


    可是為什麽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菜菜側頭思考著,此時男孩對菜菜說:


    「那個,臨也【izaya】哥拜托我帶姊姊過去!」


    「izaya哥?是哪位呢?」


    「是個好人喔!所以放心吧!」


    這樣說完後,男孩跳下椅子。


    「快點準備!我在外麵等你!」


    可能是在圖書館內,他刻意放低聲量說完便快步走向外麵。


    那模樣,就像邀請愛麗絲到異世界的兔子一般。


    間章 名為折原臨也的男子3


    折原臨也?


    什麽啊,你認識臨也啊?


    這是為你好,跟那家夥保持一定的距離。


    喔,我不是要你絕對別接近他啦。畢竟人各有好,也有人會喜歡那種家夥嘛。對別人家的喜好講東講西的,未免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嗯,他的外表倒是不錯,也算是滿受歡迎的家夥。


    男性朋友嗎?我也隻是偶爾會跟他聊聊天。跟他交情不錯的就一兩個人吧。


    我是不會阻止你跟他來往啦。也有不少人覺得,待在那種危險的家夥旁邊,過上刺激的每一天才有趣。


    隻是啊,有些事先說在前頭。


    不要想要利用那家夥。


    也不要過於依賴那個家夥。


    臨也這家夥的確很萬能。


    我也知道有幾個家夥靠他的情報而事業成功。


    隻是,也知道有不少人被那家夥的情報搞得十分淒慘。


    你說那家夥是不是有說謊?


    沒有喔,雖然他不時會吐露謊言,但基本上,他誇口是「情報商人」身分時說出的情報都是真的。


    他隻是有些該講的話沒有講出來。


    或許你會覺得他很過分,但以他的角度而言,大概隻是想在他人所選擇的道路上給予祝福吧。


    那家夥喜歡人類。


    雖然是自稱啦。


    從高中時就常說著,他喜歡人類的無限可能性。


    所以那家夥喜歡在對方的選擇上推一把。


    即使那是個錯得很明顯的選項。


    的確,他那廣闊的人脈和得知消息之迅速很驚人。


    對於走投無路的人來說,那家夥的情報更是個靈藥吧。


    然而藥量過頭也能是毒藥。


    跟他過於深交,可不隻是胃痛而已,會中毒的。


    所以,如果你想當折原臨也的朋友還是女朋友的話──


    不要聽信臨也掛在嘴邊的情報。


    偶爾一次倒是可以。但不要依賴它,更不要想利用它。


    反過來,你去幫助臨也就好。


    理解臨也那個家夥,反過來給他「選項」。


    然後,你就可以在他替你選的道上讓他推一把。


    ……也不是那麽困難的事啦。


    一般朋友之間,不知不覺間都會做一樣的事吧?


    但這對那家夥而言就很重要了。


    臨也或許的確愛著所有人類。


    平等且一視同仁。


    但是呢,他並不是那種滿足於單方麵給予他人愛,高尚而傲慢的家夥。


    在你想要被那家夥所愛之前,在你想成為那家夥的朋友之前──


    由你先愛上他就好,成為他的朋友就好了。


    雖然他看起來那副模樣,其實還滿講人情義理的喔。


    我想他會好好回應你的付出。


    但是,剛剛也說過,不要想去利用他。


    依賴上他很麻煩,但想利用他會更慘。


    雖然隻是聽說……但之前也有群人想利用臨也。


    一個是賣危險藥品的集團,另一個是白道身分卻經營地下賭場的集團。


    他們似乎想利用臨也那家夥當個聽話的棋子……


    結果兩個好像都被解決掉了。


    彼此自相殘殺。


    將想利用自己的家夥,讓他們兩邊打起來。


    ……沒喔,我不是在說他的壞話。


    換作一般人,我就不會講這種事。


    你知道為什麽嗎?


    我可以從你身上感受到同樣的味道。


    跟那些想利用臨也卻被幹掉的家夥們,相同的味道。


    所以,這應該算是警告吧。


    好好看清那個家夥。那家夥的確不能說是善人,或許是個惡人。


    但是呢……


    那家夥也是個人喔。


    ──節錄自東京某處 水泥匠k氏的訪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與折原臨也一起係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成田良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成田良悟並收藏與折原臨也一起係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