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小年對北方人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節,淩媽本來想把莊洲喊到家裏吃頓飯,結果她剛提了個頭兒就被淩爸堅決地否決了。他說小輩們談個戀愛而已,家裏不要太當真。再說莊家家長還沒有表態,他們就急急吼吼地把莊洲看成一家人算怎麽回事兒?淩媽覺得後麵這一句才是重點。但不可否認淩爸說有道理,她也就不再堅持。


    淩立冬對莊洲印象僅限於醫院裏那次接觸,他覺得莊洲這人做事什麽也還說得過去。但是要承認這是自己弟弟男朋友……他覺得還有點兒勉強。所以淩爸意見他是非常讚成。韓敏是淩冬至嫂子,小叔私事她不便發表意見,自然是老夫婦倆說什麽她就應什麽。不過跟其他人不同是,她對莊洲印象相當好。當時淩冬至被送去急救,連淩立冬進了醫院大門都犯懵,結果這男人不但能想到請來專家參與救治,還顧慮到家人休息陪護問題,足見是個冷靜周到人。淩冬至那麽一個大大咧咧性格正好需要這樣一個人來相配才合適。


    她這話隻敢跟淩媽嘀咕嘀咕,淩立冬是不耐煩聽。不過等淩冬至回來時候,她還是很主動地表達了自己祝願,“努力啊,冬至,希望下回能帶著你那誰一起回來過節。”


    淩冬至笑著遞給她一個首飾盒,“承你吉言,嫂子。”


    韓敏笑著接過,“我就不客氣了。”


    淩冬至禮物帶多,大包小包,淩爸淩媽和淩立冬心裏都明鏡兒似,誰也不說破。唯有淩寶寶收到一大堆禮物,高興不得了,一整天都圍著淩冬至轉悠。下午睡醒了也不肯老實家玩兒,非要淩冬至帶他去看大狗。淩冬至當時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淩寶寶居然記得這麽清楚,果然大人不能隨便欺騙小孩子。淩冬至無奈,隻能給莊洲打電話,約好明珠廣場碰頭。


    淩冬至從來沒帶過淩寶寶出門,生怕哪裏會有閃失,也不敢自己開車,便打了個車趕到明珠廣場。兩人一下車淩冬至正打算掏出手機來聯絡莊洲,淩寶寶已經跳著腳喊了起來,“小叔,那邊有個大狗狗,黑白花,好漂亮!”


    順著他小手指方向看過去,一眼就看見莊洲牽著黑糖正慢悠悠地草坪上散步。淩冬至心頭微微一跳,覺得眼前所見活像一副生動油畫,背景是遠處黃沙碧海,雲淡天高,近景是這個穿著軍服式皮夾克男人。狗很帥,肩寬腿長男人帥。


    淩冬至不由得笑了起來。


    淩寶寶還他身邊跳腳,“小叔,小叔,你帶我過去看一看好不好,我就看看!”


    淩冬至笑著說:“那就是我說那條漂亮狗狗,叫黑糖。我沒騙你吧?”


    淩寶寶眨巴著水汪汪大眼睛用力點頭,“那個叔叔呢?”


    淩冬至摸了摸下巴,笑得一臉詭異,“你可以管他叫……小嬸嬸。”


    淩寶寶張大了嘴,“……啊?”


    已經走到跟前莊洲抽了抽嘴角,伸手過來他脖子上輕輕捏了一把,“跟孩子還胡說八道。”說著蹲下來衝著淩寶寶伸出一隻手,“淩寶寶,你好,我是莊洲,你可以叫我莊叔叔。”


    淩寶寶頭一次被個成年人這麽正兒八經地作介紹,小表情立刻鄭重了起來。他學著莊洲樣子握了握這隻大手,“莊叔叔你好,我叫淩寶寶,你可以叫我寶寶。”


    莊洲笑著誇他,“真乖。”


    淩寶寶視線一直黑糖身上轉悠,莊洲揉了揉黑糖腦袋,笑著說:“這是我兒子,叫黑糖,可乖了。”


    淩寶寶饞涎欲滴地湊過去,衝著黑糖伸出一隻手,“黑糖你好,我是淩寶寶。我是……我是我爸爸兒子,呃,不是這個人。”說著還用不怎麽看順眼小眼神瞟了淩冬至一眼。


    淩冬至,“……”


    黑糖猶豫了一下,抬起爪子跟淩寶寶握了握手。


    淩寶寶激動兩眼放光,“哎呀,小叔,看!它跟我握手啦!”


    黑糖看不下去似把頭扭到一邊,“……好傻。”


    淩冬至伸手摸了摸它,“黑糖,小孩子眼裏,你就像天使一樣。”


    黑糖狐疑地看看他。


    “真,”淩冬至蹲下來看著它,笑著說:“不信你看淩寶寶眼睛。人類之中,小孩子是純潔無暇。他們感情純真善良,嗯,就像你一樣。”雖然你比較二。


    黑糖立刻被感動了。狗頭探過去,淩寶寶胸口蹭了蹭。淩寶寶抱住它脖子,激動尖聲笑了起來。


    莊洲望著這一幕,心頭再度湧起怪異感覺。但不可否認是,淩冬至眼神看起來非常非常動人,就像他所講述小孩子那樣:純真、善良、纖塵不染。莊洲心頭發軟,忍不住伸手過去,輕輕地摸了摸他臉頰,“冬至,我打算明天去上海,兩三天之內回來。”


    淩冬至心頭一跳,“去攤牌?”


    莊洲點點頭,“我爸和安妮阿姨大概除夕前一天回來,我打算趕他們回來之前回來。所以這一周會特別忙。”


    不知為什麽,淩冬至心裏忽然有點兒不安,“你平時過年也去上海?”


    莊洲搖搖頭,“去過幾次,她不怎麽願意見我。後來就不去了,打個電話問候一下,拜個年。不過要結婚這樣大事,好還是當麵跟他們說一聲。”


    淩冬至臉頰微微一熱,“誰要跟你結婚啊。”


    莊洲笑著捏了捏他手,“等過了年,春暖花開了,咱們去結婚吧。”


    淩冬至把臉扭到一邊,“等你把你家人都說通了再來跟我廢話吧!”


    莊洲笑著點頭,“好。到時候我還要親自上門去提親。”


    淩冬至抽回自己手,雖然廣場上人不多,但畢竟是公共場合,做這樣親昵小動作不合適。他想起莊洲描述那位叫夏末大哥,心裏隱隱有那麽一種不太痛感覺。可能有人就是這樣,天生帶煞吧。


    “要不以後再說吧,”淩冬至拽了拽他袖子,“別趕得這麽急。”


    莊洲笑著說:“我還想過年時候親自上門去給咱爸媽拜年呢,不這麽急,我哪有登你家大門資格。”


    淩冬至哼了一聲,小表情驕傲不得了。


    莊洲笑著揉了揉他腦袋,“這幾天幫我照顧黑糖,莊臨那小子靠不住,成天不家。也沒耐心天天遛它。”


    淩冬至掃了一眼不遠處跟淩寶寶嬉鬧黑糖,點點頭,“這個沒問題。”


    飛竄回來黑糖恰巧聽到這兩句話,表情頓時一呆,“嗚?”


    淩冬至拍拍它腦袋,“你爹地要去上海看看他媽媽,過兩天才能回來,我陪你兩天。想吃什麽想玩什麽趁早提。”


    黑糖注意力被他後這句話吸引了過去,琢磨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句話重點是前半句話,頓時悲傷了,撲到莊洲身上汪汪汪一通亂叫。


    莊洲被它鬧得哭笑不得,“怎麽它好像聽懂了似呢?”


    “當然聽懂啦,”淩冬至給他解釋,“狗狗雷達都超級靈敏,它們就算聽不懂你說話,也能從你眼神、表情和語氣裏猜出你要表達意思。”


    淩寶寶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一頭紮進淩冬至懷裏,興奮得直喘,“小叔,咱們把黑糖帶回家去吧。”


    淩冬至看見黑糖不屑小眼神,笑著說:“黑糖特別喜歡運動,咱們家沒有院子,它跑不開。它會很鬱悶。不過我可以經常帶它出來溜達,讓你跟它玩。”


    黑糖沒忍住,瞟了淩冬至一眼。他爹地工作忙,工作日經常連下班時間都不能保證,要帶它出來玩,就隻有節假日。莊臨那個小少爺有時間樂意跟自己小哥們往外跑,如果淩冬至能經常帶它出來……


    嗯,跟他一起住似乎也不錯。至少自己平時生活裏種種需求可以得到保證,也不會鬧出被逼著玩飛盤囧事兒。重要一點,有個人可以陪著自己聊天啊。黑糖再瞟一眼淩冬至,當他伸手過來想揉揉它腦袋時,它心裏稍稍別扭了一下,就低下頭他掌心裏乖乖地蹭了蹭。


    莊洲走之前把莊臨也拎到自己家裏,讓他給淩冬至做伴兒。莊臨自然滿口答應,他二哥這個據點距離市中心比老宅可近多了,跟自己同學朋友聯係一起出去玩自然也就方便了許多。何況還是跟淩冬至住一起,有這麽個老師貼身指導,比起同校那幫想考美院孩子,他簡直幸運太多了。


    莊洲雖然沒說太清楚,但莊臨多少能猜到一點兒莊洲心思。有他這裏,萬一他爸媽提前回來,他能起個緩衝作用,免得兩方麵人冷不丁碰一起,再產生什麽難以調和矛盾。如果來是他大哥夏末,對於淩冬至而言,他就成了一重保護措施。因為夏末首先煩就是他,是他爹和別女人生下這個孩子,其次才是弟弟找伴侶。


    莊臨對他二哥這個安排並沒覺得不爽,他們倆是兄弟,互相幫忙本來就是應該。再者,從莊臨角度來考慮,莊老二能把自己愛人托付給他,足見他對自己這個弟弟所抱有信任。


    淩冬至倒沒想那麽多,如果讓他知道這兩個人心裏那些彎彎繞,他八成會摸著莊臨腦袋,悲天憫人地歎口氣,“少年,你又被忽悠了。”


    莊臨逮著機會就給淩冬至打預防針,“你一定要做好充足準備,過幾天肯定能見到我爸媽,我媽不成問題,她一直看那種很奇怪小說,就是白癡皇帝娶了個男皇後之類。還跟我念叨過,以後要找真心相愛伴侶一起過日子,性別不重要。所以,她一定能站你們這邊,重要是我爸!”說著還做了一個握拳手勢。


    淩冬至懶洋洋地坐地毯上給黑糖梳毛,三隻野貓窩壁爐旁邊鋪著絨毯大籃子裏睡覺。黑糖也懶洋洋,它覺得莊臨說都是廢話。唉,人類生活果然麻煩,要找個一起過日子,還得考慮爸爸媽媽意見。像它們狗狗貓貓,哪裏會有這樣煩惱。


    “我爸那個人就是愛裝,”莊臨給他透露j□j消息,“他就是愛擺架子,就算他心裏不生氣了也要裝很生氣樣子,直到你真誠滴、誠懇滴、聲淚俱下滴反複承認自己錯誤,他才會表示原諒你……”莊臨說著摸了摸自己下巴,若有所思地反問他,“你說這聽起來怎麽這麽惡趣味呢?這毛病不會遺傳吧?”


    淩冬至,“……”


    “反正他們倆都挺好對付,”莊臨擺擺手,“我已經跟我媽通氣了,讓她給我爸吹點兒枕頭風,到時候別太難為你們。我還是挺樂意你當我二嫂。”


    淩冬至正要說話,就聽屋角位置傳來一陣急促喵喵聲,三隻野貓都從窩裏鑽了出來,一個個炸著背上毛,目露凶光。與此同時,窩他懷裏黑糖也呼一下子立了起來,兩隻眼睛死死盯著客廳門口,兩側尖牙露了出來,喉間擠出遇到威脅時才會發出嗚嗚聲。


    淩冬至詫異地望向客廳門口。


    就聽玄關後麵一個男人聲音冷冰冰地說:“你當然會樂意讓他當你二嫂。一個沒有後代兒子是不具備繼承人資格。如此一來,莊家家產就都是你們娘倆了。”


    莊臨愣了一下,隨即勃然大怒:“你他媽放狗屁!”


    作者有話要說:來人是誰就不說了,大家肯定都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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