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為什麽要我舍棄劍……不是出自其他人而是父親大人您的口中!」


    我那樣質問父親大人。


    然而父親大人麵不改色。


    「什麽為什麽……你是『侯爵千金』吧?政治聯姻不是理所當然的義務嗎?」


    冷靜至極的聲調。


    「……唔!」


    並且將理所當然的事擺在我眼前,反倒是我說不出話了。


    「先前才是不尋常。身為侯爵千金卻允許你拿劍一直到現在才是不尋常……從今以後要在婆家好好學些淑女的修養。」


    「我不要……!我、我……」


    「已經決定好了!不許反駁!」


    父親大人對還想反抗的我大聲怒吼。


    父親大人在訓練之外表現出的激動情緒,讓我徹底停止思考。


    「……一個星期後,在阿爾梅利亞公爵家第一次見麵。」


    丟下那句話以後,父親大人便離開了。


    被留下來的我,在那裏呆站了好一陣子。


    不久後我全身脫力,雙腳一軟癱坐在地。


    ……莫名其妙。


    原本以為父親大人是有事突然叫我過來,結果卻是告訴我已經決定要與阿爾梅利亞公爵家的嫡子訂婚。


    本以為是什麽玩笑打算一笑置之,但他卻一臉正經地回答我這是「確定事項」。


    而且還告訴我身為「侯爵千金」、身為「未來的公爵夫人」,往後嚴禁我練劍。


    ……說真的,究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我心中有某種東西正在漸漸崩毀。


    因為以往是……即使我為了實現目標在決定好的路上前進,但到頭來那條路卻毀了。


    ……簡直像那個目標本身如同一場騙局消失了。


    就算是這樣,我不想白費我前進的那些努力,絕對不想自我否定……有了那種念頭以後,我得以振作起來。


    可是,這次不一樣。


    無論何時,我都是以自己的意誌走在我前進的道路上。


    向來選擇該走的未來之路的人,並非他人,就是我自己。


    ……我還以為父親大人也認同我擁有那種自由。


    要不是那樣,我就沒辦法拿起劍了吧。


    如父親大人所言,對於一名「侯爵千金」那是不可能的事。


    如今我引以為傲的劍……最重要的是連選擇未來的自由都被奪走了。


    ……正因為擁有夢想、自由等對於未來的希望,一旦被奪走時的絕望感也很巨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快被身上的絕望壓垮,突然縱情大喊。


    ……為什麽、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是哪裏出錯了嗎?


    因為我自由自在嗎?


    因為我擁有夢想嗎?


    ……還是從一開始就全盤皆錯?


    我內心的疑問,當然沒人能回答。


    無處宣泄的憤怒侵蝕我的內心。


    為了傾吐那樣熊熊燃燒的情感,我不斷放聲大叫。


    ……然後,當聲音完全沙啞之際。


    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簡直就像用盡了全力狂奔,我的腦中一片空白。


    我就這麽愣愣地、什麽都沒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默默地將手放在了窗上。


    ……就像我知道複仇對象消失的那時候一樣。


    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讓我的內心稍稍冷靜了些。


    要就這麽如當時那般閉上雙眼嗎?


    什麽都不想看、什麽都不想聽──我盼望讓自己與一切隔絕嗎?


    ……不。


    因為我還想要作夢。


    盡管我還選擇不了自己能走的路……然而當我放棄作夢的那一瞬間,那條路就真的毀了。


    那一天那一刻……不是對路易說了要掙紮給他看嗎?


    我用力握緊拳頭。


    接著我拿起擺在房裏還沒被沒收的愛劍,就這樣急忙走出房門。


    雖然我的腦子裏還是一片混亂,但還是隱匿氣息迅速從宅邸溜了出去。


    接著穿過庭院,前往的不是正門而是仆役走的小門。


    隻差一點點就到外麵的世界了啊……我望著漸漸靠近越來越大的門,忽然這麽想。


    這絕不是有計畫的行動……憑著一股衝勁的結果,就是現在的景象。


    ……像我這樣的小姑娘直接一個人到外頭去,到底能做些什麽呢?


    我的腦中掠過那樣的問題。


    但是我很快就把那個問題趕到腦中的角落去。


    ……因為我唯獨不想放棄並停下腳步。


    因此結果是我隻能向前走。


    首先要溜出這個宅邸,之後的事等出去以後再想吧……


    「……沒想到你真的要逃跑啊……」


    然而門前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我感到驚愕停下了腳步。


    為什麽父親大人會在這種地方呢?


    簡直像是看穿我行動的行為,令我不由得愣住了。


    ……然後那成了敗因。


    就算我認真戰鬥,三場之中也隻能贏過父親一場。


    然而以如今因其他事情分心的狀態,劍被輕易打飛乃是理所當然的事。


    麵對不僅被打飛還直接把劍沒收如此丟人現眼的狀況,我再次嚐到猶如有塊大石頭壓在心上的絕望。


    「……好了,梅莉。回房裏去。不管你怎麽想,都無法顛覆這個決定。」


    我就這樣像是被人拖行那般拉著回到了房間。


    ???


    在我逃脫未遂的事件過後,我的劍遭到沒收,用於訓練的服裝也全都被處理掉了。


    並且我被迫過著一天到晚遭人監視的生活。


    如果是護衛隊的某個人監視,我就能毫無顧慮地把他們一個個打昏再逃走……然而基本上都是婆婆跟女性仆役們在監視,我很難出手。


    因為對手是她們那些非戰鬥人員,這也沒辦法。


    我還沒墮落到為了自己的目的,拿出真本事對付無辜的她們。


    盡管我也曾抓住空檔試圖逃跑,但她們布下重重包圍網,當有人發現的那一刻,那個人就會刻意大聲說:「梅莉小姐,您有什麽事嗎?」


    接著就會遭到笑盈盈的她們包圍無法動彈,最終被強行送回房裏。


    明明一般來說要監視我的話,應該會是身強體壯的護衛隊隊員過來……結果卻完全反著來,因此我現在處於綁手綁腳的狀態。


    是父親大人想出這種布局的嗎……雖然我不清楚,但不管是父親大人還是誰,隻能說想到這些的人非常明瞭我的心思。


    結果我沒能逃走,隻有時間不斷流逝。


    今天又是虛度光陰的一天,我一邊吐氣一邊凝望窗外。


    正好望向塔的方位。


    「……路易。」


    我忽然呢喃他的名字。


    不僅被奪走自由,甚至被擅自指定共度未來的伴侶的此時……我腦中浮現出的就是他。


    ……我還沒有告訴他我喜歡他。


    我好不容易才明白,我對他懷有的情感,是名為「喜歡」的情感。


    我隻是有所自覺,結果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盡管沒辦法回應,但起碼……對


    於教會我這種溫暖情感,我想向他道謝。


    ……沒辦法做到那些居然如此痛苦。


    身為侯爵家的女兒,未來很可能要接受政治聯姻。


    ……縱然我理解這個常識,卻完全無法想像那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然後,正因如此。


    我有了夢想。


    可以一直拿著劍的夢想。


    同時還有把心意告訴他,跟他一起走下去的未來。


    「……喜歡。」


    脫口而出的言語,卻隻是在虛空中徘徊。


    我對那樣的現實麵露苦笑並且歎了口氣,把額頭貼近靠在窗戶上的拳頭。


    在零距離之下從窗戶看出去的風景。


    注視之際便覺得自己彷佛在外麵。


    不過,那是錯覺。


    我跟外麵的世界,仍然隔著一扇窗……這個狀況完全沒變。


    好像很近,但外麵的世界……自由很遙遠。


    想到那簡直就像我跟他之間的距離,我無力地笑了笑。


    明明曾經那麽近,現在卻如此遙遠……


    與此同時,我用力握緊仍舊在窗戶上的拳頭。


    因為拚了命地握緊,指甲陷進手掌,滴下些許殷紅的血液。


    滴答滴答地。


    紅色的水滴沿著窗戶下墜。


    沿著窗戶上我的虛像的臉頰流下的模樣,簡直就像是我流下了血紅淚水一般。


    「……我……不想放棄。」


    沙啞的聲音透露出我的真心話。


    那不適合一個侯爵家的女兒。


    ……盡管如此──


    期望自由是任性嗎?


    擁有夢想是幼稚嗎?


    想著必須竭盡義務的理性,與主張有將那扔到一旁的權利的本能。


    那些在我的心中彼此拉鋸。


    ……不對,用拉鋸來形容並不準確。


    應該可以說是理性拚命地阻止著偏向本能的我吧。


    我到了現在才忽然感到手掌傳來的痛楚,而把手從窗上拿開。


    算不了什麽的傷口,鮮明地出現在我的掌上。


    恰巧在這個時候,叩叩叩……我聽見門那邊傳來敲門聲。


    「大小姐,帕克斯大人要見您。」


    隔著一扇門傳來婆婆的聲音,我抹掉掌上的血,前往這間寢室唯一出入口的那扇門。


    穿過那扇門以後,前方……隔壁的房間是「梅露莉絲」使用的會客室。


    我的視線大致掃了一下,那裏有三個負責監視我的仆役。


    在寢室隨時監視畢竟不妥,因此平時婆婆和負責監視的仆役們就在這個房間待命。


    到頭來,既然唯一出入口的盡頭和窗外都受到控製,盡管我在寢室,然而受到監視無法逃脫的這件事依然沒變。


    我向站在通往走廊的會客室出入口附近的婆婆用眼神示意後,她便從內側打開了門。


    「……好久不見了,梅莉。」


    「您似乎很有精神,真是再好不過了。在學校待得怎麽樣呢?」


    「我過得很開心。梅莉你……臉色好像有點差呢。」


    聽見哥哥的話,我悄悄垂下頭。


    事到如今即使要掩飾,也隻是徒勞無功。


    「……事情我聽說了。」


    「說得也是呢。」


    為了壓下焦躁感,我不禁笑了出來。


    「到相親為止還有三天啊……你還想逃走嗎?」


    我差點就要耿直地點點頭,為了壓下那股衝動我開口說話。


    「我反倒想問問您……為什麽父親大人突然決定要我去相親呢?」


    「我也不知道他的真意……不過我想他有他的重大原因。」


    「……是為了安德森侯爵家嗎?」


    「天知道,雖然我無法斷言……但我想多半不是那樣。」


    「那麽,究竟是……」


    「那我就不知道了。頂多是我的臆測……但是從父親大人至今的言行舉止來看,我不認為他覺得安德森侯爵家比你還要重要。」


    為了探尋真意,我直直盯著哥哥的表情看。


    對於我的視線,哥哥也麵露微笑,回以我一記強力的眼神。


    「對於梅莉的劍術才能,比任何人都要認同、感到自豪的就是父親大人了……正因如此,我認為這次他采取這個行動有他的理由。」


    我在腦中反覆思考他說的那些話。


    「……不管有什麽原因,我不知道那個原因的話就沒有意義了吧?實際上,我完全無法接受。」


    說到底就算我聽到原因,也沒辦法輕易接受吧。


    「……話說哥哥,最近我很閑,所以看了些書喔。」


    我突然改變對話內容,哥哥一瞬間顯得不知所措。


    「其中我有一本特別感興趣的書。故事內容是主角是某個村莊的村長女兒,從小就愛模仿裁縫師,她逐漸成為服裝設計師,作起了開店的夢想。過程中她跟熟識的商人陷入愛河正要結婚之際,卻遭到為了村莊的好處勸她跟其他人相親的父母反對。結果主角跟那個商人私奔,在其他國家成為了成功的設計師。哥哥您對這個故事有什麽看法嗎?」


    我所說的是真人真事的故事。


    盡管也許不是貴族子女的讀物,卻是基於「培養女人味」的意圖,把街頭巷尾流行之物順手搜集來的結果中混進去的東西。


    「原來如此……感覺是女生會喜歡的故事呢。」


    對於我的問題,哥哥露出了苦笑。


    「如果要我說實話,因為是自己的人生,不管選擇哪條路我都覺得很好喔。隻要那個選擇有『覺悟跟誠意』的話。」


    「……『覺悟跟誠意』嗎?」


    我不禁講出打動我心的那句話。


    ……「覺悟和誠意」──那是我戰鬥的信念。


    被殺的覺悟和殺人的覺悟。


    以及……正因為無法挽回,不要忘記犧牲者們的誠意。


    就因為我也能理解,哥哥的話才會深深打動我心。


    「沒錯。不論主角願不願意,她都出生在治理村莊的家族,雖然沒有對於村莊的描寫也不知道有沒有猜中……出生在村長之家也就代表在村中的生活相當受到禮遇不是嗎?假如是那樣,擁有為了將來村莊的發展獻身的義務,就是代價了吧。假如要舍棄至今累積起的所有一切,就得對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才行。以及不要忘記那些犧牲事物的誠意……倘若沒有那些就選擇了那條路,就是比孩子耍任性還不如了……根本不值一提。」


    「用犧牲還真是種有趣的形容。」


    「是嗎?……人類為了得到什麽就必須犧牲什麽。不做出犧牲,一開始就放棄想要的事物乃愚蠢的行為……話雖如此,情非得已之事乃世上常有。就這個故事來說,是跟家人之間的羈絆、村民支付的代價,以及那個身為她對象的商人的未來。」


    「……身為她對象的商人的未來嗎?」


    「沒錯。那個主角選擇的商人自然也會付出某些犧牲吧。跟主角一樣。比方說……既然身為大店鋪的繼承人,也有可能會同樣擁有訂婚對象。一旦踢開那個訂婚對象牽起主角的手,也就回不了本應繼承的店鋪了。其他還有……如果要邁向新天地,說不定會失去至今所建立起的﹑身為商人不可或缺的人脈。不過這全都是我從梅莉你說的故事中想到的猜測,我不曉得實際上是不是那樣設定的。」


    哥哥的話給我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至今我都覺得自己隻要對自己的行動負責就可以了。


    然而確實……逃出安德森家的我,就算能跟他心意相通,也隻會成為他的重擔。


    因為安德森侯爵家名聲顯赫。


    他高揭理想並為了達成理想而努力,究竟……我能不能容許自己成為他的枷鎖呢?


    ……答案是否定的。


    因為我知道。


    因為我聽過從他口中說過的那些。


    為了成為足以擔起注定背負的職責之人,他耗費了多少時間鑽研。


    然而,不是其他人,而是我會斷了他那條路嗎?


    那實在是……我唯獨不希望那樣。


    「……梅莉?」


    哥哥見我沉默不語、眉頭深鎖,感到擔心而向我提問。


    「沒什麽。我隻是在想點事情。」


    「是嗎……?」


    「是的。」


    哥哥似乎不能接受,但對於堅決不說的我,他似乎察覺到繼續問下去也隻是白費時間。


    「……不管選擇哪條路,我都不會責備你喔。」


    代替問題低聲說出的那些話,使得我驟然抬起了頭。


    「不過,唯獨別做會後悔的事,唯獨不要失去自豪。當你違反那些……我覺得才是你舍棄培養至今所有一切的時候。」


    「哥哥……」


    「你在武術之路前進的身影,在我看來相當耀眼。肯定是因為你的心中有著堅定的意誌吧。我一直對你那樣的身影抱有憧憬喔。」


    我對這出乎意料的言語,突然之間反應不過來。


    隻能愣愣地像個笨蛋一樣目瞪口呆


    「那是當然的吧?我好歹也是武術名門安德森侯爵家的繼承人喔。怎麽可能不憧憬你的才能。」


    我都不知道……哥哥他居然那樣看待我。


    「哥哥……您不曾覺得繼承侯爵家這件事是個重擔嗎?想要拋開一切逃走……對自己有興趣的事,比方說從事為軍方籌劃戰術的工作,您不曾有過那樣的想法嗎?」


    「……不曾有過──這樣說就太假了呢。」


    哥哥對我的問題露出一記苦笑。


    「但是,我不曾真心那麽想過……我終究是背負著重責大任。但是反過來想,就代表我擁有那樣龐大的權限。我再也不願以那種方式失去重要的人,也不想讓其他人嚐到那樣的滋味。如果那個願望至少能啟動成形,有巨大的權限也不失為一件壞事對吧?」


    ……一樣。


    哥哥的願望,跟我一直放在心底的願望相同。


    我的內心忽地掠過無法言喻的後悔。


    我是不是由於路突然堵上的震撼而對夢想有所固執……使視野變得狹隘了呢?


    說到底,我是不是忘了最根本的願望呢……


    「比方說……這樣吧。說到底你為何立誌要加入國軍?首先就從那裏開始思考吧。從更寬廣的觀點來看,這也是重新審視自己的好機會不是嗎?加入國軍是目的,還是手段呢?」


    ……沒錯,就是那樣呢。


    我就像那樣在心裏自言自語,回應了他過去所說的話。


    「謝謝您,哥哥。」


    對於我突如其來的道謝,哥哥默默伸出手摸摸我的頭。


    久違的觸感,讓我覺得心底暖暖的。


    「……剛才我的話並無虛假。我覺得不管你要選哪條路,隻要你不會後悔那就可以了。」


    留下那句話之後,哥哥就離開了房間。


    ???


    之後,很快地三天過去了。


    今天我跟父親大人一起前往阿爾梅利亞公爵家。


    自從跟哥哥聊過以後,我就不再逃跑了。


    逃走以後我不會覺得後悔嗎……跟哥哥聊過之後,我對那個選擇喪失了自信。


    盼望自由是任性嗎?


    擁有夢想是幼稚嗎?


    ……沒有那種事。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比起自由、比起夢想,我有想要實現的願望。


    自由和夢想,都是為了讓那個願望成形而追求的事物。


    那麽為了實現那個願望,該怎麽做才好呢……我應該回到那願望好好思考。


    究竟跟阿爾梅利亞公爵家的相親,能不能連係到願望……說實話我並不清楚。


    不過別再從一開始就拒絕了……我做出了那樣的決定。


    我除了劍以外一無所知。正因如此,用來實現目標的手段有什麽選項,說到底現在的我根本一個也沒有……這是關心其他事物的一次好機會吧。


    而且,我想要試著去看清。


    在這個國家代代擔任宰相的首席貴族阿爾梅利亞公爵家。


    隻不過,就算下了那麽大的決心……路易的存在卻與留戀一同糾纏著我的心。


    見了麵以後該怎麽做呢?


    ……若對他傳達我的想法以後,會變成怎樣呢?


    如果直截了當地說,跟阿爾梅利亞公爵家的相親,最糟的狀況下也肯定會有辦法的。


    假如阿爾梅利亞公爵家的公子,是誤解貴族的存在意義那種無可救藥的人物,結婚可能讓我離實現願望更加遙遠的話,那這次我再認真逃跑。


    ……但是如果逃跑了,就無法選擇跟他一起走下去的那條路了吧。


    因為我唯獨不想成為他的枷鎖。


    眼底出現的是他的側臉。


    哀悼過去在多瓦伊魯戰役中的犧牲,再也不希望被奪走什麽……希望能為了國家奔走,談論著夢想的他。


    要是可以的話,我想跟誌同道合的他一起奔走。


    「……做好準備了嗎?」


    連同敲門聲一起現身的是父親大人。


    父親大人的軍服穿得一絲不苟。


    「……是的。」


    今天我的裝扮是由婆婆和兩名仆役,總共三個人整裝完的成果。


    在剪短的頭發上別上假發,臉上化了淡妝。


    還有為了今天而訂製的禮服……平時沒在穿的禮服,好像依然會讓我肩膀僵硬,實在無法喜歡。


    先不說那些,我照鏡子看見自己身影時,甚至差點要問出「這個人到底是誰?」,成果跟平時的我真的是天差地遠。


    感覺就像是某種詐欺……盡管讚賞婆婆她們的本領,但化妝的可怕還是讓我為之顫抖。


    父親大人帶著我搭上了馬車。


    馬車中有著就連呼吸都要顧慮般的沉悶寂靜。


    從那有如抓賊劇般的戰鬥過後,我就不曾跟父親大人好好地麵對麵。


    現在在這裏要說些什麽才好,我實在想不到。


    為了逃避,我朝著窗戶的方向眺望著流逝的風景。


    我有種時間流逝得異常緩慢的感覺。


    ……我內心一再為沉重的氣氛歎息,同時不斷著急著「還沒到嗎、還沒到嗎」,最終抵達了阿爾梅利亞公爵家的別邸。


    一抵達大門,就有個像是中年總管的男性迎接我們。


    「……有點太早到了嗎?」


    意外的是父親大人用簡直像是見過很多次麵般,透著輕鬆的語氣搭話。


    「不,當家大人也一直念著『到了嗎、到了嗎』,相當期待卡傑爾大人與令千金的到來。」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對了,梅莉,這家夥是在這裏當總管的阿爾夫


    。」


    「幸會。我是梅露莉絲?蕾潔?安德森。」


    「感謝您對一介總管如此禮儀周到。我是掌管王都宅邸的阿爾夫,還請您多多指教。那麽卡傑爾大人、梅露莉絲大人,由我來替兩位帶路,這邊請。」


    阿爾夫先生走前麵,我們跟在他後頭走。


    盡管內部並不豪華,但是四處都能看見似乎曆史悠久、有著穩重感的家具。


    「……打擾了。卡傑爾大人和梅露莉絲大人到了。」


    阿爾夫先生在一扇門前停下腳步那樣說道。


    沒多久,喀嚓一聲,門應聲開了。


    ……一想到終於要跟阿爾梅利亞公爵見麵,每踏出一步我都緊張得雙腳顫抖。


    我的視線朝下彷佛在盯著雙腳,同時跟在父親大人的後頭走。


    隨著父親大人的腳正好停下的那一瞬間,緊張感也到達了頂點。


    但是一直這樣往下看也不是辦法……於是我抬起了頭。


    ……然後出現在眼前的事物,讓我頓時忘記了時間。


    實在太誇張了,我一時間會意不過來。


    ……為什麽……為什麽羅玫爾叔叔會在這裏?


    我明明想那樣大叫,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哎呀,看你那副表情,卡傑爾沒告訴你我的事情嗎?」


    「……老夫沒時間講。梅莉如同你的預測,差點要逃亡了。打從把人抓回來以後,就沒再跟她麵對麵了。」


    父親大人以一副硬著頭皮的樣子,回答了好像是羅玫爾叔叔的阿爾梅利亞公爵所說的話。


    我原本覺得是看錯了,又或者是長得很像的人……不過就這段對話的互動來看,肯定沒錯。


    果然阿爾梅利亞公爵,就是羅玫爾叔叔!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重新向你自我介紹,我是羅玫爾?齊普?阿爾梅利亞。」


    「什、什……為、為何……!」


    「哎呀,說什麽為什麽……就完全如同我剛才所說啊。至今我並沒有說謊。對了。順帶一提,我跟卡傑爾在酒吧見過麵也是真的喔。」


    「跟你接觸過後,誰會覺得你是公爵家主人啊……酒吧的事也是,雖然你的確沒說謊,可是你沒全部說清楚的部分也讓人感受到你有多壞心啊。」


    「……別這樣講,我會害羞耶。我純粹隻是很會戴麵具罷了。還有,說看不出我是公爵家主人啊……如果是小姐至今所看到的我,我想那也無可厚非啦。但剛剛那句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吵死了。」


    他們兩人進行著一如既往的互動。


    光是這樣看,雖然對叔叔非常失禮……可是誰會相信呢。


    那個叔叔居然會是稱之為這個國家首席貴族的阿爾梅利亞公爵家主人!


    「……哎呀,小犬差不多要來了呢。」


    在一片混亂之中,我完全忘記了今天的目的……但是叔叔的話讓我猛然回過神來。


    叔叔的兒子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呢?


    雖然我很有興趣,然而想到見麵的目的,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我比起進入房間那時更加緊張,心跳聲非常吵。


    宛如跟那種聲響重疊,從門那邊傳來了敲門聲。


    叔叔點了點頭,隨後在室內待命的阿爾梅利亞公爵家仆役無聲地打開了門。


    我迅速低下了頭。


    「……打擾了。」


    然而從門那邊卻傳來我熟悉的聲音,我抬起頭雙眼望著那個方向。


    「……咦?」


    我一看見對方不禁目瞪口呆發出聲音。


    ……驚訝程度超越羅玫爾叔叔那時,我已經做不出更多反應了。


    我隻是一味注視著走進門裏的他。


    他似乎也跟我一樣驚訝,呆呆地注視著我。


    「……梅莉?」


    ……果然不是別人。


    是我認識的他。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似乎很訝異的他所說的話,加深了我的信心。


    我的身體猛然動了起來。


    「我才想問你……為什麽你會在這裏!路易……!」


    我在極近距離下抬起頭直直望著他,開口質問。


    「什麽為什麽……我隻是在自己家裏而已。」


    他很吃驚似的表現出為難的反應說道。


    「咦?那難不成……你是……」


    羅玫爾叔叔聽著我們的對話,忽然笑出聲來。


    「哈哈哈……果然是這麽回事啊。」


    「……你在說什麽莫名其妙的話?說到底,梅露莉絲,你認識路易閣下嗎?」


    父親大人聽見羅玫爾叔叔的話,眯細雙眼像在瞪他那樣提問。


    「沒什麽,我自言自語罷了……話說卡傑爾,他們倆好像早就認識了,我們兩個老爸在他們不方便說話。我們離開房間吧。」


    「喂,等一下!你別岔開話題……」盡管我聽見了父親大人的聲音,羅玫爾叔叔卻像是用推的一樣,迅速帶著父親大人出去了。


    然後剩下我和路易,還有一言不發站在房間一角的阿爾梅利亞公爵家仆役。


    「……你知情嗎?今天要來這裏的人是我……」


    「我不知情。父親大人說什麽當家命令,我還想說他難得會講這種話……沒想到來的會是梅莉你。」


    「那麽……你原本打算跟安德森侯爵家的千金小姐訂婚嗎?」


    就連我自己也覺得這問題實在是太卑鄙了。


    那是因為問題裏的本人就在現場。


    「……不,雖然他命令我來這裏,但他說訂不訂婚等見過麵再決定就好。所以我原本打算拒絕。」


    「……咦?」


    雖然我試圖解讀他話中的真正含意,但無論如何想的都是對自己有利的念頭。


    將那樣的我擱在一旁,他長歎一口氣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又被擺了一道。反正那個人都猜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了吧……」


    他表露不滿,視線朝下抓著頭說。


    他的瀏海被抓得一團糟。


    「梅莉。」


    才剛想著他又歎氣了,隻見他抬起頭筆直地注視著我。


    那強勁的眼神,讓我忍不住身體顫抖了下。


    「我喜歡你。」


    我感覺腦袋砰的一聲炸開了。


    羞恥和歡喜占據我的腦袋,思考跟不上現實。


    「所以,我原本打算拒絕跟安德森侯爵家千金之間的婚約。」


    那是強烈的愛的告白。


    因為那句話所代表的,等同於他說喜歡的並不是安德森侯爵家的千金,而是純粹喜歡梅莉這個人。


    「……為什麽?你是阿爾梅利亞公爵家的公子吧?如果是說著想超越令尊的你,我想嶽家也是找有權有勢的比較好。」


    問了也無濟於事。


    因為我是安德森侯爵家唯一一個女兒這件事,是無可改變的事實。


    雖說我至今不曾有所自覺,然而我身上所流的,是脈脈相傳的武術名門安德森侯爵家的血。


    最重要的,是身為人稱大英雄的父親大人的女兒……別人看上的是在貴族社會中,我有著一定的影響力吧。


    雖說前提是我在社交場合的舉手投足要有貴族風範。


    先不管那些了,我想要確認。


    既然事實如此,


    我明白就算問了也是白問……可是我無論如何都想確認他所說的話。


    所以我問了原因。


    「……我想超越父親──那一直都是我的目標。但是不以自己的力量達成就沒有意義。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倚仗嶽家的力量……我原本打算去找梅莉你的。因為我喜歡你,今後我想要跟你一起走下去。」


    「路易……」


    突然間,淚水模糊了我的視野。


    我不是家族的附屬品,不是身為英雄的父親名字的附屬品……他等同在對我說,喜歡的是我這個人。


    「……其實,我是打算等確立自己的地位以後再對你說。雖然說不上是達成目標,但我想等繼承父親的家業以後再說。起碼要到我不管跟誰訂婚,都不會有人向我抱怨的地步,然而……真是的,因為父親大人的計策全都泡湯了。」


    路易悄悄向我伸出了手。


    「我喜歡你。你是我希望今後一起共度人生的對象。我希望你能牽起這隻手。」


    聽見那句話,我虛弱地伸出手想要牽起他的手。


    然而像是要製止似的,他再次開口說:


    「……但是在牽起這隻手以前,我希望你考慮清楚。」


    我聽見那句話震了一下,反射地停下了手。


    「我無法改變我想要走的路。如果你要跟我成為同路人,我會對你有很多要求,也會害你放棄夢想……明明知道你實際上是如何追求著那些。」


    說不定聽的人會覺得這是多麽自私。


    因為他要求其他人不要改變他所走的路。


    但是我在那些話語中感受到了誠意。


    明明不用特地說出來也行,他卻將選擇權交給了我。


    無論如何,如果是很了解「我」的他,能估計到若是對婚姻覺得不滿,我是會不惜出走的那種脾氣的人吧。


    「……我隻想問你一件事。」


    「……什麽事?」


    「跟你一起走下去,我不是被保護的一方……是保護人的一方嗎?」


    「……隻要你仍舊是你。」


    聽見路易的話,我不禁揚起嘴角。


    然後輕輕握住他的手。


    「的確,如果成為你的未婚妻,我就得徹底放棄加入國軍了吧。這點事我還是知道的。阿爾梅利亞公爵家下任當家的未婚妻竟然以國軍為目標,那肯定不行吧?說不定連劍都不能拿了呢。即使如此,我仍舊以我的意誌牽起這隻手。」


    「……梅莉?」


    「我想過了。那天跟你在塔上說過的事……我的夢想、我的願望……用劍保護他人是我的夢想。然而那並非目的,而是手段。我的目的、願望是不要再出現像我一樣,失去重要之人的悲傷人們喔。隻要能實現那個目的,不管用什麽手段都可以。」


    「……這樣啊。」


    「所以我要再次找尋。為了實現願望應當采取的方法……在你的身邊。因為我想跟你一起走今後的人生路。我聽到這次相親的時候,我唯獨理不清對你的情感……因為我喜歡你。」


    「梅莉。」


    他的手悄悄放在我的臉頰上,貼近我的臉。


    他逐漸貼近的臉令我覺得害羞而閉上雙眼。


    然後嘴唇輕輕碰上。


    那溫暖又柔軟的觸感為現在的狀況帶來了真實感,我因為幸福而流出眼淚。


    「謝謝你。」


    分開以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我沒有做任何需要你道謝的事。我是基於我的意誌這麽做的。」


    「……真是贏不了你呢。」


    他低聲嘟噥的言語,盡管距離很近我還是沒聽清。


    在我想問清楚以前,他直接邁步而出。


    「那麽,得去跟卡傑爾將軍打個招呼吧。」


    「跟父親大人?」


    「沒錯……得讓他同意我跟你的婚約。」


    「什麽同不同意,是父親大人帶我來這裏的喔……如果不打算同意,我想他一開始就不會帶我來了。」


    「即使如此,還是要有分寸。向自己心儀女性的父親……自己將來的嶽父打招呼,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我聽見他的話臉頰發燙。


    為了隱藏那件事我低著頭,一言不發就這麽被他的手牽著向前走。


    接著到了房間。


    他敲了幾下隨後門就開了……我率先感受到的是酒臭味。


    那種強烈的臭味,使我不禁皺起眉頭。


    「……父親大人,您又從大白天就開始喝酒嗎?」


    在我身旁的路易質問羅玫爾叔叔。


    「沒什麽,這是提前慶祝啦。提、前、慶、祝!慶祝某人跟可愛的小梅莉訂婚。」


    然而聽見羅玫爾叔叔的話,害羞的他卻一瞬間說不出話來。


    「老、老夫的梅莉……老夫的梅莉啊~!」


    父親嚎啕大哭的同時,將酒杯裏的酒一口喝乾。


    ……雖然有點高興,但還是覺得很羞恥。


    「父親失態了,非常抱歉。阿爾梅利亞公爵。」


    「別用那麽生硬的稱呼,就跟往常一樣叫我羅玫爾叔叔就好啦~喂,卡傑爾。你冷靜一點。哭成那樣的話,嗓子會啞掉的喔~」


    「不,可是梅莉她……!」


    「你知道會變成這樣吧。你不是做好了覺悟才把她帶來這裏嗎?」


    羅玫爾叔叔夾雜著歎氣聲發問。


    「是、是沒錯……」


    「……卡傑爾將軍。」


    路易為了介入兩人的對話,靠近他們開口說。


    父親大人從剛才丟臉的樣子,頓時轉為以銳利的視線望著路易。


    那種強而有力甚至令人覺得恐怖的威嚴,跟父親大人以將軍身分統率軍隊時一樣。


    「……請您準許我與令嬡梅露莉絲?蕾潔?安德森小姐結婚。」


    「你愛梅莉嗎?你能發誓會親自保護她嗎?」


    「父、父親大人……」


    就在我開口想製止父親大人的時候,路易反倒阻止了我。


    「是的,我愛她。愛著對凡事都專注一致的她……可是,要我親自保護她大概很難吧。」


    「……你說什麽?」


    「這件事很簡單,因為武術的本領還是梅露莉絲小姐比較優秀。我劍術的本領隻是業餘的程度。到了緊要關頭,我很可能也隻能用我的肉身當擋箭牌。」


    父親大人一臉嚴肅地望著路易。


    他的雙眼直直盯著,模樣比起軍事訓練的時候還要恐怖。


    「……武術不如她的我為了保護她,隻能繼續磨亮我的武器,然後用那種武器保護她。」


    聽到路易這些話,父親大人默不作聲了一會兒,然後突然重重歎了口氣。


    「……這樣啊。」


    連同斷念的那句話。


    「……羅玫爾!奉陪老夫!提前慶祝!女婿也加入一起喝到早上吧!所以路易閣下也一起來吧。」


    跟著他轉了下頭,忽然喊出那些話。


    「……好耶,來啦!要喝到早上喔!」


    「父、父親大人!喝到早上,那工作要怎麽辦!……話說我有工作在身……」


    「父親大人!在這裏待到早上會給人添麻煩喔!而且父親大人您也是,工作沒問題嗎?」


    「「都說不要講那麽正經的事了!慶祝的時候就把工作拋到腦後吧!」」


    就算我跟路易製止也成了耳邊風。


    結果連路易也被牽扯進去,三個人喝了起來。


    ……說到我的話。


    由於一個淑女在那種場合畢竟還是不太好,於是我暫且一個人待在其他房間裏。


    因為我想著如果可以,我要估量父親大人醉茫茫的時機將他拎回家。


    ……父親大人慶祝我跟路易訂婚固然很令人高興,但路易他沒問題嗎?


    不管怎麽說,父親大人是酒豪。


    我想著那種事情,暫且發起了呆。


    這種最近似乎不曾感受過的,安穩又幸福的心情。


    不知不覺中,我忍不住揚起嘴角。


    在我等待的期間,仆役替我泡了紅茶,我看見映在紅茶上自己咧嘴笑的樣子,覺得有點害羞。


    「……哎呀,人在這裏呢。」


    才剛覺得聽到敲門聲,便有一名女性走了進來。


    那名女性身材非常纖瘦,整體色調偏淡。


    虛幻的容貌和氣質,讓我的視線忍不住直盯著她。


    她在我麵前的位置上坐下。


    「幸會,我未來的媳婦。我的名字叫奧蕾麗婭。奧蕾麗婭?拉爾?阿爾梅利亞。是羅玫爾的妻子,路易的母親。」


    我看她看得出神,然而一聽見那句話我便回過神來。


    「幸、幸會!我是梅露莉絲?蕾潔?安德森!請、請您今後務必多多指教。」


    奧蕾麗婭夫人聽我向她打招呼,嘻嘻笑了起來。


    「哎呀,還真是有精神……但這可要扣分呢。」


    明明語調始終都很溫柔,說到一半氣氛卻像結冰般冷卻下來。


    「淑女說話那麽大聲,是很沒禮貌的事。而且說話速度快也不容易聽懂,會令對方感到不快。」


    奧蕾麗婭夫人明明仍然笑容滿麵,但不知為何卻有一股惡寒竄過我全身。


    但我想著不能在這裏退縮,在肚子和眼睛上多用了一點力。


    「……那真是失禮了。見到奧蕾麗婭夫人我太過歡喜,不禁忘乎所以。」


    那樣應答以後,奧蕾麗婭大人就用扇子擋住嘴巴,再次嘻嘻笑了起來。


    對於她出乎意料的反應,我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愣愣地看著她那副模樣。


    「啊,真好笑……抱歉,實在太有趣了。」


    奧蕾麗婭夫人笑得停不下來,眼角不禁漾出了眼淚。


    她在擦掉淚水的同時再次開口道:


    「不服輸很好,但是不能讓對手輕易看出那一點喔。俗語有雲,眼比嘴更懂得表達,對吧?」


    「……抱歉,失禮了。」


    「梅露莉絲小姐,我從老爺那邊聽說過你的事呢。」


    換句話說,她知道我至今可說是完全沒有學習禮儀,隻學武術的這件事……


    她是要告訴我,我不適合嫁進阿爾梅利亞公爵家嗎?


    「你以往怎麽樣我不會過問。重要的是從今以後……因此我想問的隻有一件事。雖然老爺有說要我親自教育你……但你會努力嗎?」


    這是為什麽呢?


    奧蕾麗婭夫人的舉止始終溫柔,露出似乎很溫和的笑容。


    即使如此,總覺得她還是讓我感受到「如果要嫁進阿爾梅利亞公爵家,你不會說自己做不到吧?這點毅力還是有的吧?」那樣不容否定的可怕。


    「那是當然。雖然尚有許多不備之處,但還請您多多指導鞭策。」


    ……但是我不能認輸。


    奧蕾麗婭夫人大概還沒有承認我是路易的未婚妻。


    就因為這樣,我怎能夾著尾巴逃跑。


    「……好吧。既然這樣,事不宜遲,就從明天開始上課吧。不過今天太晚了,你就回去吧。卡傑爾大人留宿是沒問題,但你還沒結婚,傳出去可不好聽呢。」


    得放棄拎父親大人回家了嗎?我在心底歎了口氣。


    「……父親失態了,十分抱歉。」


    「沒關係。老爺也是都一把年紀了還胡鬧,才會導致這種結果。我很期待你從明天開始來這裏喔。」


    「……我也很期待,還請多多指教了。」


    就這樣,我留下醉茫茫的父親大人,依照奧蕾麗婭夫人囑咐地回到了安德森侯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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