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況有多麽的緊急,從人們的辦事效率上麵看得很是清楚,不過幾天的光景,作戰本部以經準備的像模像樣,七愛騎著一匹白馬站在西瑞的宮門口,看著城牆之上,她深愛著的家人們一臉肅穆透過了千軍萬馬直直的,深沉的瞧著她。


    “呐,蓮,我總是想不明白,人心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七愛笑得蒼涼,轉過身來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再也不願看向身後的那些不舍。


    “四國的皇族一早入了宮,可是那些百姓呢,都留在了這片土地上,誰的生命不是生命,怎麽能分出來卑賤高貴,我們太殘忍了不是,我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呢,如今卻是說得出那樣平靜的話了,溫柔的語氣談論別人的生死。”


    “還是一個小姑娘的我,沒有權利左右人的生死,可笑的是,那年,是我沒有舍得殺了花瓊昇,我也沒有選擇留在他身邊,我成就了今天的他,事到如今,我所後悔的不是沒有殺了他這件事,反而,對於留他一人在那裏念念不忘。眾人將我看做是他們的救世主,殊不知,這天下蒼生的慘死,皆是我做的孽。”


    “人犯了錯就會付出代價的,看看這天下,被我踐踏成了什麽樣子,蓮啊,這樣的我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呢,這樣想想,我竟是有些害怕了。”


    七愛側頭,看向臉色有些蒼白的蓮:“蓮,你明白我想要說的是什麽嗎?”


    許久許久,兩人已經騎馬出了城門,七愛始終微笑著,她知道一聲不出的蓮不想給她她想要的答案,可越是這樣她才能夠放心。


    蓮,我知道你是明白了的,我想說的話,因為恐懼,已經沒有辦法不帶有任何感情的說出口,可是你還是要明白,這一去,我們是在戰場,生死各有命,別再為了我做什麽傻事,我今天要一個人啟程,拋開所有,沒有任何退路,也不會有任何期待,我的身後便是懸崖,前方才是我要去的地方,生,是我的幸運,死,說不定也是我所求,可你,你不一樣,你的身後是黎民蒼生,你要保護的不再是我,你要守護的也不再是我,帶著你對我的愛讓我離開你的世界,我才能夠永遠的,永遠的,愛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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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央之森的岔路口,七愛與蓮放走了身下的白馬,出征之前,享用了最後的午餐,七愛的心就如同手中那一杯升騰著熱氣的薄荷茶,再一入口,留下的是真真冰涼。


    “七愛,茶還燙。”蓮手握茶杯熟練地幫著七愛將溫度降下來,他熟知的,一向是七愛所習慣的。


    “這茶還是蓮泡得最好。”


    “因為七愛喜歡,才是最好的。”


    “蓮也是最好的。”


    “因為七愛喜歡嗎?”


    “恩,對的。”


    “可惜,卻不是最喜歡的。”


    “這樣,也是好的。”


    蓮忽的就笑了,記憶之中,他很少這樣放聲大笑,卻不是歡快的,一種壓抑的痛楚在七愛的耳邊蔓延,輾轉著食人心魄。


    “其實,真的很不容易啊,愛上七愛,守著七愛,在看著你離開,真的很不容易,我依舊是我,可是七愛卻變了,我深信命運,感激著上天給我們的理所應當的緣分,可到最後才看得清楚,有緣無分像是詛咒一樣放在我們麵前。”


    “花瓊昇很好,我清楚得很,可還是不放心,也不甘心,在讓七愛幸福這一項上我不可能輸給別人的,可笑的是,他卻成了你幸不幸福的標尺,那麽,我的終點也終於看得到了,我愛你,如何傷痛也不會後悔開始愛你這件事,如何努力也不會忘記我愛你這件事,所以,七愛,你可以放心的走了,既然愛不會停下來,那麽,我便不會是寂寞的,這樣就足夠了。”


    蓮的聲音有著哀婉沉著,更似是情人之間甜蜜的問候,在卷起的狂風中,給了七愛所有的溫暖。


    “去吧,七愛,那裏麵,他在等你,將他帶回來,你才能幸福。”


    我愛一個人,自然是想要他好,我即便不是他,理解不了他所謂的好是什麽樣子的,可總有一樣,他騙不了我,眼中那些晶瑩的光芒,究竟是淚水還是期待,這世界上再沒有人比我分得清楚,你瞧瞧,我就是這樣的在乎著他,就連那一絲絲劃過她唇邊的空氣,我都會仔細的在意著,可太過於執著,到底是蒙上了我的眼睛,我怎麽就不願意承認,那些風雨之中夾雜著的是她漫漫無期的思念啊。


    花瓊昇離開的那一天,也是在這裏,漆黑的一片,他護著她和孩子走了出來,可是,現在,在這裏,已經沒有了原本的一片漆黑,這裏是漫天的紅,無央之森裏麵本是一片死寂沒有生命的古樹,可瞧瞧她看見了什麽,血色桃花,漫天飛舞,她從未見過這樣熱鬧的景象,她也好久不見這般熟悉的景象,她總是記著的,每每同這個男人走在一起見到的風景,有著屬於自己的獨特色彩,耀眼又華麗奪走了她全部的目光,可那男人總是桃花一般的,執著多過多情,繁亂的在她生命中盤旋著叫囂著,牽起她的手走過了那最為可貴的年少。


    七愛愛上了他,愛上了他所在的一切風景,可唯獨這裏,美得有些心驚,美得有些不適應,七愛也是明白的,他不過是在害怕,這樣的地方是不是還住著自己熟悉的那個人呢,他是不是還能像以前一樣習慣自己的存在呢,當真,愛情是有趣的事情,多年之前,他們也是這樣守在自己身邊的吧,連著一絲的情緒都要小心翼翼,太珍貴了,往往,太易碎了。


    七愛從地上撿起來一片花瓣握在手心中,努力的想要讓自己不再格格不入,幻想著那人在見到她的時候,一如當年,笑得歡顏,隻是心中也明了,哪裏有那麽多的當年呢。


    無央之森這一片的鮮豔,著實晃眼。


    七愛走進了深處,隻覺得這裏溫暖了不少,再也不是當年陰森的模樣,而她也知道,這裏住著的那個人,內心怕是不再溫暖了,此行,為的,不過是讓他在一次的記住她,再一次的愛上她,再一次的回到她身邊,可外麵的那些人,總是不同的,他們想的,都是怎麽讓自己心愛的人離開這個世上,因此,這一戰,無關乎成敗,她輸不起,賭的,就是這相見的機會。


    遠遠地,七愛便見著了一排異常粗壯的樹木,枝幹相依,盤盤交錯遮擋了小片的天地,暗綠的陰影之下,一片耀眼的紅赫然綻放,隻一眼,那睡得平靜的麵容深入人心,七愛不由得用手擋住了眼睛,啊,那就是他,那還是他,睡著的樣子明明沒有任何的變化,那張熟悉的麵容在黑暗之中更顯得蒼白,指縫中不斷地滲出淚水,七愛拉著袖子一遍又一遍的擦掉,可終究是徒勞,她的心可以疼的麻木,可這一隻為了再次與他相見而失去了光明的眼睛還是記得,記得這個人對於自己來說是多麽珍貴的存在。


    慎重的挪動著腳步,七愛踩在自己的心傷上,逐漸的被這片森林淹沒,“是啊,誰都說你是耀,我也知道你或許已經不記得我了,可是,我還是沒有辦法相信的。”


    七愛踉蹌著,險些摔在地上,可還是堅持著一點點的向著那躺在樹幹間的人身邊而去。


    “原來你也總是喜歡這般慵懶的躺在哪裏的,隻是那時候,我太過於在乎自己的喜怒哀樂,從來沒有注意過你有多少的哀愁,對不起,是我的自私,是我的自私讓你更加痛苦。”


    “其實我不是不懂得,隻是再有一次也好,再有一次讓你回到我身邊的機會,我再不會讓你一個人了,呐,你瞧瞧,我就在你的身邊,隻要你願意在看我一眼,我就在你身邊。”


    這幾步走得甚是漫長,等到七愛站在那一片陰影之中時,中間的人卻是早已經睜開了半眯著的眼,一雙金色的瞳孔,沒有絲毫的生機。


    七愛知道,他說了那麽多,不是說給眼前的人聽得,那個名為花瓊昇的男人,在這一片波瀾不驚的情緒之下,深深地埋葬了。


    那雙冰冷的大手抓住了七愛纖細的脖子,卻是意外的,沒有舍得拗斷。


    “你認得我嗎?”七愛咧開了嘴角,倒是帶了些諷刺的意味,這樣的男人,他居然沒有再見到自己的第一時刻就殺了自己,七愛由衷的對此,感到譏諷。


    男人的指尖並不是雪白的,這種味道七愛熟悉,可也覺得惡心,鮮血的氣息,過於濃重,染紅了他的衣裳,可也是換不出那眼中的一片清冷月色,金黃的雙眸,高傲又冷漠,實在讓人,不想捉摸。


    “你不認得我了,因為我不認得這樣的你,你我之間總是沒有緣分的,若是我不願意出現在這裏,這一生也不過是天涯相隔,你不懂的事,我們之間啊,並非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再怎麽思念,終究也不會與你相見。”


    “我知道,我不存在於這個世界裏,所以,你在想,要給我這樣的存在一個什麽樣的結局,才配得上死,這個優雅的詞語。你不是他,可比起他對於美得追求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們喜歡的都是殘酷的,仿佛這世界若是真的幸福了,也就無話可言了一般。”


    “你們怎麽都不懂得享受什麽是平靜呢。”七愛抓過那雙冰冷的手,一路滑向自己的心髒:“要麽,你試著刺穿這裏看看吧,那時候你也會知道什麽叫做痛苦,什麽叫做渴求幸福了。殘缺的人生太過於寂寞了,我總想著,比起在留我一人在這種悲苦中徘徊,倒不如,我心愛的人親手解決了我,這樣,我也算是完整的走過一生了,再多的情緒終將與我無關,我最希望的,不過是那些個午後,安安穩穩睡在院子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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