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到西奈回來前。睍蓴璩傷


    ……


    魔界。


    玥妻嚶察覺到腳步聲的時候,緩緩睜開一雙幽深的美眸,聲音溫冷:“西奈,你當真要走?”


    她從美人榻上直起身,一雙泛著幽幽冷光的妖嬈美眸盯著他好半響,笑輅。


    “你該知道若是用抽離術,你便能活命。”


    “尊上,我曾和那女人說過,待魔界的困境解除後,便會回去娶她為妻。”出聲的男子身形修美,深幽的黑眸像黑葡萄一般漂亮。


    然而那張妖肆的麵容,卻布上了一條條猙獰紅痕紇。


    “很多年以前,您曾經對西奈說過,感情這東西不是拿來踐踏的。


    那時你說我冷心冷肺,倘若有一天真的愛上一個人,你會讓自己犧牲還是讓那人犧牲。


    當時西奈對你說的是,沒有那個有一天,如今你說的話成真了,今日我為魔界走火入魔,也不可能拿她命來換一個永生孤單。”


    她眯了眯美眸,神態懶散,紅唇卻微微勾起:“罷了,你這個人一向總隨自己的意,我也管不了你了。”


    玥妻嚶轉身,一襲華美的紅嫁衣曳在地上,被一群魔界侍女簇擁著離去。


    *


    十年後。


    黃昏西下,柔美的夕陽泛著淡淡的金光落在小溪旁的竹屋裏。


    這裏是很多年前她遇到西奈的佛堂附近。


    自當初離開香芸樓,她和西奈便在這裏落地生根。


    十璃仰起頭,眯著美眸粗略一算,他們已經成婚十年了,如今也是對經驗老道的夫妻。


    所以她估摸著,該和西奈嚴肅地談談要對兒女的問題了。


    十璃買完了菜和美酒後,又買了一堆現動的精致吃食,她今日心情很好,一路踩著自己的影子蹦躂回到了小溪旁的竹屋。


    等到她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她卻一眼看到了那燈籠璀璨的竹屋,照亮了她回去的小道。


    竹屋的院子裏躺了個年輕男子。


    他懶洋洋地躺在院子裏的美人榻上曬太陽,身旁還擺放了冰鎮西瓜等零嘴,活像個紈絝子弟。


    但事實上,如今家裏的支柱就是他。


    黑眸斜睨了她一眼,他勾勾唇,殷紅的薄唇扯開一抹嘲諷的弧度:“都當妻十年了,你怎麽越來越像個孩子?”


    十璃並不理會他時不時的陰陽怪氣,隻是氣定神閑地把可以現用的精致吃食裝進盤子裏,再拿起一支美酒,笑意盈盈道:“西奈,我們來探討一下人生問題罷。”


    “做什麽?”他啜了口桃花酒,眯起黑眸望向遠方,漫不經心地應。


    十璃仰起頭,美眸裏掠過璀璨的幽光,她笑,叫了他一聲:“西奈!”


    “做什麽?”


    他瞥了她一眼,又應了她一遍。


    十璃見他轉過頭來,傾身湊過去舔吻他的唇角,西奈的身體一僵,定定的看了她好一會,黑眸裏隱隱騰上***,他冷聲道:“你真是找死。”


    他的言下之意是,昨晚完事後,恨不得和他分床睡的人是誰?


    “我們要個孩子罷。”


    她還是在笑,美眸眯得像隻狡黠的貓,她卻道,“不答應不給操。”


    西奈微微眯起黑眸,殷紅的薄唇抿了起來:“你怎麽跟怕我死了似的,你很想我快些死,給你還沒出現的孩子騰地方麽。”


    十璃懶懶地坐回一旁的美人榻上,望著圓月道:“我是怕我死了沒給你留下拖油瓶。”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美眸裏晶亮晶亮的,定定看向了西奈。


    雖然沒有說,但兩人也知道,他其實撐不過多久了。


    當年魔界危在旦夕,西奈為了魔界隻能屢次以禁術吸收強大的魔氣,直至他的身體負荷不起太多的魔氣,開始反噬,以至於他走火入魔。


    但終有一天他都會被反噬,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唯一的辦法就是魔界禁止的抽離術。


    這門禁術可以把吸收了太多魔力的一半元神取出。


    但這門抽離術,抽出的那另一半元神,能接納的宿主,隻有那魔本身愛的人。


    若是接納了那暴躁的另一半元神,那麽那個宿主,終身體內都會有那吞噬魔的另一半元神存活,直至被病痛折磨到大限。


    死後也不會留下魂魄入輪回,而是魂飛魄散。


    而當初,西奈拒絕了魔界女帝玥妻嚶後,便從魔界回來。


    在後來成婚多年後,被發現他的身體變化,也沒有說出抽離術能救他命,隻是告訴她,興許能撐到和她白頭偕老,再一起死。


    隻是,怎麽可能撐那麽久。


    移開美眸,十璃咬了口酸辣的醃蘿卜,心不在焉。


    他不說,她也裝作不知道他隱瞞她。


    那頭西奈聽到她的話後,心裏突然騰起火氣,踹了身旁的案幾一腳。


    “作死呢你,我沒死你怎麽可能會死!”


    十璃笑咧開嘴,待看著被踹翻在地的精致吃食,歎了口氣:“是啊,你沒死我怎麽敢死,讓你得空去找小情人啊。”


    *


    夜間。


    十璃掀開溫熱的華美被褥,她一垂美眸就看到了身側熟睡的男子。


    她看了他好一會,突然憶起很多年前。


    那紅衣黑發的男子走進香芸樓的後巷,再次踏進她的視線,那殷紅的薄唇始終揚著妖肆的弧度,對她張開手臂:“我回來了。”


    那般的張狂,那般的風華絕代。


    他也許不知,他那雙黑眸裏的疲憊。


    那時候,他也一聲不提回魔界那兩年的精疲力竭。


    他卻回來娶她為妻,舍下他的榮耀富貴,與她粗茶淡飯地過平常夫妻日子。


    原來一轉眼,已經十年了。


    回過神來,十璃收回原本撫摩他俊顏的手,定定地看著那一到夜間就出現的猙獰紅紋。


    它們扭動著,仿佛要在他臉上暴裂開。


    她抬手碰觸了下,突然感覺到了灼燒的噬痛感。


    她垂眼,手指上沒有傷口,但是能感覺到有血珠被吞噬進去。


    看了看他緊蹙的眉,她想,他該是很痛罷。


    十璃走到竹屋外的時候,果不其然又看到了那個著了一襲華美袍子的俊美男子。


    他看到她出來,一雙漂亮的眸子淡淡:“他撐不過這個入冬了。”


    十璃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十年前,也是這個男子找到她,告訴她,西奈如何才能活命。當時的她,還有時間再與西奈當十年夫妻。


    如今十年過去了,西奈熬不過去了。


    “這麽快。”她眯了眯美眸,下意識看了看不爭氣的肚子,有些可惜,沒能等懷上孩子。


    可惜的是,也許是當初在香芸樓每每接完客後,用了太多的藏紅花避免有孕,如今身體損壞了,所以她怎麽也懷不上。


    凰惹看到她細微的小動作,低低一笑:“你肚子裏,不是已經有了嗎?”


    十璃的身體一震,美眸愣愣地看著他。


    在他淡然的視線下,她撫上肚子,聲音有些輕顫:“你是說……我有了孩子?”


    在這個時候?


    在他說西奈撐不過入冬的時候?


    許久許久,涼風吹拂過夜間的竹屋小院,凰惹聽到她問。


    “從十年前開始,我就一直不知道,你為什麽也想他活命。”


    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凰惹看向遠處,聲音淡淡:“因為我曾欠了他一個人情……”


    他看了她一眼。


    “昔日他母上是天界之人,曾為護我死無葬身之地,我欠了西奈一個人情,十年前我告訴了你他的事,便是料定你會救他,待他保了命,我欠他的人情也就還了。”


    是的。


    他保了他的命,卻讓他的妻子十璃沒命。


    這是他還西奈的人情,無論他接不接受。


    至少,他認為自己還了。


    “謝謝,你還的人情我很受用。”十璃緩緩抬起美眸,唇角染上了笑。


    “你受用就好。”


    言下之意就是西奈受不受用與他無關,他還了人情就夠了。


    凰惹輕輕一笑,摘下小院裏一朵開得嬌豔的花,片刻,那花在他的手掌心化為塵埃。


    他轉身:“可惜了,好不容易懷上了,卻要與你一起為他父親而死,你若是現在改變主意,想要孩子不要他,可以告訴我。”


    凰惹離開後,十璃一直躺在院子裏的美人榻上,她並沒有睡著,隻是一遍一遍地撫摩著肚子,閉目養神。


    “他不會讓你這麽做。”


    清冷的女聲響起。


    十璃看過去,就看到了抱臂靠在樹下的玥妻嚶,她站在那裏,眯著美眸,犀利的妖嬈眸子漠然地看著她。


    十璃看了她一眼,隻想到他是西奈說過的魔界女帝。


    她愣了一刻後,聲音淡漠:“尊上,這個男人,躺在裏麵的男人是我的相公,我死了他就能活那我為何不死?


    他是魔,不老不死,而我是凡人,我橫豎都是要死的。


    況且我和他在一起兩年多,當夫妻十年,我霸占了他十二年,為他死我賺了,他也會一直都記得我這個妻子。”


    “那你肚子裏的孩子呢?”


    玥妻嚶冷笑了一聲,“我自然希望他活,但是他希望你活。”


    “為它爹死,這孩子和我都不虧。”十璃咧嘴一笑,透出幾分孩子氣。


    玥妻嚶看了她好半響,美眸裏有片刻的失神:“你不恨?”


    “為什麽要恨?”十璃說這句話的時候,抬起的美眸晶亮晶亮的,“我能比他早死,我很高興,總比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死好多了是不是。”


    總比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死。


    玥妻嚶微微扯了紅唇,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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